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千一粒
然后在暗无天日的环境里看见了个……被关在铁门里的男人。
听到脚步声,那个披散着半长发的男人猛地往声音的来源靠近,装在疏密的铁栏杆上都不觉得疼痛:“是谁?救救我!”
“芝华士。”
工藤新一走近,站在男人伸手够不到的距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淡淡的光线从地下室敞开的门透进来,照亮了里面的浮沉,也照亮了来人的脸。
芝华士的瞳孔还不能适应这种光亮,眯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而他的激动情绪也在看清那张面容的同时沉寂下来,骨子里的恐惧让他低声道:“教授……”
除了组织的几位高层和不在意等级地位的人,没几个会直接喊眼前这位少年的代号,更多的人只知道有位堪比莫里亚蒂教授的存在隐于幕后,为组织的许多任务出谋划策,交流时也多以“教授”称呼。
听说他不像琴酒那样狠厉,也不像朗姆那样身份多变,连人都没有亲自杀过几个,却因为计划的缜密与对人性的判断而在组织之中地位超然。
“原来如此,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芝华士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在实验室睡着之后就出现在了这里,也明白了对方是怎样穿过层层守卫将他绑来的。
——在东京之内,这个少年本身就拥有着相当的权限。
工藤新一并不打算和他聊那些无意义的事,抛出一个足以让对方卸下所有心理防线的消息:“琴酒已经死了。”
随后,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枪对准男人的肩膀,直接问道:“葵……”
意识到这人听不明白,他皱着眉头改口,“实验体054……她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拿她做了什么实验?”
实验体054几乎贯穿了他这两个月的实验生活,芝华士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能迅速回忆起那具实验体的各项数据。
实验需要绝对保密,但来人的压迫却让他失去了对抗的勇气,坦白道:“……是永生实验。”
芝华士将他脑海里的所有身体数据都复述了一遍,他敏锐地察觉到眼前少年对那具实验体的在意,立刻表态道:“我只抽她的血做了分析,停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仪器和药物,并没有在她的身上进行任何其他实验。”
虽然这是因为那具身体太过脆弱,他担心稍有不慎就将之报废,但在这种时候,当然是怎么能让对方满意就怎么说。
工藤新一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她要怎么才能醒过来?”
芝华士的额头冒汗,那具实验体都维持那种状态两个月了,他觉得她是不可能醒过来的。
他盯着黑洞洞的枪口,知道这种话绝对不能说,咬着牙说道:“等到她身体的各项指标恢复正常——”
枪口下移了一分,对准了他的心脏,芝华士紧张得动也不敢动,慌乱道:“她的身体很奇怪,我在用她的生物信息做实验时和过往数据匹配过,十四年前就有类似的记录,那个实验体绝对活下来了,不然会被记录在失败案例里的!”
工藤新一追问道:“什么意思?”
“组织关于永生的研究长达上百年,我也只是才接手,很多信息都不清楚。”
芝华士绞尽脑汁地回答,坚持道:“实验体、我是说她……她一定会醒过来的,之前她的身体各项指标就有在恢复,只要继续保持下去,一定会醒的!”
