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夜灯火
后头的话青茶不敢再说,只是看她这幅样子,屋里的人都猜到了那封信是什么。
思宁气的拍案而起:“胡说八道!本宫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竟然如此污蔑本宫!你说本宫梳妆台上有信,我且问你,是谁给的信?本入宫几十年,对皇上的忠贞天地可鉴!”
或许思宁的气恼让她有了底气,青茶竟也冷静了许多,她看着思宁,认真道:“娘娘没有任何对不起奴才的地方,娘娘只是对不起皇上,对不起皇上对您的这番宠爱,奴才仔细看了那封信,那分明是娘娘在入宫前就与人有旧,没想到这么多年也舍不得丢,娘娘心中难道不惭愧吗?奴才也是心中怕极了,这才会密报皇后娘娘。”
思宁简直气的手抖,差点就要背过气去,得亏被青黛扶住了。
思宁看向嘉庆,流着泪道:“皇上,这奴才胡言乱语,若是传扬出去,臣妾真是不能活了!”
嘉庆冷冷的看了周围人一眼,淡淡道:“贵妃放心,此事查明之后,若是传出去一丝半点,那这屋里的人都不必活。”
只是这样平淡的一句话,却无端让屋里的人都打了个寒噤。
嘉庆此时显得冷酷而又平静,他看着满屋的人,语气平淡:“既如此,那就去贵妃的梳妆台前查探一番,如此是与不是,就很清楚了。”
这话说出来,屋里顿时一静,只有思宁的哭泣声若隐若现。
皇后眸中神色微转,温声道:“皇上,还是算了吧,我看贵妃并非是这样的人,定是这奴才诬告,看与不看的,又有何差别呢,不如处置了这个奴才,将此事掀过去吧。”
皇后这话虽然说的好像是在给思宁说话,但是其中含义却十分险恶,要是思宁真的认同了这话,那不管事实真相如何,都会在嘉庆的心中种下一根刺,天长日久的,别说什么恩宠,便是这些年的情分,只怕也尽数消磨干净了。
因此思宁也不等嘉庆发话,立刻站起身来高声道:“皇后娘娘相信臣妾,臣妾自然欣喜,只是清者自清,臣妾没做过的事情,一定不会认。只是为了公正起见,不如就让皇上跟前的鄂公公查探一番,以证臣妾的清白。”
皇后看思宁如此激动,眼中闪过一丝欣然,但是面上还是一副感慨的模样,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思宁不为所动,只定定看着嘉庆。
嘉庆看着思宁的眼睛,那双眼中有愤怒,有委屈,就是没有心虚,这让他原本恼怒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他甚至笑了笑,抬手拉住了思宁的手,温声道:“好,既然你也答应了,那鄂罗哩就去看看吧。”
皇后看着嘉庆握着思宁的手,只觉得有些刺眼,她侧过脸,避开了这一幕,心中冷哼一声,现在这样信任,也不知道待会儿见着了东西,又会如何呢?
鄂罗哩此时心里别提多郁闷了,这种后宫阴私,他是真的不想参加,不过既然皇上发话了,他还是乖乖领了命,也没带自己的小徒弟,自己亲自去了思宁的梳妆台搜查。
一时间,屋里陷入了寂静之中,只剩鄂罗哩翻找梳妆台的细碎声。
青茶有些紧张的看着鄂罗哩的方向,下意识咬紧了唇。
要是能查出来,那自己就不算诬告,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但是若是查不出来,那自己就彻底完了。
蝼蚁尚且头生,何况人乎。
青茶在选择这条路之前,就知道活命的机会很小,哪怕是成功了,皇上或许也会因为宫廷阴私,而杀了她,可是她还是想要活下去啊,哪怕是悲惨的活着。
很快的,鄂罗哩就在桌上的一个匣子里搜出了一封书信。
在这一瞬间,思宁觉得嘉庆拉着自己的手一紧,握的她都有些发疼。
而周围人的目光,也一下子凝聚到了她的身上。
思宁却依旧神情不变,显得十分冷静。
皇后微微蹙眉,察觉出一丝不对。
