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蔓子
楚留香哑声道:“哪里奇怪?”
这种复杂而微妙的感觉,玉姣怎么能形容得清楚?她皱着眉,思考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好呜呜嘤嘤的不肯说话,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楚留香见了,简直忍不住要笑了。
他强壮而有力的手臂,忽然紧紧地抱住了玉姣,玉姣软绵绵地倒在他的怀里,用玻璃一样纯洁美丽的眼睛看着他。
楚留香道:“我来告诉你是哪里奇怪,好不好?”
玉姣乖乖巧巧地点头。
楚留香道:“沈珊姑说,我是她所有情人里最不是人的那一个。”
玉姣道:“她好像的确是这么说的。”
楚留香道:“但我要说,我没有当过她的情人,这话是假的。”
玉姣歪了歪头,唔了一声,道:“情人是什么?”
楚留香没有理会这个问题,只是接着道:“不过,她倒是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玉姣道:“什么?”
楚留香道:“我的确很禽兽,很不是人。”
玉姣更不解了,道:“骗人,你分明就是人,我才不是人呢。”
楚留香忽然笑了,道:“人类的一些话,很多时候并不能从表面上去看,这话其实代表着另外一种含义。”
玉姣道:“什么含义?”
楚留香收敛了笑容,慢慢地道:“这意思就是说,有的时候,我简直连一点点怜惜、同情的心都没有,即使你骂死了我、求死了我,我也绝不可能心软。”
玉姣笑了,她嗔道:“才不可能,你就是很心软的那一种人!”
“心软”也是她从宋甜儿那里学来的,宋甜儿就是这么形容楚留香的,玉姣也觉得这说法没什么不对,若是他并不心软,又为什么会就救她、会和她一起寻找伤害她的幕后主使呢?
楚留香却眯了眯眼,他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勾了勾。
好端端的游一回姑苏城,就因为见了一回沈珊姑,结果变成了在客栈里窝了大半天。
好吧,这好像也怪不得沈珊姑,人家沈珊姑虽然与楚留香有旧仇,但一动手二没暗算,还轻飘飘的附送了楚留香一个重要的情报,若把游不成姑苏城怪在人家头上,实在是很不厚道。
太阳已渐渐西斜,要落山了,玉姣又睡着了,睡相极差的鲛人公主在床上咕噜噜咕噜噜的滚,楚留香躺在榻边,他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有些懒散的躺着,一条腿随意地曲起。
他紧实而漂亮的肌肉之上,已沁出了一层薄汗,这令他古铜色的皮肤倒是看起来像是被淋了一层蜂蜜似得,泛着甜蜜的光泽。但他身上那些还没愈合的伤口,就没那么好受了,隐隐作痛起来。
漂亮人鱼睡相实在太差,时不时就踹楚留香一脚,楚留香倒也不是躲不开,只是懒得多。他忍不住想,以后难道他每天都要被踢上几脚不可?
……每天。
这想法出现在他脑子里之后,楚留香有些微微愣神,然后下意识的去看玉姣。
玉姣呈大字型放荡不羁的躺着,呼呼大睡,被子七扭八歪的。
楚留香无奈的撇嘴,伸手出来,把玉姣揽入了自己的怀抱里,拍一拍她的背,玉姣呼噜呼噜两声,真的像只猫一样……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哪里观察到猫猫睡觉了,然后自己在梦里莫名其妙的模仿出来了。
楚留香忍不住笑了起来,忽然之间,玉姣一下子睁开了双眼,伸出双臂,环住了楚留香的脖颈。
她打着哈欠问:“楚留香,你在笑什么呢?”
楚留香道:“我在笑你。”
玉姣歪了歪头,道:“笑我什么呢?”
楚留香就叹息着说:“笑你怎么是个这么可爱的姑娘呀。”
玉姣也笑了。
近来她的笑容似乎也变得多了一些。
楚留香也笑了,他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了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为什么总有人要来打扰我们?难道这些人不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实在很可恨么?”
玉姣道:“唔,是很烦,那就杀了他们。”
纯洁美丽的鲛人公主表情无辜,说出可怕的话。
楚留香道:“那确是不必,我想,这些来的人,正是李玉函派出来找你的,若是运气好的话,我们等一会儿,就能拿到去蝙蝠岛的信物了。”
玉姣深以为然,故作老成:“这样也好。”
他们在屋子里等着这些不速之客们进门来,可是这些不速之客似乎并不是很敢闯进来,在门口踌踌躇躇半天也不进来。
楚留香只好开口道:“你们再不进来,我们就要走了。”
不速之客们这才心一横,推门进来。
七八个大汉,已将屋子团团围住,这屋子里的人是楚留香,楚留香之传奇,几乎可以说是每个江湖人都心向往之的,而他们现在竟是要与楚留香为敌,心中不由有些忐忑。
然而一抬头,他们却愣住了。
懒洋洋的半靠在榻上的男人面容英俊,身材强壮,只是头发和衣服都有些放荡不羁的样子,他手里捏着一把纸扇,一下一下敲打着自己半曲起来的膝盖,果真是风流潇洒的楚大少爷。
而楚大少爷的怀里,则窝着一个美人,这美人漆黑的长发微微卷曲,倾泻而下,她看起来又天真、又懵懂,好似一朵初开的蔷薇,美丽的让这一间普普通通的屋子也光明了起来。
这样一副绝艳的美景,实在是难得一见的。
第92章
楚留香微笑着坐在床榻之上,玉姣窝在他的怀里,用一双近乎透明的蓝眼睛看着这些闯进来的大汉,神色竟是连一分一毫的改变都没有。
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唯一有的,那就是厌烦。
她忽然也明白什么叫厌烦了,此时此刻,她就厌烦这些人打扰她、闯入她游戏的空间。厌烦这些人一定要打扰到她和楚留香。
楚留香从善如流,伸手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长发,似乎是在安抚她一般。
这七八个大汉皆是青衣布鞋,不似一般江湖草莽的打扮,手里也没有持刀剑,他们虽然在楚留香的言语刺激之下闯了进来,却规规矩矩的站着,似乎并不想同他动手,神情肃穆而恭敬,倒像是要请求他似得。
——这世上想同楚留香动手的人毕竟还算不得太多。
楚留香在客栈里呆的好好的被打扰,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道:“诸位有何贵干啊?”
