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小狐
party上与谢野医生喝醉了,锁住国木田独步的喉咙疯狂灌酒,老实人被灌得眼白外翻,中岛敦企图救驾,惨败,摊在地毯上变成翘屁人虎。
最后的幸存者十不存一,我站在一地“尸体”中,默默敲响了隔壁樋口一叶的房门。
“一切都是场上唯一站着的那个男人的错。”我指向猖狂大笑的太宰治,“快把此人的旧部摇来救场!”
横滨狂热毒唯宰厨芥川龙之介飞快抵达现场。
黑衣化为的罗生门捆住若干醉鬼丢入车厢,芥川龙之介一边严肃沉稳地和太宰治搭话,一边试图用罗生门勒死趴倒在地的中岛敦。
人虎少年:唔唔唔不能呼吸了谁要害我!
吵吵嚷嚷的一群人渐渐远去,我舒了口气。
好累,可是还不能休息,客厅乱得像个狗窝。
我关上门,回过头看见蹲在茶几边思索该怎么处理一排空酒瓶的江户川乱步。
我:“咦,乱步先生你怎么还没走?”侦探社都离开了呀。
“我记得笨蛋栗子没有喝酒。”江户川乱步随便把酒瓶丢进垃圾桶,头也不抬地说,“由此可见,是真的笨蛋。”
我一拍脑门。
想起来了,从今天起再也没有“送乱步先生回侦探社宿舍”的选项,他的出生点和我的出生点彻底绑定。
明明这几天江户川乱步都在我家留宿,但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有了同居的实感。
“酒瓶不能直接丢进垃圾桶。”我把他丢掉的酒瓶重新放回茶几上,“要注意垃圾分类。”
江户川乱步蹲着深思片刻,掏出他的超推理专用眼镜。
我:只是做个家务而已大可不必。
“要不,”我提议,“乱步先生先去休息,这些我来就好了。”
毕竟是我家,何况江户川乱步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体力劳动这个词。
他是侦探社被毁重建时自顾自窝在转椅上看漫画,理所当然让忙碌的社员帮他敲碎波子汽水瓶取出弹珠的劳动绝缘体。
过人的智慧理应配上过人的优待。
猫猫当然可以在人类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翻开肚皮睡大觉,谁会责怪咕噜噜的大猫咪呢?
“不要。”江户川乱步一口否决。
“不是栗子一个人的家,是我和你的家。”他认真地说,“虽然一点儿也不擅长这种事,说实话已经因为麻烦想放弃了,好想抱着栗子去睡觉明天叫钟点工来清理——但,我还是会努力的。”
无敌的超推理不可能搞不定垃圾分类,他说可以就可以!
名侦探执拗地和空酒瓶大眼瞪小眼,仿佛正在进行比推理凶手难十倍的工作。
像个笨蛋一样,我扑哧笑出声。
的确有什么不一样了。
无论是洗手池边并排靠在一起的配套漱口杯,衣柜中和连衣裙挂在一起的白衬衫,厨房中多出的碗筷,鞋柜里新添置的拖鞋……这间公寓闯入了第一个人的色彩。
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同居人拿扫帚的姿势笨拙得像学走路的儿童,灰尘乱飞,名侦探阿嚏阿嚏地揉鼻子,鼻梁上沾着脏兮兮的灰,黑发绿眸的青年郁闷地抬手擦拭。
我一个人半小时能搞定的清洁,江户川乱步加入后延长到了两小时。
其中一个半小时我们在玩pillowfight,满房间乱跑,雪白的羽毛随着飞舞的枕头飘了一地,极大地增加了工作量。
幼稚病毒随着密切接触传染得愈发嚣张,但是管他的,吃我一枕!
曾经,我是一个第一天早八前天晚上零点之前必睡觉的作息良好人。
如今,我是打扫完卫生已然凌晨两点,囫囵洗完澡企图入睡,怀里突然拱进一只兴奋猫猫头,折腾到二四点疲惫断电的作息混乱人。
什么早八,大学生和早八抗争到底。
“起来,勇敢的早八人!面对朝阳,面向希望,早八,是生命的奇迹,是美好的绽放……”
诗朗诵的闹铃念到一半,我闭着眼在枕头下胡乱摸索,手指在屏幕上乱划。
噔的一声,闹铃被关上,一只手拿过我的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沉沉的脑袋压在我颈窝里磨蹭:“起床起床起床,栗子陪我起床——”
开什么玩笑,我昨晚是因为谁才四点多闭眼的啊?不要招惹睡眠不足的可怜人!
