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枝猫
他满不在乎:“因为绷带很方便啊,不容易掉。”
“那还能看见路吗?”
“当然能啊。”他在舒适的地方似乎还是更喜欢戴墨镜,将眼睛上蒙着的绷带拆开后,从裤子口袋拿出墨镜,戴上。
津美纪:“……还是觉得这样看起来更习惯一点,虽然知道五条先生能看见路,但蒙着绷带总让人担心你会不会撞到东西,而且头发会竖起来。感觉是那种很奇怪的盲人大叔。”
“哈?大叔?我有那么老吗。”
“因为五条先生头发是白色的呀……”
悟少爷:“……”
悟少爷拿起贴画,取下来一个最丑的红唇贴画,贴在津美纪脸上。
津美纪:“……”
她也取下来一个野比大雄抠鼻子的贴画,贴悟少爷脸上。
他们开始互相伤害。
过了会,杏花迈着猫步慢悠悠路过他们旁边,被悟少爷一把抓过去,在它屁股上也贴了个贴画。
杏花:“???”
杏花:喵喵喵喵喵喵(咒骂)
看着龇牙伸爪想挠他却怎么都挠不到而气急败坏的杏花,悟少爷捂嘴偏头,贱兮兮笑了两声。
他侧头的方向正好面朝我,我没来得及收回视线,他轻眨一下左眼,朝我笑。
我没做回应。
低下头去,玩手指。
悟少爷似乎还在盯着我看,我能感受到他的视线。直到津美纪出声:“五条先生,我们来玩翻花绳吧。”
他才如梦初醒“噢”一声,收回落在我身上的视线。
但时不时的,他就会朝我看来一眼。我逐渐抿起唇,从沙发上站起来,进厨房,刷碗。
在我刷到第二个碗时,有另一个人走进厨房,我没回头,但光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谁。他探头探脑的站在我身后,说:“我来吧。”
我依旧没跟他说话,当然,碗筷也没交给他,继续有条不紊的清洗。
他站在旁边看着我,过去了好久。直到客厅里传来津美纪的声音:“五条先生,我有一道题不会写。”
“……”他又沉默一会,才出去。
我听见客厅里,他有些幽幽的语气:“你怎么现在才开始写作业。”
津美纪有些心虚:“我一到家,杏花和雪花就缠着我嘛。”
之后他没再说什么,开始讲题,思路清晰,干净利落。短短几句话就让津美纪理解了这道题该怎么做,可能他的确真的很适合当老师吧,教我认字时的方法,也很好用。
等到晚上九点。
津美纪写完作业,回楼上睡觉。客厅里就只剩下我和悟少爷了。我们谁也没说话,这种沉默与之前令人晕乎乎的尴尬不同,而是更加怪异、难受的,能让人压抑的情绪冒出头来的氛围,就像身处有指甲挠墙声响的房间。
最终,与之前每一次沉默相同,这次依旧是悟少爷先开口,他问我:
“你吃糖吗?”
“有很多口味哦,草莓味、苹果味,还有菠萝的,这个有点酸,你能接受有点酸的口味吗?”
我闻言静默一会儿,才回答:“我不想吃。”
“哦……”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失落。
最后,他自己也没吃,把所有糖都塞回了口袋。
我坐在沙发上,低头反反复复整理本就很整洁的衣服袖口。他双手插兜反坐在椅子,下巴压在椅子靠背上,盯着我看。他身上的学生制服也已经换成了教师制服,看了几次,就像津美纪说看不惯他蒙绷带,我也有些看不习惯他穿教师制服。
直到过去三四分钟,他才又再次开口:
“你决定好什么时候来高专上学了吗?”
我将袖口折起来,又展开,一点点将褶皱捋平摊,再次折起来,然后又展开。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大,却很平稳,“我已经不打算去了。”
“为什么?”