八个大汉身后,忽有一人道:“拥翠山庄少主,李玉函,想请香帅过府一叙。”
说话的人却并不是李玉函,而是一个女人。
听见这女人说话之后,八个大汉也如同分水一般,分作了两波,让出了一条路来。那女子的青色萝裙微微动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她眉宇之间带着几丝忧郁,面容有病弱之相,双眉已完全剃去,只用眉笔一根根画出,看起来有一种格外柔弱、格外病态的感觉。
但她的一双眼睛却是明如秋水,顾盼神飞。
这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可即使是这样的美人,在看见玉姣的脸之后,还是有一瞬间的失神,她盯着玉姣,玉姣漠然地看着她。半晌,这美人忽然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玉姣冷不丁地开口:“怪不得什么?”
那美人朝玉姣笑了笑,娇声笑道:“怪不得香帅的眼中再也看不见其他女子,大白天的,也要躲在客栈里头,原来是有姑娘这样的美人在侧……”
楚留香赶紧打断她:“夫人是?”
美人福了福身,微笑道:“妾身柳无眉。”
原来她就是李玉函病弱的妻子。
然而柳无眉虽然病弱,但只从她走路的姿势就可以看出,她并非平庸之辈,她的武功在江湖之中,一定也能占到一流的位子。
楚留香道:“柳夫人。”
柳无眉道:“楚香帅。”
楚留香道:“听闻柳夫人近来病得厉害。”
柳无眉苦笑了一声,道:“我这病说来倒也古怪,发起病来,死去活来,不发病时,却与常人无异,这几日似是有些好转,想来还是要下山来看一看,否则还没一病死了,倒是要困死在山庄里了。”
楚留香微笑着看着她,并不搭腔。
这好脾气的楚香帅,当然也是有脾气的,他本就要找李玉函,但李玉函却把主意打到了玉姣的头上,让他本就有那么几分不高兴,如今又派人上门来打扰他们,楚留香如何高兴得起来?
况且,那蝙蝠岛是什么罪恶之地?李玉函与柳无眉,即使夫妻感情再深厚,又怎能牺牲旁人的人生去满足他们两个人的爱情?这岂非是两个极其自私的人之间的爱情么?
想到这一点,楚留香便觉得,上天虽然给了柳无眉这一副花容月貌,可藏在这花容月貌之下的心,却有如恶鬼一般,令人无法直视。
柳无眉却面不改色,道:“香帅既来姑苏,又怎能不去虎丘,不入拥翠山庄?少庄主早备好了茶酒,只等香帅品鉴。”
楚留香本就要上门去找李玉函,今日一见了沈珊姑,他就知道,他们的行踪怕是已暴露了,李玉函先行找上门来,也很正常,楚留香本不是畏首畏尾之人,既然对手已找上了门来,又如何会拒绝?
楚留香微笑道:“在下又何尝不想见识见识‘天下第一剑客’李老前辈的风采,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无眉微微一笑,又福了福身子,转身带着那八个大汉出去了,只等着这二人穿好衣裳,再行出发。
虎丘山与拥翠山庄,都是极其有名的地方。
拥翠山庄李观鱼,乃是当世第一剑客,只是他年纪已大了,很久都未曾出世。
绝世的剑客所在之地,通常也有一种剑气。
山门之外热热闹闹,充满了烟火气,而走入山门之内后,小径两旁,青郁苍翠,夕阳西斜,这本是一天之内,阳光最懒、最舒服的时候,可照进这片苍翠萧瑟的树林之中时,热度却好似已完全被打散了,只余一股带着草木香气的寒。
一寒潭藏在这苍苍郁郁的林中,这就是闻名天下的剑池,据说,池中藏有名剑。
而绕过剑池之后,就是那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三泉”的陆羽茶井了,茶井旁边,还有一个精巧的六角小亭。
这个时候,柳无眉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李玉函与柳无眉夫妇,想要用玉姣去换取救治柳无眉的药,楚留香就是一个祸害。他们既然敢邀楚留香上山来,自然就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楚留香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安然处之。
因为他本来也是打算来的。
那小亭子里,有一位老者正在烹茶,听见这脚步声,头也不回,道:“楚香帅,请进吧。”
楚留香携着玉姣,进了亭子。
这老者虽已过了不惑之年,却仍是目光如炬,他的身边放着一柄长剑,眼中的光芒却是比剑光更冷、更亮,显然是打算与楚留香动手的。
楚留香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老者道:“老朽帅一帆。”
楚留香的神情不由的也变了。
帅一帆,也乃是当今天下的名士了,他与李观鱼生在同一时代,成名于同一时代,二人乃是生死之交。
而他的剑法,自然也是万中无一,不知到了何种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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