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耳圆圆
高墙环护,楼阁交错,正红朱漆大门,黑色金丝楠木匾额。
门口把守着一排威风凛凛的侍卫,挎刀而立,将外界远远隔绝。
青萝望着这富丽堂皇的府邸,只觉像个威严气派的大笼子,关着精致却不自由的金丝雀。
到了近前,侍卫唰地横刀拦住。
“何人?”
“尚寝局。”
两人依次亮了宫里的牙牌,侍卫这才让路放行。
提着果盒向里走去,经垂花门,绕过影壁,来到前殿外,偌大的一个王府,却见不着个人影,前面的阶台藤草横生,四周楼阁遍结蛛网,处处荒凉破败,十分冷清,青萝心中暗想,这里虽比元员外的宅子大了不少,却远不及他家热闹气派,好歹也当过几年太子,怎么落到这般境遇。
想到这里,青萝不由得暗叹了一声。
既不见有人出来,又不知该往哪里去,青萝便壮着胆子嚷了一声:
“有人吗?”
四下无人回应。
“咋这么静,怪瘆人嘞。”青萝忍不住嘟囔道。
绿竹举目四顾,见配殿后边花园方向,空中飘着一只纸鸢,便捅了青萝一下,向那边一指。
青萝看见纸鸢,点了点头,二人朝后花园走去。
穿过抄手游廊,来到花园外,那园门虚掩着,青萝和绿竹向里瞧去,只见花园中,一个小男孩儿,手里扯着纸鸢的线,正痴痴的望着天上。
再细瞧那小男孩儿,八九岁年纪,却没梳总角,只把前额鬓角的头发,向上扎成几个小辫子,似莲花瓣儿一样盘在头上,一张小圆脸似粉雕玉琢一般十分可爱,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愁容,与年纪十分不符。
青萝一推园门,发出“吱呀”一响。
那男孩儿吃了一惊,手一松,纸鸢线登时在他小手上割出一道血痕,纸鸢没了牵引,横飞出去,挂在树上。
青萝和绿竹瞧见男孩儿手上流血,慌忙上前想替他包扎。
那男孩儿见她二人过来,愈发惊慌,脚下连连后退,不想他身后竟是个水塘,男孩儿脚下一绊,仰头朝水塘里摔去。
第35章 宫外
青萝眼疾手快,将手里的果盒一丢,一个飞身扑上前去,扯住那男孩儿衣袖。
那男孩儿虽被她扯住,摔下去的势头却未消,带的青萝也跌了下去。
青萝救人心切,顾不得许多,只是拼尽全力将那男孩儿护在自己怀里,眼看二人就要落水,青萝咬紧牙关闭上眼睛。
只听“通”地一响,二人却未掉入水中,只是摔在岸边上。
青萝睁开眼睛回头一看,原来自己的一只脚被绿竹死死捉住,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
再看怀中那男孩儿,也吓的脸色青白,青萝刚要开口哄他,只听旁边的偏殿里传来一名女子的尖叫:
“殿下——”
话音未落,一名宫女冲过来,一把推开青萝,顺势把那男孩儿夺在怀中。
“殿下,你没事吧?”
听到殿下这个称呼,青萝绿竹此时可以确认,面前这个惶恐不安的小孩,就是废太子朱见深。
他未满两岁便与父母分离,五岁被叔父废去太子之位,软禁在这王府之中,在监视下生活,而这位宫女,名叫贞儿,自他两岁起,便被孙太后派来照顾他保护他,成了他最信任最依赖的人。
朱见深见到贞儿,脸上惊恐逐渐褪去,却不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贞儿这才瞧了眼一旁的青萝和绿竹,遂直起身来,将朱见深挡在身后。
“你们要杀要剐只管冲我,休要加害沂王殿下。”
“我刚才是救他——”青萝分辩道。
贞儿却满脸不信,死死把朱见深护在她身后,仿佛比她性命还重要。
“这位姐姐,我们素未谋面,也无仇怨,又怎么会加害沂王殿下呢?”
