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雪狮
那种戒|断的痛苦,他经历一次,就已经再也不想尝试了——没了那东西,每时每刻他都想撞死自己。
男人涕泪横流:“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他真的不想害死夫人的。
但他那天真的太难受了,家里又拿不出一点钱,他除了卖儿卖女卖妻子,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儿女那边……他身边就两个孩子,儿子恨他败光了祖业,曾经偷偷的
把他买来的大|烟全部扔了,他当时发作起来,找不到药,知道是儿子干的,狂症发作将他打死了。
至于女儿,才只有十三岁,他又怎么舍得卖这个和自己骨肉相连的人呢?
最终思来想去,他也只好忍着心痛,把自己知书达理的妻子给卖了。
他明明都把她安慰好了!
明明都说好了,只要她去那南班子里面待几天就好了,等他一赚到钱就立刻把她赎出来,哪里想到这贱人嘴上答应的好好的,结果,他这边才松了警惕心,那女人寻了个个空隙吊死了。
男人本来还对惨死的妻子怀有愧疚,可是只要一想起那天因为没钱买药导致自己遭遇的折磨,他的眼神就又憎恶了起来——如果不是这个贱人,他又怎么会受那样的苦?
观众们目瞪狗呆的看着这个男人的心路历程,只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颠倒了。
这……真的是人吗?
怎么会有人把卖妻杀子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啊?
而且……
在绝大多数人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的时候,已经有一部分人率先的反应过来了——这个什么大|烟这也太可怕了一点吧?
武曌面色沉重:“本来的他可不是这样的……这东西对人,似乎不仅仅只是身体上的摧残,在某种程度上似乎还能移人心智,将一个原本还知道羞耻心的老实青年,硬生生的变成现在这样的妖鬼。”
连儿女妻子都能抛弃,甚至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却仍然不知悔改,这不是妖鬼是什么?
……
最后,在观众们的不敢置信、怒吼之中,这个男人将他才十三岁的女儿卖进了下处。
本来他是打算要把这孩子卖去南班子的,作为最高等级的青楼,南班子的女人有着卖艺不卖身的特权,虽然都是妓子,但南班子的书寓的日子显然要好过很多。
但是谁叫这孩子长得好呢?隔壁下处的鸨母愿意比南班子多出一十文钱,于是,男人就把这孩子卖给了下处的人。
在女儿的哭喊声中,男人高高兴兴的拿着这份钱,买到了他期盼已久的大|烟。
但这一份银钱,终究还是不足以支撑他流水一般的花销,没过多久,男人就把卖女儿的钱挥霍一空。
于是,他把屋里的床和家具卖了,自己睡在地上。
不久后,他又把屋子给卖了,自己睡到的城墙根脚下。
在凛冽的寒风中,男人艰难的抱着自己的手臂,努力的捂搓着。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他的瘾犯了。
观众们震惊的看着他全身哆嗦着,手脚抽搐着,下巴无力咬合,嘴角流出涎水。
观众依稀从他两片唇瓣的艰难的一张一合中,读出了他的话——
“给我……救我……我要烟啊……”
哪怕是生命垂危的时候,他的心里惦记着的也只有这个。
观众无不胆寒。
在一片寒风之中,在无声的挣扎与痛苦之中,男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临死前,他的一生如走马观花般出现在他的眼前。
少年时候的他是十里八乡都称赞的老实小伙,娶了隔壁村秀才公的女儿,夫妻两个恩恩爱爱,是出了名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他有一双乖巧听话的儿女,有一个贤惠美貌的妻子……
男人半阖着眼睛,思维混沌。
他的儿女和妻子呢?怎么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这里?
啊,对了。
他的儿子被他打死了,他的妻子吊死了,他的女儿被他卖进了下处班子,沦为了别人眼中下九流的幺一。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男人突然回光返照一样的瞪大了眼睛,他努力的转过了头,正好和镜头对上了。
男人咧嘴笑了笑,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话,最终,只有眼角的两行眼泪证明了他那发自内心的悔恨。
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观众们的心里有点毛毛的——主要是那双死死盯着他们的眼睛真的很吓人。
而男人的故事,也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这个人太常见了,也太平凡了,平凡得像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所以,他的故事给人带来的感触也大,让人忍不住自问——
一个小康之家出来的人,尚且要走到这样家破人亡的地步,那他们呢?
他们能够挡住这阿芙蓉的诱惑吗?
每个观众都在自问,但每个人都没办法给出肯定的回答。
说他们本性老实,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残忍之事?
这个男人曾经也是个腼腆老实的青年啊。
说他们家里没钱,压根儿买不起这样的贵重药材?
这个男人后头也没钱了,不还是去借了印子钱吗?
思来想去,能够想到的最优解是从一开始就不碰这个东西。
胆战心惊之下,观众们纷纷把自己的家里人招呼了过来,殷殷叮嘱。
对着不懂事的孩子,他们更是厉声道:“听主播说了吗?这个叫阿芙蓉的东西,比山里吃人的大虫还要可怕,你要是敢碰它,立时三刻就叫你见不着爹娘,只能躺进棺材板里头。”
这样类似的言语在各个位面的土地上传播着。
阿芙蓉成功取代了拍花子,成为了孩子和大人口中避之不及的存在。
孩子们有的被吓哭了,有的则是郑重的点头保证。
……
而作为一个差点吸上这玩意儿的人,九阿哥这会儿虽然坚强的没哭,但他也已经吓得不行了,别说是握着酒杯的那只手了,他整个人都在抖,一边抖一边咬牙切齿:“那帮佛郎机人是想爷死吗?!”
