作者:撸猫客
解说们很给面子地笑了。
詹妮弗将肚肠继续往后拖,摊开在烈日下的沙地上暴晒,接着用滚烫的沙子把手上的液体擦干净。
周围温度越来越高,劳动使额头上不断流下汗珠,她也不敢用手去拂。
手臂和手掌是没有任何开放性创口的,就算碰到一点点毒素问题也不大,可额角在前两天晚上不小心跌出过一个创口,要是阴沟翻船就好笑了。一丁点毒素不可能造成什么生命威胁,不过可能出现的几种反应也足够恼人。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詹妮弗手掌遮着眼睛朝升起来的太阳看了眼,决定在远处的沙地上搭帐篷休憩。正午不可能有动物敢在沙地上奔跑,这种高温不仅是种保护,也能把骆驼肠子部分烘干,使上面残留的毒素失活。
她可以不取用骆驼体内的水,但她不得不冒险取出肠子并在这里等待它们处理完毕。
驼队由三峰骆驼共同承担负重,现在其中一峰死了,它载着的水和食物就要由另两峰来分担。原本这也没什么,只是骆驼会辛苦点,然而从流沙里把负重一点点取出来时詹妮弗不可避免地用上了登山杖和刀。
节目组前两轮都给了登山绳,这一轮却什么都没给,现在要把负重重新绑起来栓在骆驼背上,可不是只能自制绳索了么。
在野外求生者能得到的最好的绳索就是植物藤蔓、树皮纤维和动物肠道,羊肠能承受10磅以上的拉力,骆驼肠子也不遑多让,完全可以负担重物,有时候还能用来充当渔线。
詹妮弗把一切都计划好,走到远处搭起帐篷。又将第二个帐篷用负重压好,敞开一部分,让剩下的两峰骆驼有一小块阴影能避开正午的烈阳。这些庞然大物在几十度的高温下仍然自得其乐,仿佛沙面根本不烫脚,甚至还能老老实实地跪伏在上头嚼嘴嚼。
中餐是从驼背上取下的新鲜肉条。
户外刀沿着背脊深入,分离骨肉就像切开黄油那么轻松,只有它的主人并不轻松。詹妮弗不得不摆出一个十分惊险的造型才够得到背部,踮着脚尖伸着手臂差点没摆出兰花指来。
“瞧这个部分。”她费劲地边切边说,“动物死后腐败最慢的地方就是背脊上的这部分肉。当你们在野外实在别无选择一定要吃动物尸体时——注意,是还没怎么烂的动物尸体,可以选择食用这一部分。如果是新鲜杀死的猎物,不要错过它们的心脏。”
这头骆驼的心脏里估计都是蛇毒,想想还是算了吧。
切下的肉块有好几块,大部分直接丢在沙地上任由高温做初步处理,其中一小块被挑出来在火堆上做烧烤。点这堆火费了她九头二虎之力,附近没有太多可燃物,最后用来当火绒的是负重里拆出来的棉絮。
为了人道主义——驼道主义考量,詹妮弗在沙坑边拷完肉吃才返回帐篷,并不打算当着骆驼的面吃它们的同类。不过动物大概率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同类相食在人类这里算是项罪名,参考著名的杀人狂魔汉尼拔,在动物那里却显得稀松平常。
鬣狗会吃同类的尸体,金雕会吃同类的蛋,成年北极熊会捕猎幼熊。最可怜的是,科学研究表明北极熊不像棕熊那样有明确的领地,因此它们吃掉小熊有时候是因为无法确定血缘关系。大概是老王太多,公北极熊们总感觉自己头上在散发绿光。
这一顿饭吃得很舒服,吃完之后詹妮弗便返回帐篷区休息。她在睡觉前给两峰骆驼都捆上了自制驼铃,缰绳也死死拴在一起,如果它们要逃跑可能会相互绊住脚跟。
所幸最终还是太太平平。
她苏醒时外面的肠线看着还不算太干,但勉强能用,闻着也没有那么恐怖的味道了。詹妮弗把皮毛卷起来捆好,又将大部分水囊和干粮背囊绑在一处,挂在双峰骆驼上。帐篷、其他杂物和小部分水囊则挂在白骆驼背上。
开赛第41天傍晚,养精蓄锐完毕的小型驼队再次踏上征程。
由于负重增加,从这天开始詹妮弗就没有再骑过白骆驼,而是牵着它在沙丘上行走,用肉身探路。