他其实一点也不确定,但说得却斩钉截铁,生怕哪个字没说对就惹得对方开枪。
工藤新一能听出来芝华士的心虚,但后者所说的话的确是他现在所需要的,哪怕知道这些话可信度一般,他也愿意选择相信。
十六夜葵站在旁边,虽然知道他们都看不见自己,但她还是被这种紧绷的气氛弄得都不敢乱飘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两个人之间来回逡巡。
这里的光线太过昏暗,她得很努力才能看清工藤新一的眼睛。
那双湛蓝的瞳孔失去了平时广阔如海的包容与平和,反而如深潭一般,美丽、幽深、危险。
她感到一阵心悸,却又止不住多看了几眼,口中呢喃喊着他的名字:“新一……”
工藤新一知道十六夜葵身上发生的事情并不能够完全依赖科学解释,从芝华士的身上也得不到更多的东西,可心中的情绪却依旧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想到这个男人刚才说的那些拿葵做实验的话,想到那双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葵的鲜血,他没能按捺住胸腔之中陡然升腾的暴戾,朝着前方扣下扳机,过了好一会才打电话找人来善后。
虽然那个男人没死,但十六夜葵还是缓了一整天才平复下心情。
她似乎不再必须跟在工藤新一的身边,和刚出车祸变成灵魂体的那段时间一样自由,不过她除了病房也没有地方去,索性跟着他到处跑。
工藤新一这几天去的地方不多,除了偶尔去FBI和公安那边与赤井秀一还有降谷零谈一些交换条件之外就是在病房里陪着她,不然就是去威胁、不是,去问医生她什么时候能恢复,再去找芝华士要一个说法……
已经过去了四天,十六夜葵每天都跟在工藤新一的身边,看着他来回奔波寻找让自己醒过来的办法,她也心急火燎,想要努力让他看到自己。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
其实她每天晚上跟着工藤新一回到病房的时候都有试着再去和自己的身体接触,可是那具躯壳仿佛无法承受她的进入。
但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十六夜葵在冥冥之中有一种直觉,她是可以回去的,只是现在的身体还太过虚弱,所以不得不再缓几天,等到身体养好一些才能够容纳她的灵魂,随即真正醒来。
有了这种预感,她倒没有多担心自己的情况,反而是工藤新一……
十六夜葵恨不得抓住他的肩膀晃晃,她觉得他的状态真的很不对劲啊!
每天来病房看她好几次,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连晚上都不回家睡在她的旁边这种事就不说了,他竟然还帮她的身体按摩!
——她又不是真的植物人!
十六夜葵从一开始的目瞪口呆不敢去看变成了平静淡定不过如此,第一次感到名为“惆怅”的心情,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将新鲜花束放在床头,又进入了例行的聊天时间。
他不是个聒噪的人,至少他们在一起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话,所以十六夜葵都不知道他哪里来那么多话说,从童话故事、时事新闻一直聊到他在外面撞见的各种案子。
十六夜葵有些担心他这种状态。那些案件她也同样在场,知道工藤新一推理的节奏多么迅速干脆,仿佛只是个破案的机器人,解决之后就回到病房。
他复述案情的时候也一点激动的情绪都没有,像是为了说给她听才去把案件解决一样,还会时不时揉捏她的手指,问她什么时候会醒。
第一天她有些不习惯,第二天逐渐适应,第三天就被这种沉重的气氛弄得想哭了,垮着脸陪在他身边。
明明她就在房间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为自己担心。
“葵。”
他突然叫她的名字:“你其实可以听见的吧。”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和她对话。
十六夜葵最初听到的时候激动得飞到他跟前,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可其实工藤新一半个字都没能听见,还会继续和她说话。
他很清楚她的喜好,像唤醒每一位病人那样,他会说一些等她醒过来之后可以一起做什么事情,去什么地方旅游,尝什么美味食物,连去陪着小朋友们玩游戏和唱歌都说出来了。
——明明他对这种事情半点兴趣都没有。
十六夜葵正期待着这回他又要说什么诱惑人的话,再给她一点回到身体里面的动力,就看到少年满脸平静地说出来了下一句话。
“是因为组织覆灭了,葵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吗?”他的猜测刚说出口就让十六夜葵的心漏跳一拍,“如果组织重新建立,葵会醒过来吗?”
“不不不——”
十六夜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就算从那些组织成员口中听到他被称呼为“组织的莫里亚蒂教授”都没有这么激动过,“新一,你在说什么啊?”
