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emon drop
他的后背抵在潮湿的生锈座椅上,外套上有几块正在扩大的湿迹。
确实累了吧。不然以那样挑剔的性格,肯定不愿意让衣服沾到肮脏的雨水的。
你感到一阵心脏抽动。不是习惯的疼痛,像是手指温柔地在脏器上抚摸,一种酥麻的,绵软的感觉。
“不去游乐园了。”你说。五条悟发出拖长的“喔——”的一声。你不理睬这个幼稚的戏弄,转向他伸出双手:“这个没有摩天轮也可以做吧。”
他发出一个表示困惑的声音。你蜷起小腿在冰凉的座椅上,跪坐得更高些,伸手去摘他的墨镜。这时候他倒害羞起来,往后仰了一下。你甚至看到无限术式的蓝光微弱一闪。接着他又主动地向前探出身子,像是要掩盖刚才的退缩似的,抬高声音说道:“又是亲眼睛吗?我会失望的哦……”
你捧着他的脸,在他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他不说话了,等待地望着你。但这让你也紧张起来,原本确实想亲他,现在怎么也不敢去做。
两个人像是表演节目一样,互相对望着,僵硬地坚持了几秒钟。最后你忍不住笑起来,靠上去在他唇上飞快地碰一下,然后马上退开了。
“等一下!”五条悟抗议道,“就这样了吗?”
“是啊。”
“这不算!”
“之前就是那样啊?”
“说好了要接吻。要像电影那样好好亲。”
“那是什么啦。”
“要有音乐,要伸舌头,还要舔一下——”
“别说了!”
“让我试一下嘛!”
他伸手来抓你。你揽住他的肩不放手。两个人打闹了一会儿,到底没有亲成,只是像一对小动物一样互相依偎着。他埋头在你肩上,呼吸轻轻的,一部分体重温暖地压着你。
暮色越来越深,雨水绵绵不绝地响着,这一层薄薄的雨棚,以及顶上一点摇摇欲坠的灯光,像一个几尺见方的小世界。你的手指慢慢抚摸他颈后的头发,闻到他身上有雨水和夏日青草的味道。湿冷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连咒力消耗的疲惫似乎也在消退,被一种互相抚慰的满足取代。
一道明亮的车灯从黑暗的雨幕里照射过来,喇叭响了两声,是竹下监督来了。
“要走了哦。”
“不要。要亲亲才可以走。”
你直起身背对着车灯,就着影子和黑发的遮挡,一样地在他唇边碰了一下。他一把拉住你。
“不是这样啦。”他仰脸用明亮的蓝眼睛望着你,态度像撒娇,“都说很舒服的。你不想试试吗?”
这种角度看他真的很容易让你动摇。他明显发现了,向你贴近,手掌有些强硬地按你的肩颈。
“再过来一点。”
“监督老师在等啊,会看到的。”
“他才管不了。”五条悟说,“这么久都没赶到,让他看呗。”
这句话就是他一贯的风格,但是像陡然一罐冰水灌进你的脑子。你浑身抖了一下。
这令人醺醺然的一天之下隐藏的一切忽然暴露出来,你的老师用一种旧日的形象在面前出现:孤高的背影,遮掩下的蓝眼睛——他在哪里?遇到危险了吗?如果时间是连续的,这些事会一件件地出现在他的记忆里吗?十七岁的五条悟什么也不知道,但老师会知道,他会看到是你——这样主动地找他拥抱,亲吻,这样微启着唇等待着——
男生靠过来时,你用力在他胸前推了一下。
“别这样!”
因为强烈的羞耻心,声音都颤抖了。
两个人钻进汽车后座时,竹下监督从前座回头看你们一眼,一如既往地带着一种不怎么满意的探究表情。你紧贴在座位上,感觉皮肤上黏着凉凉的雨水。汽车发动起来了,把那个小小的站台抛在黑暗里。
***
竹下问了任务情况,五条悟靠坐在窗边不说话,多半是不高兴了。你勉强回答几句,声音听起来很奇怪。汽车在黑暗里隆隆行驶着,竹下开始播放一款和他的气质很相似的车载音乐。不久之后,五条悟碰一下你的手背。你往旁边挪开。他一把抓住你的手。
“好啦,”他在古典音乐的间隙里小声说,“是我不对,知道不愿意还催你。你不要生气了。”
“……”
“下次会好好问你的。可以吗?”
