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耳圆圆
“不可能,你是故意吓我的对不对,这种事怎么好拿来开玩笑……”
艾望远低下头,不再说话。
“你骗人,她好好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青萝的声音猛地拔高,引出了屋内的绿竹,赶至门口,青萝正抓着艾望远的衣领激动质问:
“时楠身体一向强健,没得过什么病,又从来都小心谨慎,如何便死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听说她在尚寝局偷了东西,被新上任的刘尚寝抓了个现形,送到宫正司,五十大板给打死了。”
“放屁!”青萝怒吼,“时楠要是那鸡鸣狗盗之辈,苏尚寝就不可能重用她,离开时,更不可能让我们互相照应着,说她偷东西,那是诬告,放屁!”
艾望远忙道:“你别急呀,这话不是我说的,刘尚寝她们定的罪嘛。”
绿竹道:“皇后呢?就由着她们定罪?”
“对呀,皇后不管的吗?”青萝也跟着道。
“唉,管什么呀?”艾望远叹道,“皇后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呢,统领六宫之权被撤,关在自己宫里,门都出不了,拿什么去管呀?”
青萝不自觉地松开他的衣领,惊道:“什么?皇后被撤权了?”
难怪,晶儿这段时日未曾露面。
绿竹快步上前,急声道:“究竟是何情况,你快细细讲来。”
艾望远整了整被青萝拽开的衣领,道:“那要从三国使臣来贺说起——”
三国使臣进献了三位美女,后宫自然要热闹一番,就在坤宁宫摆起了宴席,不想宴席开始之前,琉球进贡的那位美人误把周贵妃当作了皇后娘娘,等真的皇后娘娘出来,场面好生尴尬。
好在皇后娘娘脾性好,不与她计较,而且她是这三人里生得最美的那个,皇帝宠爱,也未追究。
后来使臣知晓,皆是意外不已:堂堂大明朝的国母,竟是个瞎子瘸子,真教人想不到。
有一次皇帝和太后一起用早膳时,曹吉祥在旁侍奉,将这话说与了他们听。太后觉得不怪美人认错了人,提起国母,大家想象的自然是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的模样,皇后娘娘哪里沾边?的确比周贵妃差远了。不仅如此,还在话里话外埋怨皇后让大明失了颜面。
皇帝沉默片刻,没接话茬儿,只说自打复辟登基,他还未曾祭拜祖先,不如近日前往长陵,和皇后一起拜祭下。
太后应允,谁知道忽然倒了春寒,下了一场大雪,拜祭那日天气正冷,皇后自凤撵下来,立在陵门前,等皇帝下了龙撵,到她跟前,两人再一起走进。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皇后竟然摔了一跤!
当着所有内侍宫女和随行大臣的面,就这么摔了!这下祭祖她也祭不成了,只能被抬到一边,皇帝草草祭完,回到宫里,便让皇后待在寝宫养伤,六宫管理之权交给了周贵妃。
周贵妃素来不喜皇后,逮到了机会,就以安心养伤为由,把皇后一干人等圈在了坤宁宫,不许她们随便外出,晶儿等人自顾不暇,自然无法来看望青萝绿竹二人了。
“皇后娘娘身子不便,不是一直有人搀扶么?怎地被搀扶着也能摔倒?”绿竹发出疑问。
“那日是晶儿在旁搀着,可她也跟着摔倒了,要不是皇后娘娘求情,她得挨顿大罚呢。只是这事惹得太后不悦,先有使节面前出丑,后又?来个祭祖失仪,她愈发觉得皇后娘娘不仅担不起一国之母的颜面,连下人也不会调教,可见管理才能也不行,正因如此,万岁才会让周贵妃来管理六宫。”艾望远道。
青萝忽道:“是不是皇后娘娘摔倒之后没多久,时楠就被冤枉偷东西了。”
“是!”艾望远点头,“就在周贵妃上任两天后。”
“这就对了。”绿竹接话,“时楠是司舆女官,管的就是轿撵,长陵祭祖,她应该也跟着去了。”
“你们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摔倒,是有人故意为之?”艾望远一惊,转而很快想通,“也许是时楠发现了什么,才被刘尚寝找了由头灭口。”
他也算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这种把戏,很容易看透。
绿竹又问:“曹吉祥是不是和周贵妃走得很近?”
