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脏脏猫Zz
仆人大气都不敢出,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光速消失在直哉少爷的黑历史现场。
这可怜的忐忑模样, 连樱井星都心生怜悯了。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啊……”女孩轻声叹息, 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她打量了禅院直哉两眼,略显冷淡地开口:“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的话, 就带我去那里——”
禅院直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 瞬间愣住了:“你去那里干什么……那里可不是女人待的好地方。”
训练和惩罚用的房间, 那是只有优秀的咒术师和被惩罚的废物会去的地方。
樱井星重复了一遍他的用词, 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女人待的好地方?”
她的嗓音轻轻的, 没有任何多余的起伏,似乎只是单纯的疑惑。
不知为何,她这样平淡的反应,却让禅院直哉心里一揪,有点心虚,甚至还有些莫名的难受。他不自在地紧了紧手心,想要掩饰什么一般,大脑一片空白的说出了以往常说的话语:“……你也是女人,虽然你还没长大,但以后也要懂的——女人就好好跟在男人身后就好了啊。而且你这样都没有咒力的、家伙,就不要逞强去那种地方……”
他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废物”咽进了喉中,在她平静的目光中,只觉得往日那些理所当然的话都无法再说出口。甚至在说到一半的时候,竟然已经有些后悔了。
……不。
不该这样。
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感情让禅院直哉止住了话语,他僵硬地站在她面前,心口一阵阵发烫、发苦。
“女人。零咒力,非术师。你是想说‘废物’吧。”
她平静地重复着他的用词。在稚嫩的嗓音吐出这一个个刺耳的词语时,禅院直哉感到了莫名的羞耻、疼痛、颤抖……像被剥掉了所有衣服,将自己的所有不堪都袒露在她面前。
……可那些用词,在过去,在禅院家,明明是最普通、最正常的词语。
在重归寂静的小路上,年幼的神子仰头望着他,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那双紫色的眼中没有任何针对他的情绪,就连看一只鸟、一朵花、一块石头那样的温柔,都已经从她的眼中消失了。
“原来如此。禅院家,没有任何长进啊。”
他们对视的那一刻,明明她才
是那个被俯视、被诛心之语伤害的人,但是当她凝视禅院直哉的双眼,少年脸上刹那间流露出疼痛和狼狈……
禅院直哉看着她的模样,好像被刺伤的人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但他的心情已经不是樱井星会关心的事了。
“我要做什么,要怎么做,不是你可以决定的事。你的选择只有两个——带我过去,或者从我面前消失。”
她说完,重新迈开脚步,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禅院直哉咬紧牙关,转身大步跟了上去。
“禅院家的训诫室不是谁都可以进的!你让那个垃圾带路,要想进去根本不可能的,还是要我带你去才行——!”
……
两人走在前往训诫室的路上。至于那个仆人,在禅院直哉跟上后,樱井星就让他离开了。
毕竟,她和禅院直哉相处不一定会愉快……再让那个仆人待下去,等她和甚尔离开后,对方恐怕还要受到迁怒、吃些苦头。
一路上,禅院直哉一直在不停地试图和她搭话。
他一会儿说着“你连咒力都没有,又不像甚尔那么强,还是个女生,去那里只会自讨苦吃”这类贬低性的话,像是在徒劳地用伤人的语言掩盖自己的动摇。一会儿他又像是后悔一般突然住嘴,转而小声问:“你感到失望了吗?”“讨厌禅院吗?”
樱井星没有搭理他。他也不在意,继续自言自语:“我很强,我可以保护你,禅院家以后都是我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那些兄弟们都是废物,长得也丑。他们给不了你的,没办法让你满意的地方,我都可以为你做到……”
“是吗。”樱井星很平静,没有对禅院直哉的自信之语发表多余的意见:“那就报警,把禅院家的人渣都送进监狱吧。”
于是禅院直哉也沉默了。
直到他们走进了那个高大又略显阴森的建筑,靠近了那扇漆黑的、布满咒力的巨大门扉时,禅院直哉才重新开口:“没有用的。”
“禅院家是咒术界御三家之一,政府是离不开我们家的咒术师的。普通人的法律和制度,对咒术师根本没有意义。你果然还是个普通人,只能想到用常理来约束咒术师——但很可惜,这是没有用的。”
禅院直哉低头看着她,哪怕他心中不知为何对她有着深厚的感情,但这无法左右一个人近二十年养成的观念和性格。此时俯视着樱井星的男人,正是站在高人一等的视角,隐含轻蔑的看着她。
“……虽然我很想让你开心,但这是不可能的,你也做不到。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吧。”
阴冷而空旷的房间里,只有高高的立柱分布在两旁,就像一个个巨人,正在沉默地俯视人类。
“是吗。”
身高还不及他腰部的女孩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不置可否地随口应了一声,看不出有没有真的将他的话放进心里。
她还在看那扇门。
有什么好看的?这门难道比和他说话还重要吗?
