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耳圆圆
“小刁嘴。”他笑嗔。
她故意道:“您若是给不起,那就算了。”
“小家伙。”他捏住她的下巴,“对朕还用起激将法了。”
“您自己说的嘛,天下都是你的,还有什么是你给不起的?”
“也罢。”他松开了她,“朕向你许诺,纵然哪天你犯了忌讳,也会饶你一命。”
她没有急着谢恩,眨巴眨巴眼道:“可是奴婢记得,初见您那次,您教了我一个道理:承诺太虚无,最当不得真,没有到手的好处都不算好处。”
“......”
他一脸被噎,她赶紧又搂住他的后颈撒娇:
“万岁您看,我多把您放在心上呀,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奉为真理呢。”
“......”
他算是彻底没了脾气,缴械投降,取下腰间的龙纹玉佩,郑重放在她掌心中。
“这个就是你的免死金牌,不论何时亮出,都能抵一命。”
第49章 子嗣
回去以后,青萝复述了一遍两人对话给绿竹听,绿竹听完,轻轻笑了一下,道:
“他这是借你的口,传话给我听呢。”
“啊?”
“别碰朝政,敢有二心,就是弃子的下场。”
“你们聪明人之间,可真爱打哑谜。”青萝撇嘴,“那你心里对他还有怨吗?”
“他恼我救了太上皇,就要踏着我的尸骨去杀太上皇,这等手段,要说怨,心里怎可能一点怨没有呢?但他今日让我见到了少保——”
提到少保,绿竹弯起眉眼,勾起唇角:
“像少保这样青史留名的人物,能有一面之缘,这辈子也值了。冲着这点,便抵了吧。”
青萝心头一动,道:“也许他今日召你见少保,不仅仅是试探,也是为消你的怨,让你诚心归顺,好为他所用。”
“嗯,有道理。”绿竹颔首,“但也无所谓了,既然大家把话说开,只要他好好对你和月人姐姐,我也愿意随他差遣,让他在这后宫施展他的平衡之术。”
“那换做是你,废立太子这事,你觉得谁对谁错?”
绿竹微微一笑:“我觉得你对。”
“我对?”青萝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一个乡下丫头,除了看点戏文听点评书,就没念过几本书,哪里就敢比朝中大臣还对了?”
绿竹摇摇头,笑道:“□□曾对懿文太子言:天子之子与公卿士庶人之子不同,公卿士庶人之子系一家之盛衰。天子之子系天下之安危,尔承主器之重将有天下之责也,公卿士庶人不能修身齐家取败止于一身一家。若天子不能正身修德,其败岂但一身一家之比,将宗庙社稷有所不保,天下生灵皆受其殃。可见承继大统,能保天下太平、让百姓安居乐业,才是第一要位。你说只要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管他血脉正统不正统,不也是这个意思么?”
“哈哈。”青萝乐道,“想不到我与□□竟然英雄所见略同!”
绿竹莞然:“□□出身贫苦人家,他和你一样,挨过饿吃过苦,自然明白老百姓的难处,也肯为老百姓着想。”
当天晚上,朱祁钰传旨六宫:婕妤沐氏,晋为嫔位,封号为华。
无孕晋升,与柳暮烟同级,还多了一个封号,令六宫众人大感意外,一时间议论纷纷。
随后,青萝和绿竹被升为七品典苑,更是引得其他几局侧目,争着抢着来巴结,尤其是尚宫局的,愈发觉得自己押对了宝,频繁来走动,尚寝局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青萝不胜烦扰,主动要了去乾清宫送果的差事,每次一到,兴安必领她进到暖阁里边。而朱祁钰一看到她,便先露出笑容,有时抱着她听几句俏皮话,有时教她下几局棋,有时让她喂着吃点水果。即便有时忙得要命,奏折怎么也看不完,也愿意让她在旁边待着,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倚在窗口发呆,他的心情也会愉悦很多。
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来这儿,逐渐地适应并享受这样的闲暇时光。
描金云龙纹格柜上,那些铜胎掐丝珐琅制品有的已经消失,被新的替换,只有旁边那个山水画插屏,纹丝不动。
这日,她提着果盒进来,朱祁钰正在看折,头也不抬道:
“今冬的梨不错,你削个给朕吃。”
“好~”
她削好盛碟端至他面前,用象牙箸夹了一块,喂到他唇边,他微微俯下脸咬下,嚼过咽肚,笑道:
“和你一样清甜。”
“万岁又拿我说笑。”
他继续看折子,道:“从明日起,先不要过来了。”
她微微一怔,而后乖顺的应了声:“是。”
心道:到底是肉食动物,整日对着自己这盘素菜,难免觉得寡淡,所以才支开她,好换换口味,开开荤。
手中的象牙箸在梨块上轻轻地戳来戳去,盘算着如何要点好处来,好抵了这些天的辛苦。
小青萝是最想得开,却不做赔本的买卖。
听她不再出声,他瞥了过来,瞧她垂着眉眼,便放下手中折子,牵住她的小手拽至面前,搂住她的小腰,温声道:
“别多心,你是朕最喜欢的小青萝,怎可能让你给别人腾地儿呢?”
