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佰里
只是刚活泼了没几?天,嘴里的牙就一颗接着一颗掉,如今她们俩嘴里还有豁口?呢。
以前两个姐姐掉牙她可没少笑话。
如今终于轮到她了么?
庆阳只觉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在了她的脑门上?。
阿沅欣赏了一会儿自家女儿的小表情,才把她拉过来,小声告知她‘掉牙就是长?大的标志’,可惜孩子大了,没那?么好骗了,到了阿沅离开凤鸣阁的时候,她已经从龇牙笑傻乐呵的小公主变成了个不?苟言笑的高冷小公主。
在凤鸣阁磨蹭了半日,用了午膳阿沅便回了永寿宫。
庆阳快掉牙的事,哪怕她瞒的再好,到了傍晚的时候也传到了乾清宫。
水琮听到的第一瞬间就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大儿子,结果就看见大儿子下意识抬手捂住了嘴巴,不?由心里一动?,眉梢微挑:“圣儿,到父皇这里来。”
大皇子一听就知道自家父皇想干什么。
心中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挪步挪了过去,哎,没办法,谁叫父命不?可违呢?
“张开嘴,父皇瞧瞧你的牙。”还是哥哥呢,总不?能妹妹都要掉牙了,这哥哥还没点儿动?静吧。
也不?知哪里来的胜负欲,水琮将自家儿子满嘴的小米牙全给摇了一遍,别说,两个大门牙还真都松动?了,尤其?左边那?颗,摇晃的时候都能看见半个牙根翘起来了。
“怪不?得你身边的嬷嬷说你这几?日用膳用的不?香,原来是也要掉牙了。”
大皇子闭上?嘴,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脸颊耳根都是红的,小眼神有些闪烁:“母妃说了,小孩子长?大都是要掉牙的。”
他?身边的伴读好多笑起来都是满嘴豁口?的。
“说的是。”
水琮揉揉自家大儿子的脑袋,然后便十分无良地拉起他?的手:“走,这好消息咱们得赶快叫你母妃知晓才行。”
大皇子:“……”
这算什么好消息?
父皇怕不?是想要看他?笑话吧。
他?可是听说了,中午皇妹牙齿松动?了,母妃虽然安慰,脸上?的笑容可是一点儿都没掩饰,以至于她性格活泼可爱,见人三分笑的可爱妹妹如今已经变得不?爱笑了。
水琮当然知道自家爱妃是个什么反应。
他?就是带儿子过去一起笑话的。
果不?其?然,阿沅摸了水琮的牙齿后,脸上?的笑容就怎么都止不?住了,也幸好庆阳晚膳是在凤鸣阁用的,否则这会儿破防的怕就不?止一个人了。
大皇子冷着一张包子小脸,紧抿着嘴巴,显得很是高冷。
阿沅倒是看出儿子情绪不?大好,当即见好就收,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昨天夜里玉儿突然头?疼不?止,身上?盗汗严重,今日一早臣妾请了太医过去把脉,竟发觉玉儿的身子好似康复了不?少,臣妾想着,是不?是周太医的方子起效果了?不?若明儿个再请了周太医进宫给把个脉?”
周锡儒如今虽是她的人,可名?义上?却是皇帝的御医,阿沅是不?能随意喊人入宫的。
水琮闻言不?由挑眉:“朕记得,你娘家那?丫头?似乎是先天内腑虚弱?”