“不要。”我拼命往被子里缩,“我翘课了,要么你现在起床,要么你陪我翘班。”
江户川乱步心动了一秒,又蔫蔫地放弃:“会被社长骂的。”
他报复性地在我脸颊上咬了一口,不情不愿地起床。
同居使人生物钟被迫统一,但是没关系,等乱步先生出门上班我还可以继续睡。
浴室里传来洗漱的声音,水龙头拧开发出哗啦啦的水声,牙刷在牙齿间上下刷动雪白的泡泡咕噜噜冒出,之后门被打开,拖鞋踩在地上啪嗒啪嗒。
我蒙住脑袋的被子被掀开一条缝,冰凉的呼吸铺洒而来。
“超强薄荷味。”江户川乱步皱皱鼻子,“好辣好凉,我想要柑橘味。”
“最好是可以吃的甜甜儿童牙膏对吗?”我睡意浓浓地说,“好,买,今晚去逛超市。”
“好耶。”江户川乱步开心起来,脑袋凑过来,“超强薄荷真的好辣,我打赌栗子没尝过就买了……不信你试试。”
我不想试。
嘶,好凉,凉风直灌天灵盖,不愧是校园论坛学长学姐力荐早八清醒神器。
我努力酝酿睡意,江户川乱步终于放过我,站在床边换衣服。
他扣好衬衫的袖子,穿上咖色侦探披风,江户川乱步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完美,毫无破绽。
不对,他领带呢?
“栗子。”江户川乱步开始翻箱倒柜,“你看见我的领带了吗?”
“可以用超推理解决的事不要问我。”我闷在被子里说。
江户川乱步依言开始推理。
他日常戴的领带一直到昨晚pillowfight之前都系得好好的,塔塔开过程中太热,他扯了扯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颈上。
pillowfight战争结束,胜利者栗子大侦探洋洋得意,上下其手挠他的痒痒肉实施胜利者的权力,随手把领带扯下来缠在她的手腕上当作战利品。
之后栗子去洗澡,领带被她解下来丢到枕头上,顺着两只枕头的缝隙滑下被遮盖,只露出一点儿边角在外面。
再之后……
江户川乱步弯腰,在床底捡起一条皱巴巴的领带。
干涸的泪水残留在布料上,送去干洗店会被人用八卦的眼神看好久。
换一条戴吧,江户川乱步默默地想,虽然仍旧摆脱不了被同事用八卦的眼神看好久的命运。
“乱步先生,再慢吞吞下去就要迟到了。”我揉揉朦胧的睡眼,拥着被子挪到床沿边,向他摊开手。
江户川乱步看了眼镜子里系到一半的领带,果断放弃,乖乖俯下身。
指尖一绕一缠,我熟练地系好温莎结,理了理他衬衫的领口。
“好了。”我半跪在床上仰起头,亲了亲他的喉结,“下班我来接你。”
同居人终于出门,公寓内一时间变得异常安静。
我啪唧躺倒在床上,不太意外地发现自己没了睡意。
同居真可怕,能扭曲人的思想,譬如此刻,我竟然在想办公室恋爱说不定也不错的事。
说好的单干呢。
说好我是一匹孤高的独狼呢。
“川绘栗子,你堕落了。”我痛心疾首,“还记得那天杏花微雨,你乘船偷渡来横滨时许下的宏愿吗?”
我踏上没有被沉睡小五郎占领的海蓝,发誓要在这片海域中留下我的大名。
貌似已经实现了。
我横滨声望超高。
异能特务科和港口黑手党都是我的长期客户,我拿过武装侦探色的分成,将他们的镇社之宝据为己有,收到了公安特意寄来的锦旗,侦探论坛上排名第一第一的热帖均出自我手,我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挺久没上街发传单了呢,不必我信誓旦旦握住委托人的手说出“给我一个机会还你一个奇迹”的名台词,信赖、肯定、依靠的眼神便会自发投向我。
我已经超级超级了不起了。
“我都这么了不起了还被人骂笨蛋,合理吗?”
我猛然从床上坐起,心里的不满像沸腾的牛奶咕噜咕噜冒泡。
不合理,我该找江户川乱步要个说法。
反正今天也决定翘课了,去侦探社打听同行对家的行情多么合理。
我没有在想办公室恋爱的事,也没有因为同居人离开而觉得家里空旷又无聊,我只是想出尔反尔,撕毁“下班我来接你”的诺言。
反正武装侦探社也不缺我一把椅子,我理不直气也壮地出门。
窝在鸟巢的土匪:你俩一起出去得了。
看家的活儿好小鸟一力承担。
武装侦探社,江户川乱步翻过一页报纸,悠哉游哉地说:“3——2——1.”
叮咚,门口的风铃随着推门的动作碰撞出清脆的乐声。
我:“偷袭!”
“偷袭无效。”江户川乱步愉快地说,“栗子在楼下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
“不可能。”我不信,“明明是临时起意的偷袭。”
“对名侦探而言,世界上没有偶然。”江户川乱步张开手臂,稳稳接住一次偷袭的我,“笨蛋栗子。”
“总是笨蛋笨蛋的叫我。”我不高兴了,手指点在他胸膛上,“喜欢笨蛋的人又是什么?”
“是我。”江户川乱步回答。
好狡猾,这下非要原谅他不可了。
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世界第一狡猾,永远自信,永远是游戏的大赢家。
他只在一件事上输给我:暧昧拉扯的阶段,先忍不住告白的人先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