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辞月
他等了很久了。
“抱歉，让悟君久等了。”
“还好还好。毕竟是若叶酱，我的耐心可以为你破例超长待机哟。”
平若叶语气无波地夸赞：“哇，满分男友啊悟君。”
“知道就好，你要怀着感恩的心加倍好好地珍惜老子哦。”
翻了个白眼，平若叶抿了口茶润桑，正了正神色进入正式话题：“我之前对悟君说过，炸神社是为了解除平家的千年诅咒。”
“嗯哼，我记得这件事。”
“平家退出咒术界的纷争，举家隐居于京都郊区已经几百年了。”平若叶摸着杯沿，缓缓地陈述，“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诅咒。”
五条悟挑眉问道：“即便平家花费数百年也没办法解除的诅咒，到底是什么？又是怎样产生的？”
平若叶不答反问：“霓虹的传说，三大怨灵之一平将门，悟君了解多少？”
“啊，和五条家祖先齐名的那位？嘛，除了术式不为人知的隐秘部分，我基本都知道。”
“既然如此，那悟君一定也知道平将门被人为制成了护国结界吧。”
“这在咒术界算不得隐秘，我当然知道。”五条悟直视着平若叶，“那是七星北斗结界，以及……若叶酱炸掉了用于稳固这层结界的四方阵核心神社。”
“没错，我当初——”
“实际上——”
五条悟打断平若叶，然后不紧不慢地道出了一件事：“实际上，等待若叶酱坦白这件事的期间，我有自己私下翻阅过这方面的资料。”
“那悟君发现了什么，或者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这个等会儿说。”五条悟捞过平若叶的茶杯，一口喝光后皱了皱眉，“好苦，一点都不好喝。”
“……明明不喜欢茶水还非要喝，悟君是自讨苦喝，活该。”
平若叶嘴上嫌弃，却还是站起身从旁边的小冰箱中拿出一听冰镇可乐。
“口渴嘛，而且我也想试试若叶酱喜欢的茶水。”五条悟接过递来的可乐，单指开瓶后大口灌入，冰凉入喉谓叹一声，“哇哈，还是可乐好喝，只有你这种小古板才会爱喝苦茶吧。”
然后，他放下手中的饮料，抬起眸子，话锋一转：“我调查过，平家隐居避世的时间和护国结界设立时间很接近，所以结合平将门有关的结界，以及若叶酱当初偷偷做的事情，我很轻松就得出一个结论——平家的千年诅咒和平将门化身护国结界一事有关，解咒的方法自然是要打破这层结界，但需要先解除四方阵的压制，再由若叶酱打破或‘改写’七星北斗阵……对吧？”
平若叶微微一笑：“是这样没错。”
“有几件事，我还是想要搞清楚——”
五条悟面色微凝，沉声道：“诅咒为什么产生，效果是什么？到底是怎样程度的诅咒，竟然能让术师豪门的平家都如此棘手应对，甚至到了需要避世的程度。最重要的是，这个诅咒对若叶酱……究竟有什么影响？”
他在若叶身上嗅到了血腥味儿，但表面看不到任何损伤。
……那是内伤。
“别着急，这些事情我都会告诉悟君的，你想知道的答案也全在里面。”
“好。”
然后，平若叶双手支着下巴，目光没有焦距地慢慢叙述平家的诅咒由来。
从千年前平将门落败开始……
长夜漫漫，月亮悄悄走了一段路程。
“……以上，就是平家诅咒的由来和不得不避世的原因。”
避世是为了这些隐秘不为外人所察觉，以保平家声望依存。
讲了很久，平若叶期间喝了整整两杯茶水：“毕竟，被迫以一己之力强行抗衡大自然的灾厄，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平家潜力术师的集体英年早逝，便是孽力反馈的呈现。”
她把平家诅咒的全部信息告诉了五条悟。
“不想家族消失在咒术界历史的长河中，平家不得不做出如此决定。”
同样的，平若叶也告知了对方——在这种形势严峻的情况下，平家是如何成功延续至今的。
献祭给怨气孽力的祭品。
以一人的性命，换取整个平家暂时的平稳发展。
听完全部，五条悟脸上原本轻松的表情，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他垂下眼眸很久，一直不言不语，似是在消化这些信息。
平若叶也没说话，只是平静地重新为茶壶蓄水。
又过了很久。
五条悟抬起眼看向她，嗓音听起来有些发干，语速更是缓慢至极：“我想知道，平家这一代的……祭品，是谁？”
“诶~悟君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回答我啊若叶！”
“什么嘛，悟君好凶。”
“答案！”
顿了一下，平若叶直视着五条悟，声音平淡：“是我，这一代祭品是我，号称最完美的祭品。”
“……果然。”
得到确切的回答，五条悟瞳孔猛地一缩，雪色眼睫止不住的颤抖。
心脏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疼。
