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殷忆华
“说到距离,那几个疑似冻死的尸体化验数据,‘距离’得到结果还有多久?”伊玛拉双手插兜,看向瑞贝卡。
“……我这就去搞。”瑞贝卡转身就撤。
伊玛拉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吩咐一边一直保持安静当摆件的伍德:“把这具尸体放回冷库吧。”
“好的,瑞德医生。”伍德点头,相当称职地埋头开始干活。
第12章 失踪
伊玛拉当然是很关心这一起连环杀人案件,但是作为一个法医,她所能做的事情也就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于是工作的重心放到了新的尸体上。
其中一具成年女性的尸体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是被冰冻情况最严重的尸体,伊玛拉猜这大概跟对方好似是骨头架子一样的身材有些关系。
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的衣服经历了冷冻又化开的过程,黏腻得好像是掉进了泔水里的湿抹布一样,滑不溜手。
伊玛拉像是没有闻到那刺鼻的、混合着D品和说不上来的腥臭的尸腐味,戴着口罩与防护头罩,神情严肃地用手持小电锯打开了死者的颅骨。
“您为什么要开颅呢?”已经大概意识到这位瑞德医生是好脾气的人,伍德最近也放开了一些,至少是敢开口问问题了。
伊玛拉小心翼翼地下手,确保自己能恰到好处地切开死者的头骨又不会伤害到里边的大脑组织,这也是一种需要锻炼的技术:“你观察一下这具尸体,看到了什么?”
伍德眨眨眼,意识到这是一场随堂小测,立刻打起精神,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床上的女尸。
这个因为死亡和过于瘦弱已经很难肉眼观测出年龄的女尸眼圈下遍布乌青,鼻子也是歪的,肯定是骨折了,胸腔不自然地塌陷下去,一看就不是正常情况,肋骨至少是断了三五根,关节和手上也都是青紫的痕迹……
为了保险起见,伍德甚至在经过伊玛拉的同意后,上手去观察了一下女尸的手指,确定那些伤痕没有生活反应,是死后或者濒死时造成的。
“她是被谋杀的……吗?”伍德有些不自信。
伊玛拉放下手里的电锯,把切下来的骨头片挪开:“说说你的推论。”
伍德没得到伊玛拉的回答,有些不安地说出了自己的推论过程。
人就算再瘦,也很难因为摔倒而断掉肋骨,尤其从外表看,肋骨的折断是同一方向上的,也就是说应该是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碾压过去或者倒在她身上造成的。
“青紫的眼圈,折断的鼻子,手关节的反击伤……她可能是和人进行过搏斗。”伍德越说越顺畅,说完后有些期待地看向伊玛拉。
而已经把尸体的整个大脑组织取出来捧在手心观察了一圈的伊玛拉把手里的大脑放进托盘里,对着伍德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招呼伍德过来看自己给女尸开胸。
当皮肤被打开的瞬间,一塌糊涂的内里就出现在眼前。
毫无疑问地,这位女士一定被什么重物碾压过,不然哪怕是被冻死,也不太可能让自己的内脏呈现出这种好像被捣蒜锤杵烂的效果。
“记录死亡原因,意外致死,伴随不致命的肇事逃逸。”伊玛拉左右扒拉了一下女尸的内脏,对着伍德这么说道。
“啊……好的。”伍德有些手忙脚乱地拿起死亡证明记录下来。
好在伊玛拉不是一个喜欢留悬念的人,她逐步指着自己发现的关键内容给伍德进行讲解:“尸体送来之后,我首先观察了可能存在的外伤。”
“最开始,我当然也看到了她的黑眼圈,但同时胳膊上的针孔、穿透的鼻中隔,都代表着这位女士生前是个十足的瘾君子,并且没有戒掉的痕迹。
“再结合对方膝盖和肩膀上的淤青,这位女士没有被殴打,她大概率是自己摔倒了,甚至扭到了她的脚,这些都是她生前发生的。”
伊玛拉示意伍德去看看放在托盘里的大脑组织:“看看那个,你能发现什么?”
伍德赶紧去仔细观察了一番:“颅脑损伤,颅内出血!”
