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火照
从很早很早的时候, 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的那个人,就已经在安静的陪伴和守护着她了。
……就像现在。
天皇的身躯被看不见的刀片悉数斩断,他直至最后一刻,都在以最为恶毒的眼神望着立于神龛之上的少年少女。
【区区蝼蚁——】
他的声音一字一句,狰狞震怒,最后又如风一般溃散。
因为勉强躲过了一劫,樱子大口喘息着,绷紧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一瞬。
他们这是已经击败敌人了吗?
不,自誉至高神的对手,远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吧。
在少年脱力的倒下来被她扶住,周边的领域也逐步溃散之时,五条溦也终于匆匆的重新赶到了战场。
见到俩个孩子都相安无事,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却发现四下里都寻不见“天皇”的身影,而现场却遗留下了堪称特级诅咒的领域咒力。
“……你可真是养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啊。”五条溦发自内心的感慨道。
樱子摇了摇头,认真的纠正他:“宿傩,是朋友。”
她面庞上的泪痕早已经擦了干净,父母不幸的遭遇虽然给予了她沉重的打击,她却没有因此直接丧失斗志一蹶不振。
相反。
她坚定了“一定要亲手杀掉那个家伙”的决心。
“豁,那还是养成系啊。”五条溦笑嘻嘻的:“学光源氏?”
樱子:“……不是的!”
—
大约是这个年纪就开领域实在是太过勉强身体的缘故,宿傩昏迷沉睡了很久。
他被安置在了贺茂忠行的宅邸之中,目前京都最强的阴阳师可以给予他庇佑。
樱子经常会在夜晚时回来看他,在记忆里那个无比强大,立于不败之颠的王者,对一切都游刃有余的宿傩先生,这个时候却一副没有防备的样子,虚弱又苍白的躺在床榻上。
原来那样强大的宿傩,也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而白天的时候,她就在五条溦和晴明的帮助下,集结一切的力量,为这个世界的最坏情况做打算。
天皇已经“无故暴毙”了,由皇子继位,那个未知的敌人也不知究竟跑去了什么地方。
他可能一时间有所轻敌,并没有将少年的宿傩放在眼里,所以才在一味的大放厥词时,遭到了领域这样的
重创。
反派死于话多,外加过份骄傲。
咒术界的御三家已经在她的各种嘴遁,还有五条溦的现身说法中逐步被说服,阴阳师们和咒术师们终于开始联合起来一致对外,也不枉她这段时间的奔波忙碌。
她终究不能只是停留在平安京。
一方面她作为那个未知忌惮的存在,不能真的如他所愿死在这里。
另一方面……
她还有着自己的世界需要拯救,她需要回到一千年之后把这些消息传递给所有人,她不希望那个混账终有一天真的挣脱了桎梏,导致世界毁灭沦为那家伙的饵食这样一个结局。
但是,但是。
看着依旧在昏迷状态的少年,她的眼里流露了犹豫和踌躇。
真的要这样离开吗?
晴明看出了她的心事,邀请她在百忙之余一起下棋对弈,当然,她的棋技很烂,下的一塌糊涂。
晴明大神当然不只是为了与她下棋,而是为了点醒她什么。
“我的母亲,为了让我能够作为正常的孩子融入人类的世界之中,选择了在我更加年少的时候,从我的身边离开。”
“她告诉了我,待我能够完成妖与人和平共处的夙愿,那么终有一日她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到我的身边。”
“大抵是世间万物都有最好的安排,时机,命运,离别,轮回。”
然后,终有一日再度相遇。
“永远不要将羁绊当做阻止你前行的束缚。”少年阴阳师的银发在月光的耀抚下熠熠生辉,他温和的说道:“倘若将旅途中的一切羁绊作为你前进的力量,我想,姬君终将一往无前。”
—
她在又一次的围剿怪物的任务之中,顺手救下了一位眼熟的小妖怪。
“日月食?!”
樱子看清楚它的木纹脸之后,惊讶的喊道。
而后者却是微微一愣:“这位大人,您居然知道我的名字么,啊,实在是万分感激,不胜荣幸……”
樱子这个时候才深刻的回忆起了自己被莫名其妙的变小之后闹出的一系列搞笑乌龙,但是此时此刻,她想起了日月食那个时候对自己说出的,“曾在千年前见过气息相似之人”的那句话时,大脑在那一刹那间电光火石闪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趟旅途之中所遇到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在日月食俯身下来,要对她祭拜和承诺可以用任何方法报答救命之恩之前,樱子及时扶住了它。
“那个……我并不需要您现在为了我做些什么,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有关一千年后的请求。”
“我希望您在一千年后,能来到一个名叫八原的小镇,在那里寻找到俩个和我气息相似的一对兄妹,将女孩子变成更小的小孩子。”
“理由的话就随便啦,比如说用那个……返老还童就可以,哈哈哈。”
“欸?您问我为什么要有这么奇怪的请求?”
