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佰里
如今的水琮正对着太上皇这突如其?来的圣旨沉思良久。
水涵会?被过继,他早有预感,只是从未想过竟会?这么快,毕竟水涵如今也才七岁,额……七岁了,倒是与当初水溶被过继时差不多大了。
不过,不管太上皇是怎么想的,此?事与他无害,反倒有着大大的益处。
所以水琮只纠结了半天?,便十分爽快的盖了印。
甚至还?觉得不够,交代了长安:“明儿个天?一亮,你就亲自?去礼部和宗人府请了庸王前去赤水行宫颁旨。”
长安立即:“是,陛下,奴婢明儿个定早早起身?,宫门一开,便去王府请了王爷。”
“不不,还?是现在去庸王府一趟吧,庸王惯来懒散,朕怕明早你过去,他还?未起身?呢。”这个摆烂兄长,水琮还?是很了解的。
长安一听感觉十分有道理,便立即拜别了皇帝,急匆匆地往庸王府去了。
水琮心里头痛快,便带着有福去了永寿宫。
永寿宫里,阿沅正拿着书册给?两个睡在暖窝里的小儿子?读书,一如当初她给?龙凤胎读书一样,只是这两个小儿子?的性子?明显不如龙凤胎那般坐得住,跟身?上长了刺似得,睡不到一会?儿就脑袋蹭蹭,屁股蹭蹭,咧着嘴就哼哼,反正是不乐意躺着,就想要人抱。
阿沅是个狠心的母妃,司棋却是个心软的。
孩子?一哼哼,她就忍不住的想去抱,最后阿沅干脆叫人在房梁上栓了两个摇篮,就挂在暖炕上方,一旦孩子?哼哼了,就用手?推一推篮子?,摇篮一晃悠,孩子?们便不哭了。
水琮到时,恰好看见阿沅正捏着书跟俩孩子?对峙呢。
“他们躺着不舒服,便叫乳娘抱着便是,你又何必为此?恼火。”水琮进了屋,不等阿沅起身?行礼便满脸无奈地为两个儿子?说起情来。
阿沅‘哼’了一声:“孩子?骨头软,总抱着孩子?身?子?骨不容易长板正,再说了,这摇篮晃晃悠悠的,不比抱在怀里舒坦?”她微蹙着眉心,说话带着郁气:“臣妾是他们的母妃,总不至于害了他们,再说,臣妾也不是不叫乳娘们抱,可总不能?白天?黑夜的折磨人,乳娘们也是刚生产不久的妇人,若养不好身?子?,产的奶也都没营养了。”
水琮想说没营养了就换一个,反正乳母府里登记了百八十个乳娘的名册,总不至于叫孩子?没了奶水喝。
但是看见阿沅那不高兴的眉眼,便立即转了口风:“你是他们的母妃,自?然?是听你的。”
阿沅这才舒心了。
指挥着乳娘们将孩子?给?抱了出去,自?己则是挪到了水琮身?边,靠在他怀里躺下,说起除夕的事:“今年还?是臣妾头一回参加宫宴呢,这心里头还?真有些慌张。”
“这有什么可慌张的,你坐在朕的身?边,旁人不敢看你。”
阿沅:“……”
这话倒是大实话。
“臣妾可是听说宫宴上得菜都凉了。”
“前几年你不是办的挺好么,到上桌了那菜都是热腾腾的。”水琮回忆从前,似乎确实有宫宴上菜肴冷掉的先例,但是那时候他跟在太上皇身?边,满脑子?都是规矩与气度,一点儿胃口都没有,自?然?注意不到桌案上得菜肴,所以记忆已经模糊,如今能?想起来的,全是亲政后阿沅管理宫务后,办的那几次宫宴。
一切都很完美。
所以水琮捏了捏她的手?:“御膳房的厨子?手?艺很是不错,你吃多了小厨房,到时候也可以尝一尝御膳房的手?艺。”
阿沅想说,怕是尝不了一点。
但是面上却还?是露出惊喜来:“那感情好,到时候臣妾可得多吃点儿。”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想着到时候一定提前用膳,皇后办宫宴……内务府不搞事情就怪了!
