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光月月
离开后,不详的预感就没停下过,神乐急于地想搬救兵,杀生丸是她下意识反应出来的答案,找他准没错了。
但银白犬妖神乐还未能找到,另一个白色系的妖怪倒是先堵到了她的面前。
羽毛紧急骤停在半空,神乐看着面前漂浮在天空与她处在同一水平线上的白发少年,眉头皱起,“……讨人厌的气息,又是奈落制造出来的分/身吗?”
“你可以称呼我为白童子。”
自称白童子的少年身穿白色的宽松和服,赤着脚漂浮在半空中,他留着雪白色的齐肩长发,在月光的照耀下呈淡紫色光泽。
此时的他,睁着双无瞳孔的紫红色眼睛注视着神乐,但眼睛里却又无法倒映出任何的景象,一片黯淡无光,仿佛整个世界都离他远去。
他那如白雪般纯洁的气质,无光的眼神配上柔弱的少年外表,有着令人心生怜惜的易碎感。
“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你就已经背叛奈落了,所以我们俩还没来得及一起共事。”
白童子似笑非笑,讽刺地说:“或许也是因为你的背叛,我才得以出生的……”
到这,白童子的语气似乎带上了点怨气,“我稍微有些好奇呢,你是怎么脱离奈落的掌控的?”
“……你以为我会乖乖地告诉你吗?”
神乐展开扇子,阴沉着脸,对他警告道:“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这小孩玩闹,再挡在我面前碍我的眼,我就杀了你。”
被奈落制造出来的分/身,能得神乐重视的只有神无一人,其他分/身在神乐心里和奈落等同。
白童子会在这种时机找上门,只能是受奈落驱使——这也便意味着,奈落知晓神乐和莱伊分开行动了,莱伊单独一人的处境也被奈落所明晰,他可能已经找上门了。
联想到莱伊那边可能正在进行的战斗,神乐就没有什么耐心和白童子耗下去了,她得尽快去搬救兵才行。
“你看上去很着急呢?神乐,是要去做什么呀?”
白童子发出稚嫩的少年音,暗沉如死水的双眼好似看透了一切,“是为了那个名为莱伊的人类巫女是吗?你在意她?是她帮助你逃离奈落的?”
“你烦不烦啊!”
神乐挥舞着扇子,原本平静的天空顿时狂风乱舞,吹乱了白童子及肩的长发,凌厉的风刃向着他的脖子袭来,却在触及到他肌肤的那一刻,被白童子妖气凝化的透明结界给弹开了。
神乐,“!!”
“这就是你的能力吗?”
白童子的表情没有太大的波澜,平静如死水,对于神乐展露的杀气不以为然,但盘旋在身体周遭的妖力却急速地膨胀开来,他也认真了。
“可惜了,我对你并没有太大的恶感,但谁让你背叛了奈落呢,他非要我除掉你,既然已经遇上了,你就带着你还未完成的事,遗憾地下地狱去吧。”
——
虽然莱伊拿刀自刎的架势令奈落懵逼在了原地,下一秒,从少女身上往外扩散地似是要吞噬一切的力量便让奈落脸色一瞬间苍白了起来——
当鬼刀穿透进入莱伊的身体时,刀身便自动地化为了强大浓厚的力量体,大部分力量都一股脑地冲进了女孩的身体里,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力量逸散在外,但也足以让直面这股力量的人奏起灵魂最强烈的颤抖之声。
奈落很难清楚地描述他见到的这种感觉……恐惧、暴虐、阴暗、宛如有着一头来自最深不见底黑暗深渊的凶兽正要破笼而出,带着诅咒整个世界的黑暗之力降临。
不同于感到不妙身子下意识地颤抖起来的奈落,丛云牙此刻兴奋到了极点——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宛如纯白象征的圣洁巫女心里封印着的是令它垂涎若渴的黑暗力量。
这种强大仿佛没有尽头的诅咒之力对它来说是再棒不过的美味了,一时间,只想把莱伊当成即时餐点的丛云牙改变了心中的想法——
这种不可多得的美味若是一下子就吃抹干净,那不就太浪费了吗?
