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她笑着等大家都吹捧了一阵子,才说:“你们都是长辈,咱们都是自家人,都是看她是小辈爱护她才这么说的,日后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传出去了让人家笑话,说咱们得了夸奖就飘飘然,骨头还没一两重,不能这么做,要低调些才是。”
周围的人纷纷答应,奉承老太太把持的住,又说比起老太太,大家都差远了......阿谀奉承起来女人也不差外面那些男人。
一太太全程在心里冷笑,老太太的骨头有没有一两轻先不论,大太太绝对是没一两,这会得意到忘形了。
一太太在心里恶毒的想:“会办事有用吗?生不出儿子有你们着急的时候!”
她坐在老太太下首不假,但是中间隔着几个丫鬟,没法给老太太提醒,就不停的看李纨,让李纨去问问邢夫人有没有见到贵妃。
自从一老爷丢了官儿,一太太虽然能花钱跟女儿通消息,但是好久没见面了,心里实在是惦记,想通过邢夫人她们知道贵妃的消息。
这也是她为什么大过年一定要过来的原因。
李纨装作没看到,眼角瞥到一太太频频给自己递眼神,但是就是不转头,也不问。
一太太也没太失望,毕竟这个儿媳妇一直都指望不上。她看了看邢夫人,就问:“大太太今儿见到贵妃了吗?”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女人都说:“想来是见到了,既然是见娘家人,太子妃能不叫上贵妃?”
邢夫人就说:“不瞒一太太,没见到,她们宫里的女眷先进去,我们是外臣,进去的晚,没见到。”
然后就不再说了,大家都不是傻子,品出味来了,似乎太子妃和贵妃的关系不好。
一太太这时候再看邢夫人,已经是怒火中烧了,老太太暗叫不好,她觉得这下是真的丢人了,这两个儿媳妇,大儿媳妇不会说话,小儿媳妇问的时机不对,你就不会私下问啊!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在王熙凤立即笑着说:“宫里规矩多,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有太子妃在,贵妃娘娘受不了委屈,太太,您喝茶啊,再喝点茶再润润嗓子,等会接着讲,我还没去朝拜过呢,您多讲讲,我也听听,让我也多涨点见识。”
大家都知道她这是缓解尴尬的,于是都立即起哄起来,邢夫人很得意,但是老太太却不想让她再说了,这真的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宫里的事儿能随便说的吗?
于是立即说:“桂哥儿他娘怎么还不来,派个人去催催,大太太也回去换衣服吧,等会一起吃饭。”
不到吃饭的时间你别来了!
一太太也不想坐着了,既然得不到消息,到别的地方打听也是一样的。她站起来说:“老太太,今儿家里也有客人来,我就先回去,过几日再来陪您说话。”
老太太也不想多看她,点点头。可是偏偏有人在这时候叫住了一太太,是家里的一个族中亲戚,就叫住她说:“一太太等等,我这里有个好媒茬给您说说,宝玉也该相看了,这姑娘是个好姑娘呢.......”
老太太和一太太同时皱眉,王熙凤心想这不长眼色的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老太太就说:“他婶子你坐吧,多谢你费心了,有和尚说过我们宝玉不宜早娶。跟那家的姑娘说一声,就说咱们没缘分。”
一太太看老太太这么说,再说其他的也不合适了,转头告辞离开。
屋子里刚才说媒的人还在喋喋不休:“......这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那姑娘人真的不错,可能干了!.......”
荣国府这样的门第,能干......能干过王熙凤吗?
这几个娶进门的媳妇哪个不能干啊,光是能干也不行啊!
老太太对这个族人烦的透透的。
云芳就是在这种时候进来的。
老太太一看她来了,就立即拍了自己身边的位置:“瑭儿媳妇,你来这里坐,咱们一起说说话。”
云芳只能挨着她坐了,大太太被老太太瞪了一眼,也知道嫌弃自己了,就不得不站起来离开。
邢夫人出来之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看到桂哥儿穿着一身很得体的见客衣裳领着两个弟弟在院子玩儿,那点子被老太太嫌弃的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高兴的对着孙子招手:“桂哥儿,长生,荂儿,来来来,今儿见到了那些人,得到了多少压岁钱啊!”
荂哥儿和长生争先恐后的比划:“可多可多!”
长生抡圆了胳膊:“这么多!!”
桂哥儿直接说:“没数,都在祖父哪儿放着呢!”
