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耳圆圆
“不行!”王尚食一把将她扯住:“只准记在心里,不可有一字流传出去。”
“这么长,我怎么记呀?”
“死记硬背!”
“那我要是记不全呢?”
“那你就只好常来看我了。”
王尚食得意的笑着,就像一只获得胜利的老狐狸。
第78章 谢恩
当夜,青萝从王尚食处归来,众人怪她去的太久,一齐来罚她,左一杯右一杯,喝的烂醉。
第二天一早,绿竹拖她起床,她仍还头疼,想赖着不动,绿竹却已经收拾好行李,催她出门,没奈何,她也只好强撑着起身,随绿竹上路。
马车上,青萝跟她说了昨夜王尚食的事儿,讲到食杀谱的时候,绿竹也是脸色一变,幽幽道:
“难为她们能想出这么多害人的法子来。唐朝有个叫来俊臣的,编写了本罗织经,里面都是栽赃陷害,罗织罪名的手段。能把这些手段用到极致,都是顶尖聪明的人,只是心没放正。”
青萝点头道:“我原不想学,却架不住心里好奇,那老狐狸吊足我胃口,又逼我发誓,说这食杀谱只能传给将来的尚食,我便想,不如跟万岁说说,让你来当这个尚食吧。”
“我志不在此。”绿竹摇头道:“你既学了,一样也能护我周全。”
青萝知道多说无益,也不再劝。
车又行了多时,终于到了紫禁城。
回至宫中,青萝、绿竹到尚宫局那儿报备,老熟人杨尚宫早早在那里等候,亲自为她们盖章,笑道:
“这兜兜转转的,咱们又碰上了,真是缘分不浅呐。”
“那是当然。”青萝笑答,“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嘛,旧人自然更喜欢碰上旧人的,对不对?”
“对,对极了。怪道你叫青萝呢。”
“哦?这是怎讲?”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也难怪您姓杨呢。”
“哦?这又是怎讲?”
“管它是旱是涝,都屹立不倒嘛。”
言罢,双方同时哈哈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接着两人来到坤宁宫向钱皇后谢恩,钱皇后还是老样子,让她们坐在旁边,脸上挂着和善的笑:
“可巧,玉函前脚才走,你们后脚就来了。听她说,绿竹与曹公公不和,发生过一点口角,这其中缘由吾自然知晓,只是——”
青萝、绿竹对视一眼,心中均道:宸妃一直留在宫中,并未跟去南海子,却连这等细节都了如指掌!
钱皇后拉起绿竹的手,语重心长道:
“他有太后撑腰,随便嚼个舌根子,没的生出事端。莫说太后那边特意交待过要瞒着万岁,便是吾告诉万岁了,又能如何?若没有太后支持,他怎能复辟成功?太后之恩难以回报,便是万岁心里再不顺,还能抗母不成?唉,真要跟他硬碰硬,只能是鸡蛋磕石头,石头没伤着,自己先碎了,以后可别犯傻了啊。”
绿竹道:“奴婢以后避着他就是。”
“对,咱们就待在宫里,他便奈何不得。”
从钱皇后那儿出来,两人又去往淑妃处谢恩,淑妃正和宸妃坐在宫院里,笑看两个孩子放风筝。
作为兄长,秀王朱见澍负责牵绳奔跑,妹妹隆庆公主拍手鼓劲,兄妹二人笑语不断,好一幅合家欢乐的温馨场面。
“娘,娘,你看风筝飞得高不高?”
朱见澍指着天上的风筝,笑问淑妃。
“高,高极了,我的澍儿太厉害了。”淑妃笑答。
宸妃听在耳中,一脸艳羡:“我的浚儿连声娘都不会叫呢。”
淑妃笑道:“吉王连半岁都不到,你也太心急了些,等他大点,自然就会叫了。”
宸妃又道:“我听秀王音色清亮,吐字清晰,听着就教人喜欢,真真是不错。若我的浚儿,也能生成这般就好了,千万别像沂王那样,唉,说起来,沂王真是可怜。”
淑妃轻哼一声:“这七年算是给他关废了,成了个结巴,话都说不囫囵。周贵妃一生要强,在南宫就爱颐指气使,谁知生个儿子却是个不中用的,哈,现下她被撤了权,万岁去看她儿子的次数,还不及我家澍儿一半,看她以后还怎么耍威风?”
“贵妃娘娘就是性子太急,须知欲速则不达,她想让沂王改掉结巴的毛病,却不懂方法,只会一味训斥,训得孩子愈发不敢说话,总往宫女身后躲,这副模样,要叫万岁看见,那还得了?”
说到这里,宸妃长长一叹:
“有时我在旁边看着,实在心疼沂王,规劝几句吧,贵妃娘娘那性子,你也知道,哪里听得进去?”
