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里江风
可他完全不敢发出什么太大的声音,因为他同时也清楚地看到了戚寻目光之中的冷意。
“你开什么玩笑呢,藩王世子尚未奉诏进京,还乔装改扮是死罪,你为了活命真是什么都敢编。”戚寻动手动得一点犹豫都没有。
南王世子疯狂在心中咒骂她是个女疯子,可惜现在也只能在她面前装个鹌鹑。
更让他觉得惊惧的是,戚寻与发色一般冷淡的目光之中暗藏着的意思分明就是——
他既然不是叶孤城的私生子,让她没法借机搞事报复,那么他的用处也没有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人啊!
“你等等!你等等!!”明明这秋日的夜晚已经有了几分凉意,南王世子却觉得自己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我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他这会儿格外庆幸,他此番秘密上京,为了调度父王给他安插的暗棋,也为了保证他的身份不会不慎被人给发现,他将自己的世子印信藏在衣衫的夹层之中,等闲的偷儿也不会找到这种地方来。
现在被人给整个人打包给劫持了过来,这枚印信反而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那东西很快被他取了出来,又被他抛给了戚寻。
“你可真奇怪,”戚寻一边端详着手中的世子印信,一边开口说道:“既然能证明你的身份,岂不是更说明你是冒着杀头的罪名来的京城。都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想不到你为了看叶城主和西门庄主的比剑,竟然可以不顾这个来到京城,真是——”
南王世子总算看到她的脸上少了几分杀气,听到她按着这个方向理解更是松了一口气,都说江湖中人以侠义为先,要他说可真是好忽悠的很。
可还没等他的想法持续多久,就已经听到了戚寻拉长了尾音后说出的后半句话,“真是父子情深呐。”
“你闭嘴!”南王世子这次是真的绷不住了。
神特么的父子情深啊!
先被按头是叶孤城的私生子才被绑票,又被扣了个父子情深的名头,南王世子暴跳如雷地喝道:“叶孤城那个贱民如何配当本世子的师父,要不是需要他对付天子身边的鱼家兄弟,也需要他和西门吹雪的比剑噱头,他……”
“他怎么了?”戚寻饶有兴致地问道。
“……”他说多了。
南王世子当即反应过来了这个事实,尤其是他的话中已经直白地表明了他有刺杀天子之心,否则何必说什么叶孤城能对付天子禁卫。
“陛下,您听清楚了吗?我看这位只怕还不仅是要行刺,还有——”
在戚寻说出“陛下”两个字的时候已经本能腿脚一软的南王世子,目光怔然地看着屏风之后转出来了个龙袍加身的青年。
这张脸跟他相似到,即便他从未有这个上京城来面圣的机会,都能一眼看出对方的身份。
他也实在不愿意承认,在看到朱棠的时候,他的心中先一步涌出的居然是一种自卑的情绪。
但这种情绪又很快转为了恐慌,尤其是在看到朱棠一双平日里温和,如今却不怒而威的眼睛的时候。
又不知道是哪里吹来的一阵风,让这书房之中的两块布被吹落到了地上,露出了下方的一片明黄。
南王世子打了个寒战,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了。
这里正是他们原本应该执行这李代桃僵计划的南书房。
“还有想要取代朕的位置,用这张相似的脸。”朱棠踱步而出,接下了戚寻的话茬。
他登基数年之间未尝没有防备过这些个藩王,却没想到还有人敢想出这样的计划。
难怪平南王甚少让自家世子出现在人前
,更难怪为何叶孤城会不远万里而来,与西门吹雪将比剑的地点定在紫禁之巅,以及——
“你方才让我找东西来不要惊动王安,是不是因为他也被平南王府给收买了?”