期间也碰到过埋伏在沙地里的蛇和毒虫,每每此时厚厚的骆驼皮就派上了用场,她把第二顶帐篷的外皮撕下来一部分,再用双层皮毛把它夹在中间做成护具,夹在小腿上用肠线系紧。又给登山鞋也卷上了皮质鞋套,不仅在沙面行走更加自如,寻常毒物也无法穿透这样严密的防护。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驱赶野物,约莫两周后,骆驼小分队终于抵达最后的目的地。
人间天堂——乍得湖。
要说到达湖畔其实也不然,詹妮弗最先注意到的是脚下沙质的转变。从软沙转到沙砾,再到半荒漠,灌木丛和稀稀拉拉的乔木越来越多,供给人使用的资源和供给骆驼食用的绿植也越来越多,等走到稀树草原,两匹骆驼都被养的膘肥体壮,看着不那么贫苦了。
地形转变,随之而来的便是物种增加。
这几日詹妮弗的照相机几乎没有停歇,空中的飞鸟,地上的昆虫,迁徙的羊群,狩猎羊群的胡狼,有一天她似乎还见到了传说中濒临灭绝的动物——撒哈拉猎豹,但那黄点只在远处一闪而过,连斯塔克出品的高科技都只拍下了一团模糊的光影,四号机拍给观众的也只是一截清晰的尾巴尖尖,并不能完全确认。
尽管如此,动物学家们都表现得像过年一样,若不是节目组有保密条款,恨不得当场问出位置,好抄起相机奔赴“战场”拍摄濒危动物。
乍得湖是一片极为宽广的水域,从远处就能看到水鸟在上方飞行。詹妮弗所在的区域是湖边的一片稀疏草原,她振奋地掏出相机开始拍摄。
任务完成进度可谓是一日千里,等詹妮弗和小驼队真正走到水域边时,四号机显示的完成度已经从43变成了91。
按理说她再停留两天就可以直接宣布完胜了,但好不容易走到乍得湖,摆脱了地狱般的撒哈拉,人总得再多看点好风光才能告慰前段时间的艰苦奋斗。
现在正处繁荣雨季,詹妮弗带着骆驼边走边为湖区拍下了许多珍贵的影像,让屏幕那头的观众也大饱眼福。
只是有一点让人担忧,解说们也在直播间屡屡提及,那就是她现在拍下的每一张照片可能都会在接下来的半个世纪里成为绝唱。
乍得湖在二十世纪初湖面面积超过2.2万平方公里,但到了现如今的二十一世纪,面积已经减少到2000平方公里,整整缩小了90%。它是沙漠上的蓝色明珠,动物们的乐园,原住民的天堂,可现在这个天堂正在疯狂衰减。
干旱气候加上恐怖的蒸发率,荒漠化加上水土流失,这块土地基本上算是伤了根基,这绝不是让雷神跑来打打雷或海王跑来洒洒水能解决的事。
詹妮弗心叹可惜。
保护自然人人都会说,大部分人也是真的想这么做,可是从哪里下手呢?难道把所有住在附近的居民都迁出去吗?那他们还活不活了?照这样看来,人类文明只要还存在一天,不依赖自然的伟力,颓败形势根本无法逆转。
难怪上辈子地球会大发雷霆,天天有人在身上搞破坏,不发怒也难。
不过倒头来说上辈子的地球已经够惨了,这辈子的地球甚至还能更惨,如果宇宙有旅游手册,这个行星大概会被标注成5A级倒霉景点,动不动就有新种族出现,动不动就有外星人发动战争,小小的土地上积蓄了大大的能量,没把整个星球炸上天都算好的了。
这样想着,詹妮弗蹲下身摸了摸脚下的土地。
就在掌心和地面接触的那一瞬间,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早前遇见白色驼鹿时的低吟再次呼唤了她。
那是一种深沉的预见,一种野性的启示——她必须徒步穿越地球上这些雄奇的角落,踏过山川,越过狂沙,攀上山巅,潜入深海,自然将张开双臂迎接她的降临,这一次不是从高空俯瞰,而是扎根大地生长,皮肤接触着皮肤,心脏呼应着心脏,一个细微的火种正在那里燃烧。
她放任自己在这种更宏大的意志中沉沦了片刻。
这片土地并不缺少住客,它需要的是一个保护者。
詹妮弗静静地站起身,捻掉掌心的浮土,牵着白骆驼朝远处的小村庄走去。
第62章
坐落在乍得湖西北岸的小村庄里住着的大多是图阿格雷人, 还有几户从北边来的豪萨人,这种混住的情形在游牧民族聚居地里很不多见。豪萨人们大多说豪萨语,也有少部分会说法语和阿拉伯语, 对詹妮弗来说倒算不上什么语言隔阂。
她朝这里走之前观察过这个村落, 比起绿洲部落,这个小村庄的游牧民族更依赖耕作,聚居地外有大量枣椰树,他们的骆驼也个个吃得膘肥体壮, 看着很不像是常年在沙漠中行走的类型。