我再次静默,片刻后,抬头,朝他露出些笑,语调也十分闲快:“我仔细想过了,学校不是我这种人能去的。悟少爷那么忙,还要费功夫教我,一定会很辛苦吧。我不是很想给您继续添麻烦。”
“你在说些什么。”他眉头微拧,有些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没响应,而是将伏黑惠给我准备的那个抽屉拉开,把里面放置着的粉色小皮球拿出来,还给悟少爷:“还有这个,还给您。虽然很感谢悟少爷您送我礼物,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留在我这里,它应该会落灰吧……这样对它也太不公平了。”
将礼物还给他后,我故作轻松的吐出一口气,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
我转身。
想去整理毯子,睡觉,手腕却被抓住了。
“你不开心吗?在生我的气?这段时间我每次来你都不怎么搭理我……为什么啊——?”他还保持着反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因为我是站着的他坐着,所以看我时,他微微仰起头,很难得的我能用俯视的视角去看他。他此刻戴的是墨镜,墨镜下滑到鼻尖处,将他那双湿漉漉的蓝眼睛完全暴露,他拖着委屈又无辜的长腔,问我。
“说起来,好像是那天在本家开始的。难道是感冒一直没好透吗?不应该吧,你对小惠和津美纪,甚至是杏花雪花的态度都跟以前别无二致。除了我。”
“那天你好像在跟笑美子聊天。”
“难道是笑美子跟你说了什么你不开心了吗?我老爹让她来传话了?看到了我发的推特,所以跟你说些什么给你一个亿离开我儿子的这种烂话?”
我看着他,半晌,笑一笑:“我没有不开心啊,而且悟少爷说的这种事也并没有发生。”
他嚷嚷:“不可能没有不开心啊,绝对!”
“真的没有。”
“你那天也说真的没有不开心,然后就不开心到了现在。刚才还说不想给我添麻烦,不愿意去高专上学。”
我清楚,幼年那件事根本没办法怪在悟少爷身上。他与我非亲非故,又为什么要帮助我呢?
只是……
看着被悟少爷抓住的那只手腕,在此一刻,压抑在心底许久的情绪就像要被怪物吞噬一般,以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怖姿态徐徐从我嘴里钻出来,“也许真的有不开心吧。因为那天是宫本少爷的忌日,我最近每天都能想起他,所以才表现得很死气沉沉吧,但不是故意这么对悟少爷的。”
“宫、本、少、爷?是谁。”他一字一顿。
在听见我说“我喜欢的人”后,抓我手腕的那只手也稍稍紧了些力气。
但很快,就又松回了刚才的力度,他目光古怪地抬起手,贴一贴我的额头:“你是那次起热烧胡涂了吗?说你喜欢杰都比这个莫名其妙突然冒出来的人有信服力吧。”
我盯着他,沉静开口:“宫本少爷是禅院家的人。我们在小时候就认识了,我被直哉少爷欺负的时候,宫本少爷都会在暗地里偷偷帮我。我肚子饿得难受,他会给我米糕吃,我被直哉少爷推进泥坑里,也是他拉我出来。”
“后来他带我一起逃跑,被直哉少爷发现。为了保护我死掉了。”
“这是我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唯一的希望,所以,我喜欢他,永远最喜欢他。”
“对了,我之所以喜欢小皮球,”我的视线落在悟少爷怀里抱着的那只粉色小皮球上,之后又转移到悟少爷的脸上,与他的眼睛对视,嗓音逐渐放轻了些,“是因为宫本少爷曾送了我一个这样的,但后来被直哉少爷弄坏了。我最喜欢他了,最喜欢,所以我也喜欢小皮球。”
我反复强调“我最喜欢他”,告诉悟少爷的同时,更像是在告诉我自己般,但我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将佐藤少爷换成宫本少爷,也不理解为什么要撒小皮球的谎,我已经无法理解自己了,不管是想法还是行为,甚至是心跳。
他脸上的表情也逐渐趋于冷静:“你最喜欢他了,那我呢?你不是都跟我接吻了吗?”