而嘉庆也松了松手,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在万众瞩目之下,鄂罗哩捧着那封信走了过来,他的冷汗已经顺着脑门流了下来,他走到嘉庆跟前,颤颤巍巍的将书信捧了上去。
嘉庆看着那封信,眼中满是冷意,他沉默许久,松开了思宁的手,接过了信封。
看到信封上的字的时候,他微微蹙眉,似是有些疑惑,顿了顿,他打开了信封。
看着信封里的东西,嘉庆的面色可谓是变幻莫测,有惊讶,有疑惑,有感动,有柔情,就是没有愤怒。
坐在一边的皇后看了这一幕,心下咯噔一下,只觉得要遭。
而嘉庆也在此时合上了信封,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他又一次拉住了思宁的手,淡淡看向在场的诸人,轻声道:“这封信是朕写给贵妃的。”
只是这一句话,却是石破天惊,原本跪在地上的青茶,瞬间委顿在地,满脸都是惊恐。
第64章 胜负
思宁垂着眸,嘴角勾出一抹笑。
鄂罗哩把信拿出来的时候,她就看出来那是什么了。
嘉庆说这封信是他写给自己的,其实也不算对,因为这信封里装着的,并不是什么信件,而是这许多年来,思宁练字时嘉庆断断续续指点她的一些御笔。
还有就是偶尔红袖添香时,写的几首酸诗。
当时思宁就没把这些东西丢弃,而是收集了起来,没想到这回终于用上了。
自打之前青茶在青衿面前自请差事的时候思宁就觉得不寻常,试问一个一直老实本分,从不多做一件事的人,怎么会突然改变行为模式,主动表现自己。
或许也有她突然开窍变得上进的原因,但是思宁自来谨慎,还是让青衿防备了一手。
后来果然如同思宁所料,只是稍微给了她一个机会,她就闹出了这样的事儿。
思宁垂眸,看着嘉庆拉着自己的手,只做出一副委屈模样。
而嘉庆看着屋里的所有人,目光沉沉:“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他盯着跪在地上的青茶。
青茶此时有些激动,她望着思宁喊道:“娘娘早就察觉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是不是?所以早就把那封信替换了!皇上,奴才真的没有说谎!”
说完她拼命的冲着嘉庆磕头,看那副样子,还真有几分被冤枉的样子。
思宁的脸色一沉,转头看向青茶:“你要如何害我才能满足,我入宫之时只得一身衣裳几点碎银,如何能将信件夹带进来,如此岂非是害了全家性命,而且自我入宫以来,连家人都未见过一面,如何与外人联系?你说我屋里有信,现在搜出来是皇上的,你又说我将信藏了起来,说来说去都是你的一张嘴,我倒是无缘无故被你拉下水,竟也搭上了清白名声,我自问从未对不起你,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青茶哭着趴在地上,她知道,这次的谋划算是失败了,可是现在她不能松口,不然只怕下场更为凄惨,她只能继续道:“娘娘神通光大,自有本事,奴才如何得知,可是那信奴才是亲眼看见的,绝无差错。”
思宁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身为我的宫女,不思侍奉主子,却总盯着我的首饰盒,可见其心本就不正,既然你说有信,那我且问你,那信是何人所写,其中又有何语句,你家境贫寒,往日里也只识得几个字,这次又如何能将一封信都看明白?”
青茶语气一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那信是昨天晚宴之后被人交给了她,她根本看也不敢看,就压到了箱子底,等到今日一有机会,便取出来塞进了思宁的首饰盒里,哪里知道里头写了什么,更不知道写信的人是谁,没成想却在这个地方被思宁给拿住了。
青茶的脸色渐渐有些发青,许久才哭着道:“奴才只是匆忙间看了一眼,哪里看的那么清楚,而且那人也并没有留名,奴才并不知寄信人是谁,只是那封信的言辞间,的确是情信啊!”
