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抵达太子宫,小太子从车上下来,发现无论是巡逻的侍卫还是往来的宫女都跟过年似的:“枇杷!”
枇杷小跑出来:“殿下回来了?”拿掉他身上的披风,“累不累?”
小太子指着宣室方向:“父皇大赦也轮不到他们啊?这一个个怎么了?”
“殿下还不知道?”枇杷惊讶,“冠军侯又打了一场大胜仗。陛下高兴,当即令春望宣读鸿翎使者送来的——”
小太子打断他:“什么时候的事?”
“你走后不久啊。”枇杷越发诧异,“东西市的人还不知道?”
小太子:“今日非休沐,百官和他们的随从都在府里,哪知道宫里的消息。”
“也是。”枇杷令小宫女打水,继续说,“婢女听宣室殿的宦官说,匈奴左贤王被冠军侯杀了。”
小太子停下:“表兄碰到匈奴主力了?”
枇杷不懂他为何这样问:“奏报上没提。左贤王是匈奴主力吗?”
“他的兵力仅次于伊稚斜单于。好比二舅。”
枇杷倒抽一口气:“可可,可冠军不是只有一万人?您说过,陛下总得才给他一万五。出关后李广和张骞带领五千,同他兵分两路。”
小太子净手后接过樱桃递来的茶一饮而尽:“我去宣室。”
“殿下慢点。”枇杷提醒吴琢跟上,以防殿下跑太快从台阶上摔下来。
今日休沐,刘彻听到脚步声就猜到是儿子。抬眼看去,小太子像一阵风,刘彻起身迎上去:“早晚把你的两颗才长齐的门牙磕掉。”
“父皇,匈奴左贤王死了?”
刘彻不由得露出笑意:“听说了?”
“是匈奴主力吧?”小太子拉着他的手,“表兄还好吗?”
刘彻脸上的笑容消失:“奏报上请求边关休整,朕感觉他受伤了。即便不是很重,也不能立刻班师回朝。”
第144章 霍去病受伤
去病表兄有他送的宝剑怎么还会受伤啊。
难不成军中有匈奴细作。
小太子很是紧张, 不由自主地抓紧老父亲。
刘彻轻声安慰:“奏报是去病亲笔所写,不必担心。”
“表兄有没有提到斩虏多少?损伤多少?”小太子想从中窥到具体情况。
刘彻:“斩首俘虏六千余人,自身折损一二。此战于他只能算小胜。然而他却受伤了。其中必有内情。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吧。”
“李广和张骞又迷路了?”小太子不禁问。
刘彻好气又好笑, 气儿子此时还拿话气他,笑儿子的话可笑:“次次迷路吗?”
“上次春夏两季连击匈奴时表兄也是领jsg一万骑兵,头一次打的匈奴悲曰‘亡我祁连山, 使我六畜不蕃息。’第二次打的他们又曰‘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这次不是中途生变表兄怎会受伤?”有他送的宝剑在手, 不是七八人合围表兄且同时发难很难伤到他, 盖因匈奴的刀砍下去是伤肉, 他的剑下去是削断骨头。
刘彻:“你舅领兵也不是次次全甲兵而还。”
“可是舅舅没伤到主动提出边关休整啊。”
刘彻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知道你同去病感情好。朕令使臣带上太医前往边关代朕犒劳他们?”
小太子摇头。
刘彻不禁瞪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还想亲自前往?不许!”
“不是的。等太医到边关表兄也该班师回朝了。既然没有伤及要害, 也不差这三五日。”
刘彻蹲下捏捏儿子的小脸, 岔开话:“今日在宫外待这么久,碰到什么好玩的了?同父皇说活。”
“没有好玩的。孩儿想选几样趁手的宝剑换着用, 可惜只挑到两把。不过兵器铺的掌柜的答应孩儿,他明日就托人打听, 请孩儿下个月今日过去。”
刘彻不过随口一问, 没想到真问出点情况,忽然想起什么:“下个月今日?”