说起宫宴,水琮自?然?说起排座位的事,水涵这一过继,就从太上皇的皇子?,变成了东平郡王府的世子?,地位变了,位置自?然?也变了。
而且如今东平郡王有个庶出的孙子?,想来对水涵也不是很欢迎,只是面子?情过得去,也不敢太薄待,恐怕阖府只能?高高的捧着,轻易不敢亲近呢。
“九皇子?被过继给?了东平郡王?”阿沅面露错愕,这是她真没想到的。
毕竟甄太妃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了,若再过继掉,她手?里可就一点儿底牌都没了,忙忙碌碌一辈子?,最后却被枕边人斩断了向?上爬的梯子?。
她要是甄太妃她怕是得疯。
“九皇弟翻过年去也八岁了,他的兄长当年七岁过继,他也到时候了。”水琮说起这件事虽不露喜色,但阿沅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嘚瑟。
显然?,水涵被过继,他是真开心。
他在甄太妃手?里吃了太多亏!
“太妃娘娘该是要伤心了。”阿沅叹息一声,一副对甄太妃的遭遇很同情的模样。
水琮则是冷哼一声:“她心比天?高,以前没少仗着两个皇弟挑衅于朕,如今有这样的下场,也算是报应了。”
“哎……”
阿沅叹息:“话是这么说,只是臣妾心中到底担忧,太妃娘娘筹谋多年,一朝落空,就怕她恨极了乱了分寸,到底……她总领宫务多年,手?中人脉不知凡几。”
“臣妾想着,不若陛下给?个恩典,将宫中大龄的宫女们放阴出去一些……”
水琮心里动了动。
第76章 红楼76
阿沅仿佛只是随口一说,见水琮不说话便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两个小儿子的糗事?。
比起乖乖巧巧的龙凤胎,这?两个孩子简直就是天魔星转世,尤其三皇子,那是脾气大的很,若非身上衣服穿的厚,不方便他活动,怕是都能?翻身了。
“这?身子骨可健壮,日后怕是要像安王似得,能?率兵打仗呢。”
水琮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年底了,西北异动频频,但很快就被安王给镇压了下去,几年过去,安王如今已经不是当年刚去西北时被处处制肘,如今的他已然?能?够震慑西北边陲,不仅仅是西北世族,还?是突厥,这?几年都被安王给扫荡了好几遍。
可以说现在安王在西北的名声堪比活阎王。
水琮表面嫌弃活阎王这?个诨名难听,有辱斯文,私底下却是有些羡慕的,安王年近半百,却还?有如此威名,若他的皇儿长大后也能?如此神勇,能?够震慑邻国肖小,他定会自豪万分。
“那等皇儿们长大了,陛下可得给他们寻个顶好的武师傅才行。”
水琮伸手捏了捏小儿子藕节一般的胳膊,豪迈笑道:“朕定会为皇儿寻最好的老师,不仅教授他们武艺,还?要教授他们兵法阵法,定叫他们一个个的都成为文武双全的好孩子。”
阿沅一脸感动地?靠过去。
水琮揽住她的肩膀,看着眼前?温馨一幕,愈发沉溺其中。
娇妻幼子。
当真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场景。
这?一夜水琮睡得格外安逸,第二天少见的起来晚了,好在并非大朝会,手忙脚乱地?将朝服穿好,阿沅也起了身,趿着鞋,穿着寝衣就围着水琮忙来忙去。
水琮不仅不觉得她这?样失了礼数,反倒是心愈发的柔软了。
临走前?,他将阿沅拉进怀里抱了抱,安慰道:“不妨事?,晚个一时半刻的,也不会有人置喙什么,倒是你,屋子里不算暖和,你赶紧回床上去,可别冻着了。”
阿沅摇摇头:“没事?儿,臣妾等陛下去上朝了再回去。”
说着话呢,金姑姑就拿了件披风给阿沅披上了。
水琮加快了速度戴上冠冕,走到门帘子边顿住脚,回头对阿沅摆摆手:“回去吧,朕上朝去了。”
阿沅这?才顿住脚,任由金姑姑扶着转身回了寝殿里面,那脚步黏黏糊糊,瞧着便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水琮看了,心底也难免染上一丝难舍之意。
儿女情长缠人心。
水琮坐上御撵,回头看向?永寿宫,心底旖旎心思倒是没多少,反倒觉得无比心安。
“走吧。”
随着皇帝叹息着一声令下,有福一甩拂尘:“起驾——”
御撵缓缓离开了永寿宫,往太极殿的方向?离去。
永寿宫大门关?上,阿沅踢了鞋子,脱了披风转身上了床,她打了个呵欠:“将炕收拾出来,再往后就不睡床了,汤婆子到底没暖炕暖和。”
“炕虽暖和,睡多了却会燥的慌,娘娘若实在怕冷,不若奴婢喊了小宫女给娘娘暖被子?”
