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里江风
她对孙青霞的信任,也足以让她不必担心周遭还有什么人会打扰到她的出掌,在这种心态的差异之下,玉罗刹强接这一掌几乎成了一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纵然他的内功根基比之游魂要强得多,绝不会出现什么被打断了骨头的情况,可这来势太猛也太过果断的一击,带着冷意和层叠后劲,让他原本运转圆润的内劲猛地一顿,更是感觉胸腔肺腑之中一
股作祟的真气乱窜。
被他说是胆子很大的戚寻真就一点不辜负这个评价,趁着他呕出了一口血的当口直接把人按在了地上——
脸着地的那种。
暗巷之中一道秋风吹了过去,吹得玉罗刹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戚寻对西方一玉北方一玉的待遇还是很一致的,给两位都是非常公平的对待。
更让玉罗刹觉得他这口老血还没有吐完的是,戚寻的指尖按着他的脖颈脉门,手却再一次伸向了孙青霞的方式,也再一次单手将这把焦尾琴拎在了手里,指向了玉罗刹。
当然或许更加准确的说,是她将这火器就贴在了玉罗刹的脸侧,借着地面的支撑,就这么架在了他的面前。
“……”这就是现在的年轻人是吗?
玉罗刹持续怀疑人生。
更让他觉得很幻灭的是,在他的目光所及之中,这个脸上还带着点酒气的姑娘分明语气中也有几分找到了乐趣的样子。
她拍了拍支棱在地上的火炮琴壳,笑容说不出的可爱,“谢谢玉教主亲自示范给出的答案,我现在知道了,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东西叫做腾腾腾。”
不…… 他并不想知道这个。
如果玉罗刹可以和现在已经在九泉之下的方玉飞交流一下的话,他大概就会知道他们两个人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内心的想法应该是差不多的。
而倘若他没看错的话,在戚寻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同伴的唇角也动了动,似乎颇有几分无语的样子。
“你好像有话要说?”戚寻眼角的余光留意到了孙青霞的表情。
“我只是觉得我可能有必要给武器改个名字。”孙青霞回道。
他之前觉得这名字挺形象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戚寻给被她暴打的对象介绍这个名字,甚至好像拿出了激情安利的架势的时候,孙青霞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但比起他来说,还是玉罗刹更觉得自己要惨一点。
他忽然觉得下颚一疼,一枚仿佛是药丸的东西就已经滚落进了他的口中。
饶是他自觉自己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也实在不知道哪门子的毒药是这种跟冰球一样的状态。
戚寻已经拍了拍玉罗刹漂亮的脸蛋,仿佛有把柄在手便一点不怕他跑路的样子站了起来。
“玉教主,劳驾跟着我走一趟吧。”
焦尾琴也再一次回到了孙青霞的手中。
不知道为什么,孙青霞有种自己在给人当个拎包小弟的感觉,但看着负手踱步,眉眼间露出了一点纯粹喜悦之色的戚寻,和她这会儿趾高气扬地欺负别人的样子,孙青霞摇头叹了口气,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是他毕竟是来打工还债的,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却又无端觉得大概不全然是这个原因。
相比之下,玉罗刹就有点郁闷了。
在不知道戚寻喂了什么东西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跟着他们走,而不是再一次聚拢这周身的雾气,想个遁逃的办法。
而在跟着戚寻和孙青霞到了他们落脚的客栈后,他便看到了在房中乖巧当个壁花的狄飞惊。
“这位是?”玉罗刹第一时间就留意到了狄飞惊神情之中的不对劲之处,当即问出了口。
戚寻显然并不在意给他这个阶下囚做个解释。“我的漂亮人偶。”
“……”玉罗刹要裂开了。
他明明是魔教教主,但这会儿他觉得戚寻比他还要像是魔教中人得多。
看戚寻没阻止,他还伸手试探了一下狄飞惊的脉搏。
押不卢和极乐玄冰配合的功效,对玉罗刹来说
完全就是个知识盲区,他只能查探出对方的脉搏有异常,却其实并没有真正中毒的迹象。
这也让他更加不怀疑对方给他喂下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不知门类的毒药。
玉罗刹一回头便看到戚寻坐在桌边,单手托腮,用饶有兴致的目光看着他。
有这走回来一路的缓冲,她身上的酒劲已经彻底消散掉了,但玉罗刹觉得这种神情完全清明的状态下,反而让她身上那种像是百无禁忌的状态更加清晰地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尤其是一想到对方来历神秘,即便是以他在多年间经营的情报网络也没能探查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更让人因为未知而生出了一种不确定性。
“玉教主,我发现你们长得还挺像是一类风格的。”
戚寻看似随意的一句称赞,让玉罗刹的脑子里直接拉响了警报。
他和狄飞惊确实是稍微有点相似的长相,只不过他的五官中昳丽之色更重一点。
但两人一个是因为颈骨的问题面色苍白,而另一个是因为甚少在白天出来走动,显得肤色有些不见天日的白,确实越看越像。
换做别的说话情景下,玉罗刹说不定还能觉得这是个对他的夸赞,谁让狄飞惊有一张好看到让人觉得一看就是狄飞惊的脸。
但在这样的情景下,玉罗刹却只听出了一种潜台词——
你们长得挺像的,不过你的脖子还好好的,那么要不要顶替她的漂亮人偶的位置。
不了,不了,这个真的不用。
玉罗刹属实是没想到,自己只是为了试探一下戚寻的底细,就要把自己给赔进去,这听上去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他决定自救。
“我们谈谈吧。”
他在戚寻的对面坐了下来,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稍微镇定一点,更符合这个西方魔教教主的身份。