闻言,她有些受宠若惊。
他又解释:“马上就过年了,朕有许多事要忙,还要出巡宫外斋宫祭祀。冬日寒冷,朕不想你来回受冻,还扑了空。等过完年,这些公务告一段落了,朕自会派人给你传话。”
“嗯。”
她望着他的眼睛,觉得自打上次“评完理”后,他像变了一个人。
面对她时,不再动辄闪现出狠厉神色,也不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眸底总蕴着一抹淡淡的暖意,但凡她有点不痛快,便会耐心来化解。
许是这偏爱给了她底气,她心中的畏惧感越来越少,姿态也越来越随意,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道:
“万岁,在我们那儿,过年的时候,是要送礼物的,不知道宫里有没有这个规矩呢?”
“小机灵鬼儿。”他宠溺地刮了下她鼻尖,“想要赏就直说,绕什么弯子?”
她嘻嘻笑道:“那您准备赏我多少金叶子呢?还是金瓜子?”
“一个都没有。”
“啊?”柳叶细眉蹙成八字,可她仍不死心,“万岁历来大方,怎可能一个不赏,又是来逗我的吧。”
“傻丫头。”他摇头轻叹,“金叶子、金瓜子、金元宝......还有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这些不用心的玩意,朕赏过的人太多了,没什么稀奇,就不赏你了。”
“您不稀奇我稀奇呀。”
“别撅嘴啦。”他含笑捏了捏她的脸,“朕送你其他的,你等着便是。”
有了这句话,她喜笑颜开:“好!”
吱呀——殿门推开,兴安满脸堆笑的走进来:
“万岁,柳嫔娘娘那边派人来传话,说就在刚刚,她肚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脚。”
朱祁钰立即松开了青萝:“孩子已经会动了?”
兴安笑道:“据说小娃娃可调皮了,生龙活虎的,那一脚踢得还挺重。”
朱祁钰腾地起身,喜形于色:“摆驾,朕这去看看。”
青萝见状,知趣地提着果盒告退,出了乾清宫没多久,龙辇便从她身旁经过,将她远远甩在后面。
他说她是他最喜欢的小青萝,那和柳暮烟腹中的孩子相比,他又更喜欢哪个呢?
北风呼啸,她望着那声势浩荡的车队背影,不由得紧了紧领口。
他最在意的,肯定是江山子嗣呀。
*****
长安宫内,朱祁钰满怀期待的附耳在柳暮烟的孕肚上,仔细听去,片刻之后,微感失望:
“为何朕听了这么久,他都不动呢?”
一旁的唐贵妃嗔道:“万岁也不想想,他才几个月?哪会一直动呀。医官说了,越往后动的越勤,您就耐心等着吧。”
“也对,是朕太心急了。”朱祁钰笑着直起身子,摸摸柳暮烟那柚子般大小的腹部,“朕太盼着他出来了。”
柳暮烟瞧着他高兴的模样,试探着开口:
“万岁,马上就过年了,妾想——”
姑姑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他便打断了她:
“柳嫔怀孕辛苦,凡是养胎需要,尽管开口,至于其他的,朕希望你一颗心好好放在孩子这儿,莫要分了心。”
看到柳暮烟那止不住失望的眼神,唐贵妃连忙上前,拍拍她的肩,劝道:
“万岁也是为了孩子好,你这当母亲的,更要多为孩子打算,切忌操之过急。”
柳暮烟听出言外之意,低声应道:“是。”
如今的她,棱角已被尽数磨平,与初入宫时那个高傲张扬的少女判若两人,只剩乖巧顺服。
朱祁钰又换了温和的语气:“看你气色挺好,说明养得不错,倒也尽责。只要你能顺利诞下龙子,一切都好说。”
“是。”柳暮烟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眼睛重新被点亮,浅笑道:“全仗贵妃娘娘照料着,妾才能养得这样好。唉,娘娘每天打理六局一司各项杂事不说,还得事无巨细的操心妾的身子,日夜操劳,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让人看着好生心疼。”
朱祁钰给了唐贵妃一个嘉奖的眼神,温声道:
“待龙嗣出生,功劳也有你一份。”
唐贵妃不骄不躁,低眉顺眼:
“这是妾的本分,应当做的,不值什么功劳。万岁若真要奖赏妾——”
她抬起一双妩媚凤眸,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今日妾特地下厨,做了万岁最爱吃的八宝攒汤,您赏个脸来尝一尝,云燕便知足了。”
女子的脸上未施粉黛,显得愈发憔悴,可因那姣好的底子,这憔悴反而让她生出另一种破碎的风韵来,宛如枝头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梨花,让人无端的想去扶她一把。
她在他眼前一点点退成初见时的少女模样,幽幽感叹:
“想当年你初入宫时,虽有些傲气,讲话口无遮拦,却也是一派天真明媚,招人怜爱——”
“万岁。”她拉住他的衣袖,盈盈双目漾着水光,“云燕真的知错了。云燕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想你了。”
他这段时间,白日里在乾清宫由青萝陪着,到了晚上,便宿在月人的长阳宫,的确有好长时间,没去过她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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