“你呀,多余管她。她连万岁的话都听不进去,何况是你?”
“这倒是。”宸妃恍然状,“按说这太子早该立了,到现在都不见万岁下旨,我猜呀,万岁就是想让她自己想明白了,主动来认错。”
淑妃心思一动,飘忽的目光落在欢笑奔跑的朱见澍身上,出了会儿神,怔怔地问:
“她不是惹了万岁那位新宠么?万岁的心里还会给她和沂王留位置?”
“树是死的,人是活的。她只要想明白了,想法讨得万岁欢心,还怕万岁不回心转意?”
“讨得万岁欢心......”
淑妃琢磨着这句话,宫女来报:
“禀淑妃娘娘,元尚寝、叶司苑前来谢恩。”
淑妃忙道:“快快请进。”
青萝、绿竹被带进来,一齐向她们行礼:
“见过淑妃娘娘,宸妃娘娘。”
“免礼,赐座。”淑妃亦是一脸和蔼。
宫女搬来椅子,两人不好推辞,各自坐下,青萝道:
“奴婢二人承蒙淑妃娘娘抬举,得以晋升官职,不胜感激,愿淑妃娘娘岁岁平安,吉祥如意。”
“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淑妃嘴上应着,一双眼睛却盯着绿竹上下打量,含笑道:
“真是个妙人,令人观之生喜啊。”
她态度和蔼,语气亲切,看着与钱皇后并无二致,但青萝的感受却完全不一样,钱皇后会让自己想起月人,对你好,是因为你本身;淑妃则更像当初的杭皇后,对你的所有夸赞亲近,都是为了讨好另一个人。
绿竹被她看得不自在,陪着说了几句话,便向青萝使了眼色,青萝会意,冲淑妃笑道:
“奴婢二人才刚回宫,尚寝局有一堆事等着处理,就不扰娘娘清净了,先行告退。”
说着,两人同时站起身来。
淑妃笑道:“好,我就不强留了,不过既是谢恩,也该去万岁那里谢一谢,元尚寝既忙,叶司苑就去一趟吧。”
青萝、绿竹面面相觑。
这和当初杭皇后的做派一模一样嘛。
绿竹道:“奴婢在南海子已向万岁谢过一次,并且万岁政务繁忙,奴婢不好打扰,不如回到尚寝局日日祈福,更为妥当。”
淑妃却不死心,继续道:“南海子是南海子,回宫是回宫,万岁这人最是宽和,必不会嫌你叨扰,还是去一趟吧。”
绿竹沉吟着,青萝接过话来:
“娘娘有所不知,绿竹腿伤未愈,医官交待了,不可过多行走,否则伤势复发就不好办了。但娘娘说的对,南海子是南海子,回宫是回宫,还是要去一趟,那就奴婢过去,算是代她一并谢了。”
淑妃微有不悦,宸妃笑着打起圆场:
“有道理,还是青萝姑娘想的周到,这腿伤真要复发了,万岁怪到淑妃姐姐头上,那就不美了。”
淑妃闻言,不再坚持,摆了摆手:
“去吧。”
“谢娘娘。”
青萝、绿竹躬身退下。
宸妃也站起身来:“浚儿这会儿该醒了,我这个当娘的,也该回去了,改日再来陪姐姐说话。”
出了淑妃宫门,宸妃转向绿竹,轻轻一叹:
“我瞧着你,总像瞧着以前的自己。实在惜才,有些话不吐不快。”
“娘娘请讲。”绿竹道。
“过刚易折,慧极必伤,你这枝竹子,该软的时候也得软一些,要知道难得糊涂,才可为长久计。”
绿竹听罢,微微一笑:“娘娘金玉良言,绿竹受教。”
“要记在心上才好~”
宸妃谆谆告诫,说话间内侍抬着坐轿到了跟前,她坐上了轿,在她们的视线中远去。
望着她的背影,青萝道:“这宸妃好生特别,在这后宫里,竟然能跟每个人都处好关系,真是难得。”
绿竹淡淡一笑:“一个在众人眼里没有威胁的人,自然容易处好关系。”
两人同行了一段,在路口分开,绿竹回往尚寝局,青萝独自来到乾清宫。
青萝原本想着,皇帝想见的是绿竹,若知是她来,便会让内侍告知:心意收到,朕公务繁忙,就不必面谢了。没想到说明来意后,内侍禀报完过来,却说:
“万岁让您进暖阁里等着,他过会儿就来。”
“啊?”
青萝意外,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
他记挂绿竹,定是想从自己这儿打听点什么。
于是青萝进了暖阁。
明明之前来过很多次,可是踏进去的那瞬间,她一下恍惚起来:
这是乾清宫的暖阁吗?
一切都变了样,所有的家具都换了摆放位置,格柜里的铜胎掐丝珐琅制品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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