白骆驼和双峰骆驼被栓在了离驼群数十米远的地方,它们总算能敞开了吃一顿草料和水, 一时间也顾不上渐渐培养出默契的女主人。
詹妮弗跟着几个女人走到村子的一间房里坐下, 他们供给她水、椰枣和一种干巴巴的饼,似乎十分热情好客。没有一个人掏出枪或其他武器,也没有一个人像绿洲部落的人那么不客气,但善于洞察人心的詹妮弗还是看出了这些村民藏在眼底的忧惧。
她们相互扯了些闲话,似乎对她一个人穿越半个撒哈拉感到不可思议。
“我跟着曼努埃尔的商队, 中间被黑风暴吹散了。”詹妮弗如是说。
“啊, 曼努埃尔。”她们便恍然大悟,交换了几个眼神。
祭出这个名字后村民们的态度肉眼可见地和缓了起来,话题也转向了她感兴趣的方面。
女人们说他们的家原本不在这里,而在更西更北一些的地方。乍得湖刚开始缩水的时候被分作了两个小湖, 后来北边的湖完全干涸了,为了接近水源,他们不得不拖家带口地迁徙到南边——也就是现在的“乍得湖”。
说来也挺惨, 原本的乍得湖在尼日利亚、尼日尔、乍得和喀麦隆的交界处,随着它连年缩水,现在的尼日利亚和尼日尔几乎也只能望湖兴叹了。
即使在雨季, 这座“大”湖的平均深度也不到两米,最深的地方不过是十数米,比起它的兄弟姐妹来说真是很不够看,但正是这样一座眼看着什么时候就会彻底蒸干的湖泊养育了超过两百种野生动物,也养育了沿湖而居的原住民。
现在是八月末,雨季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了,湖水水位正在不断上涨。
男人们在照看枣椰树和其他作物的间隙也会到湖边去碰碰运气,比起垂钓他们更偏好下网捞鱼,偶尔还能猎只鸭子打打牙祭。
非常少数时候村里会杀骆驼,那是孩子们的快乐源泉,他们在开始缠骆驼腿时就会围在周边,只等大人们将热气腾腾的内脏递过来吃。
原住民并不觉得血食有什么不妥,他们吃血食就像寻常人吃水果差不多。
当詹妮弗在对话中段允诺将骆驼和所有负重都送给这些村民后,她得到的“游客待遇”一下子就升级成了“贵宾待遇”,人们同她说话时更热切了,同时也给出了更多关于动物的“独家信息”。
比如说——
所有村民都认为朝草原深处走走就能见到鸵鸟和瞪羚,再往南走可以看到大象和河马,水里还有鳄鱼;大部分村民声称他们曾看到有狮子在附近的草原游荡;只有一个男人宣称自己见到一头漂亮的豹子,不过距离太远,对方也逃得太快,没有看清什么细节。
再比如说——
这里是乍得湖的西北岸,沿湖向南走可以看到古约贝河,河流与湖泊的交界处有更多野生动物,常年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摄影师在那里拍摄,当地人还有专门的旅游向导,会带游客赶到更人迹罕至的地方去和野生动物亲密接触。
詹妮弗明白自己大概是被当做了来非洲找刺激的西方人。
某种程度上这个说法好像也没错。
她含笑听着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着信息,间或夹杂着几句听不懂的方言。四号机被按下了镜头,只能看到一双双穿着拖鞋的脚和斑驳的地面。
谈论到最后,詹妮弗吃完了半碗椰枣,村民们也喊出了一名戴红头巾的男人为她引路。
他们骑着骆驼一路朝西南行进,据说前方有一个高地能望见半片草原,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看见猛兽捕猎羚羊,早年间有几个纪录片摄制组在这里搭过大本营。
“你是个白人。”这位上了年级的男性提醒道,“不管你是曼努埃尔的朋友还是什么,白人在乍得湖畔就可能遇到生命危险,如果你也想在附近拍照,最好继续用头巾和泥巴保护自己。”
“危险?”詹妮弗停住脚步。
“曼努埃尔总是卖东西给不该卖的人。”
“是吗?我还以为航道上的每个人都‘爱’着他呢,你们不是管他叫黄沙上的哈里发吗?”
