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月扶摇
傅玉衡当时就苦了脸,“娘,到底谁是你亲生的?”
“嘿,你这臭小子。”朱氏做势就要锤他,“你这是翅膀硬了,你娘说话不管用了?”
“管用,管用,怎么就不管用了?我都听娘的。”傅玉衡非常识时务,立刻举手投降。
听她们妯娌三个你一言我一语地夸了半天,傅江抽完了最后一口烟,一边磕烟灰,一边慢悠悠地问:“照你们说,咱们那未来儿媳妇,不是个调三窝四的人?”
朱氏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人家公主自然是好教养,你以为是乡下泼妇教出来的?”
听见这话,傅海不禁笑道:“大嫂,泼妇可不分城里的乡下的。我听马公公说,好些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撒起泼来,比咱们乡下女人还厉害呢?”
“马公公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傅河点心也不吃了,好奇地勾着头问。
这京城的点心可真好吃,他入京才一个月,整个人已经胖了五斤。
他从前吃饭没油水,整个人清瘦得厉害,胖了这五斤也不显富态,只是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正因如此,傅玉衡才没让人拦着他。
毕竟傅河也是三四十的人了,在这个年代岁数可不小了,富态虽然符合这年头的审美,但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傅海嘿嘿一笑,“咱不是学十天就能休息一天吗?我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就打了两壶酒,让厨房弄了几个小菜,找马公公喝酒去了。
这人嘛,一有了酒,话匣子不就打开了?凑在一起说点儿闲话,多正常?”
他自小就会来事,在盐场干了几年之后,就和一个小管事有了交情。
盐厂那么多盐工,每日里的吃喝都不是个小数目。
傅海就和那小管事商量,让他家三个女人每日做些大饼,送到盐场来卖给盐工吃。
等挣了钱之后,两人五五分账。
那小管事只需要出个名头,就有五成的利,如何不肯?
对傅家来说,虽然只是挣个辛苦钱,但若没有门路,连这点钱也挣不了。
也就是从那之后,傅家的日子才慢慢好过了些,至少农闲的时候,家里的女人和孩子,也能吃点干的了。
只是他们瞒得严实,族人大多数都以为他们是迫于盐场管事的压榨,在替人做白工。
大部分族人都在幸灾乐祸,觉得窝囊废的后人果然都是窝囊废,这一辈子也别想硬起腰杆子。
唯有九叔公看不下去,把傅江三兄弟找过去询问情况,还要组织族里的青壮,到盐场替他们出头。
虽然九叔公也明白,一旦他们这么干了,傅家三兄弟在盐场里的活也做不下去了。
但当时九叔公不明情况,只是以为他们在盐场里受人欺负,想替他们出头倒是真的好意。
傅江和傅海两兄弟赶紧拦住了,只说一家老小十几张嘴,都靠着这份工吃饭呢。
但傅河老实,虽然闭着嘴啥也没说,但神情里却露出了几分端倪。
九叔公人老成精,只看傅河的神色,就猜出了几分端倪。
不过,这位老人也没多说什么,权当自己什么也没看出来,后来有族人前去打探消息,想进一步看笑话,也被他给骂了回去。
“都是一家一姓的,你们这样挤兑人,也不怕乡里乡亲戳脊梁骨?”
那些人碰了一鼻子灰,讪讪而去。
也是因着此事,傅玉衡一家子对九叔公都很有好感,逢年过节多多少少都会带点礼物去看看。
这次族里家家都派了代表来参加婚礼,其他人都是一人一个房间,唯有九叔公的孙子傅轩,给单独安排了一个院子。
傅玉衡表示:区别对待我可是专业的,还要感谢上辈子的极品亲戚,让我有机会历练出经验来。
他早知道三叔这人性子活泛,却没想到一个月不到,就已经能和马公公坐在一起吹牛喝酒了。
“三叔,马公公说这个泼妇,又是哪家的?”
这种八卦,他也有点好奇。
不但他好奇,家里其他人也都看向傅海。
傅海嘿嘿一笑,“那可真是个大户人家,据说家里还有个县伯的爵位呢。”
县伯?