“不错,”戚寻点了点头,“我这边正好有两个人证,见到了王安总管和两个平南王府麾下的剑客在妓院里谈论此事,陛下明日可以让小顾捕头带着六扇门来我这里一趟,此前为保人证的安全我先将他们留在我这里了。”
“好。”朱棠应道。
就算没有欧阳情和孙老爷这两个人证,有南王世子没管住自己嘴的承认,朱棠也已经确认了这谋逆之事确实属实。
但流程总是要走一走的,起码也要看看他的大内总管到底是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往青楼跑,还跟平南王府搅和在一起。
“这位王总管这两日还做了点事情,”戚寻继续说道,“陛下让魏子云等人以月光变色锦为信物进入皇城之中围观比试,他倒是发现了商机和继续搅乱浑水的契机。”
“他开了内务府库。”朱棠笑意不达眼底。
虽然戚寻总觉得他这个震怒的状态多少有一点是因为,这种赚私房钱的法子可要比朱棠很有分寸地从戚寻这里赚个保护费,要来得暴利得多。
“戚姑娘,你觉得朕应当如何处置这些人?”朱棠问道。
他自觉自己也是个替大明殚精竭虑的好皇帝,也大概是因为施加的仁政太多才让有些人觉得他是个好脾气的君主。
但若是连主意都动到了他的位置上他还能忍,那只怕他的皇位也坐不稳当了。
“南王世子必须得死。”戚寻并没觉得朱棠的问询对她来说是什么为难的事情,而是先用绝对笃定的语气给出了个决定性的判断。
“自然。”
朱棠不需要留着一个同宗又偏偏面貌相似到可以取而代之的兄弟。
但凡南王忠于皇室就应该知道,最合适的处理方式是让南王世子的脸上或者身上出现一道足以永久区分开他和当今天子的伤疤,而不是让世子始终不在人前出现,直到被带入京城发起这场对朱棠的挑衅。
这两个人用短短十个字组成的两句话就这么决定了他的生死,让南王世子如何能够不觉得惊恐万分。
可不知道是不是恐惧到了极点就会变成手足失控的状态,南王世子觉得自己的腿软得要命,根本一步也挪不动。
而他们仿佛已经将他当做了个死物一般继续讨论了下去。
也对,也对……
现在整个皇宫除了王总管和麻六之外,都在朱棠的掌控之中,他身边更是有戚寻这种不用武器也能发出剑气的绝顶高手,他再有什么困兽之斗只怕在他们的眼中也和跳梁小丑无异,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至于杀了南王世子之后如何做,我看陛下有两种处置方式。”
“说来听听。”朱棠越看南王世子的表现,越觉得属实荒谬,那点骤然听闻对方有此算计时候的怒气现在都快没了,跟这样的人放在一个水平线上比较实在是拉低了他自己的档次。
他也干脆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一种是直接将涉事的人全部拿下,尤其是要赶在南王世子的人手发觉他失踪,报信给南王府之前,让人快速南下将所有人都一网打尽,务必不留后患。”
既然是谋逆就必须要承担这个风险,现在失败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想听听另一种。”朱棠怎么会看不出戚寻脸上的恶趣味,而这份恶趣味显然是针对她的后一个计划的。
“陛下有没有兴趣去扮演一下南王世子?用南王世子的身份成功谋逆,让南王携带甲兵和一众南王府之人上京城来。”戚寻兴致盎然地提议道,“这可是出于给陛下省钱的
想法,若是让人去擒拿南王府的人还得支出行军的公费,若是后者就不一样了,让他们自己掏钱!”
“咳……”朱棠没忍住笑了出来,看到南王世子看向戚寻的控诉目光的时候,他更觉得很想笑得再放肆一点。
王安总管趁着这种时候还不忘捞一笔已经算是做生意的奇才了,戚寻这个让人自掏腰包上京城来送命的行为,实在可以说是更胜一筹。
“不过说起来,陛下对叶孤城如何看?”戚寻又问道。
朱棠没想到戚寻会忽然跳跃到这个问题,却还是回答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那么陛下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皇宫的守卫实在是太过松懈了?”
