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垂水杏
第二天他穿得整整齐齐,拒绝了虎杖出去玩的消息,孤身一人来到了学校。
算起来,他已经快有一个星期没去学校了,老师可能派人来家里问过,但妈妈没有对他说,也有可能是学校根本没有问,毕竟老师们也都知道伊藤当初对他做的那些事,他对学校有阴影情有可原。
教学楼还是原先的样子,雪白的外墙在阳光下反射出让人头晕恶心的刺眼光芒,写纸条的那个人没有说什么时间,顺平睡到了自然醒,这个时候已经错过了平常的上学时间,校园里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像根本没有人来一样。
他推开了楼下的门,天色似乎有些暗下来了,楼道里的灯感光,一齐都亮了起来。
这就有一点恐怖电影的味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整座走廊里鸦雀无声,他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轻轻地,咔哒咔哒地在走廊中回响。
他试探性地从一间教室的玻璃往里看,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哦,说起来,之前似乎也收到过学校的邮件,好像今天是开表彰会的日子。
一进楼里仿佛脑子都钝了,少年抓了把头发,向着记忆中礼堂的方向走。一路走,一路上他没有听到一点声音,明明刚刚进学校的时候还能听到鸟叫之类的,现在整栋教学楼寂静若死,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清清楚楚,仿佛根本没有人在里面活动一样
拉开礼堂大门的时候,他明白为什么了。
整栋教学楼里所有的学生都在里面,他们像粮仓里的米袋,又或者是死去多时的尸体,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地,人摞着人,毫无尊严地堆放在地上。
“!!!”饶是顺平对他的同学没什么感情,他也有点害怕了,他在里面找了找自己的班主任,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死猪一般地躺着,如果不是胸膛尚且一起一伏,他都怀疑这人死了:“醒醒!老师你怎么样?”
班主任对他的摇晃一点反应都没有,少年又掐人中又扇耳光,也不能把他从昏迷中弄醒。
顺平是彻底没辙了,他本以为等着他的大概是某个同学——可能是跟着西村他们一起混的那个女生翼之类的——的威胁或羞辱,没想到情节直接变成了这样,他把老师扔回地上,打算拨打报警电话,却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点奇妙的力量波动。
真人之前说过,他是有咒力天赋的孩子,在咒灵的帮助之下,他甚至还逐渐开发出了自己的式神——一只看起来有点可爱,其实生有剧毒的水母,只不过他的水平还不够,刚刚有了一点进展就被商店的事吸引了全副注意,到现在也只能偶尔把它召唤出来,甚至不能控制它的行动。
顺平犹豫了一下,试着调动自己的咒力,发现这一次居然非常顺利,小小的,荧蓝色的水母乖巧地漂浮在他的指尖,将他的手指映照出一点紫色。
……等等,紫色??
这个时候他迟钝的大脑才给他带回了一点反馈——手指上黏黏的。
他僵硬地低头看下去。
成片的血迹从他刚刚放开手的班主任老师身下氤氲开来,把他的手和袖口染成一片浓重的红色。
那只咒力构成的水母式神安静地漂浮在空中,窗外最后一丝光线被吞噬殆尽,礼堂的大门发出咣当一声巨响,被什么人一脚踹到一边。
吉野顺平茫然地回头,看到熟悉的粉色头发。
虎杖悠仁站在门口,震惊地看着他。
“…………顺平?”
.
“不是我做的!!!”
黑发少年胡乱地向后退,将糊着血迹的手往衣摆上擦,试图将那股挥之不去的黏腻感擦干净。
粉发少年只是在门口呆呆地站着,他显然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浑身僵硬,过了好一会才突然问了一句。
“你原来会咒术啊?”
像一桶冰水从头浇下,吉野顺平只觉得浑身都凉透了。
他骗人了吗?
他骗了。他骗虎杖自己只是能看到而已,他想去咒术高专,想去虎杖和他描述的那个和同类在一起学习,玩耍的未来,却又害怕舍弃已有的,最先包容他的朋友,和真人为敌,况且他从一开始就撒了谎,他说自己没有在电影院见到任何人,他只是做错了事情,所以需要一点时间,好好将自己的事想清楚而已,他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这种事总是发生在他身上?
虎杖会觉得这都是他做的吗?
他会被抓起来吗?
好不容易得来的朋友和新生活,就要像丢掉的宝石一样,都失去了吗?
顺平停下了擦拭血迹的手,面色苍白地站在原地,他甚至不能为自己说出一句辩解,只是沉默而又虚弱地站着,嘴唇开合,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像个等待判决的死刑犯。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你没事吧?”
粉发少年脸上混合着茫然和关切,一瞬间竟然显得有点滑稽:“我一早找你,就收到一句莫名其妙的回复,然后你手机就彻底不在服务区了,我看你说要去学校,想着来学校看看你也挺好的,没想到刚一过来就看到学校被帐罩着,担心死了。”
他蹲下来,扶起地上一个学生,拍了两下脸:“喂,怎么样,还活着吗?”
“?顺平?”
顺平被他又喊了一声,才有点回过神来:“你,你……”
他说话甚至有点结结巴巴的:“你不觉得这是我干的吗?”
“!!”虎杖像是被吓到了似的蹦起来:“是你干的吗?!”