在京城里权贵多如狗,县伯更是不知凡几,根本排不上号。
只说“县伯”,还真不好猜具体是哪家。
好在傅海打听得清楚,这会子也说得仔细。
“那户人家姓王,家里老爷子前后娶了两任妻子,原配生了两子一女,继室也有一个儿子。
他们家之所以闹起来,就是继室不甘心家里的爵位叫原配的儿子继承,带着小儿媳妇又是撒泼又是耍赖的。
王家那老爷子也是个惧内的,老婆一闹他就没了招。如果不是他二儿子厉害,几句话把老爷子给弹压了下去,只怕大儿子的爵位,真保不住了。”
跟着开国那会儿的一堆破事儿,本朝的爵位制继承制度,是既严苛又松散。
说严苛是因为律法明文规定,继承爵位的只能是嫡子,记名的嫡子都不行;
说松散则是因为,只要是嫡出子,传给哪个儿子都行。
要不是因为后面这一条,王家的继夫人再厉害,也闹不起来。
王海说起故事来绘声绘色,包括傅玉衡在内,都觉得大开眼界。
这可比平头百姓分家,两个儿子争那几亩田有意思多了。
傅江庆幸道:“王家闹了这么一出,只怕几个兄弟都离心离德了。幸好咱们家虽贫,一家子全都齐心协力。”
众人都点头附和,傅玉衡也跟着点头,心里却想:很多时候,就是穷了才容易齐心协力,因为没什么好争的。
就像他们家,因为祖父为人比较懦弱,族人们占他们家的便宜成了习惯,傅江三兄弟若再不齐心协力,那可真是活不下去了。
但这话他只在心里想想,没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煞风景。
再则他的两个叔叔和三个堂弟都不是爱挑事的,他爹这个一家之主又素来有权威。
最重要的是,如今二房三房都是依附他们大房,才有富贵可享。想来两代之内,他们家不会闹出王家那样的事。
在宫里盘桓了半天,朱氏几个女眷也都累了,众人聚在一起交流了信息,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就各自散去。
至于晚膳,也就不凑在一起吃了,说好了让厨房送到各院去。
出了东大院的门,连氏还有精力逗玉桂,“玉桂,今晚跟着三婶睡,好不好?”
“不要,不要。”玉桂急忙缩进卫氏怀里,竭力保住母亲,“我要跟着娘睡!”
她这么小的孩子,白天的时候还好,亲近的人能哄着玩一天。
只要太阳一落山,就开始认人,不是亲娘哄不住。
连氏唉声叹气,假做伤心,“唉,白天你还说和三婶最亲呢,这会子就翻脸不认人了。日后三婶再做了好吃的点心,就不给你吃了。”
这怎么行呢?
玉桂一听就急了,脑瓜子一转,“我……我明天再和三婶最好,明天吃点心。”
几个大人都乐了。
卫氏温柔细气地说:“弟妹,你可别逗她了,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
“哈哈哈哈哈……”连氏笑着摆了摆手,“你这小机灵鬼,快跟着你娘回去吧。”
两房人就此分开,卫氏抱着女儿,领着儿子,跟着丈夫回了紧邻东大院的和乐堂。
一家五口吃完了饭之后,夫妻二人随意洗漱,并肩躺在床上,才算是松了口气。
傅河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卫氏却是翻来覆去,始终不能入眠。
“你大晚上不睡觉,烙饼呢?”傅河睁开一只眼睛,皱眉瞥了她一眼。
卫氏却翻身坐了起来,伸手推他,“你先别睡呢,有件事你得参详参详。”
“哎呀,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你在宫里折腾一天,不累呀?”傅河根本不想睁眼。
卫氏道:“你说,玉衡要给锁子他们捐官的事,怎么就不提了呢?”
第15章 夫妻夜话
傅河猛然睁开了眼,整个人都清醒了。
“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他皱了皱眉,听语气就不怎么高兴。
卫氏本就不高的气焰,立马又降了一截,有些嗫嚅道:“这……我这不是想着,儿子要是当了官,就能光宗耀祖了吗?”
原来是没机会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有了机会,哪个当娘的不希望自己儿子出息?
偏偏傅玉衡只提了那么一次,往后就再没说过这一茬。
在卫氏想来,一个平头百姓想要当官,哪有那么容易呢?
就算傅玉衡现在是驸马爷,靠着媳妇儿得来的高位,底气毕竟不足。
如果他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只能弄来一个官职呢?
他们兄弟几个日常的相处也能看得出来,傅玉衡明显和傅石头的感情更好,对她的两个儿子虽然也不错,也只是普通要好的兄弟罢了。
如果只能弄来一个官职,肯定是傅石头的。
人就怕多想,卫氏就是这样。
她想得越多,心里就越忐忑,甚至暗暗猜测:是不是玉衡已经和石头说好了,当官的事没有栓子和锁子的份儿了?
今日进宫见识了皇室繁华之后,卫氏想象着自己儿子当官后的情景,再也憋不住了,这才问了出来。
傅河沉下了脸,干脆也坐了起来,“玉衡考中状元,又成了驸马爷,就已经足够光宗耀祖了。
咱那两个儿子是什么材料,你心里也清楚。别说锁子根本就不想当官,栓子那么老实,真给他个官,他能当好吗?”
卫氏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却还是不大服气。
两人多年夫妻,傅河又体会不了解她?
“哎呀,你就别想那么多了,玉衡不会让栓子和锁子吃亏的。”
他缓和了神色,耐心道:“就算锁子真回老家种地了,玉衡也会让他做个富家翁,每年光收租子就行,不必再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听他这样说,卫氏想起玉衡考上秀才之后,就带着一家子致富,心里生起羞愧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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