“你是想让叶孤城来替朕当这个守卫?”朱棠不太看好这个想法,“叶孤城是为剑道突破也好,是因为南王府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也罢,都已经选择了站在朕的对立面。”
听到南王世子对叶孤城的贱民之称朱棠便猜到,这两方绝对称不上是什么志同道合,顶多就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而联合在了一起而已。
但这并不代表朱棠觉得戚寻的想法具有可行性。
“事在人为嘛,这件事就恕我想先跟陛下卖个关子了。”戚寻一副现在不乐意说的样子,朱棠也不打算勉强她。
他还真对戚寻提的“我反我自己”的建议有点心动。
朱棠自觉自己也不能算个乐子人,但谁让……这种场面实在是少见。
“陛下,若是做出决定了我们的动作就得快一点了。”戚寻盘算了一下时间,她往皇宫来的这一趟又不是一点时间都不要的,方才找道具也用了点时间,现在当机立断做决定,还来得及将朱棠的眉眼再调整到与南王世子更相似一点,在他的手下发觉之前将他送进去。
当然这种天子出宫的决定就不可能瞒得过大内那四位了,怎么说都是要跟他们交代一声的。
“有一个问题要解决。”朱棠指了指桌案。
距离九月十五只剩下了两日,他称病不上朝问题不算太大,但他还是有各地的奏折要批阅的。
“我让人给你偷着送进来。”戚寻当即给出了解决方案。
司空摘星反正已经摸透了南王府上京城来的人行动的轨迹了,一回生二回熟的道理多明显,让他多跑几趟就是了,至于这个替皇帝送奏折的行为到底由谁来支出这个经费,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反正戚寻不出。
她只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干掉了南王世子,拿了微不足道的那么一点击杀角色的声望和经验奖励。
“我怎么觉得我被你拉上贼船了。”司空摘星长叹了一声。
在戚寻领着换了南王世子衣服的朱棠来到他依然在等候着的位置的时候,以司空摘星对人五官的敏锐程度怎么会看不出前后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等着戚寻给个解释,等来的却是个惊天炸雷。
被他从叶孤城身边偷走的那个是平南王府的世子,而现在要被偷龙转凤进去的却是当今天子!
谁让朱棠也并不是一个人出宫的,连带着出来的还有魏子云。
这位潇湘剑客在将五条月光变色锦交给陆小凤的时候,和司空摘星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是用托付重任的表情将缎带交给陆小凤,现在则是用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眼神看向的司空摘星。
更让司空摘星觉得这是条贼船的是他不仅要负责运送,还得包售后服务,还是不容许他拒绝的那种。
等到将朱棠安稳送进去,饶是知道戚寻给了朱棠身上武装了不少可以直接将人放倒的剧毒后,司空摘星还是觉得有点头疼。
这可比他之前接过的任何一个买卖都要惊人得多!
“你是怎么好意思
说别人是贼船的?”戚寻一脸无辜地问道。
“……”司空摘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比起他这个偷王之王,这个虽然即位时间短了点的小皇帝,不管考不考虑他确实是个好皇帝的事实,他都是个官。
“你放心吧,我不会随便拉你下水之后不管的,你就当自己最近是在领着官饷跑腿就是了,别的事情你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打白工?”司空摘星刚问完就看到魏子云又折返了回来,将一个分量很厚实的钱袋交到了他的手里。
那显然不是需要给小皇帝采购什么生活用品和吃食的花销,毕竟也只有两天的时间而已,若是还搞这些,八成是要露馅的。
那就是给他的佣金费用。
司空摘星满意了。
要不是朱棠这会儿不在他的面前,他还能跟这位小皇帝表一下忠心。
“我知道了,”他回道,“他为何要出宫又要顶替掉别人的身份,反正也跟我这个当贼的没什么关系,我自然也没这个机会见到当今天子,只是替南王世子送了点东西而已。”
司空摘星的觉悟显然让听到这句话的魏子云感到很满意。
虽然他还是难免觉得,朱棠亲自前去多少是冒险了一点。
可一想到陛下在证明此举可行的时候,靠着戚寻给的东西把他的两个兄弟都给放倒了,魏子云又琢磨着他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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