“算了。”
阿沅摆摆手:“就烧炕吧,晚上铺好了白天收拾起来,陛下来了再睡床,也省的他唠叨。”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阿沅总觉得水琮的‘爹味儿’越来越足,动不动就大道理一堆,丝毫没刚见面时的青涩可爱,床事?上需求也比以前?大,阿沅甚至都有点想开了春重启选秀了。
但是吧,这?后宫就是个吃人的地?儿,多少好姑娘进来了,结局都不好。
想想便还?是算了。
选秀什么的,今年办不起来,以后也没必要办了。
重新回了被子里睡了个回笼觉,等再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也懒得起身,便叫乳娘将两个小儿子抱进寝殿来,脱了外面的小棉袄塞进了帐子里,两个小光头被剃了胎发,没了棉袄的束缚瞬间就开始撒欢,只可惜他们连翻身都困难,只挥舞着小手,蹬蹬腿,嘴里兴奋地?尖叫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阿沅手里捏着个红色的荷包,对着俩小儿子晃悠着,俩傻子时不时伸手想要够,奈何实力实在不允许。
“赤水行宫那边有消息了么?”
阿沅嘴角噙着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俩儿子,问?出的话却叫金姑姑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她摇摇头:“赤水行宫到底有些远了,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到消息,不过奴婢想着,恐怕太妃娘娘今日的心情该是极差的。”
“差就对了。”
阿沅放下荷包,伸手拿过旁边的帕子,为胖儿子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语气略显轻慢:“她手伸的太长了,既然敢接手那些有野心的姑娘,自然?就该付出代?价。”
金姑姑笑着赞同:“可不是嘛,虽说这?事?儿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赤水行宫那边可没人强迫,她贵为太妃,只要不愿意也没人会强迫她,只可惜啊……”
可惜甄太妃看不清自己,明明都去了赤水行宫了,却还?觉得自己有杀回来的那一天。
且不说水涵了,便是聪慧的水溶不也被过继出去了么?
还?是说,她真觉得自己母亲是太上皇乳娘的名头,能?够保她一辈子?
“她既伸了手,就不能?叫她低调,不是总想在这?后宫找存在感么?想个办法,将咱们太妃娘娘想要做老鸨的心思好好宣扬宣扬,省的那些勋贵出身的,老认为自己阳春白雪,看不起我?们这?些民间出身的妃嫔。”
擦完了口水,将手里的帕子往旁边的面盆里一丢,一直站在旁边的小宫女动作?迅速的,又在旁边的小几上补上一条崭新的帕子,以备作?下次使用。
金姑姑冷哼一声,嘴角弧度笑的十分反派:“娘娘言重,民间百姓虽说日子清贫,却是知晓礼义廉耻,反倒这?勋贵的池子深,里面什么污糟烂泥都有。”
“尤其别忘了将消息传到坤宁宫那位的耳边去。”
阿沅直起身子,看向?坤宁宫的方向?,眼底染上讥诮:“当初刚入宫时,见她言语大气,谨守本分,还?以为是个聪慧的,却原来也是个糊涂蛋。”
她也没觉得水琮对这?个皇后有多好,怎么就动了心了呢?
这?女人一动心,就仿佛被蒙蔽了双眼,曾经看的分清的前?路,就会被迷雾笼罩。
“奢华的宫室,年轻英俊的皇帝,短暂相处间偶尔露出的温柔,对那位来说,皆是无声的诱惑。”所以皇后会对皇帝动心是很正常的。
她便是再冷清,再理智,也不过是个没见过外男的闺阁少女罢了。
水琮之于皇后,不仅是一国之君,还?是她的丈夫。
妻子对丈夫动心,似乎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傻帽。”
阿沅毫不客气地?下了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