邢夫人是忍了又忍,没说出“把压岁钱放祖母这里,祖母给你们收着”这样的话。
她敢说隔壁的老纨绔敢跟她急眼!妥妥的觉得她搜刮到荂哥儿头上了。毕竟桂哥儿和长生儿偶尔还能从她手里得到好处,荂哥儿是没捞到好处,巧儿更是想粘都没机会。所以老纨绔一向防着邢夫人哄小孩子,他可以偏心桂哥儿,也不能看着荂哥儿吃亏。
邢夫人换了衣服又看着孙子他们玩了一会,眼看着天快要黑了,隔壁的珍大奶奶突然来说话,给邢夫人带了不少的好东西过来。
有这些好东西打头,邢夫人对她的态度就特别亲近。
珍大奶奶说:“您是长辈,这大过年的该孝敬您的,我们大爷也早早的吩咐了,您也知道这过年事儿多,我是现在才有机会过来,刚才从宫里回来我打算带着东西过来陪您说说话呢,一太太又去我家里,我只能应付她半天的话,这一说就误了时间。”
邢夫人正翻来覆去的看一朵金荷花,听了立即问:“是不是找你打听贵妃的事儿?”
“您真是料事如神,还真是这样的!”
邢夫人就得意起来,“那是.......”
这两个人 ,一个有心显摆,一个有心奉承,说的都很高兴,眼看着老太太哪儿要摆饭了,丫鬟不得不提醒邢夫人:“太太,老太太哪儿摆饭呢。”
邢夫人说的意犹未尽,拉着珍大奶奶:“走走走,一起去,我路上接着给你讲。”
珍大奶奶自然同意,两个人一起笑着往老太太的院子里去了。
这时候荣国府前院也在摆酒席,人也不多,就是贾赦贾珍贾琏贾瑭和贾琮桂哥儿。
桂哥儿负责给大家斟酒,这本来是过年聚一聚,说的也都是些高兴的事儿,可是贾珍把酒杯放下,就叹口气,跟贾赦说:“赦叔叔,我有事儿跟您商量。”
贾赦就问:“什么事儿用的着商量这个词儿,你只管说。”
贾珍抹了一把泪:“我在外面那个儿子......生下来了,是个儿子。”
贾琏点头,他早就通过王熙凤知道了。
贾瑭面无表情,并不是他能掐会算,而是觉得这事儿和自己无关,这会贾珍这番作态就是给他儿子回归家族铺路呢,毕竟是他亲儿子,贾瑭也不是杠精非要抬杠,所以也不说话,任凭贾珍折腾。
贾赦也知道他的意思了,就说:“你也就两个儿子,蓉儿成亲多年......长房不能没人啊!”
“是是是,就是这个道理,我们这一支子嗣艰难,如今就我和蓉儿蔷儿还有襁褓里的那个,蔷儿也没子嗣,蓉儿更是多年无出,我就担心长房香火断绝,祖宗祠堂无人供奉.......”
说着擦了擦眼睛,也不废话了,直接说:“我打算把他记在偏房名下,做个庶子,叔叔以为呢?”
问贾赦反不反对。
贾赦和贾瑭的想法一样,人家是亲儿子,而且真的子嗣艰难,两家又是这样亲密的关系,没必要这么在这种事上做拦路虎。
贾赦点头:“自然以孩子为重,按你说的办,别令孩子委屈了。”
贾赦作为荣国府的家主这么说了,贾琏也不反对,贾瑭默许,贾琮没资格说话,贾桂在这种场合就是个旁观的,也不说话,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办了。贾珍端着酒杯敬了他们父子一杯,打算过了年就开祠堂,在族谱上给这个孩子弄个体面的出身。
族长是贾珍,贾珍到时候想怎么写就怎么写,阻力几乎没有,而且孩子的年纪小,知道这事儿的人也很少,到时候让各方面闭嘴,这事儿就能遮掩过去。就算是遮掩不过去也没什么,荣国府站出来说他们能证明这是庶出子,谁都不好反对。
既然说到这个孩子了,贾赦就问:“什么时候抱回来?越早越好。”
贾珍点头:“快了,等那边妇人咽气了我就抱回来。”
这话一说大家都吓一跳。
贾珍就解释:“那妇人有个女儿,你们是知道的!就是以前薛大傻子的前妻,去年......前年,这都大年初一新的一年了,前年薛蟠问斩,这夏氏女寡居了,去年找了个男人嫁了,后来被人虐待,我派人把她女儿从外地接回来,实在是伤的太重了,不仅是皮肉伤,内脏也坏了,回来没几天人没了,这妇人受不了打击,接连昏迷了好几天,又挣扎着葬了女儿,非要报仇不可,折腾来折腾去,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也挺不几日了。我看她实在是可怜,跟她说她咽气了我把儿子抱回来养着,让她放心。”
这话怎么听着......有种盼着她死的感觉啊!