“没错,损伤程度不深,不足以致死,但足够致人昏迷,结合她的死亡时间,在布鲁德海文的夜晚,摔倒昏迷之后的待遇可并不好。”伊玛拉点头。
伍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所以,这位女士在摔倒之后倒霉地磕到了头,陷入了昏迷,然后在濒死的状态下被路过的车给碾过去了,不过因为她当时还活着所以有微小的生活反应。”伊玛拉最终总结尸检结果,“碾压车轮尺寸是235大小,虽然当时这位女士已经快要死了,但毕竟还活着,如实上报看看上边怎么决定吧。”
很现实的事情就是如此,布鲁德海文每天的可疑死亡人数并不算多,但也绝对不能说少,政府没有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为每一个可疑的案件去追根究底。
因此这些可疑死亡只能作为未解决的案子被积压起来。
也就是最近那个名叫夜翼的夜间义警出现后,警局的压力变小了许多,大家才空出手来解决一些之前积压的案件。
否则像是这次解剖的女尸,伊玛拉前脚写上“肇事逃逸”,后脚就要被领导叫去谈话,去掉后缀直接改成“意外死亡”就够了。
——所谓上层们捂住眼睛的自欺欺人。
“哇哦哦……呃,我来得大概不是时候。”急匆匆过来的迪克被屋子里的味道差点顶了一个跟头。
“实际上,你来得正是时候。”伊玛拉一边摘手套一边笑。
她在解剖床上操作了一番,电机发动的轻微嗡鸣声响起,高档解剖床上自带的排气功能被打开,几乎是立竿见影的,那股诡异的腥臭味减轻了不少。
“你又发现新的线索了?”伊玛拉招呼人进来。
不论是作为重案组的警官,还是作为夜间义警夜翼,迪克都不是会因为一具面目可憎的尸体而退缩的那种人。
刚才也只是猝不及防而已 。
“不幸的是,并非如此。”迪克的表情非常难看,他甩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纸张,“这是失踪报告,一个七岁的女孩在半个小时前被报告失踪。”
伊玛拉猛然转过头,迪克手中被紧急打印出来的寻人启事上,梳着双马尾的金发小姑娘笑容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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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冷血一些,有人或许会说小女孩的失踪并非坏事。
毕竟,已知这位连环杀人犯并不会第一时间就把到手的受害者杀死,小女孩的人身安全大概率是不受威胁的。
并且对方作为一个没有信用卡没有手机的流浪汉,本身很难找到行踪,而这次不论他是用什么方式方法绑走了小女孩,在匆忙之下大概率会留下痕迹,退一万步讲也是一个突破口。
然而很多事情不能这么说。
他们只知道被发现的案件里受害者们没有第一时间死亡,并不清楚对方是否绑架过更多人、是不是经过筛选、有没有杀死过更多“不合格的祭品”、
退一万步讲,并不只有留在身体上的伤口才叫做伤害,心理上的崩溃更能吞噬一个人的生机。
伊玛拉曾不止一次见到原本在灾难中幸存的人们最终自行了结生命,也不止一次见到过明明好像一切都恢复正常,却最终崩解的感情。
这个名叫莉莉的小女孩的失踪,让一整个家庭都笼罩上了阴霾。
伊玛拉也参与了调查。
本来严格来说,作为一个法医,伊玛拉是没有啥义务甚至没什么道理去跑一线出勤的,但负责这个案件的迪克和本都不介意多带一个人,甚至还觉得多一个不同的视角能给予更多帮助。
在没有耽误本职工作的情况下,哪怕是局长也不会因此发表什么意见。
“实际上局长现在有点不爽。”迪克一边看监控一边唠嗑。
伊玛拉把监控放了四倍速:“怎么说?”