于是顺平突然想笑了,所有的担心都像是一阵风吹过的蒲公英,在他那个受到惊吓的表情里烟消云散,他摇了摇头:“不是我干的,我丢了一块宝石,然后有人在我家放了张字条,说宝石在他那里,让我来学校取它,然后我今早一来学校就变成这样了。”
“这样。”虎杖摸了摸脑袋,他检查了一下,地上的人只是昏过去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样子:“总之这里现在很危险,可能会出现之前那种改造人,你先离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吧。”
他居然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顺平的话。
这时候顺平反而觉得有点浑身不对劲了:“你不怕我骗你吗?”
“你干嘛要骗我?”
虎杖抬头,看向他脚下正在淌血的班主任,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横七竖八的人走到他边上检查他的情况。
“你不觉得这可能都是我做的吗?我因为被同学欺负,就操纵咒术把学校弄成了这个样子……”
“嗯?欺负你的同学难道不是已经被揍进医院了吗?”
“!!!你知道这个!”
“是啊,七海先生和我说的,我之前一直不好意思问你怎么办到的。”虎杖悠仁抬起头看了一眼神色仓惶的顺平,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我相信你。”
那个同学那么欺负他,他也只是把人揍进了医院。杀过人,或者下定决心要杀害谁时的表情是不一样的。
虎杖犹豫了一下,颇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最后还是决定说出口:“而且我最近在和七海先生学习观察咒力,你的咒力太弱了,应该是最近才学会的吧?做不到——”
他环视了一圈四周:“这样的。”
“…………”
“但只是现在比较弱,我一开始也很弱,如果你来高专的话,很快就能变得很强的。”他急忙安慰道。
“总之现在就先离开吧,增援应该马上就到了,伊地知先生说这个帐只对咒力反应不强的人有用,你应该能出去。”虎杖从衣服里掏出一卷应急用纱布,试图先给班主任缠上,但他似乎是内出血,一时竟然找不到伤口。
“是……咒灵做的吗?”
“应该是吧,我也不知道,但大概率是。”
“…………”
虎杖说得有道理,顺平除了那天的蝇头,没有见过真人之外的咒灵,他也知道他现在根本不大听使唤的式神能做的事很有限,可是这事情太诡异了,他犹豫了好一会,把手伸进怀里,拿出里面那薄薄的一沓漫画,自己留下了一张,把剩下的伸到虎杖面前。
“你拿着这个。”
“?”虎杖摸不着头脑:“现在是看漫画的时候吗?”
顺平被他气笑了:“不是让你看漫画!这个是——”
虎杖没有看他,他的目光穿过他身后,直直地落在门口的位置。
“虎杖?”顺平茫然地摆了摆手,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像个年久失修的机器人,听到自己脖子咔咔的声音,慢慢地,僵硬地转过身去。
熟悉的人形咒灵微笑地站在门口,灰蓝色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肩膀上。
“呀,你来啦,顺平酱。”
“…………”
黑发少年直直地站着,声音听起来有点哑:“……是,真人先生吗?”
咒灵半靠在门框上,看上去与人类无二,只不过伸出来的右手从手肘的部分改变了肤色,从常年不见光的苍白变成了一种富有弹性的,玉一般细腻的乳白光色,像少女精心保养的手一般。
纤纤的五指间,捏着一块绿色的宝石。
“你那天在我这里丢的,是这个吧?”真人歪头,轻快地问道。
顺平看着他,一时半会竟然说不出话来。
然后他就被虎杖扯着领子拽到了后面去:“缝合脸的咒灵……电影院里的那个是你,这都是你做的!”
顺平冷不防被他推到后面去,还有一点犹豫:“等一下虎杖……”
真人看上去有点委屈:“可我只是来还顺平项链的啊?”
“对吧?”他看向顺平:“帮我向宿傩的容器解释一下嘛,我们不是朋友吗?”
明明顺平真的和真人是朋友,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此时此刻,在虎杖的身后,他突然像是喉咙口被什么东西梗住了一样,过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是真人先生拿走的吗?”
“没有哦,是它掉在这里的。”真人有点不耐烦地晃了晃手:“所以你还要吗?”
“不要相信他的话顺平!就是他在电影院里把那些人——”
“你以为顺平不知道吗?”真人问道。
顺平只觉得眩晕。
“不,我只是,我……”他嘴唇嗫嚅,声音越来越低。
真人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想了想:“如果不放心的话,你来替他取?”
“你先说你想干什么。”
“我真的只是来还顺平东西而已的,”真人无奈地摊手:“顺便帮他教训一下讨厌的学校同学和老师。”
“不!!我没有这么要求过!!”
“好,”虎杖伸手拦住了顺平,他没有往后看,只沉下声音来嘱咐:“这个咒灵很厉害,你先逃,宝石我来帮你拿回来。”
“感情真好。”
伴随着这一声叹息似的感慨,一根树藤一样的胳膊闪电般刺破空气飞驰而来,速度快得眼睛都不大能跟上,在接触的瞬间膨胀变大,一连串寒光凛然的尖利倒刺从皮肤中钻出来,径直扎进虎杖格挡的手臂中,带起一片蒙蒙的血雾。
“虎杖——”
“别管我,你快走!!”
这句话说得没有什么说服力,因为刚刚说完,粉发少年就吐了一大口血。
那些刺进身体中相接的尖刺其中的一条陡然伸长,穿过他的小臂而不止,扎进胸膛,将他高高地吊起来,钉在了礼堂的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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