用来惩罚的训诫室,当然不是可以轻易被打开的。
禅院直哉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樱井星,就等她转过头看自己一眼,开口让他给她开门。
想要进去,那就叫我啊——
然而就连这卑微的想法都无法实现。
身上毫无咒力,看起来普通又脆弱的女孩轻轻抬手,按在了门上。那扇被施加了诸多禁制、咒力浓郁得发黑的大门,在接触到女孩手指的那一刻,缠绕其上的可怕咒力瞬间化为乌有——
就这么被她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门扉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光亮从这一端照进昏暗的房间里。
也照亮了倒在台阶下
、正被无数咒灵撕咬的两个女孩。
这就是“惩罚”。
没有天分的女孩,不详的双胞胎,在禅院即是原罪。
三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一个站在光亮里,两个倒在无数怪物的黑暗里。
同样是咒力稀缺的人,她们却像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在充满歧视和压迫的禅院家中,作为“废物”和“女人”诞生的真希和真依;在充满爱和温暖的普通家庭,作为“神子”和“教祖”诞生的星。
本来是永远不会相遇的人。
真希抱着真依,顾不得扯着自己右腿的咒灵,艰难地抬头向上看去。
站在台阶上,那个衣着整洁,打扮得相当漂亮的女孩,简直就像在发光一样。就连一直欺负她们的禅院直哉,也殷勤地围着她打转。
……是谁?
女孩低下头,看向了她们。
只是那么一眼,咬在身上的、扯着四肢的咒灵,全部在瞬间变成了温暖的光点。
“……萤姬、你是……萤姬的……”
禅院直哉在充满感情地呼喊着什么。
真希却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他了。
真依在她的怀里哭了出来。
拥有【愚人的狂欢】天赋的樱井星,能够轻易感知负面情绪的存在。在训诫室中被咒灵撕咬的女孩们的无助和绝望,就像是黑夜中的明灯,指引着她前进。
无法被他人听见的、女孩们内心的求救,隔着遥远的距离传达到她的心中。隔开两个世界的门,就这样被推开了。
……
“什么叫‘我不卖了’,甚尔君在开玩笑吧。”
“……果然只是个寒酸的家伙,临到头又想靠着儿子拿到更多东西了吗?”
“真是不知羞耻……”
“禅院家可不是随便的地方啊,你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家主还没有出声,难听或虚伪的话已经从各个长老的嘴里喷了出来,就像是无数污泥的喷口一样。
伏黑甚尔漫不经心地换了只脚站着,刀柄从散开的和服里露出一角,周围顿时安静了。但这安静仅仅维持了一瞬,老家伙们又像是因为自己的安静恼羞成怒般,脱口而出的话更加刺耳起来。
这里的人,都怕他。
但这种恐惧,又像是挑衅了他们心中身为咒术师的高傲——因此更加恼火。
若是任何一个人单独对上他,恐怕都不敢多说第二句……但一群人聚到一起后,反而拥有了羞辱他的勇气,并为自己羞辱了恐惧的对象而沾沾自喜。
至于他儿子……这里的人对觉醒了十影法的那个臭小子,要么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要么就是想杀之而后快。
实在是恶心得让人想吐。
伏黑甚尔站在那里,被黑色和服包裹的身体,在坐着的长老们眼里更是高大的不可思议。
他脸上的不耐烦越来越重。
这群老不死的……烦不烦。
叽叽歪歪的要念到什么时候……
最多再忍十分钟。
伏黑甚尔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想着。
下一秒,门外传来“轰”一声震天的巨响。
他睁大眼睛,一把拉开身后的门。
不远处烟尘滚滚,高大的建筑——像一颗被砍断的、腐朽的树,断成了两截,栽倒在地。
那是禅院家训练和惩罚的地方……是他嘴角疤痕的来源。
被扔到咒灵群里,他人的嘲笑鄙视,殴打和被殴打……所有灰色的记忆在眼前飞速掠过,最后只剩下……那座建筑,被一刀从中间削成两半的景象。
就像她一刀劈开了电视和沙发一样。
“真是的。”
在禅院长老们惊惶的呼声中,伏黑甚尔紧紧盯着那漫天的烟尘,从胸腔里发出一声笑。
“大小姐在搞毛啊……”
他握住怀里的刀一跃而出,将所有人抛在身后,冲着她的方向奔去。
……
一路飞奔,在无数灰烬和碎石里,他看到了她。
神子站在倒塌的建筑旁,手里握着短刀。在她身旁的男人和两个女孩都灰头土脸,飞扬的尘土却丝毫没有沾染她的衣摆。
禅院家那个讨人嫌的嫡子还在她旁边满脸不甘心地呼喊着:“你到底是谁?做这些根本没有意义——你会禅院家追杀的!你连咒力都没有,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