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叶煎鱼
春日遥捏着袖口转过身来,不必刻意矫饰,在寂静的夜色中,她的心脏声嘈杂宛若鼓擂。
“是。”春日遥素白皮肤上宛若饮酒后的酡红弥散开,她咬着嘴唇,直视那双亮晶晶的蓝眼睛,难得地多了点乞求的意味。
“所以,这件衣服也是不小心拿错了么?”五条悟则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端坐着,十指交叉,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解释。
“不,我是故意的。”
春日遥深吸一口气,面颊上露出了从前惯有的很静的微笑,只是这笑里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挑动,就像是精心养育了经年的昙花,终于在某个夜晚慵懒地作出了绽放的邀请。
涨潮的春水在溶溶月色下无声地翻涌,最后淹没了最后一块负隅顽抗的礁石。
她弯下腰来,左膝盖抵在西装裤光滑的面料上滑动一下,温软的手指顺着高领的高专*制服探进去,目光在衣冠整齐的男人身上肆意地逡巡。
“悟,我只是……以为你今天晚上不会回来了。”
第78章 许诺
因为你不在, 所以会穿着你的衬衫,沾染上和你相同的味道,窝在温暖的被子中, 假装你此时此刻就躺在我身边。
以春日遥的性格,这实在是一个足够委婉的告白和邀请。
清寒的客厅忽然有些难以忍耐的燥热,五条悟的手指在沙发坐垫上握紧,藏在制服高领下的喉结无声地动了动。
“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他的声音听上去比往常更低沉、也更加灼热一些, 就像在光滑的瓷盘上流淌的滚烫蜂蜜, 在令人畏惧的高温之余, 更多的是难以拒绝的粘稠和甜蜜。
春日遥没有回答这个看上去像是疑问的肯定句。
无论对于亲吻,还是拥抱,这个姿势其实都不太方便。春日遥索性甩掉了拖鞋, 跨坐在他的腿上,揽住他的脖子, 蜻蜓点水似的地亲了下他的唇角。
“悟, 我可以亲你吗?”
春日遥问, 唇角有柔美笑意, 询问的语气就像是问五条悟身边的空位上有没有人。但她的动作其实没有任何要征询的意味, 偏着头试探地凑上去,辗转吮吻他润泽的唇瓣,湿漉漉的舌尖从齿列中小心翼翼地探进去,试探性地勾住他的。
两人的目光对撞一下, 春日遥先闭上了眼睛,放任黑暗中被扩大的快意和沸腾的感官引领她生疏的技巧。黑甜的窒息中, 她收紧了双臂, 纤细身体蹭进他的怀抱, 在唇齿的缠绵里含含糊糊地说:
“悟,要记得……闭眼睛啊。”
年轻的咒术师放弃抵抗般闭上了眼睛,掌握着足以毁灭世界可怕力量的双手环住女孩柔软的腰肢,把她更深更紧地嵌进滚烫的胸膛之中。
大雨滂沱,广阔的城市上空夜风飒沓地过,蓝紫色的枝形闪电映亮了城市上空,但春天仅剩的一点寒意慢慢地、彻底地远离了这片空间。
手指和嘴唇。
温暖的承诺和给予。
春日遥的手指无意识插进五条悟汗湿的白色短发中,失神地看向天花板顶灯模糊的轮廓,视线飘忽动荡。
以春日遥的视力,在黑暗中视物本该和白天无异,但更加强烈的感官刺激掌握了身体的主宰权。她的皮肤发烫发红,细密的汗珠不断顺着脸颊、脖子和锁骨滚落,她像是一尾失去赖以生存水域的游鱼,在狭小的船舱中艰难地大口呼吸,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成了异国他乡餐桌上一道做法五花八门的一鱼三吃,被探索着每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角落,被逼迫得交出自己的全部。
春日遥难以抑制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抽噎,更加可怕的、近乎失控的抽搐和痉挛袭来。她毫无章法地踢蹬,乱七八糟地扑腾着,还试图翻身滚下去。
挣扎过程中,有一枚被精心打磨过的指甲断裂了,锋利的断口在五条悟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淡红色的划痕。
五条悟似乎模糊地笑了一声,他坐起身来,单手轻松捏住她的双手手腕,以一种介于扭送重刑犯和捉住作乱小猫之间的姿势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
顶着一头被抓得乱糟糟的短发,五条悟眼神清亮,脸颊和嘴唇上还有些透明水液和湿痕。但同时他衣饰整洁,连高专*制服的扣子都没有解开一粒,高领遮住半个下颌,而滚烫的肌肉正触感鲜明地、不知羞耻地抵着春日遥的大腿。
“遥,”五条悟慢条斯理地揉了几下她手腕上一小块被捏到发红的肌肤,语气里透着难以言喻的亲昵,“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判断你是难受还是舒服欸。”
春日遥露出迷惑的眼神。直到五条悟拿手背擦拭她湿漉漉的脸,她这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冰凉的泪水已经爬满了腮边,而且还有不断从眼眶中坠落的趋势。五条悟凑过来,往她脸上随意地亲了一口。