决定了,它要让这个女人做自己的主
人,只要她能每天供给它需要的‘养分’,丛云牙倒是不介意把自己的力量拿给女人使用,直到它腻了的那一天为止。
花,泛着红光的花朵突然出现在瘴气底下的幽暗世界中,红色的彼岸花飘落于此,迷乱了奈落的眼睛。
……地狱的引路人。
回想起少女‘自刎’前说的那莫民奇妙的话,奈落明白了,是这个意思啊。
彼岸花落到了奈落的手上,便幻化成了一只蝴蝶,红色的翅膀如火焰般正灼烧着奈落的皮肤,落下一层焦黑,奈落烫的立马撒手,黑的如墨般晕染不开的眼神瞥向被黑红色的剑气层层包裹主的少女。
待到强盛的剑气慢慢地散开时,里面的人完全变了个模样。
面前女人的模样已然脱离人类的身份,完全进阶到了另一个更强大更美丽的物种身上——
她身着艳丽繁复的长及拖地的和服,宛如游街花魁的盛装扮相,长及小腿如绸缎般的黑发随意披散。眼影唇色点缀着跟她眉心处三点花瓣一样的颜色,妖孽万分。额角处突出的两个鬼角和尖尖的耳朵是妖怪的象征……以及那一双如血搬没有一丝温柔的瞳孔,被黑透的眼白衬托的十分阴森可怖。
……妖怪。
奈落惊愣在了原地,她原来是……妖怪吗?
难道说之前以人类的模样示人,只是她伪装的身份吗?
“真是久违了,鬼刀武装在身的这种感觉……”自从解决掉黑暗本丸的强大怨灵后,莱伊就没再让鬼刀武装形态——鬼姬的面貌现世的。
当鬼刀成为自己的身体的一部分,所能发挥的力量的极限是刀身时的好几倍。
用这幅姿态打架确实很爽,血液中已经沸腾起来的战斗因子也是不可控。
想要见血的冲动占据了她的理智,她想要和强者交手,进行酣畅淋漓的战斗,不死不休,直到一方倒下,然后她再去物色下一个猎物。
泛起红光的双眸落到了身着兽牙盔甲,貌美的藻发男人身上,鬼姬附身的莱伊露出了妖孽且病态的笑容。
……不好!
被莱伊鬼魅般的模样惊艳在原地的奈落在还在持续的战斗中失了神,一瞬间,留下了足以致命的可趁之机,莱伊也没放过这个机会。
眨眼间,莱伊移动的鬼影还在奈落的眼睛里辗转,而她幻化出的薙刀却实实在在地扎进了他的心口处。
血液噗地往外飞,溅了莱伊一脸。
莱伊拔出薙刀,换成肢曲出爪牙的手进入奈落的身体,却没掏出她想要的东西,不由得一愣。
“……你的心,去哪了?”
“你猜?”
胸口被掏出一个洞,奈落却跟个无事人一样,任由血往外流,他收起了震惊的神色,似笑非笑地附在莱伊的耳边,“你觉得,我把我的心藏在哪了呢?”
“只要你没找到我的心脏,你永远无法真正地杀死我,做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为了保命,奈落也是做足了准备的,现在,两人之间距离很近,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刚刚还真是被你这幅大变的模样给唬住了,你究竟是人,还是妖呢?”
“你这幅模样,杀生丸见过吗?”
莱伊,“……”
眼下,莱伊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魅力,为何一个男妖在和她战斗的时候,总要提起另一个不在场的男妖呢?
到底是谁不对劲?
——
而被奈落时常挂在口中的男妖此时正和与他有着九分像的女妖相对而立,他们身着同系列高雅贵气的白色和服,银白长发,同样额生月牙,妖纹印在脸颊两侧,两者眉眼间的冷傲神色如出一撤。
对于这个拦住他们去路,和杀生丸大人有着同属于白犬一族的绒尾,气质高贵的女妖,邪见心中便立即有了答案。
虽从未见过,但这不输于他家主子的气场,也就只有如今统领着西国的王才有了,她的另一个身份便是杀生丸的亲生母亲——凌月仙姬。
“你来做什么?”
