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思勉
"需要吗?桐月同学”
菅原递上了瓶未开口的矿泉水,他等着桐月挂断电话才靠近。
眼前发色银灰的少年自带温柔可靠的气质,说话间连分寸都拿捏得当,是一看就会认为好相处的类型.
而左眼泪痣的点缀又似乎多了些许凉薄,一笑间冲淡许多锐气,天生的亲和力。
桐月收回打量,谢过再接下.
他也没多说应完转身就离开,不过度打扰.
细细看场上训练的乌野这几位,前几周目里多多少少她有自己偶遇的记忆,也有从不少人中听说过一二,甚至也算是旁观过他们的队伍进程。
总之称得上是半生不熟的关系,全说陌生也不是,特别认识也没有.至少乌野队伍里的人性格什么的她都是看见和听说。
随着教练总结话后,还有场魔鬼式训练等着他们继续,内里没听见什么哀嚎,似乎是熟练了.
桐月独行离开,往回再看体育馆时,此处埋于黄昏一线,无端寂寥.
比起她曾经呆过的几个高中,乌野算得上是目前见过最简陋的了,且不论社内硬件设备,上至体育场下至啦啦队保育员等,就眼前队伍人数式微的样子.
是那种很难相信这支队伍会在一年多以后走上全国的舞台。
未关闭的门能见里头少年们练习的来回跑动,还有老教练不留情的斥责声,过后伴着汹汹的咳嗽.
乌养一系原本因病退休的,是近几个月再度复出,桐月忽而想到了东京的猫又育史,他亦是如此。
在闪闪发光的舞台来一场垃圾场对决,是夙愿.
小黑说尽自己所能.
她唯一想到的居然是猫又教练隔空致意的手,那场约定在将来漂亮的完成了。
"系统,我要把另一半积分兑换".
桐月冷静的下达指示.
尽自己所能。
"提醒,您已在本周目七月二十四日花出一半,积分清零后您需要重刷,任务将成倍进行."
系统理智的分析在它看来宿主意气用事的事情,调度多余的情感在不相干的领域。
"确认兑换."
她不再去看,打断系统的劝告,转身走上自己回家的路.
让这场梦再盛大些,让所有人都了无遗憾也无妨.
忙碌的事情又多了一样,有空时桐月难免多了个地关注.
当然,能分到乌野的帮助甚少,她尽力而为。十月接近,因为参赛外出耽误,回来时北一第一轮已经结束,对手是雪之丘.
日向输掉了比赛,初中的挑战彻底落幕,桐月倒什么都没有说,眼看着日向练习的势头被完全的激发。
北一开完了赛后战术讨论,七点多的体育馆灯未熄,内里尤亮着光.
国见再回头时,陪他们练完坐角落拉伸的桐月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堆积的运动包睡着了。
近日桐月对他们比赛的上心他也看在眼里,远在他国还要询问他们近况,可以说是这支队伍的和谐完全有她一半关心在.
前脚分站赛一结束,后脚就跑回了宫城,一点都不为她自己着想。
国见很清楚桐月是因为什么,于是眼神落到还忙着练发球的影山飞雄身上,那家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
也没注意她的状态吧。
国见不再看,掩饰下情绪,俯身轻拿了自己的外套替桐月盖上。
毕竟影山应该还有一会的练习,而她目前很需要休息的样子。
天气开始降温,有入秋的征兆。
少女陷入深眠,近距离里国见细细的逡巡视线,她眼底的青黑倦怠明显,眉头化不开的微拧,似乎有什么忧扰的烦心事.
仅仅旁观,莫名心底隐秘地涌起它念.
有那么重要吗?影山飞雄对于你来说.国见依旧只能想到这一句.
他看了许久,竟一时放不开.
手不自觉伸出,在快要碰到她眉头的时候止住。
不对…
这似乎已经不是一开始的好奇了,国见猛地清醒。
几乎是狼狈地起身,彻底为自己的情感乱套,慌忙间想逃离开,也就这么做了.
金田一话都没搭上,眼见国见英神情微妙,他喊了几句忙跟上,而这一切影山依旧没有在意到.
他一贯是个全心全意的好手。
葬礼不知为何总伴细雨.灰蒙蒙地叫人喘不上气.