小太子点头。
刘彻失笑:“莫不是忘了下个月今日也是你表兄成亲之日?”
小太子神色一怔。
“看来当真忘了。就这还操心他?”刘彻轻轻拍拍儿子的后脑勺, “先去休息。再有消息朕立刻叫人告诉你。”
为今之计, 只能如此。
小太子无精打采, 以至于甫一到太子宫就被韩子仁等奴仆看出此战非同寻常。韩子仁等人忍不住围着他问“出什么事了?冠军侯怎么了?殿下被陛下训了?”等等, 小太子愈发心烦。
韩子仁日日陪在他身边, 见状令枇杷等人去庖厨看看, 吩咐厨子做几样清淡的吃食,他和吴琢二人随小孩步入茶室。
茶室有个小火炉, 吴琢生火,韩子仁拿出六博棋,小太子叫他们停下:“孤不想用茶,这也收起来。”
二人相视一眼,看来事情很严重。
可是杀死比匈奴右贤王精明谨慎的左贤王不该值得庆祝吗。
深秋天凉,韩子仁轻轻关上窗点上灯,同吴琢二人安安静静地陪在他两侧。
小太子叹了口气,坐直:“叫你们担心了?”
韩子仁轻声问:“殿下是否可以同咱们说说?”
吴琢跟着劝:“殿下,心里的事说出来就轻松了。”
“表兄受伤了。”
二人怀疑突然出现耳背。
小太子就知道二人是这副样子,他又重复一遍。
韩子仁难以置信:“冠——冠军侯?”
吴琢声音带颤:“您大……大大表兄?”
小太子点头。
二人脱口而出:“不可能!”
小太子再次点头。
二人一个朝手臂上掐,一个拍拍脸,比霍去病突然从天而降还感到不可思议,全身上下诉说着“勇冠三军的冠军侯怎会受伤?”
小太子给二人片刻,容他们消化。
“你们说我该不该担心?”
韩子仁无意识地点头:“此战定十分凶险。”
吴琢咽口口水:“可冠军侯乃一君主将,他若受伤,那——不对,看枇杷、樱桃高兴的样子,陛下对此战很满意。既然非损失惨重,主将怎会受伤?不可能叫他身先士卒啊。”
此战确实霍去病身先士卒。
霍去病敢孤军深入只因技高人胆大,并非盲目自负。他派出去的向导和探子查到匈奴主力踪迹,他从匈奴冬季在何处休整推算出主力行军路线就令人通知李广和张骞部策应。
派出去的小股骑兵回来禀告霍去病已经告诉二人,何日在何处等着策应,霍去病这才令将士查看粮草,扔去不当紧的辎重轻装简行。
霍去病发现匈奴留下的痕迹越发明显就令众将士下马缓行,一边派人前去打探。
霍去病通过探子打听到的情况得出结论,五万左右兵将并非伊稚斜部。浑邪王告诉过他,伊稚斜单于还有近二十万精兵。
匈奴兵马娴熟骁勇善战,霍去病不敢正面迎敌,也不敢绕到后方追击,盖因匈奴没有多少辎重,一旦被他们发现敌我力量悬殊,他们可以快速反扑,届时定会损失惨重。
霍去病不怕死,可他手下将士哪个没有父母。他可以以一敌十,多数兵将只能以一敌二。考虑到这些,霍去病依然令将士们一边缓慢行军一边喝水吃干粮,等待深夜到来。
三更天,人最困乏的时刻霍去病带兵杀入匈奴军中。匈奴如他所料,仓皇逃窜。霍去病把人往李广和张骞部所在方向撵。月下撵了二三十里无人策应,霍去病直觉不好,他当即带几名骁勇善战的校尉一马当先冲入万军之中取敌首级。
周围皆是匈奴霍去病哪能完好无损。
匈奴左贤王通过年龄、甲胄认出他感到奇怪,他不后方坐镇,难道不怕主将受伤军心大乱吗。
转眼间,匈奴左贤王想到“擒贼先擒王”。就在左贤王准备拆穿霍去病部人数不多,即将稳住军心之际,他被霍去病甩出去的长剑砍伤。