本也眯着眼睛盯着屏幕试图让视线更聚焦:“显然,局长并没有预料到这个原本‘手到擒来’的案子,竟然还有波折。”
“总归是没有真的说出口,就当不知道好了。”迪克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靠在座位上换了个姿势让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动作的肌肉放松一下。
局长先生虽然有时候确实有些磨磨唧唧,但毕竟能走到这个位置上来,心里有不满,也确实表现出来了,不过还是坚持了底线没有开口。
迪克和本也不是小年轻,一块摸爬滚打了很久的搭档二人组心态是出奇的一致,全都假装睁眼瞎。
“我找到了点东西。”伊玛拉猛然按下了暂停,本和迪克也赶紧凑过来看。
监控的播放速度调成正常一倍速,能在黑白的画面中看到莉莉蹦蹦跳跳的身影。
小女孩是在回家的路上走丢的。
放学了之后,因为父母下班时间晚,所以莉莉总是会先去距离他们家只有两个街区的另一个朋友家一起玩耍,等父母打来电话后再出发回家。
因为只有两个街区,再加上是白天,而且社区里都是熟人,将近一年的时间都没有出现过意外,父母也就有些松懈。
没想到意外发生在今天。
“这是莉莉,一切都很正常。”
装在邻居家门口的摄像头记录下了小女孩的身影,然后,在即将离开摄像头范围的时候,她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一样停下脚步,四下张望了一会,紧接着就几乎没有犹豫地小跑出了画面。
“旁边这一户是空房子,没有摄像头。”迪克啧了一声。
“根据父母说,莉莉是个很有警惕心的孩子,曾经下学的时候因为不记得自己姑姑的样子而拒绝和对方离开,差点让老师报了警。”本从兜里拿出来自己的随身小本子,找出他记下的线索。
“很明显,她听到了什么东西,如果是看到的话她不会再继续张望了。”伊玛拉指了指显示器,“不论多聪明,莉莉也只是小孩子,要么,她听到了熟人的声音,要么,她可能听到了一些别的需要她去查看的动静。”
“一个人的呼救声,或者小动物的叫声都有可能。”迪克说出推测。
本表示赞同:“说得通,我家邻居的小孩之前就干过类似的事,一群小孩下课不回家,在小公园看流浪小猫忘了时间,把父母吓得够呛。”
“小动物就太麻烦了,我觉得可能性比较小。”找到一个小猫或小狗,并设置陷阱,这个操作太精细了,伊玛拉觉得可能性不大。
迪克也觉得,便继续推测:“他有着非常糟糕的身体情况,如果汉密顿假装自己是个老年人——鉴于他烧伤成那个程度,从医院得到的照片来看他的脸已经基本毁掉了——一个摔倒在地或者随便怎样需要帮助的老年人,发出了呼救。”
“出于乖孩子的同情心,莉莉不会跟他走,但很有可能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伊玛拉摸摸下巴,“甚至可能不用装老年人,只要他倒地不起发出呼救就行了。”
“你说得对。”迪克表示赞同。
顺着这个思绪,本提出了关键问题:“他是从哪里离开的?”
“……我们之前说他的据点在地下下水道,这附近有下水口吗?”迪克询问着,得到了二人茫然的神情。
于是三人立刻站起来,忙不迭地赶到监控中莉莉失踪的位置开始搜寻。
“我找到了。”伊玛拉在那个插着“待出售”的房子旁边,找到了一个不是很明显的井盖,从井盖的材质和上边被磨损的花纹能够看出来,这个玩意已经在这里待了不少年头了。
“伙计们……”本往边上走了几步,从兜里掏出一方手帕,弯腰,捡起来了一个粉色的小书包。
伊玛拉和手机里的照片对了对:“莉莉的书包。”
“我去叫后援。”迪克掏出对讲机。
第13章 收尾
美国对孩子的保护程度在近几年变得愈发严苛。
这样的严格说起来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讽刺。
鉴于在相当长的历史长河中,崇尚教义的欧美国家都相信儿童是“生而有罪”的代表,也是父母的“私有财产”。
别误会,伊玛拉对保护人类幼崽没有任何意见。
哪怕她在成长的道路上没少见到一些让人感叹未成年人的处罚措施还是不够严格的家伙,但总体来说,伊玛拉非常坚定地认为,在大多数情况中处于精神和身体双重弱势方的幼崽,应当得到保护。
布鲁德海文这样几乎已经称得上落魄的城市也遵从这个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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