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蔓子
他又发出邀请:“一块儿?”
秦蔻瞪他一眼,又哼了一声,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坏主意啊!”
一点红很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分辩什么,顺手脱了毛衣,钻进浴室去了。这个澡他洗得相当快,但也很仔细,头发吹到半干,打开门出来了。
他出来的时候,秦蔻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平躺着,动也没动一下。
一点红挑眉,侧躺到了她身边,漆黑而柔顺的长发撒在枕头上,像是被泼出来的一样。
他拍了拍秦蔻,说:“你不去洗澡?”
他的蔻蔻缩了缩,说:“软,没力气。”
一点红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说:“那你还有力气弄你想弄的事儿吗?”
秦蔻:“唔!我这就起来!”
然后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软了,爬起来就进浴室去洗澡。
一点红:“……”
一点红平躺着,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过了一会儿,她出来了,穿了条黑色的真丝睡裙。
这样的睡裙,单身的时候她是不怎么穿的,虽然穿着很舒服,滑溜溜、冰凉凉的,但她还是更钟爱放了一年以上的陈年老优X库纯棉T恤和运动短裤。
不过有了一点红之后,她就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小裙子,全都当成一次性使用的衣服,一点红最喜欢真丝睡裙,他其实蛮奇怪的,他对自己的吃穿用度浑然不在意,吃的好不好、穿的好不好都无所谓,偏偏在这个方面,有一种对艳靡之物的特殊喜好。
秦蔻很乐得这样去取悦他,因为一点红同样会很卖力地取悦自己。
披散着长发从浴室走出来,她板着脸说:“你转过去,手要反剪到背后。”
一点红乖乖听话,把两条胳膊往身后一背,交叉着搁在一起,秦蔻就开始矜矜业业地进行她的大业。她还真是个好学生,学得像模像样的,唯一麻烦的是一点红的长头发,秦蔻又很贴心地给他把头发先团成一个丸子,免得压到。
她诡异地想到了一句话:“啊,你压到我头发了~”
然后笑点还被戳中了,趴在他背上笑个不停。
一点红侧头:“……嗯?”
秦蔻:“没事没事……”
然后命令他转过来,和她面对面跪坐着。
一点红乖乖听话。
秦蔻静静地瞧着他,欣赏着他。
其实说实话,论英俊,他大概算不上顶顶英俊的男人的。
他的皮肤冷白到发青,让人感觉阴恻恻的,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但未免太过锐利冰冷和恶毒,令人心头发寒。
二十多年的习惯如此,要他改掉这眼神,那实在是太过强人所难。
但他身上同时又有一种……很乖的气质。
秦蔻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一个照顾人的角色了。
他会做饭、有洁癖、爱吃甜食、喜欢天天洗澡,这些无害的、甚至很可爱的特质,与他的外型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又给他带来了一种极其独特的魅力,令秦蔻喜欢的不得了,就想扑上去亲他一口。
而这样子,被双手反绑着跪着的时候,他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了一下,像是逆来顺受。这样逆来顺受的姿态总令秦蔻产生一种错觉,他似乎什么都可以乖乖地受着,她无论做出多过分的事情,他都可以忍受,因为他自小就在训练如何忍耐痛苦。
但他又说出了那样危险而桀骜的话,他身上分明、流畅、结实的肌肉狰狞着扭曲起来,他左臂上的那道伤疤横在皮肤上,秦蔻就忍不住用手指上去碰一碰代表着他过去那些伤痛的伤疤。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蛊惑到了。
但……被这样一个人蛊惑到,总不是什么坏事吧。
她凑近了她凄艳的俘虏,她的俘虏垂着头,似乎对一切都无计可施。
最后,他那只白得惊人、又有力得惊人的手摁住她的肩膀的时候,她眼尾红红的,只是很茫然、又很无助地问:“你是怎么解开的?”
他没回答。
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八月十五一定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十六日的凌晨,具体是几点,不大清楚。
秦蔻指挥一点红拉开窗帘,赏一赏月。
这套房子买得比较早,完全是为了学区而买,一共只有八层,普普通通的三室一厅,秦蔻高中毕业了之后就一直是拿去
租房的。自然了,无论是硬装还是软装,都完全比不上秦蔻现在住的那一套。
窗户是普通的窗户,不是整块的大落地窗,月亮被框在窗框里,像一副有立体感的画。
她瞧了一会儿,说:“你说,现在的月亮真的比之前要更圆么?”
一点红盘腿坐在床上,伸手就把他软绵绵的可爱女友给捞进怀里了。
秦蔻坐在他怀里,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一点红嘶哑地说:“你笑什么?”
秦蔻说:“我小时候,每年都有那么一到两次,大半夜肚子疼,痛得睡不着觉,也不是吃坏了,反正就奇奇怪怪的,我外婆就这样坐着,抱着我哄我睡觉呢。”
她捏捏一点红的胳膊,说:“红外婆?”