绿竹语气柔缓,贞儿听罢,略放松了些,脸上却仍有些狐疑。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尚寝局的,特来给沂王送些冬果儿。”青萝抢着说道。
贞儿扫了一眼地上撒落的果子,又道:
“苏尚寝我也认得,怎么没见过你们?”
“我们才入宫不久,以后送果儿的差事,就换我们来做。”
贞儿略放下心来,便又责怪道:
“苏尚寝向来调教有方,你们怎么这般没规矩,也敢冲撞殿下,改日我若见了她,定要讨个说法。”
青萝和绿竹闻言,忙对着朱见深下拜,一齐说道:
“殿下恕罪。”
朱见深拉了拉贞儿的衣袖,对她摇了摇头。
贞儿这才说道:“起来吧,殿下仁德,不怪罪你们。”
二人拜谢一番这才起身。
“以后你们送来的果子放在外边,不必拿进来了。”
青萝、绿竹无奈对视一眼,苏尚寝派她们过来,就是为了和沂王打好关系,哪知却把他吓的差点落水,这要是传到太后耳朵里,岂能善罢甘休,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唉——”
青萝轻叹一声,和绿竹一起向外退去。
见她们离开,朱见深的恐惧才算彻底退去,从贞儿身后站了出来,抬眼望了望挂在树上的纸鸢。
贞儿瞥了一眼那高高的树梢,叹道:
“殿下,树太高了,拿不下来,以后咱们再做个新的。”
朱见深似乎对那纸鸢很是不舍,眼睛霎时红了起来。
青萝回首瞥见,很是不忍,脱口而出:
“我给你取。”
“这么高,你能取下来?”贞儿一怔。
“小菜一碟!”
青萝拍拍胸脯,快步来到树前,手脚并用,麻利地爬了上去,取下那纸鸢,又轻轻一跳,落在地上,递给朱见深。
朱见深失而复得,立马展露笑颜,接在手里,笑容却又僵住,原来那纸鸢的翅膀上,被树枝刮了老大一个口子,里面的竹骨也撞断了。
青萝也是一愣,随之歉声说道:
“要不我们下次,带个新的纸鸢过来。”
贞儿冷哼一声: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除了果子,门外那些个侍卫,才不会放你们带别的进来。”
青萝一脸尴尬。
贞儿叹了口气,又见她身上、脸上蹭了不少树杈上的泥土,便道:
“跟我进屋擦擦吧。”
*****
房内。
贞儿端了一盆温水,拿了一条干净的巾帕递给青萝。
青萝接过,将巾帕浸水绞干,擦起身上的泥土。
贞儿又给绿竹端了一杯热茶,
然后走到朱见深面前,见他一脸不舍的盯着纸鸢,柔声说道:
“殿下,不打紧,奴婢再给您做一个。”
朱见深轻轻握住贞儿的手,摇了摇头。
绿竹见贞儿手上被剌出不少血印子,惊道:
“你的手?”
贞儿脸上泛起苦笑:“这王府里不许藏有利器,无剪无刀,我是用手将竹子撕成竹篾,做成的竹骨。
青萝听着心疼,嘴里嘶嘶作响。
“这么费事,不如做些别的玩儿,我会拿布叠小耗子,小老虎——”
“你当殿下只是贪玩么?”
贞儿看了一眼朱见深,幽幽说道:
“殿下生于深宫之中,五岁便圈禁于此,也不知外面是什么样子,我便给殿下做了这个,这纸鸢的翅膀,便如同殿下的翅膀,纸鸢的眼睛,便如同殿下的眼睛,纸鸢高高飞起,殿下便能瞧得见外面的天地。”
青萝、绿竹听她说的心酸,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青萝心中忽地一动,走到朱见深面前,弯下腰来,朝他眨眼笑道:
“殿下想知道外面什么样子?”
朱见深望着青萝,点了点头。
“那就我说说你听听——”
青萝摇头晃脑。
“从这往南好热闹,永乐爷敬天修了一座桥。”
“你说的是天桥么?”贞儿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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