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宫女宦官才有几个钱。
哪怕一些宦官家中富裕,犯事后受了腐刑入宫当差,人算半废了,家族也不会给其太多财物。
刘据决定把售卖地放在宣室外。
韩子仁等人傻眼。
樱桃小声试探:“殿下说搁哪儿?”
“父皇那儿啊。”小孩不假思索,樱桃不敢继续问。
韩子仁轻声细语劝他:“殿下,宣室外不好,没有树木遮阳,易中暑。”
“可以给我盖个小屋子吗?”
韩子仁张了张口,心想您打算卖多久啊。
小孩睁大眼睛看着他,仿佛觉着这不是什么难事。
宫中不缺木料,搭个结实的小木屋最多三日。
可他乃太子,又在宣室外,百官心里会怎么想,殿下疯了还是陛下疯了啊。
“不可以吗?”
韩子仁:“此事得请示陛下。”
刘彻一向不拘小节,行事也没个规矩,他近日得一美人,又查出皇后的围棋,正得意,哪有反对的道理。
韩子仁得了准信禁不住感慨,都没疯,是我无知。
吴琢等人一直在殿外等着,见他回来催他快点上来:“陛下怎么说?”
“陛下以为殿下过家家。”
枇杷嘴巴动了动,谁家孩子过家家去宣室外过。
这么一想枇杷又能理解了。
民间小孩过家家在自家院里或院外。
宣室和椒房殿都在未央宫中,殿下到宣室外玩儿,也算是在自家院中。他甚至都没有去祖母院中——长乐宫。
枇杷:“何时搭建木屋?”
韩子仁:“吴琢去少府问问宫中还有没有暂时用不着的木头。春望给殿下划了一块地,宣室东南角,往西安门和章城门去的十字路口。”
枇杷:“我们需要准备什么?”
韩子仁这辈子没卖货货物,哪知道啊。
“殿下平日里用的物品得带上。”韩子仁思索片刻,“殿下准备分几次卖?”担心小孩听不懂,“卖一天还是三天?”
小孩朝屋里去。
韩子仁等人跟上。
枇杷已经把刘据挑出来的东西分类放好,玉器放一箱,金银制品放一块,他从宫外买的放一起,拢共六箱。
刘据指一下金银制品和他在宫外买的小玩意。
韩子仁:“明日卖这些jsg?殿下想好卖多少钱了吗?”
刘据摇头。
樱桃:“殿下是不是不知道?好比你去东西市买东西,那些东西都是提前定好价的。就算可讲价,心里也有底价,低于底价卖就亏了。”
樱桃还是年少啊。刘据很想说,谁敢跟太子讲价。
“谁给钱多卖给谁。”小孩奶里奶气地说出来,望着韩子仁,这样可以吗。
韩子仁显然也想到太子不好漫天要价,显得他很贪财,但也没人敢压价:“殿下说得是。木屋盖好就按殿下说的卖。奴婢叫人留意一下,早上有廷议,咱们就把东西搬过去。没人找陛下,奴婢就陪殿下下棋。”
小孩点头:“还要出去。”
“对,去东市。殿下一回卖这么多物品也该补新的了。”
小孩满意地颔首:“你玩儿去吧。”
韩子仁失笑:“奴婢陪殿下。”
小孩叫他把棋盘拿出去,跟他下棋。
刘据认真下棋,韩子仁下不过他,可那样也会被韩子仁当成天神下凡或者妖孽。所以刘据认真下几个就胡乱下。通常能跟韩子仁下一炷香。
小孩身体软,一炷香也差不多是刘据极限。再说了,低着头一动不动也难受。
如此过了四天,中间还有一次休沐,刘据的小房子好了。
房子两间,一间有窗,里头有榻,无人的时候刘据可以进去歇息,一间有门,摆放物品,门可以拆下来放在旁侧,一间长宽仅一丈,对一个四岁小孩而言很是宽敞。
离宣室十几丈,有事可以去宣室找人,所以物品摆放好,韩子仁就叫樱桃等女子回去,他和吴琢陪小孩。
刘据当然知道卖东西不能心急,可他年幼不是吗。
小孩撑着摆满物品的长几,勾头朝外看:“韩韩,怎么没人啊?”