“天上飞的鸟儿在大地上死亡,水里游的鱼儿在大地上死亡,旧日那些哈里发们不也在大地上死亡了吗?”戴红头巾的男人严肃地说,“人是不能和狮子做交易的,当你把武器递给狮子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日后的下场。”
詹妮弗端详他露出来的眼睛,面纱遮挡住了下半张脸,无法精准地判断对方的神情。不过一个认知已经在心底袭击了她。
黑豹曾对曼努埃尔说过“光凭着心形草交易你就足够被一些人杀死千万次”,这个“一些人”恐怕就是对方口中的“狮子”。联想到北非的局势,她也不得不为曼努埃尔的胆大包天啧啧称奇。
原先没有想到,现在想来商队在乍得湖区停留和这个区域日渐活跃的武装袭击脱不了干系。不管曼努埃尔神通广大能弄到心形草和振金的朋友是谁,他们都在支持一场席卷半个北非的动乱,甚至是支持极端组织和全球性的恐怖主义,难怪瓦坎达国王怒火滔天。
只是不知道为他盗取振金的究竟是什么人,或者什么组织。
黑豹还说过心形草对皇室成员来说是一种“恩赐”,是一种“疑似能强化人体的药物”,在詹妮弗的认知里卢瑟只是个极端的人类至上分子,最多是个为了强化全人类Diss外星人不择手段的家伙,还远远达不到盗药者试图插手各国政治、鼓动变乱、到处搞袭击的地步。
这个世界的地球真危险啊。
第一千零一次,她幽幽地感叹道。
***
詹妮弗在湖滨村落叨扰了三天。
到开赛的第62天,她的任务完成进度已经到达【147/100】,附近常见的动物也被带着找了个遍。
那头疑似撒哈拉猎豹的生物再也没出现过——这也说得通,撒哈拉猎豹对人类的感知极为敏锐,有时在数公里之外就会开始躲藏,连专门追踪濒危动物的专家也在它们身上屡屡碰壁。
任务超额完成,詹妮弗同村民告别,徒步走到远处的草原上,这才对四号机给出了“结束旅程”的指令。
后援队直升机来得很快,他们总是跟着选手调整大本营的数量和位置。
最近的一个大本营在尼日尔境内的阿加德兹,这座城市以图阿雷格古城遗迹闻名于世,对整个第三轮跟“图阿雷格”杠上的詹妮弗来说也是个美妙的巧合。
机组成员照旧是飞行员和医务组。
詹妮弗看着精神不错,医务人员也就没上来开生命环,带她回了大本营才开始全面体检。检查的结果是轻度寄生虫感染,轻微的晒伤,还有大腿上因为长期骑行摩擦结块的伤口,总体没有什么严重的病症。
从阿加德兹飞往洛杉矶需要多次转机,不过在节目组为她定飞机前,得到消息的布鲁斯一通电话打到了营地,宣称接送的专机已经在路上了。
为此詹妮弗不得不承受了一天半的滚烫视线攻击,年轻的工作人员一个个都颇具八卦精神,还有小姑娘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出人意料的是,最终赶到尼日尔的除了专机还有一名英伦管家。
“阿尔弗雷德?”詹妮弗一看到他就惊讶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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