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叫谋士 第442章

作者:千里江风 标签: 女强 历史衍生 系统 爽文 基建 BG同人

  刘元卓所发明的珠算在这等规模的测算中,终于表现出了其更广泛的应用价值。

  而种植到第三年又已经经过了一轮扩种的棉花,早在十月里就已经完成了收获,到了十一月,便成了送抵京师大规模发售的棉衣。

  以至于当十一月的地震再次发生的时候,众人拥着棉衣,蹲在街头,还交流了一番各家房子还挺顽强地撑到了最后。

  也该当庆幸的是,十月和十一月的这两次震级相对来说强度都不大,比起地上建筑所受到的影响,可能还是在关中进行修建的水利工程受到的影响更大些,但也正好趁着冬日的枯水期完成了一轮抢修,并不会对明年造成影响。

  这些有条不紊的举措传递到外界,无疑是让袁绍憋了一肚子的怒火。

  沮授建议他趁着对方遭灾之时,与其去考虑用舆论来给乔琰添堵,还不如想想如何趁着这段安稳时期积累军粮、扩张军队。

  按说,这些他都有在做,可耳闻长安那边的动静,哪怕明知对方是遭了灾厄,他也从这些应变里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

  想到棉花和酱油这两件从关中风行到各州的东西,袁绍更是觉得之前从田丰那里拿到的几样东西不香了。

  马蹄铁确实是好东西,但休战状态下他几乎没有什么用到此物的机会。

  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骡子是生出来了不少,却还远不到它们可以被派上用场的年龄,只能说好在按照其展现出的负重能力,若是再过上个两年,便是从事农活与负载军资的好帮手。

  蒜素那东西到如今也没个头绪,烈酒也不用说了。

  这些哪里比得上酱油这种能入口的,和棉花这种能穿在身上防寒的?

  袁绍但凡在这个比较中有所犹豫,都是对他自己身上这件棉衣的不尊重。

  他倒是有心让人再和田丰接触一一,看看有没有到手的新消息,能让他再想办法拉近一点两方的差距,结果他收到了另外一个对他来说堪称噩耗的消息。

  随着长安的发展,朝堂上空缺的官位已经越来越少,所以理所当然出现的情况就是——

  弘文馆的招募方式需要进行变更。

  考虑到乐平书院中的学生每年都进行着惯例的月考和半年考核,以确保在学院中教授的知识能够落到实处,也能选拔出学子中的潜力股,那么在长安城中也不妨试验一番。

  但弘文馆的选拔和乐平书院中的考核又大不相同,尤其需要小心错漏掉偏科选手的情况,或者是选出了一堆只重空谈的人士,所以在出题上就需要格外谨慎。

  为此,在建安一年的年中,长安朝廷就为此事成立了专项的考题设计小组,其中就包括了弘文馆四馆主之一的陈纪。

  虽然此时还没有科举这样的东西,但并不妨碍乔琰站在后世之人的视角上,在提出以考校之法进行后续选拔的同时,也提出了防止舞弊的办法。

  因考题的形式还在推敲之中,直接将出题人关在房间里长达数月乃至于半年一年未免过于丧心病狂,最后改为将这些出题人由金吾卫严格监视。

  作为陈纪的弟子兼助手,田丰自然也得到了这样的待遇。

  这就暂时断绝了袁绍进一步从他这里获知消息的可能。

  袁绍倒也不是没试过再派几个探子来,却再没有一个能有田丰的奇才程度和运气。

  他能怎么办?

  他也只能继续搞舆论攻击。

  袁绍并未意识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袁术是一对兄弟还是有道理的。

  他转头看向了沮授,见对方的目光并未停在面前的一堆信报上,而是看向了窗外,在收回目光的时候,流露出了几分隐忧。

  “公与在想何事?”

  沮授回道:“明公觉不觉得,今冬的气候有些反常?”