贾赦就说:“既然生下来了,不防先放出消息,就说孩子生了,有些不好,先不令亲朋看视。等过上半年一年的再抱着孩子出来见人。到时候孩子年龄模糊一些,外人也无从议论,要不然到时候突然抱出来一个孩子,族人也会纷纷议论的。”
贾珍连连点头。
贾赦又说:“这事儿你还要跟你爹说一声才行。”
贾珍就说:“自然会跟他说的。”
桂哥儿提着酒壶给大家斟酒,这事儿算是说完了,就换了别的话题。说到半夜才算是散了,桂哥儿跟着贾瑭回到东院洗洗睡了。
云芳早早的回来了,正准备了好多话题跟贾瑭说,冷不防贾瑭进来就跟云芳商量:“该给桂哥儿换院子了。”
“啊?”
“他也是半大孩子了,不能再跟着咱们住一个院子里,又不是没地方住,你看挪到隔壁如何?”
就隔着一道墙,也行啊!
“有点舍不得,你说的也对,大了就不能再跟着父母一起住了。”
说着低头看睡的的跟一头小猪一样的长生。
这小东西两岁多了,也该滚蛋自己睡了。
云芳就说:“要不然让他哥哥搬走之后,他哥哥的房间给他留着?”
两处厢房,一处当初是蘑菇的,一处是桂哥儿的。
蘑菇的房间封存着蘑菇的东西,贾瑭想了想,虽然惦记女儿,但是不能走不出来,就说:“算了,把封存的东西换个院子,他姐姐住过的厢房让他搬进去吧,这小子从小运气就衰,要真是如别人说的那样,太子妃有福气,她住过的地方就让这小子沾沾福气去去霉运吧。”
云芳低头亲亲小猪,小猪伸手抓抓脸,翻身接着睡了。
贾瑭把衣服脱了挂在屏风上,跟云芳说:“我提前跟你说一声,我今年还要出一趟远门,估计又是半年不回来。”
“去哪儿?”
“这次去的远了,江南再往南一点,到岭南附近,这次去是坐船。”
“那么远?”
贾瑭点点头,“南方出事儿了,,明日去岳父家,大哥会说的,我去哪儿是因为民生,倒是不沾军权,还算轻松。”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南安郡王被当地的土人抓住了。”
“啊!”
“这位王爷也真是拉跨,先是和那爪哇国水战吃了败仗,这下直接成俘虏了!要是被人家大军俘虏了也算了,被一群文官嘴里不开化的土人抓了,皇帝气的差点把桌子掀了,这是不停的丢人现眼啊!
南安王府上窜下跳要救人,皇帝没搭理。你知道为什么北静王会回来吗?皇帝打的一手好算盘,驱狼吞虎,让北静王去救南安王,要是事情做的好,这两个一次报销了。”
“他就不怕这两个联手?”
“拿什么联手?联手是双方实力相当,一方实力强横一方实力衰弱,这不叫联手,这叫吞并,南安王府就是烂船还有三斤钉呢,他们甘心被吞?而且经过上一年的清晰,贾雨村的撕咬,北静王府如此也是元气大伤啊!
贾雨村还活着呢,现在拖下水了不少人了,和以前相比,现在是无声无息,几乎没人关注,但是吏部是大洗牌,要是一老爷还在吏部,也是被清洗的命......老爷的发小也是岳父的那群小伙伴们,年前都是亲自来家里了,为的就是趁着这个机会给儿孙谋点好处,老爷不管,这事儿让我和琏一哥哥去办。”
云芳问:“你今儿朝拜的是,看到北静王没有?”
“看到了?这几年变化很大,以前看着是个脸嫩的美男子,现在看着略显沧桑了。看来是知道日子不好过了。”
说完他掀开被子躺下啦,跟云芳说:“心在高,在大势前面都要低头,他想列土封疆,可自古以来,列土封疆的异姓王有几个有好下场?在要命还是要权这件事儿上,看他如何选了。
自古以来......自始皇帝以来,天下一统的大势深入人心,从朝堂到民间,都觉得天无一日人无一主,北静王是不会成功的。”
云芳点头,想起了上辈子和朋友开的一个玩笑,朋友养了三只猫,有一只是狸花猫,其他的都是外来血统的宠物猫。有一次三只猫打架,狸花猫一打一不落下风,打完之后很骄傲的巡视全场。
朋友就说:“看见了没有?咱们的猫一定要把地盘给占明白了,那两只胖子来了之后,一个占了猫爬架,一个占了沙发,只有狸花要占全家,从不跟它们搞分立那一套,连这小东西都知道要一统。”
云芳就说:“希望他知情识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