“好啦,不欺负你了。今天就这样吧,我去洗澡。”
五条悟放开她走向浴室,起身时他顺手开了灯,暖黄色的灯光充斥空间。春日遥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回到了房间里,她完全没有关于这一段的记忆,接近断片。
隔着浴室门,莲蓬头喷洒的流水声断断续续地响起,在这尚算寒冷的天气里,居然没有一丝热气蒸腾的水蒸气顺着门缝飘出来。
咒术师的身体素质真好啊,春日遥不着边际地想,她抓起一个枕头蹭掉脸上的泪水,喘息了一会儿平复呼吸。她现在微妙地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做足了心理建树、但是仍旧因为表现太菜被退货的安小鸟。
虽说她不害怕也并不紧张,更谈不上什么屈辱和难过,但这眼泪实在来得莫名其妙。
她从小到大就是那种从过山车最高处往下坠时都不会眨眼和尖叫的类型,念书时和同学去以惊悚闻名的鬼屋,青面獠牙满脸鲜血的工作人员扑倒在她跟前,作为道具的头颅咕嘟咕嘟滚落出去,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对视了几十秒,憋了半天春日遥就只好捡起头,重新放到工作人员怀里,说你头掉了要记得拿好啊……
除此之外,就更谈不上什么如今时兴的泪失禁体质了,人类出生时最先学会的情绪就是哭闹,婴儿以此来表达自己的诉求,但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孤儿,春日遥很早就学会了如何保证自己情绪的稳定。
这样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那一瞬间,春日遥甚至有种感觉——另一个全然陌生的灵魂在她身体里面操控着她的情绪。
缓了一会儿后,她起身给自己从衣柜拿一套睡衣,光着脚从撕裂的衬衫边走过时,也尽量目不斜视地把它一脚踢到床下。想了想然后又起身给大床换了张床单。
做完这些事后春日遥跑去餐厅喝了一整杯热水,窗外依旧是东京都繁华的夜晚和从夜色中坠落的漫天大雨,这么大的雨,再怎么归心似箭的上班族估计都会想着找个什么地方喝口热茶躲躲雨,或者干脆去居酒屋以加班的名义玩上整个通宵。
但五条悟回来的时候,无论是衣服还是头发都是完全干燥的。
未经允许,连潮湿的水汽都不能弄湿他的衣服,这是五条悟所掌握的名为无下限的术式。比起打雷放火这样的传统超能力,“无下限”的术式更接近操控世界本质规则的权柄。掌握这份权柄的人,无论搁在哪个国家的宗教和神话中,都该是被奉为神明的人物。这是一个没有弱点的阿喀琉斯,即使被淹没在太阳神阿波罗引导的等身的热武器中,他也能毫发无伤。
春日遥低头握住自己断裂的指甲,但刚刚,她很轻易地划伤了他的皮肤。而且还是脖子这样脆弱的部位。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私人感情影响本来已经做好的决定,春日遥还是放任自己流露出了一点犹豫。
“在想什么,遥?”虽然皮肤上还滚动着冰冷的水珠,但来自身后的拥抱透着暖意,隔着菲薄的衣料,蓬勃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即使千般否认,那一刻,春日遥也感觉她的心来不及跳动,只忙着眷恋。
这感觉实在太危险。
伏黑惠说自己收养他的时候,春日遥只是惊异于自己糟糕的财政状况怎么能负担起一个小孩子的成长,但对于自己做出这件事的动机倒是理得很顺,毕竟根据人类情感的补偿机制,童年糟糕的人成年后要么就会希望世界上其余人都和自己曾经一样糟糕,要么会希望把自己缺失的东西补偿到别的孩子身上。
春日遥恰好就是后者。
在网络如此发达的现代,她大可以学着世界各地慈爱又温柔的好妈妈的做法,去仔细照料一个孩子的成长,希冀他成长为一个勇敢又坚定的大人,奔赴自己梦想的远方。这样单向付出的感情全无风险,最大的风险就是教育的沉没成本,而伏黑惠就是一块璞玉,粗看之下光华内敛,小孩子清秀的外表下他已经拥有了不逊色于任何人的勇气和进取心。
即使这个世界没有她,将来他也会成长得闪闪发亮。
但双向付出的、男女之间的感情完全不一样,尤其是这份感情一开始就掺杂了隐瞒、怀疑和即将发生的逃离与背叛。
春日遥脸上的微笑反而扩大了一些:
“我在想,今晚雨真大,但天气预报却说,明天是一个很好的晴天……”
春日遥表情松弛地把脸埋到五条悟怀中,无意间把松散的浴袍襟口给蹭开了,那一处的皮肤上赫然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它从胸口延伸到腰腹,颜色很淡了,显然是多年前的旧伤。但即使时隔多年,也可以看出这处伤口的凶险。
“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五条悟轻描淡写地说,“是个很难缠的家伙留下的……”
春日遥“唔”了一声,低下头,很自然地、同时又小心翼翼地亲了亲那处疤痕。比起之前挑动情绪的勾引,这里大概只算是哄小孩子的“痛痛飞”的程度。
“悟,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就这样一直留在你身边吗?”