他的声音也很少有的冷静,没有带那些可爱的语气词,也没有使用女生才会用的卖萌措词。是那天在夜市遇到夏油杰时,他冲对方说‘你没有杀人’时的状态。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因为感激呀。”
“悟少爷忘记了吗,我自小在禅院家长大。接吻是我表达感激的一种方式而已,就像之前感激夏油杰收留我保护我,所以我跟他接吻一样。悟少爷弥补了我被直哉少爷弄坏的小皮球的失落,所以我很感激你。至于那天在储物隔间的接吻,是因为悟少爷你身份尊贵,我没有资格拒绝你。”
“悟少爷不也是在御三家长大的吗?怎么会……把一个简单的吻理解成喜欢。未免太单纯了点。”
注意到悟少爷脸上的表情逐渐下沉,嘴角下撇着一副‘我很不爽’的状态。
我的大脑始终是放空的,我的回答完全是嘴巴自己在动,我完全说不上来看到悟少爷此刻的表情,我心底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更多,我通过这些话,潜意识里又到底是想得到些什么。
但我无比清楚,我们应该回不到过去那种相处状态了。
我们对视了许久,直到我尝试将手抽出来,成功了。我才注意到我因为紧张一直紧咬着牙关,腮帮和牙床都隐隐发痛了。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去厨房一个人待一会。
但我的手腕又被抓住了。
“喂,宫本这个人可能真的存在,但大晦日那天绝对不是他的忌日,以及你喜欢小皮球是因为宫本,跟我接吻是因为感激,也都是假的吧。”他顿一下,轻描淡写,“我想你一定听说过撒谎的人会小动作不断、眼神飘忽这件事,所以你撒谎时,一直都有个特点,很僵硬,并且喜欢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看。要清楚,很多事都过犹不及。”
见我手足无措的回头,他声音染笑:“但骗骗其他人还是可以的。你失败就失败在骗我太多次啦,而且后面还都被我发现了。”
“我、我说真的!”我有点气急败坏,忍不住冲他发火,但中途结巴了下,导致气势一下子就弱下去了。
我忽然感觉到极大的委屈,因为那个结巴,我忍不住鼻尖发酸。
“……”他露出难办的表情来,抬手帮我擦眼泪,“我相信不就是了,你哭什么啊。但你生气肯定不是因为宫本吧。到底是什么事。”
我偏头,避开他帮我擦眼泪的手。
他的手顿在半空。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的手转而伸进口袋,将手机拿出来,没接电话,而是摁下了关机键,重新塞回口袋。
期间他的眼睛始终与我对视着,没有挪开,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平静过了头:“我们今天只有这一件事。说说看吧,到底为什么跟我闹别扭。”
我始终不开口。
他就始终抓着我的手腕,不准我走。
最后僵持了多久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几乎要站着睡着了,好几次控制不住打瞌睡。悟少爷干脆把他坐着的椅子让给我,他站着。但依旧没松开我的手腕,每当我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要睡着时,他都晃一下我胳膊,“醒来,不准睡。”
我就不得不迷迷瞪瞪睁开眼。
然后保持着低头看地板的姿势发呆,到我再次忍不住想睡觉,继续被他弄醒。
他非让我说。
但这种事要怎么开口?
根本没有办法开口,因为这只是一个扎在我心上的刺而已,不管有没有被拔出,扎了十多年,早已留下窟窿了。
我们就这样一直僵持到天亮,伏黑惠和津美纪都起床下楼了。
看到我们这副状态,津美纪揉揉眼睛,然后一下瞪大,“五条先生还没走吗?我还以为早就离开了呢。还是说走了又回来了?”
“……”他沉默片刻,松开我的手。转而龇牙咧嘴地转头,吓唬津美纪:“据说这一片最近有偷小孩的人贩子啊,所以特地等到现在没走,送你们去上学。”
听见‘人贩子’,津美纪瑟缩了一下。
看着悟少爷的后背,我知道,他是不想在津美纪和伏黑惠面前暴露出我们在冷战这件事。我低头,用熬了一整夜很酸涩的眼睛看自己的手腕,被抓了一整晚,也没什么红印子,他用的力道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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