大概是因为刚才见到的那个案例实在是太触目惊心了,哪怕九阿哥这些年在外行走办差,已经见过了大世面,这会儿依旧气到发抖,甚至直接喊破了音。
在这恐怖的故事的影响下,他仿佛在瞬间打通了任督一脉。
那件事情曾经被他遗忘在了记忆的某一个角落里,现在已经被他彻底的翻了出来,那个商人来送药的时候的每一个神情,他都能够清清楚楚的回忆起来,他越想越怀疑,越想越惊恐——那帮人该不会是想着拿这玩意控制住他,然后源源不断的从他手中获得好处吧?!
很可能啊!
京城里的生意,三成被他垄断,剩下的基本都和他有点关系,要是他都被控制住了,那么,那些人岂不是能一点一点的吞掉他的家产?!
胤禟曾经是所有阿哥当中对洋人最有好感的一个,只因为他小时候身体差,曾经几次挺不过来,最凶险的一次,太医院上上下下都对他的病毫无头绪,甚至给下了
死亡判决书。
眼看着他就要咽气了,这个时候,是洋人传教士拿来了救命的良药,救下了他的小命。
因着这个,胤禟是所有的阿哥里面最喜欢西洋物件的人。
可是,就算再怎么心有好感,都经不住这样的折腾,更何况,九阿哥也是继承到了爱新觉罗家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性格的男人,这会儿别说脱不脱粉的问题了,他已经开始拉黑回踩了。
只要想想天幕上那个男人的下场,再想想自己距离那样可悲人生其实仅剩一步之遥,胤禟就怎么也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愤怒。
九阿哥猛的抬起了头:“汗阿玛!还请您做主,把那些卖大|烟的,全部赶出我们大清的国土!”
万一走了一个佛郎机人,再来一个英吉利人怎么办?!
赶走!统统赶走!
康熙这会儿也在后怕,虽然他儿子多到可以随便关,老九也一向不得他喜欢,但毕竟是亲儿子,碰到了这种事情,差一点就要步入地狱,哪怕最终有法子能够除了这药瘾,胤禟怕是也要吃大苦头——哪个做爹的遇到这种事会不愤怒的?
康熙恨恨道:“就知道外头的那些洋人心怀叵测……当初戴梓的事情也是这样,南怀仁也是,往戴梓头上扣了个罪名,还说得有鼻子有眼,要不然,朕怎么也不会轻易将他流放出去。”
康熙选择性的忘记了自己对戴梓的“戴言戴语”的厌恶,直接把这口锅完完全全的扣在了南怀仁的头上。
他从鼻子里哼出两道气,眼神厌恶:“等着,等主播这边讲完,朕这边就立刻下旨,把他们都给赶出去,免得叫他们再来祸害我大清的臣民。”
下面坐着的四阿哥沉默许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对康熙开口道:“汗阿玛,三思。臣认为,阿芙蓉确实应该被禁,但是那些传教士和商人,却不应该被一刀切的赶出去。”
康熙:“?”
阿哥们:“???”
四哥,你这是怎么了?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睛?
就你那牛脾气,听了这样的故事,你难道不应该是我们当中最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赶走的存在吗?
这是转性了?洋人是救过你的命还是咋的?
四阿哥顶
着所有人疑惑不解的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汗阿玛,你还记不记得主播在列举弘历的五大罪状的时候,曾经说他闭国——恐怕指的就是封锁国门,不再与外界交流。”
康熙顿了一下。
胤禛继续道:“再说了,虽然我神州大地确实物资丰饶,人才济济。但是,根据主播的说法和那些武器的情况,可见外头已经在我们未曾察觉的时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汗阿玛还记不记得当初蒿朗待送来的那只鸟枪?”
康熙沉默不语。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就算原本已经将这件事情忘了,经过戴梓一事,他也已经重新回忆起来了。
“蟠肠鸟枪”是外头的蒿朗待国送来的贡品,他们当时初看的时候大为震惊,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外头的火器居然也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但是,惊讶归惊讶,老大的架子还是要保住的。所以,为了不丢人,也为了挽回他们天朝上国的颜面,他特意让戴梓把那火|枪拆了研究,重新给复刻了十把出来,当做示威的礼物送了回去。
胤禛:“就像主播说的那样,外面的一切都在飞速的发展,我们如果继续闭国,或许在这百年之内,尚且是无忧的,可是,未来呢?就算我们肯吞下这口气,做缩头乌龟一辈子不出门,可我大清资源丰富,焉知会不会有一日,他们会因为觊觎之心闹上门来?到那个时候,我等皆已不在,子孙未必成器,又该如何应对?”
乾隆所在的时代,外头的新型武器就能够让一个原本远远弱于大清的国家奋起反抗,甚至反向拖住了大清的脚步——敢问,几十年后呢?几百年后呢?
他们现在尚且还能够用人海战术,对方的小国人少力微,勉强还压的下去,可是未来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