“……”
“别突然不说话嘛,显得我有点剃头挑子一头热啊。”
“……”
“那限定在你厌倦我之前怎么样?这样显得我很舔诶,要不咱们签个合约,要个分手费不过分吧?”
然后她落入了一个大力的拥抱之中,力道之大,春日遥甚至有脊椎要被当场拧断的错觉。但春日遥没有任何要挣扎的意思,她垂下眼,语气很静:
“明天天气很好,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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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乃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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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左归饮
春日遥没有掩饰自己的紧张和期待, 她表现得就像一个被动在屋里宅了很久、无聊得都要长蘑菇的普通学生,提出了一个在阳光灿烂的春天去郊游的合理请求,但又怕被脸黑心黑的教导主任痛批你的思想觉悟如此低下这样怎么能在将来干出一番事业, 于是露出了满脸的忐忑和不安。
原本她的计划是在她正儿八经地勾引完五条悟,趁着他思想和身体都很放空的时候提出来这个要求。
春日遥略通中文,对邻国浩瀚的五千年历史也略有了解,时常读书以知兴替得失,知道古往今来多少好汉英明神武心硬如铁却往往折戟沉沙在枕边人三言两语的枕旁风上, 刘邦张仪孟尝君这些玩弄人心的高手也是凭借这个大家共同的弱点曲线救国, 从而在危急关头逃脱升天。
其实想想也很正常, 要是传闻中玉藻前那个级别的尤物和她浓情蜜意共赴巫山后,楚楚可怜地提出一两个不太麻烦的要求,她大概也不会忍心拒绝……
虽然光从脸的水平上来说, 五条悟比她更像那个绝世妖姬。怎么看也是自己被他吹风吹得神魂颠倒才对。
不过,没成想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货不对板或者春日遥满脸泪痕的样子看着非但不梨花带雨, 反而很有些孔明给公瑾吊孝时的悲壮, 他们之间好像发生了点什么又好像没有。
不过现在屋外暴雨如注而屋内温暖舒适, 两个人以非常自然的姿势腻在一起, 在这么个闲适温馨的时刻,大部分不太过分的要求也都该被满足。
“可以哦,我去让伊地知把明天的时间空出来。”五条悟摸了摸她的头。
春日遥回忆了一下打工人伊地知学弟满脸憔悴的脸,心中默念了几声对不起。
五条悟则随手把一个大纸包拎到她跟前。
“这是什么?”
“刚回来时就打算给你的, 硝子给的汉方药剂,据说超级苦。”
五条悟拨通了电话, 大概是打给伊地知的, 他没有要避开春日遥的意思, 声音也算得上和蔼可亲,简明扼要地表达了自己明天有事所以把明天的任务和活动都推掉的观点。
电话里青年男人的声音压力似乎更大了一点,但说不上到崩溃的边缘,想必常年和这个人搭档做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已经锻炼出一副百毒不侵的优秀心脏。不过他还是慎重地提醒了明天有重要的会议等待他莅临,除此之外,请随时保持电话沟通顺畅。
……真不容易啊,春日遥感慨。
除了五条悟说过的汉方药剂,油纸包中还有一小盒淡粉色包装精美的糕点,正面赫然三个龙飞凤舞的草书,这玩意儿春日遥去中国出差时曾经在各大有名景点的周边特产店都看到过。
桃花糕。
总之就是淀粉、色素和玉米糖浆的混合产物。
春日遥拆掉了外包装,几块锡纸包裹的糕点哗啦啦地掉了出来,外包装上包装净含量240g,但以春日遥曾经去超市和大妈们抢夺打折蔬菜和鸡蛋的功力,敏锐地察觉出这玩意儿必然短斤少两……家入硝子为什么要给自己一盒少了几块的点心?总不能是学着红楼梦里面的贾母,把自己喜欢的风干果子狸给自己心爱的孙儿外孙女儿以示亲近吧?
春日遥随手剥开一块,从色泽到味道上来说,和唐人街超市里贩卖的版本不说是大同小异,至少也是毫无差别,展现出了工业化时代在味觉制造上千篇一律的特色……除了包装锡纸上的四个小字。
有蕡其实。
这四个字出自中国典籍诗经中的一首小诗,国风·周南·桃夭,以桃花喻美人,是送嫁诗中的名篇,用在桃花糕上面倒是恰如其分。但据说和自己是同班同学的家入硝子总不该真的以老父母嫁女儿的心情对待春日遥吧?
春日遥随手把锡纸揉皱扔进垃圾桶里,再拿起一块。
灼灼其华。
接下来是宜其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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