“是,听闻他没少给周贵妃送礼,两人来往密切。”
“哼。”绿竹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青萝骂了一句:“狼狈为奸。”
三人说着话,那边晓羽跑来,远远喊道:
“青萝,绿竹,司苑又带着人来收果了~”
绿竹连忙向艾望远道:“你快走,别让她们看见你,我和青萝只当不知道这事。”
“好。”
艾望远连忙绕道离开。
绿竹转身对青萝道:“你先定定神,不要被她们看出端倪。”
青萝忙擦了泪,稳定了情绪。
绿竹又嘱咐了声晓羽,不要向人提起艾望远来过。
三人便一同去往果园。
正是第一批春果成熟的时节,多个品类需要大量采收,忙碌加倍,自然也需要增加人手,几乎整个司苑司出动。
人群里,青萝瞅见了牌友灵香,心中立时起了念头,向绿竹使了个眼色,绿竹顿时会意,冲她点了点头。
待司苑女官分派完毕,两人极有默契的分工,绿竹找了借口去缠住司苑女官,青萝则假装不经意间来到了灵香身边,瞥了眼她腕间的伤痕,低声询问:
“灵香,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灵香眼圈一红,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委屈:
“自打刘尚寝上任,就看我们这些老人不顺眼,横挑鼻子竖挑眼。凡是苏尚寝提拔的,她就贬职,凡是苏尚寝信任的,她就冷落,手下的六品女官,全换成了她的人,对我们那是动辄打骂,不当人看。唉,还是苏尚寝在的时候好呀。”
灵香说着说着掉下眼泪来,青萝赶紧抽了手帕给她,低声安慰:
“别怕,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看她呀,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嗯。”
灵香哽咽着点头,许是在青萝这个自己人面前诉说了委屈,她的情绪愈发绷不住,泪珠簌簌地掉,擦都擦不及。
青萝忙道:“你忍着点,别让她们看见了,趁她们没注意,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嗯。”
灵香赶紧调整情绪,擦干了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和青萝一边干活一边低声交谈。
“时楠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从长陵回来的当晚,刘尚寝说丢了东西,派人搜查了一圈,在她房间找到了,就说她是小偷,送到了宫正司,打了五十大板,抬回来没多久,就咽气了。”
“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话?抬回来那天,路过院里,我们都去看,她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嘴里喃喃念着你和绿竹的名字,还说想妙妙了。然后刘尚寝就让人驱散了我们,抬她进屋,也不许我们靠近,挨到半夜,人就死了。”
“没别的了?”
“没了。”灵香鼻子一酸,哭腔又溢了出来,“我总觉得她当时看见了我,还冲我笑了一下,可是我胆小,我不敢到她跟前,还想着能找个机会偷偷瞧一瞧她,谁知道老天爷一点机会都不给留。”
“别哭别哭。”青萝赶紧提醒,“你仔细回想一下,有没有什么蹊跷?”
灵香想了片刻,道:“按理说换了新的司舆女官,她是要住在时楠房间的,可是新司舆却不住,晚上还是回自己房里。你要说她是不想动弹吧,偏偏白日里她又喜欢待在时楠房间,我有时路过,常常听到里边的响动,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难不成时楠留下了什么线索?”
青萝陷入思索,还未来得及问出下一个问题,抽出身来的司苑女官出声:
“灵香,你干什么呐?这么多活儿看不着,有功夫扯闲篇儿?”
“噢。”
灵香无奈应了声,转身走开。
青萝一脸若无其事,继续干自己活,待果子收完,已是黄昏。
累了半晌,青萝、绿竹、晓羽刚坐到树下休息,便见司苑女官点了两名亲信女官,道:
“你俩留下,其他人先回去。”
“是。”
其他女官应了声,一个个上了装果的马车,有序离开。
司苑女官看了眼渐暗的天色,来到她们面前。
“适才忙碌,一个没留神,身上的香囊给丢了,那香囊对我意义非凡,丢失不得,劳烦大家帮我找一下。”
没奈何,青萝三人复又站起。
司苑女官开始分配:随行的一名女官去来时的路上找,另一名去西边找,晓羽去北边,青萝去东边,绿竹去南边,她自己原地等候。
分配完毕,几人各自举着火把,往果园里仔细寻找起来。
此时海户们已经收工,果园里安静一片,青萝举着火把找了没多会儿,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乌云遮月,只能借助火把的光。
偌大的园子,又是晚上,找一个小小的香囊,谈何容易?
“大晚上的折腾人!”
青萝因那司苑女官是刘尚寝的人,恨屋及乌,不免心中恼怒。
“没来由的找什么香囊,怕不是又使什么坏?”
想到这一层,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只是她们会使什么坏呢?自己一时又想不通。
青萝正想的出神。
果园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打声。
砰砰,砰砰——
青萝循声而来,是关着王尚食的那处木屋传来的动静。
举起火把查看,门缝里的王尚食一个劲儿的拍门,嘴里呜啦呜啦个不停。
“别闹!”
青萝刚想转身离开,那王尚食却把门拍的更响。
“哎呀,我现在有事,一会儿再给你送吃的来。”
眼见青萝要走,王尚食哇哇乱叫,猛然间用头在门上一撞,扑通一下栽倒在屋里,没了动静。
青萝怕她出事,忙找出钥匙,打开了锁,推门进去查看。
哪知刚开了个门缝,王尚食突然夺门而出,一下将青萝撞了个跟头。
青萝哎吆一声,手中火把也掉在地上。
王尚食抢了火把就跑。
“唉,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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