却实在架不住他身上还有被炮火烧灼出来的痕迹,大概是没法保持住他这个神秘做派的。
戚寻满意了,对方跟她现在是不撞人设了。
“谈什么?”她现在掌握了主动权,也自然不着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还干脆地招呼着孙青霞也坐下来。
“就谈姑娘想在京城里通吃的这个赌局。”
玉罗刹不怀疑戚寻有这个本事,但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要将这笔巨大的财产最后拿到手并不那么容易,若是姑娘愿意的话,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四大恒钱庄是你开的?”戚寻问道。
“不是。”玉罗刹不由黑线。
若是这钱庄是他们西方魔教的背景,可没人会将钱存到他们这地方来,要让这么多下赌注的人相信这钱庄不会卷钱跑路,当然是因为背后有皇商的影子。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替姑娘再多一点胜算,也可以帮姑娘在领到这笔财富的时候解决一些想插手阻扰的人。”
给出这样的条件对玉罗刹来说实在是头一遭,尤其是这种步步退让的情况,可谁让戚寻现在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又让他摸不准自己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更为了不成为她的二号漂亮人偶,玉罗刹选择委曲求全。
戚寻的目光在他的脸上落了好半晌,才慢吞吞地给出个回复,“好啊,那么你能做点什么,让我看到一点诚意吧。”
“至于现在……你可以走了。”
玉罗刹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地说出可以走了这样的话。
可在对上了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和她被烛光又映照出了一点明光的眼睛的时候,他又觉得这大概是一个稳操胜券之人确实可以有的表现。
就连她其实并没什么用意,只是单纯地扣了两下茶杯的手指动作,都让玉罗刹觉得这像是一个暗示——
一个她随时有可能牵动他身上的毒药让他加入人偶队伍的警告。
聪明人总是难免要多想的,尤其是玉罗刹这种将手底下的岁寒三友三位魔教长老都玩弄于股掌的人。
“你给他用的好像不是毒药吧?”孙青霞作为旁观之人看得最为清楚,在确定玉罗刹已经离开之后他也问出了口。
“确实不是。”戚寻的指尖蘸了点茶水,孙青霞眼看着这一滴水珠在她的手上化作了一粒小冰球,和先前她丢进玉罗刹嘴里的可没什么区别。
孙青霞有点想笑,“你就不怕他跑了?”
“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毒药确实不是我对他的限制,但别的东西可以。”戚寻语气笃定,让孙青霞暂时打消了这个疑虑。
戚寻确实不担心玉罗刹跑了。
原本因为大明官府声望的出现,或许是因为玉罗刹这个人连带着他的势力都甚少涉足京城,所以并没有被列入红名敌对势力之中。
但架不住她现在有小皇帝这个靠山,完全可以理解成是当今天子在武林之中的代理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玉罗刹对她动手也就等同于是在跟皇权挑衅,直接被干脆利落地拉入了红名状态。
而只要是红名状态,她就可以将对方的坐标进行监控,就像是黄鲁直和雄娘子的情况一样。
玉罗刹只要不离开京城,戚寻就可以随时找到他的位置。
现在已经有了事实证明,这种火炮打击确实可以击碎他的防御,系统对永暗特效和腾腾腾的兼容性的错误判断,还有可能给玉罗刹来上一个天降正义。
要是玉罗刹真有什么坏心思,甚至搞出了个红名开会,那就不要怪她再来一次时代改变的火力打击,请他的亲戚来吃席了。
比起玉罗刹的辗转反侧,甚至想着要给出个何种诚意才比较合适,戚寻的心情就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安逸了。
她安心地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便收到了消息,玉罗刹在她所住的客栈隔壁开了个房间,今天带着两个人住了进去。
她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个三方鼎力的情况。
被玉罗刹带来的两个人当然不是他的两个手下,甚至恨不得距离他有三丈远,只是可惜这房间显然并不足够让他们站到这样的距离。
其中一个看起来瘦骨伶仃的模样,却偏偏长了个格外硕大的脑袋,看起来让人不由担心他的脖子到底能不能撑得住这样的头,这会儿他身上的酒气都还没消退,看人的眼神都有点不清不楚的,斜靠着一侧的墙差点没睡过去。
至于另外的一位则是个美人,虽然在她身上的胭脂香粉的气味稍微有点重,但她目光中倒是并没有什么烟视媚行的姿态,反倒在看向戚寻等人的目光中透着几分戒备。
戚寻大概能猜出他们两个的身份了。
“我花了四百两银子把这个家伙从酒馆里赎了出来,”玉罗刹指了指歪歪斜斜站着的大头怪人,“你就算没见过他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号,他是那个能联系到大智大通的孙老爷。不过我猜这世上应该没有大智大通。”
玉罗刹的这句话成功让孙老爷的酒醒了。
但玉罗刹这会儿已经指向了另一个人,没就着这个揭穿的话题说下去,“这位是欧阳情,一个颇为有名的花魁姑娘,我花了……不提了,总之我将她的赎身费用都给付清了,将她来京城拜访的朋友那里接了出来,也带来了这里。”
“玉教主破费了。”戚寻郑重其事地说道,成功看到玉罗刹再一次被噎住的表情。
玉罗刹想收到的当然不是什么“您破费了”这样的回应,何况戚寻的这句破费听起来更像是谢谢为她省钱的意思,他想要听到的是她问出为何要将这样的两个人带到她的面前来。
可戚寻不
问,他还是得说的,谁让他是吃瘪的一方。
“他们两个人的运气不错,偶然听到了一桩密谈。也因此招惹上了杀身之祸。”
玉罗刹这个人对别人惹上了什么杀身之祸的麻烦是不太在意的,但想到这毕竟还可以算是他给出去的诚意,就又将人给带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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