一点红:“……”
一点红面色很微妙。
这种微妙可能更类似于……emmmm,就,在这种气息还没完全散去的场合,说这么纯洁温馨的话,的确容易很让人起愧疚之心啊。
秦蔻还教他:“你这样摇一摇,就更像了哈哈哈哈。”
一点红:“……”
一点红罕见地拒绝了秦蔻的要求:“不摇。”
秦蔻也不在意,环住他的脖子,亲亲热热地和他一块儿坐着看月亮。
她又说:“我从小就没观察到什么十五的月亮、十六的月亮呢。”
一点红道:“我倒是经常抬头看月。”
秦蔻:“诶?”
一点红平静地说:“很多时候,没事做,躺在别人家的屋顶上看看月亮。”
师父是不大会给他们过节日的,他们这个组织,虽然嘴上喊得都是师父、师兄、师弟这样的称谓,但其实并不是个靠感情连接的组织,而是个靠恐怖与威压所连接的组织,现在想起来,一点红觉得薛笑人很幼稚。
一个靠恐怖与威压去维系的组织,注定让人想要逃离,绝不可能一心一意,他的那些师兄弟们,心头或许无一刻不在想着要背叛吧。
他仔细一想,觉得这是因为薛笑人这辈子一直活在他哥哥的威压之下,从未享受过一呼百应的权力,因为他创建的这个组织,实际上只是他的一个玩具,一个他用以满足自己权力欲的
玩具罢了。
他的确是个很可怕的人,什么也不为、只为了争口气,就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布置着,收养有根骨、有习武天赋的孤儿,培养他们、控制他们,像蜘蛛在织网。
年少时,一点红还想不明白这些事,他只是一个满腔激愤的偏激少年,沉默地忍耐着一切痛苦折磨,日日勤耕不辍,又会在夜里感到痛苦的火焰在灼烧他的身体与心灵。
被折磨的受不了时,就会爬上屋顶,躺在屋顶上,吹冷风,看月亮。
看着看着,就形成习惯了。
不过这种由苦闷而生的习惯,在苦闷消失之后就会自然而然的消失不见,所以秦蔻不晓得他曾经有这样的习惯。
曾经的他……倘若知道自己这悲剧的半生,都是因为薛衣人薛笑人这两兄弟为了争口气而催发的,一定会痛苦激愤得恨不得死掉。
但如今,他二十九岁,有身份、有爱人,有内心的安定,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爱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所以他想明白这件事后,心情简直毫无波澜,甚至只觉得薛笑人幼稚的可笑。
他滚烫的、可爱的爱人特别依赖地窝在他的怀里,又开始纠结她先前纠结过的问题。
她问:“你怎么解开的?我都很捆得很紧了。”
一点红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给她演示了一下,把一只手腕交叉着搭在另一只手腕上,他的皮肤很白,因而现在已能瞧见相当明显的红色捆痕。
他说:“这样手交叉着捆,都是花架子,只要这样绞十几个来回,必定能绞出空隙。”
秦蔻:“啊……”
秦蔻呆滞:“你之前都没教给我这种东西啊!”
一点红笑而不语。
秦蔻拧了他一把,嘟囔:“藏私。”
一点红还是笑而不语。
秦蔻就这么坐在他怀里,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啊……已经三点多了。
把飞行模式关掉,这才发现陆小凤给她发照片了。
第一张照片是堆满了各种薯片蜜饯巧克力辣条啤酒冰激凌还有烧烤的茶几。
第二张是大自拍,他高举着手机,一个人占了四分之一个屏幕的大小,笑着比V,他的身
后,是大家三三两两的坐着聊天喝酒,电视上再放的是《武林外传》,楚留香正喝着酒,像是听见了什么特别好笑的台词一样,表情忍笑。
阿飞、傅红雪和宋甜儿在打扑克,剩下的三个姑娘在餐厅那边,一面吃着什么烧烤(太模糊了看不清楚),一面似乎在聊着什么。
第三张照片是月亮,从露台上拍到的明月,如此高远和皎洁。
秦蔻拿起手机,对准窗口,拍了一张在窗框里的,看起来像是被囚禁了一样的月亮,点击发送。
陆小凤的聊天界面上立刻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秦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打开飞行模式,完全不肯和陆小凤聊起来,她才不想在这种时候受到打扰呢,一点点都不想。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儿,说:“他们还没睡呢。”
一点红不咸不淡地说:“嗯,难得这样聚一次。”
不久之前,他们还都是住在一起的,镇日里形影不离,这才过了多久,便成了“难得相聚”。
人的离合,人的境地,的确是处于随时变化之中的,身处变化的世界里,人类才会永远都在追求“至死不渝”。
那一头,陆小凤提拉着无情、冷血和花满楼陪他一块儿打麻将,因麻将可以摸,所以花满楼也能参与;林诗音正在分享她的经验,告诉苏蓉蓉什么面霜、洗面奶和洗发水最舒服,最适合带回去用,楚留香凑过来,听听明天要跑多少地方买东西;打扑克的三人组里,宋甜儿不会算牌,但她的运气真的是好,把把都能赢,和陆小凤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一头,秦蔻和一点红又温柔地相拥在一起,在被框住的月光下说着那些或热情、或柔情蜜意的爱之语,彼此帮对方去理鬓边的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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