  此时的长安也有另一个人是这样说的。

  灵台待诏记录下了入冬以来每一日的气候风向,由任鸿呈递到了乔琰的面前。

  她那句元月初一日食的断言,对她而言近乎是一场豪赌,所幸她赌对了,也顺理成章地接下了太史令的位置。

  自今年起,天文律令、气候风云,都是需要由她率领下属记录在册,而后呈递上去的东西。

  考虑到国都搬迁到长安后已无兰台之说,修史的工作也被乔琰建议重新回归于灵台。

  不过以任鸿的资历要承担起太史令在前汉时期涵盖的“撰史”职责,还是差了太多,目前这项工作仍由蔡邕领着虚衔,以便于他将东观汉记进一步修编。

  所以眼下任鸿来寻乔琰汇报的,仍然是气象。

  她说道:“今年的天时实在反常,六月里的雨水实多,甚至需要被专门记录在册,以备后世修史之用,但进了冬日,却连雪也未曾见到一场。”

  “不只是下雪这件事,在风力和冷暖上都很像是光和五年的记载。”

  而光和六年,正是一场大旱。

  任鸿皱着眉头,在乔琰的注视下说出了她的判断,“君侯,我恐明年天时有变。”

第286章 五谷长城

  天时有变……

  乔琰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天时有变对如今这个时代的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旱灾蝗灾和战争被混在一处的时候,对百姓所造成的破坏力无异于是毁灭级的。

  哪怕留在史书上的只有轻描淡写的“岁大饥,民相食”六个字,其背后所代表着的,却是万千生灵的血泪史。

  多轻又多重的六个字啊。

  从任鸿的角度看去,当她提到天时有变的时候,乔琰的神情有一瞬的凝滞,就连她握着手中杯盏的动作也忽然一紧,而后很慢地松开,将其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转而拿起了面前的一沓竹纸。

  自去岁五月开始到如今,在这一年半左右的时间门里,竹纸已经又经历了起码三次优化,到如今已经凭借着其纸张成本成功取代了其他品种的纸张,成为长安城中办公用纸的主流。

  她从任鸿所做的数据对比上逐条逐条地看过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君侯?”或许是因她沉默的时间门有点久,任鸿忍不住出声道。

  在那些质疑她能否做太史令的人面前,她已算足够沉得住气的,但在乔琰面前,她总不免有些忐忑。

  提出明年天时可能有变的预测,对她来说是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要知道去年为了争取到太史令的位置,她就已经做出了今年的元月初一会有日食的预告。

  若是她再说明年天时有变,还又实现了的话……

  恐怕要被人觉得是谶纬之说里的邪术了。

  乔琰抬眸朝着她看来,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迟疑看得分明,回道:“我信你的话,我只是忽然想到光和六年的情形了。你说的没错,今冬的天象确实是太怪异了。”

  她穿越之初就是光和七年,故而对于光和六年,她只有原主在记忆中所经历的零星半点而已。

  但旱灾与饥荒,哪怕是对一个养在闺中的病人而言也有着极为强烈的冲击力,所以在原本乔琰的记忆里,光和六年的世情就显得尤为灰暗。

  民是靠地里作物为生的,也仰仗着天时的垂怜。

  若天不与我,人力又不足以弥补掉这份天时的缺损,民该当如何呢?

  “天时有变……”乔琰霍然起身,“明日的晨会上,我会告知陛下此事。”

  “明……明日?”任鸿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虽然知道君侯向来雷厉风行,她们这些下属也都是跟着她学的,但是像这种事情都能直接搬到明日的朝会上来说,也着实是让任鸿惊了一跳。

  要知道,长安最近的一次地震已是十二月的下旬。

  再怎么因为十月那一次地震所形成的救灾经验,加上震动的幅度不强,在完成长安城中各户的损失统计之后,也已经到了十二月的尾声了。

  明日,正是元月初一的大朝!