“不过葵一定会睁大眼睛看着我,满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吧。”
工藤新一想到她可能会有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一下。他坐到床的另一侧,握住她的另一只手继续揉了揉:“所以快点醒过来,不然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好吧。
这真的比那些吃喝玩乐要更能给她动力,她回到身体醒过来的情绪强烈多了。
“总觉得葵就在我的身边。”
工藤新一抬起头,目光正对着她灵魂体的方向,看得十六夜葵整个人一颤,强压住穿墙逃跑的冲动,听他又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葵会害怕吗?连我都没办法看见你了,会感到很孤独吧。”
“什么嘛……呜……”
这几天其实她也很不安,骤然听到他这样的话,十六夜葵觉得连心脏都被他瞬间击中,鼻尖发酸,眼眶也变得水盈盈的。
她想现在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他说,可是她和身体没办法融合,也碰不到他。
她泪眼汪汪地看向工藤新一,却见到少年忽地站起来,湛蓝的瞳孔映出她看不懂的神采,像是在这个瞬间有了什么全新的想法。
他离开的动作太过突然,只把她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就走出了门,十六夜葵都没反应过来,顿了两秒才飘着跟上去,看着他去找已经熟悉的医生要了个酒精喷瓶,又拜托对方帮他抽了一管血。
十六夜葵看得脸都皱成一团。
这个医生似乎在和新一长谈过后就无比顺从他的意思,可是再怎么样,也连抽血都答应得这么随意吧?!
可她并没有阻止的能力,只能跌跌撞撞的跟着工藤新一重新飘回病房,观察着他的下一个举动。
工藤新一将房门反锁,然后倒空酒精瓶,又洗净擦干,把那管血倒了进去。
天啊!
十六夜葵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却不愿去想他真的要这么做。她想要去握住他的手,但指尖却从玻璃器皿穿过,她连凉意都感受不到。
工藤新一却并不能感受到她的想法,或许感受到了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他手上的动作流利,抽血的针孔还泛着青色,因为用力而渗出血液,沿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
他将瓶盖拧紧,在洗手池里试喷了两下,然后走出洗手间,在病房里转了两圈。
十六夜葵现在确定了他要做什么。
在看到他拿着喷瓶对着房间里的每一块区域按下瓶塞就更加肯定了。
工藤新一知道自己有些异想天开,甚至在做正常人看起来觉得荒谬的事情,但他绝对要试一试。
万一葵真的跟在身边,又真的能够被血液接触到——他也不希望会蹭到她的身上太多,是弯着腰对着地面喷洒的,只要能够确定她的方位就好。
十六夜葵福至心灵地领悟到了他的意思。
其实她内心是抗拒他这种做法的,但是看到他这么疯了一样地想办法,她也顾不上其他,连忙飘到瓶口的方向,等待着冰凉液体的洗礼——如果她这一次能够触碰到的话。
为了能够最大程度的接触到,她还干脆蹲了下来,然后真的感觉到了水雾一般的触感落在身上,像是迎头下的一场绵绵细雨,除了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之外,她挑不出更多毛病。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身体的透明度似乎真的降低了一丝,而跟前少年的瞳孔焦距也说明了这一点。
想了好几个日夜的少女虚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工藤新一担心这又是自己的一场梦,低低出声道:“……葵。”
“是我……”
十六夜葵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就绷不住情绪了,又怕在他面前哭会让他更加担心,只能努力控制住眼泪。
她站直身体,带着鼻音责怪道:“新一怎么可以又伤害自己!”
她觉得之前和他说过的话都等于白说,她都那么努力不用他的血了,现在他竟然直接弄了一整个喷瓶。
工藤新一将手中的喷瓶扔在地上,毫不在意里面装的是自己的血:“葵在我身边看着我,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他伸手想要触碰她,但指尖从她的脸上穿过,像是探进了一片幻影。
少年稍稍缓和的神色再次沉了下来:“为什么还是这样。”
地上的瓶子滚动至他的脚边,他的目光落在上面,想着也许是因为数量不足的缘故,捡起来想要再多喷几下。
但看到她的脸,他又觉得这些血未免太脏,不愿再沾在她的身上。
察觉到气氛的改变,十六夜葵也不敢再说那些教育他的话了,连忙把自己这几天的分析说出来:“新一,我的身体现在太虚弱了,没办法承受我的灵魂体融合进去。我能感觉到,只要再养养身体就没问题,最多三、不,两天!我保证,最多两天,我一定能醒过来的!”
“只是把葵从家里带出来,我就险些要失去葵。”
工藤新一没有因为她的保证而感到轻松,也不对那些话做出任何评价:“等葵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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