倘若霍去病此次用的是此间兵器最多伤到左贤王的皮肤。他贯足力气,宝剑碰到左贤王的脖子,鲜血喷出。霍去病带了一个匈奴人,那匈奴人有点摇摆不定,当他看到左贤王落马瞬间知道该怎么做,用匈奴语大声喊“左贤王已死!”霍去病翻身下马利落地砍掉他的首级,匈奴军心再次大乱,五万之众犹如无主的苍蝇。纵然左贤王的亲信大喊“汉军人少,杀回去”等等,也无法阻止溃军之势。
倘若此乃汉军首次出征匈奴,匈奴不怕汉军,敢同汉军血战到底。近十年无一胜绩,霍去病又是大汉大将军的亲外甥,匈奴又人人皆知他能征善战,哪敢恋战。
霍去病以防敌人冷静下来反扑,令九成将士追击,追的匈奴变成一盘散沙,一日之内很难聚齐。他带领余下的将士打扫战场,等九成将士回来立刻折返。
直到天亮人困马乏不得不停下休整,霍去病脱去甲胄,将士们才发现他雪白的里衣已被鲜血染红,而他嘴唇发□□神不济,看起来像是随时有可能昏过去。
摆弄匈奴首级算军功的将士神色骤变,比他的脸色还白,急的大呼小叫。霍去病掏出太子表弟给的药,令人打水为他清洗伤口,六神无主的诸人这才想到找军医。
小太子的伤药不像药,出兵之前军医去过太医署,确定没有他手中那种伤药,不赞成霍去病用。小太子送的宝剑令霍去病对他深信不疑,霍去病胡扯此乃皇家秘药,此间只有一碗。若非这次急行军,陛下也不舍得拿出来。
军医信以为真,却又只舍得涂上薄薄一层。然而这一层瞬间止住血。等军医为他上好药,最先涂药的伤口已经凝固,伤口周边的红肿像是也消下去一些。
扶着霍去病的校尉惊呼:“神药!”
霍去病提醒:“此间只有一碗。”瞥一眼军医,“不然他怎会不知。”
军医忍不住闻闻自己的手。
霍去病:“你想复制?”
“下官不敢。”
霍去病点头:“可以。我请示过陛下。找个干净的药瓶,我给你挖一点。”随后又令军医把受伤严重的人带过来。
将士们大为感动,有人甚至认为自己生来低贱,不配冠军侯的神药。
在霍去病眼中他的兵将没有高度贵贱之分。若非他们拼死杀敌,他可能已经战死沙场。伤重之人太多,纵然止了血也有可能生脓丧命,所以必须尽快消肿结痂。
可是药只有一小碗,远远不够。霍去病思索许久,决定拨出一点伤药令军医用温水化开。
军医认为此举纯属浪费,可他又不敢不从。
一试之下大为惊奇,竟然可以封住伤口,军医激动地差点跪地。
霍去病明白此药留不得。
休整半日再次启程,等到傍晚停下休整,受伤严重的兵将伤口撕裂,他的手臂也隐隐往外冒血,他知道急不得,于是忍痛上奏长安请求休整。
霍去病不吝啬“神药”,待大军抵达边关那日盛药的碗都已被军医冲洗三遍。
霍去病麾下有一校尉,姓吴,名蛮子,来自南方的平民。其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不想当奴隶便选择从军。上次有幸随霍去病出征,霍去病注意到他看到匈奴仿佛饿狼看到肉,后浑邪王来降,霍去病意识到情况不对,挑人随他见浑邪王的时候就选了吴蛮子。吴蛮子没叫他失望,此次霍去病便向刘彻举荐,刘彻就jsg令其为校尉。
吴蛮子感激霍去病的提拔,也佩服他的勇气,不希望他回到京师被责罚,斗胆提醒:“冠军侯,您说这伤药此间只有一碗,看盛药的琉璃碗也像,可您给我们用了,回去怎么同陛下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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