吴琢小声说:“卖东西得吆喝。”
小孩转向吴琢。
吴琢没干过这活:“但我们不能吆喝。此地里宣室过近,陛下此刻正跟百官商讨国家大事,我们一吆喝,这儿会变成闹哄哄的菜市场。”
“不可以吆喝。”小孩摇摇头,拿起案上崭新的蹴鞠,“韩韩,踢球。”
韩子仁希望他放弃卖东西,牵着他去阴凉处。
一大一小热得满头大汗,吴琢正要叫他们歇一会,三公九卿交头接耳走出宣室。
吴琢惊呼:“殿下,来人了!”
小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朝自己的小店跑去。
韩子仁赶忙跟上。
三公之一公孙弘七十多岁,这几年小病不断,走得慢。旁人不敢越过他,以至于吴琢把刘据身上额头的汗擦得干干净净,又给他换一身衣裳,一众人离小屋还有三丈。
小屋盖的时候百官都看见了,一直纳闷陛下盖个小房子做什么,可由于没人敢问,反而愈发好奇。
屋子坐南朝北,朝南来的众人一看里头有人,相视一眼,全员通过——过去一探究竟。
太仆公孙贺离小屋一丈的时候猛然停下,轻呼:“太子?”
走在前头的三公回头看他。
公孙贺点头:“是太子。”
皇帝心头肉、皇家独苗苗,没有见过他的人想法设法都要看一眼,就怕外面遇见不认识,惹恼他连累全族。
众人回过头仔细看看,确实是太子。
丞相公孙弘为公孙贺让路。
张汤、主父偃等人盯着他,目光灼灼,容不得他退缩。
公孙贺小声抱怨:“太子喜欢长平侯,诸位应该找长平侯。”
谁不想趁机跟长平侯交好,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里比陛下还忙,这时候上哪儿找他?等人找到太子也该回去了。
上大夫主父偃推他一把。
公孙贺往前趔趄几步,离小孩越发近了,小孩看过来。公孙贺避无可避,硬着头皮上去:“太子怎么在这儿?”
“坏姨丈?”小孩一脸惊讶,“你怎么在这儿啊?”
跟上的主父偃扑哧笑出声。
小孩看过去:“我知道你。我找舅舅,你告诉过我舅舅在哪儿。”
“那么久的事殿下还记得?”
小孩点头,很是得意:“我最聪慧!”
许多官员面色微变,太子小小年纪怎如此自大。
“父皇说的。”小孩越发得意。
众人顿时一脸的一言难尽。
刘彻还用得着主父偃,主父偃因此有机会时常伴驾,没少听他显摆儿子,所以他神色一直未变:“圣上英明。殿下怎么在这儿?”
“卖东西啊。你买吗?”小孩举起蹴鞠。
饶是主父偃聪慧过人也被他问懵了。
公孙贺:“陛下知道吗?”
公孙弘一把扯开他,陛下不知道叫人盖小房子?太子不该说他坏,该说他蠢。
“殿下不喜欢吗?”公孙弘问。
公孙弘心胸狭隘,这把岁数了还想弄死主父偃。不巧主父偃被告的时候赶上王太后身体大好,主父偃活着藩王恨他,主父偃死了,藩王封地被子孙分的七零八碎,心有不满只会恨皇帝,太后叫刘彻饶他不死。
主父偃逃过一劫不知道怎么逃的,以为皇帝不想杀他。主父偃认为他遇到明主,爱屋及乌很喜欢太子。
常言道,相由心生。公孙贺和主父偃的面相都称不上好,但主父偃身上的白雾比公孙弘的深一点,公孙弘身上近乎透明。
刘据观其面看其气想宰二人一笔:“不想玩。有母后送的,父皇给的,姨母买的,舅舅和表兄给的。”伸出小手比划,“好多好多。”
此乃实话,韩子仁和吴琢点头证明。
公孙弘很是精明,深知他的一切是帝王赏的,太子高兴,陛下就高兴:“怎么卖?”
“谁给钱多给谁啊。”小孩奶里奶气的话叫一众人精无言以对。
公孙贺禁不住说:“据儿——”
“坏姨丈!”
公孙贺后退,他闭嘴行了吧。
主父偃禁不住幸灾乐祸:“殿下,我没有那么多钱,这些够吗?”整个荷包递给他。
韩子仁接过去,几块金和铜钱以及一个玉兔。
刘据看一下案上的东西:“喜欢哪个?”
主父偃是想捧一下太子的场,他以为只能买个蹴鞠,闻言楞了一下:“随便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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