  按照原本的流程,明日该当先行天子祭天地的礼仪,而后回返紫宸殿开启朝会。

  按照京城之中的流言蜚语所说,在新的一年甚至该当改元以换风貌,也最好少提地震之事,以免诸般祸事从去年又延续到了今年。

  可君侯竟说,要将天时有变之事也放在明日来说。

  任鸿毫不怀疑,以乔琰的脾性,既然天时的预测要说,只怕对震后诸事的处理还要说。

  她刚想问,是否要换上一个时间门,就听乔琰说道:“冬日无雪,若真有旱灾,春初便有端倪了,届时再管,只怕已经迟了,若是年中再生蝗灾,秋日仍旧无雨,这一年里的光景难道就让治下的百姓靠着前两年的存粮硬熬过去吗?”

  任鸿眸光一动,又听乔琰接着说道:“有些事,明知道去做会面临何种争议我们也必须去做,这难道不是让自己置身高位最重要的意义吗?”

  她从身边搁置在书架上的盒子中取出了一只,递交到了任鸿的手中,示意任鸿打开看看。

  这是今年年初就见到过的,用来装压胜钱的盒子。

  或许是为了显示出对下属给予祝福更为正式的态度,这才又进行了一番包装。

  不过君侯这种务实的态度真是一点都没变,大概是去年在生产盒子的时候直接制作了足够的数量,到今年接着用了。

  任鸿打开盒子,不出意外地看到,在里面放着的正是本应该在明日分发的压胜钱。

  可当目光落在压胜钱币的图案之上的时候,她的神情不由变了变。

  身为并州人,她当然见过阴山,也见过阴山之上蜿蜒曲折的长城,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山,是由黍、麦、稻、稷米和豆各一枚组成的“山”,在这座特别的山上刻画着长城的模样。

  虽然为了刻印钱币方便的缘故,无论是五谷还是长城都被用异常简化的笔触来勾勒,依然不难让人看出其中的内涵。

  这是……

  “无有庶民黔首,无有食粮在手,也就无有长城,这原本是庆贺去岁丰收之用,但现在也可算是用来警示了。”

  乔琰一字一顿地说道,“长城从不是在空口白话之中建立起来的,现在危机临头,难道还要粉饰太平吗?”

  她迟迟不发兵进攻袁绍,存储食粮长达数年,也一步步建立起关中民众对长安朝廷,甚至是对她的信任,正是为了防止这样的变故。

  “若有问责,我担下就是。”

  她既已坐上了大司马的位置,也就容不得在此事上有任何人干扰她的行动!

  第二日的长安城尚未随着各家各户起身而进入喧闹沸腾的场面,以恭贺新年的到来,紫宸殿内就已聚拢了在朝的官员。

  在循例的天子敬告新年来临,由众臣问好后,便进入了新年规划的阶段。

  因建安元年和建安二年的关中重建,几乎都是由乔琰一手主持的,所以这一出也理所当然地被刘虞移交给了乔琰来做。

  但让在场的众臣未曾想到的是,乔琰上来第一番言论的大概意思就是——

  今年可能会有大旱灾,为了防止出现过于严重的后果,大司马府一致决定,在元月到三月之间门再次对各地水渠进行检修和扩建,并增设蓄水池,确保水量充足。

  这话一出,当即有人跳出来问道:“大司马何以如此肯定,今年必定会有这样的灾情?”

  乔琰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一瞥,便看到了光禄大夫淳于嘉。

  此人乃是从弘文馆的选拔之中被遴选出来的,到如今在朝中任职也接近两年了。

  算起来此人在早年间门也曾经当过地方大员,只是在董卓为祸朝堂之后就先辞官赋闲了,直到这两年间门才出来,故而他虽说不是长安的第一批官员,若要论起资历来倒是不低。

  甚至在长安城中有这样的一种说法,若是现在在三公位置上再退下去一个,考虑到大鸿胪陈纪和太常赵歧的年岁都不小了,他极有可能就是要接替三公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