对于自己母亲的突然造访,杀生丸一脸冷漠,看上去并不是很欢迎的样子。
“这么冷淡的反应,真是伤透吾的心啊。”
凌月仙姬长袖掩面,一脸受伤,“作为母亲,想要看看许久未见的儿子,难道还需要什么正当的理由吗?”
从小便总是经历母亲各种各样不着调的捉弄,面对凌月仙姬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杀生丸本能地往外溢出了更为冰冷的妖气。
“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真是没趣极了。”
凌月仙姬叹了口气,“小时候的你可要可爱多了,就你现在这样,哪个女人敢靠近你?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呢?”
“……”
“啊,才发现呢——”
凌月仙姬视线落在了杀生丸身后,被阿哞驮在背上的铃,似笑非笑地说道:“杀生丸,你什么时候有了养小女孩的爱好了?还是个人类,你不是最讨厌人类的吗?”
杀生丸大人的母亲个性原来是这般捉摸不透的吗……
邪见抓紧着人头杖,像是在抓着令自己心安的保命符,额头落下冷汗——人类的气味,犬妖怎么可能捕捉不到?明显是压根不放在心上,此时又突然拿出来说……
“我没必要和你解释。”
面对凌月仙姬的揶揄,杀生丸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还有别的事吗?”
没事就快滚吧。
听出了儿子的赶客之意,凌月仙姬觉得无聊,也便歇了打趣的心思,话题一转,“听闻你父亲回来了,见到他了吗?”
杀生丸发出了一声嗯,表情依旧无明显的变化。
“想来你们之间应该发生了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吧。”
凌月仙姬好似猜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带点试探的口吻说道:“这是和他和好了吗?”
“允许人类出现身边,觉醒了伴生刀,妖纹似乎也产生了些变化……某些方面,倒是成长了许多呢。”
只是突然跑过来看他的这一眼,凌月仙姬便觉得够了,“那么我就回去吧,遇到斗牙王便帮我向他问个好吧,还得恭喜他复活回来,好事接连,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真爱?”
“嗯?”
看着面前妖气突然狂乱暴躁好似自己划好的领域被侵犯的杀生丸,活了将近千年的凌月仙姬立马就嗅到了其中的猫腻,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始煽风点火,“难道不是吗?历史上有名的妖怪那么多,那位人类巫女却单单复活了斗牙王与之结契,像你父亲这样的大妖,可不能只用力量拴住他缔结式神的契约,这些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凌月仙姬这话的逻辑并没有很严谨,但足够把明显被这个话题激得气息有些紊乱
的杀生丸带进沟里了,她就这样笑看着自己儿子越发阴沉的脸色。
“真爱?”
杀生丸再一次用着轻蔑的语气重复着这个词汇,咬牙切齿的,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嚼碎了往肚子里咽,“他也配?”
若无女人的力量供给,便无任何自保能力的幼崽之躯,还有资格去想这些事?
听到杀生丸所指的是男的‘他’,凌月仙姬差点就要在心里笑岔气了,没想到在这一方面,她和自己的孩子竟然还有所谓的默契同在。
“您误会了,凌月大人。”
清楚地感受到自家主子不爽的心情,向来护住的邪见只能鼓起勇气插声解释一番,“莱伊大人和犬大将之间的关系并非您想的那样,当初,莱伊大人之所以为了复活犬大将,是因为——”
说到这,邪见停顿了一下,特意瞄了一眼杀生丸,见他无阻止之意,才往下说道:“是因为莱伊心悦于杀生丸大人,为解开大人与犬大将之间存在的心结,才特地将犬大将给复活的。”
凌月仙姬沉默了,尤其是在捕捉到杀生丸那略微上扬的嘴角之后,又静默了许久,才出声发表了自己对于邪见口中‘真相’的看法,“……那个女孩,眼睛没问题吧?”
这遗憾又怜悯的口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