樱子用食指点了点脸颊,不大好意思的笑了。
“我想,大概是为了用这种笨蛋办法,给同样拥有着深刻羁绊的那个人,提供前行的力量吧。”
没错,千年后的世界她所能做的已经止步于此,但是她自己所属的那个世界仍旧有属于她需要背负的东西。
所以,抱歉了,宿傩先生。
她最后一次俯下身,予以了依旧没有恢复意识的少年一个深深的拥抱,她抱的超绝用力,像树懒抱着树干一样,如果抱的是普通人,差不多会被身经百战的她直接揉碎骨头。
少年的眉头在睡梦中不悦的蹙了蹙。
她缓缓的笑了笑,贴着少年的耳畔轻声道。
“我在
未来等着您。”
—
宿傩醒过来的时候,难得茫然若失了一段时日。
因为他刚刚清醒就得知,“她”就这么离开了,甚至连等待着他醒来的耐心都没有一丝一毫。
……他至少将她从那家伙的手中护住了吧,至少也救了她一条命吧。
起初他确实是相当愤怒的,甚至因此找了安倍晴明外加六眼咒术师无数次茬,觉得绝对是那俩个家伙煽动蠢女人的离开。
又或者在她眼中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
她的目的是为了拯救她自己的那个世界,最初的目的就是如此,如今留在这里会有更多的危险,选择离开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举措。
口口声声的说着那么些漂亮的话语,其实只是因为她的所谓的“良善”,看不得他做出杀戮同类的事情罢了。
他居然曾经一度被她所说服。
真是可笑。
那一段时间,他的心情低沉,狂躁,一路回到了他们初见时的那个地点——丹波国与其他国土的交界处,撕碎了无数从阴界缝隙里爬出来的无理智妖魔,最终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才终于停手。
而在那个时候,他已经莫名其妙的被那里的原住民小妖怪们奉为了它们的王者,甚至恭恭敬敬予以他朝拜。
因为他使用的是咒力,所以它们一律呼唤他为……诅咒之王。
这实在是个让人感到憎恶又复杂的称呼。
当王的感觉比想象中差的多,他觉得身边多了一群跟屁虫狗腿子实在是聒噪而又无聊,而因为长期汲取妖力,瘴气,各种奇奇怪怪的诅咒之力,外加信仰之类的东西,他灵魂本质的样貌终于在某日厮杀妖兽时展现了出来。
但是他在河畔看着这个四眼四臂的劳什子倒影,听着周边一群小喽啰们“哇真不愧是宿傩大人”的高声欢呼,他的嘴角抽搐着,但是头脑中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
这未免有点太磕碜了。
那个傻丫头看到的第一反应会不会是捂着肚子指着他笑到满地打滚?
不,他为什么又要突然想到那家伙。
这个世界上受欢迎的半妖一律都是那种兽耳兽尾的花美男,譬如那个逐渐长大的安倍晴明,他早已经以“白狐公子”之名闻名于京都贵女之间,却从未为了任何人停留。
他觉得一个正常的女性,应该只会喜欢狐耳贵公子,而不会喜欢这种四舍五入简直和两面佛撞了同款的原型?
不过……
他抹了抹下颌,看着河畔中自带炫酷纹身的面庞。
某种意义上而言,在某一方面,他倒是与白狐公子有那么几分可比性。
叛逆期的青年大爷,就这样误打误撞的拥有了青少年才会有的自我意识感觉良好,外加那么亿点桀骜不驯的叛逆,和强大的实力。
他依旧和京都的阴阳师和咒术师看不顺眼,在人类不敢涉足的世界持续我行我素,为所欲为。
但是他执行的杀戮始终只一致对外,针对那个“未知”捣鬼幻化出的妖兽,而他麾下的妖族,再也没有肆虐人类城池者。
青年时期的两面宿傩,误打误撞的碰到了一个依旧在使用人祭的村庄,他穿着一袭广袖白袍,远远的看着那个银发的纤瘦少年浑身是伤的被绑在处刑架上,火堆已经熊熊的燃起。
“他犯了什么错?”宿傩挑了挑眉,如是问道。
“王,他据说是拥有操控冰的妖术,被那些人类当作了半妖对待。”眷属毕恭毕敬的颔首回答:“所以那些人类美其名曰神圣的祭礼,实际上是想用这个理由祓除半妖。”
“这个少年,是所有村民眼中的异类。”
“……”
闻言,两面宿傩打了个
响指,少年的火刑柱和束缚的绳索应声而断。
而那些村民前脚做出了狰狞的表情,刚想上前,却被他一个眼刀瞥了过来,为首的几人的面庞凭空出现了几刀刀口,他们像被掐着尾巴的猫一样尖叫了起来,捂住淌血的面颊纷纷做鸟兽散。
欺软怕硬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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