“……”
外面荒野里,零落的街灯一下下扫过车窗。你有点茫然地垂头看着两个人握着的手。
“五条同学……”
“干嘛这么生疏啊?”他强硬地打断说,“叫名字啦。”
“想认真问一件事。”
“先叫名字!”
“悟。”你说,“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
“是不相关的问题,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就好了。”你继续说,望着他抓着你的修长手指,“如果你是老师的话……会喜欢上自己的学生吗?或者,如果学生喜欢你的话,会考虑接受吗?”
在他听起来真的是天外飞来的,莫名其妙的问题吧。而且答案也完全靠不住——像他的性格根本不会好好想吧——为什么要这么问。他有一会儿没有说话。你有些眩晕,好像整个车厢都旋转起来了。
“抱歉,”你匆匆补救说,“这种事你大概不在意——”
“肯定不会啊。”他说。
你僵硬地坐着不动,慢慢抬头看他。在这样的黑暗里你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有点不以为然似地,扭头看向窗外。
“那是违法的吧?而且是关系上的利用啊。人渣才会做那种事吧。如果认真对待学生对方却想这些,只会觉得生气吧。”
你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他回过头来,长长的车灯一瞬间地照进车里,把他冰晶一样的眼睛照亮,好像完全地把你看透了——然后车灯过去,那种错觉又消失了。他很亲昵地靠上来把你揽过去,用坦然的语气和你说话。
“怎么突然问这种事啊?是心理测验吗?”
“……嗯。”
“还生气吗?不要生气啦,我都道歉了。”
“没有生气。”你轻轻说,“想到一些为难的事。”
“不要想了,明天出去玩吧。”
“明天上课啊。”
“逃课吧!明天早上我来找你。”他兴致勃勃地决定说,“谁打电话也不要接,直接逃走就好了!”
那无所顾忌的快乐像是某种迷幻的、温暖的火种,你靠在他肩上听着,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手指却抓住了他的手。
“怎么样?去吧?”
你听到自己说:“那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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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我对NTR和修罗场的可怕恶趣味终于暴露了出来,哈哈哈哈
第43章 间幕: 雪后
【2017年12月31日 - 午夜 - 东京咒术高专】
按照日本习俗,大晦日的子夜,大小的佛寺里都会敲响108下的钟声。这个传统的来源有很多说法,有说这代表驱走108个魔鬼,也有说这是致敬108个神佛,还有说这代表了一年十二个月、二十四节气、以及七十二候加起来的总数*。虽然自己是宗教学校的学生,但对于这些内容,乙骨忧太只是一知半解。因此,这天深夜时分,走在校园积雪的石板路上时,他不由停下来往校区主建筑群的方向抬头观看,想知道为什么刚才会有这样绵绵不绝的漫长的钟声。
大雪是三天前开始下的,但是在除夕晚上正好放晴了,可以给正月一个干净又美丽的新年清晨。不少人会觉得,这是一个关于新年的吉祥征兆。但是在今年的咒术高专,没人会这么想。乙骨忧太也是一样。当他抬起头,看见月光下被白雪覆盖的优美庙宇时,只产生了一个想法:好在雪停了,不然自己多半没法发现五条老师坐在那里。
五条悟坐在钟楼的栏杆边,用的是一个对神佛一点也不恭敬的姿势。后背靠着古老的红漆柱,长腿架在古老的木质围栏上,他的一侧的身子危险地探出了高高的平台,有一些细雪落在他的外套上。
因为他高大修长的身材,以及绷带遮住双眼的造型,老师不笑的时候,有时显得很危险。用真希的话说,像是个策划着阴谋的反派。但今天他低垂着头,并没有那种很有气势的感觉,在月光和白雪的映照下,甚至显得有点单薄,像是缺乏防备的样子。当乙骨从背面走上塔楼时,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老师就用这样不舒服的姿势睡着了。但下一秒钟,对方头也不回地叫了他的名字:“是忧太呀。”
“嗯。”乙骨走上前去,“老师没有去参加学校的新年聚会,所以大家拜托我把礼物带来了。”