这一刻，五条悟觉得自己呼吸莫名变得困难无比，无法言喻的细微疼痛感自心脏迅速向外扩散，很快就占据他所有的情绪感官。
第一次，他体会到如此剧烈的难受。
若叶啊，那可是若叶啊。
怪不得她不爱过生日，怪不得她对平家众人的态度那么奇怪，怪不得视频里年幼的她那么冷漠……
“好啦悟君，不要表情那么难看嘛。”平若叶莞尔一笑，“我现在活的好好的，为平家献祭一事也早就取消了。而且你是忘了吗？我现在做的事情，不正是解除诅咒吗？”
什么啊，别露出那副心疼的表情，她会忍不住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的。
这种让人软弱的情绪……
平若叶：“总之，那些是我六岁前的事情了。在我度过六岁后，平家就开始为解咒做准备了。”
“对……不再选择献祭的方式，若叶酱在解咒。”大约是平若叶的话起到了作用，五条悟稍微没那么难受了。
他拿起饮料灌了一口，用凉意平复心情。
“嗯哼。”平若叶面上是一派轻松，“而且在某种意义上，那段经历也让我拥有了一些特殊能力。”
“嗯？特殊能力——”
忽而想到了什么，五条悟吞咽了几下嗓子，略有些僵硬地看向平若叶：“若叶……你是不是能感知到别人的负面情绪，尚未形成咒力的负面情绪。”
“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唔，六岁吧。”
平若叶像是看不到五条悟的异样，说出了让他更无法接受的事情：“旁人的负面情绪能清晰感知，啊，那个垃圾神社百万柱罪恶者灵魂的恶念碎语，我也每天都能听到哦。”
“……什么？百万……”
“嗯。”平若叶语气平淡说，“在我脑子里乱叫很烦，但也使我变得更强。”
沉默良久，五条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沉沉道：“除此之外呢，给老子全说出来！”
“悟君语气温柔点嘛，别吓到我。”
然后，平若叶动作写意拨了拨茶叶，漫不经心道：“简单来说，本应该绞碎我生命的孽力，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变成了让我咒力总量近乎无限的匣子。但福祸相依，它让我变强，自然也带给我一些不好的影响。”
“……什么样的影响？”
“大概是想让我变成终生孤寡，或是终极大反派的影响吧。”
“说清楚一点。”
舔了舔嘴唇，平若叶一一道明：“我变成了倒霉……不，灾厄体质——所有接近我一定范围的人，不出意外都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幸运一点的人仅仅只是会丢东西，或者磕到碰到之类的。运气不好的人就惨啦，像什么祓除诅咒时术式忽然失效、外出时各种意外造成的断胳膊断腿之类的。几次三番后，平家除了爷爷没人愿意靠近我……哦对了，还有傲娇的表哥在远程关注我。”
说起这件事，她不得不感叹一句：“总的来说，我没扭曲成长为诅咒师，还真是个奇迹吶。”
依旧看不清表情，五条悟轻声道：“所以说，若叶像这个样子长到多大。”
像这个样子，若叶一个人生活了多久。
“悟君，不要擅自脑补凄惨剧情哦。”平若叶眼含深意地望了五条悟一眼，“实际上，那样的生活很短暂。”
“到底多久！”
“两年都没到。”
平若叶说：“灾厄体质源于孽力咒力混杂的能量，我没花多久时间就逐渐掌控这股能量，将能量附带的负面影响一点点缩减。不到两年，咒术师接近我时就不会再发生意外。”
他们身上高于普通人的咒力，完全可以抵消她压制住的所剩无几的霉运影响。
“咒术师？也就是说非术师不行对吧。”五条悟说道。
“啧，悟君还真是敏锐。”平若叶耸肩无奈道，“弱小的普通人即便沾上一点孽力，都会遭遇或大或小倒霉，我也没办法嘛。”
“若叶酱一直待在平家？”
五条悟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但平若叶听懂了。
她点了点头：“嗯。不能被人发现这种事情，所以我在平家待到完全影响不到普通人后，才开始接触俗世，之前只能在电视和网络上了解。”
“……什么时候才开始？”
“十二岁完美压制灾厄体质，大约是十三左右开始入世，具体哪天我也记不清了。”
“这样啊。”
很长一段时间，这间屋子沉默到静谧。
五条悟声音发涩：“那段时期，若叶酱用什么样的决心坚持下来的？”
这样压抑、孤独、被人避而远之的生活。
“决心？没有哦，那种东西。”
平若叶趴在茶几上，枕着胳膊合上眼睛，似梦呓般说道：“无聊到烂透了的世界，总能感知到各种令人作呕的恶念情绪，自身毫无意义的诞生且存在着——我那段时间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行尸走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