她虽然遮掩过去了,但是之前的犹豫,已经让在场的人看出了端倪。
尤其是嘉庆,或许之前还因为青茶的所言所行有些疑虑,但是此时那一丝疑虑也尽数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厌烦,他揉了揉太阳穴,冷声道:“将这奴才拉下去,仔细审问,看看她是长了几个胆子,竟敢诬告贵妃。”
坐在一边的皇后心里一颤,略微有些不安,但是想着自己行事,还是压下了这一抹不安。
青茶的家人都在她手上,她轻易是不敢招供的,而且联系青茶的人,也并非自己身边的人,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的人是自己,这次行事不谨,让刘佳氏早有准备,舍了青茶虽然有些可惜,但是也没有办法。
皇后脑子里飞速旋转,很快就下了决定,她看向守在门口的荷香,隐蔽的对她比了个二,荷香眸色一转,脚下后退半步,隐到了阴影处,很快她就消失在门口,屋里的其他人却都一无所觉。
眼看着青茶就要被拖出去,正在此时,屋外突然有人通传:“宫女青衿求见。”
嘉庆一听这话,有些迟疑的看向思宁。
思宁也做出一副疑惑姿态,小声解释:“之前臣妾派青衿去前头探望绵怡,如今只怕是回来了。”
嘉庆一想到绵怡,神色又是一顿,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青衿就走了进来,她扫了一眼屋里的情形,眼神在青茶身上顿了顿,然后跪倒在地,朗声道:“奴才给几位主子请安。”
思宁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青衿迟疑了一下,目光又落在了青茶身上。
青茶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不妙。
嘉庆也捕捉到了青衿的神情,立刻道:“有什么话就说!”
“是!”青衿立刻应道,然后这才小声道:“奴才刚刚奉娘娘的命令,去给大阿哥送吃食,结果在经过膳房时,却看见青茶与一个眼生的宫女说悄悄话,奴才觉得有些不妥,便站着听了片刻,这才去办差,因此回来的迟了。”
青茶脸色煞白,她在去给皇后娘娘告状之前,的确见了那背后指使人一面,没成想竟然被青衿看着了。
不,不对,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分明是青衿打一开始就盯住了自己,她竟然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怪不得今日行事会失败!
嘉庆此时也察觉出此事中的蹊跷了,与人密会,这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事情,他立刻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你快说!”
青衿有些尴尬,小声道:“奴才只听到了只言片语,那人问事情办好了吗?青茶回答办好了,然后那人又说:那好,就按计划行事。奴才只听到这三句,之后两人似是有所警觉,就走到了树林深处说话,奴才也不敢跟进去,只能先去送饭,因不明就里,准备回来之后再禀告贵妃娘娘。”
嘉庆听了这话,眯了眯眼睛:“你说这话,可有人证?”
青衿立刻道:“自然有,膳房帮奴才提饭的小太监德宝也听到了。”
嘉庆听说有人证,心中一松,立刻让人传膳房的德宝。
而此时的青茶,已经吓得浑身颤抖,她知道,她这次只怕是真的完了。
德宝很快就被传了过来,他有些胆战心惊,不知道皇上叫他是为何事。
等听到问话时,这才松了口气,一口认定了青衿的话。
嘉庆深吸了一口气,让德宝退下,然后冷厉的目光便投到了青茶身上。
“你说!你为何要如此诬陷贵妃!”
青茶瑟瑟发抖,趴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嘉庆简直恼怒至极,一拍桌子道:“还不快说指使你的人是谁!等到被指认出来,你也不得好过!”
青茶牙关紧咬,一个字都不敢说,她知道,自己只要敢招供,那她的家人都会死。
死一个和死一家,很简单的选择题。
见着这奴才还是如此冥顽不灵,嘉庆简直怒火冲天,直接对青衿道:“你现在,立刻一个宫一个宫的去认人,只要认出来了,就押到慎刑司审问,至于这个奴才!”他嫌弃的看了一眼青茶:“送去慎刑司,大刑伺候!”
他话音一落,立刻有人应是,拖着青茶就走了出去,青衿也跟着皇帝跟前的太监出去认人了。
而这一场闹剧,也在此时终于结束。
思宁坐在椅子上,泪流不止,皇后心中惊涛翻涌,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知道,找那个宫女是没有结果的。
嘉庆一边安慰思宁,一边心里琢磨今日行事的人该是谁。
最大的嫌疑人,当然是后宫这些女人,而在这些女人中,要说此事之后最得利的,那当然是皇后。
可是,真的是皇后做的吗?
嘉庆若有所思,压根不去看皇后。
皇后似乎也察觉不到此时的微妙气氛,只是满脸温和的看着哭的不行的思宁,柔声道:“到底是冤枉贵妃了,这次皇上可要多多安慰才是。”
嘉庆半搂着思宁,冷冷道:“皇后若是无事就先回去吧。”说完又抬起头,看向坐在一边当隐形人的吉嫔,眸色略微一缓:“吉嫔也回去吧。”
吉嫔似是松了口气般,直接起身告退。
皇后有些尴尬,但是却也不好久留,只能也一同起身告退。
看着她们二人出去,嘉庆的眼中暗光闪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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