桐月其实已经没多大遗憾了,祖父的最后陪伴,彼时不知情的错失。桐月绫秋如今每一天都有珍惜,一点一滴的被弥补.
就在这么个午间,家庭医生宣告了祖父下滑的体征,将撑不了今夜.
这是该告别了的意思.
春天还没到,桐月望着窗外怔怔。
不多时门内祖父应声表明只让她一个人进去,外头各种各样的眼神都齐齐压在身上,今日本家络绎不绝的都是亲戚。
逃不开权财二字。
律师和一票核心人物出门,各个冲桐月这个年仅十二的女孩聊表尊敬,举动下也告知了在场所有人答案.
她颔首,没有表现一丝别的情绪,寡淡又漠然的维持自己.
推门而入时,不再是原时间线祖父躺在床上气虚短的样子,桐月再次感受到了与现实真切的不同.
当下罗斯祖父的精神状态格外好,坐窗边似乎看着什么,听到声音微回头示意她靠近。
桐月上前,停在他身边坐下.
他扬了个算得上是最自然的笑容,桐月发愣。
从前罗斯一贯冷脸威慑力十足,人人都惧怕不是什么夸张,而是他天生就那么脸色。
如今他练习了许多次的慈祥不知道是否能在孙女的心中合格?
和记忆里没多大差别,他执着她的手说了许多许多,零零碎碎地嘱咐.
桐月安静的听着,字字不敢落下。
外头蒙上了雾,情绪在暗淡的环境里破开,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与无奈,整颗心都空掉,恍若雨打身体、凉得刺骨.
已知结局,已改过程.
可果然还是想更贪心一点啊.
常言道,生老病死是最难接受的人生课题,所以该怎么面对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Donatella,Il nonno è orgoglioso di te”(祖父以你为荣)
这一回他能喊出自己取得名字,缱绻的对世间最后一眼定格在桐月身上,想起那个只有豆丁大的娃娃已经成长到独当一面了。
她独立到不需要任何人。
如此就好。
身边祖父的声音轻下,渐渐沉寂。
那一瞬间桐月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心神错乱下,第二次的她主动抓紧了祖父的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她竭力的克制住语调的颤抖,扬起对方已经看不到的笑容,上前揽住他覆耳道别。
“nonno,谢谢您让我爱上了赛车,请一直注视着我吧”
我会成为我自己想成为的人。
他似乎听到了这句话,桐月感受到了手心的手指微动应答般,他像是完成了所有心愿一样,彻底陷入沉睡,好梦的嘴角尤勾起,了无遗憾。
至此一切补偿都结束,该翻篇了。随着系统的任务插入,四周目开启她不得不往前走。
窗外雨声潺潺渐响,扯着桐月进入了十五岁的影山世界,同样也是庄重严肃的灵堂,少年人瘦削孤独的背影与现实里她的曾经重叠。
不被理解成了宿命,而不能言说是性格使然。
系统说一切的苦难都是成长的必需,但桐月独独认为,宽阔平坦的大路才是正解。
挫折是避不开的痛心,会成为伤疤,愈合后也会留下什么化不开的固结。
少年人不需要乘风破浪,得偿所愿的一直这样下去就好。
“小飞雄”
桐月出声,他回过头。
今夜全然的灰雨都在影山的眼睛里落落,他是那么的无措。像是被雨淋了湿透,找不到方向的迷惘。
她感同身受的走近。
梦里压抑的喘不上气,现实与过去交织着,过多的时间线在此时造成了桐月的紊乱。
她猛地惊醒,身上盖着的校服滑落。
影山刚来得及蹲下,他几分前结束了训练,现在是来替桐月挡些刺眼的灯光。
体育馆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大梦的尽头,一切色彩涌进,极其不适应的直犯心悸。
少年面色如常还带了几分不解,小声问“是做噩梦了吗?”
桐月眼神抽不回的茫茫,大抵是最近太累了才会梦到这么多事情。
不知情的影山试着靠近,思考起了做噩梦他应该做什么呢,于是学着长姐曾经的举动,试探的问
“需要抱一抱吗?”
......
没有眼力见的家伙,桐月这会居然还能冒出这么个吐槽想法,她一时想笑。
结果还不等点头,影山真的抱了上来,手搁在她的脑后梳理似的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