这算是一半的实话。大家的礼物是在他的双肩背包里,但是为了在节后放到五条悟的办公室里去。可没人会拜托他寻找一个假日失联的五条悟——至少没人指望他找到吧。
“是吗?辛苦你啦。”五条悟带着笑意说,语气里毫无愧疚——好像他作为长辈一份贺礼也没有准备、还得到学生深夜的礼物专送很合理似的。他坐直身子伸出手。乙骨把背包递给他,自己也在栏杆上坐下,看老师像个小朋友一样,坐在这个落满雪的围栏上拆起礼盒来。
“其实我们猜老师回家去了。”乙骨说,看着他从一个蓝色纸包里拆出一双毛线手套,好像是熊猫送的,“听说老师家是大家族,所以多半不会参加什么学校的活动……”
“那种地方超没意思啦。”五条悟漫不经心地说,把手套戴上又取了下来,“我只要能跑走从不在那儿过节。”
那您去哪儿了呢?乙骨没敢问。五条悟看起来着实不像会缺东西的人,所以学生们送的多半是手作的衣物或者小点心。除了金送了一个看起来很抽象的搏击雕像。乙骨自己用做任务攒下的钱送了一件牌子不错的长外套。这是个最后一刻的决定。他实在不擅长手工,而且老师好像把常穿的外套丢了,现在也是穿着薄毛衣坐在面前——不过他有无限,可能也不在意吧。
最后五条悟掏出一个简单的红色小礼盒,里面是一组袖扣。旁边吊着一张薄薄的卡片,举在月光下面看了一眼。上面只有潦草的几个字,写着新年快乐。
“这是真希的。”乙骨有些紧张地说,“她的脾气您也知道啦,不太喜欢写东西——”
五条悟哈哈笑了。
“忧太未免太可爱了。”他把礼物包好放回袋子里,“拿去退款吧——就算用模拟咒力作弊,我也能看出来这是你写的贺卡啊。”
乙骨一时语塞,结合着代送礼物被拆穿的歉意,以及直面这事实之下隐藏着的争端的窘迫。
“真希……不太接受,那个结论。”他勉力解释说,“从布告出来以后她就一直很生气——那天我们在咒术协会外面是去找您的,但是老师看见我们直接走掉了——”
五条悟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知道。”
然后他停顿了一下。
“是这么说过,‘忧太应该会理解的……’”他自嘲似地感慨道,“对真希该怎么解释,早知道应该听完的。”
他望着礼盒,好像陷入思绪里了。乙骨下定了决心:“老师。”
“五条老师。”五条悟没有理他,他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等了一下直到五条悟重新转向他。
“可能是我不够格知道。”他望着五条悟逆光的面孔,竭力想让自己正视着对方眼睛的位置,“我相信老师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但是,我也不理解。”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能说下去:“协会下这样的结论,老师为什么不抗议?远山同学——小觉怎么可能叛逃呢?”
五条悟没有说话,他继续说起来:“新宿那天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小觉和老师打了起来,但是她没有伤害别人——没有任何人受伤吧?所以是误会吧?之后我们听说小觉被关押在协会里,在讨论如何处置她。但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忽然就说她已经逃走了,是特级诅咒师,要所有人追捕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说她变成诅咒师——老师最了解她了吧?一直以来都是老师在证明她不是诅咒——您怎么这样就接受了?”
一阵沉默。五条悟面对着他,没有反应。但是乙骨知道老师在看着自己。那轻浮的笑意褪去了,就像一层游戏人间的形骸下面显露出锐利的真身。隔着薄薄的绢帛,他能感觉到蕴含着强大力量的双眼的注视,那穿透世俗屏障的,审视,又略带冷漠的目光。
然后那目光移开了。五条悟笑了一下。
“很有气势,准备了很久吧。”他说,“走到面前来指责老师没有保护好你们,忧太越来越帅气了呢。”
“我,”乙骨结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也许你是够格知道了。”五条悟简洁明了地说,“远山觉多半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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