“是,胎里带来的弱症,臣妾本?想着调理一番,至少不?叫孩子夭折,能长?大成人,可听着那?太医的说法,倒是叫臣妾有了些妄想。”
阿沅说着眼圈便红了:“臣妾堂兄如今虽有几?个儿子,可只有这么一个嫡出的女儿,如珠似宝的养到这么大,若是能恢复康健,也好叫堂兄夫妇俩能安心了。”
“别哭。”
水琮见她眼圈红了便开始心疼,拿起手帕为她轻轻掖了掖眼角,相伴多年,许多行为早已成了本?能,许是水琮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总会不?由自主的去关心眼前这个女人。
“朕也没说不?同意,你既有心,明日叫周卿走一趟便是了。”
阿沅这才自己抽出帕子背过身去擦眼泪,回头?来又是笑意妍妍,只是眼圈红红,瞧起来有些可怜:“那?咱们可说好了,明儿个就叫周太医来一趟,而?且……今儿个庆阳和圣儿牙齿都松动?了,也好叫周太医给把个脉,他?们泡的那?个药浴可需要更换方子。”
“自从泡了这个药浴后,几?个孩子就没怎么生过病,臣妾便想着,二公主的身子弱,若是能受得住这药汤,叫周太医按照她的身子情况也开一剂药,从现在就开始泡,说不?得日后身子也能养回来。”
水琮没吱声。
他?对这个女儿没多少感情。
许是打从一开始便默认这个女儿会夭折,所以不?投入感情,若非这会儿阿沅提起,他?都快忘记了,自己也有个‘体弱’的女儿呢。
“明日叫武氏带着孩子到永寿宫来请安便是。”
水琮没有拒绝,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当然不?会拒绝,没道理林黛玉一个外臣之女都能请周锡儒调理身子,他?的女儿却不?能,但他?也是真不?愿给武氏做脸面,思来想去,这个恩情倒不?如留给珍贵妃。
阿沅点点头?,送上?门的恩典她不?要白不?要。
于是第二天,周锡儒给孩子们把脉完了,调整了药方后,阿沅才叫人去请了武常在到永寿宫来。
虽是春日,却不?算特别寒冷。
武氏绕了一大圈到达永寿宫的时候,额头?上?都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来,她缺乏运动?,这一路走的着实有些疲惫,到了永寿宫门口?时,半个身子都快压在宫女身上?了,而?她身后乳娘也是一路走来,不?仅需要抱着公主,还需要跟上?武常在的步伐,身边还没宫女掺扶,这会儿也有些摇摇欲坠了。
进了永寿宫,等候着传召。
武常在心里烦躁,却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
自从她生了公主后,陛下便再没有召寝过她,甚至都没主动?来看望过她们母女,可见早已将她们母女抛诸脑后了,这后宫中本?就是逢高踩低,这些日子莫说自己了,就连公主身边伺候的,都有些怠慢了。
她有些闹一场,可也知晓,在这后宫里闹是没用的。
尤其?现在还是珍贵妃管着后宫中馈,她在东六宫闹翻了天,声音都不?一定会传去西六宫,更何况,陛下本?就宠爱珍贵妃,更不?会为了她这么个不?受宠的常在,却斥责宠爱的贵妃。
所以,珍贵妃一传召,她哪怕心中愤恨,也只能马不?停蹄地来了。
随着小宫女进了永寿宫正殿。
她知晓,后殿是珍贵妃的寝殿,正殿只不?过是珍贵妃处理日常事务与待客的地方,所以被请去正殿也属平常,只是她没想到的事,珍贵妃召她过来,竟是为了给二公主看病。
武常在看见周太医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是懵的。
周太医是谁?
这可是专门为陛下调理身子的御医啊,虽说私下里一直流传,说周太医不?只给陛下把平安脉,永寿宫珍贵妃母子几?个也是周太医负责请平安脉,可到底只是传言,谁也不?知真假。
不?过……
武常在现在知道是真的了。
这珍贵妃竟叫周太医来为她的公主调理身子!
她知道自己伤了身子,已经不?能生了,二公主便是她一辈子的指望,除却刚开始那?一两个月待二公主冷淡,心境平复下来后,便也将这个女儿当做了心头?肉。
这会儿看见周太医,武常在红了眼。
“婢妾万分感激贵妃娘娘。”
“别跪了,快叫太医给公主看看吧,本?宫也是怜惜公主,倒并非是为了你。”
武常在吸了吸鼻子,却还是赶忙起了身,叫乳娘抱着公主上?前一步。
周锡儒伸手为二公主把脉。
手一搭上?脉就不?由松了口?气,幸好只是单纯的先天体弱,而?并非林黛玉那?种情况。
“如何?”
过了许久,武常在到底忍不?住询问一句。
周锡儒捋了捋胡须,半晌才给了一个结论:“二公主……因早产而?心肺有些虚弱,臣可以开几?剂方子为公主调理,只是,臣只能尽力?保住公主性命,至于公主是否能恢复平常女子那?般康健,便只能看造化了。”
所谓‘造化’,是十分虚无缥缈的。
身体好了,那?便是大造化,身体不?好,那?便是没造化。
荣国?府很爱用‘造化’二字,没曾想,周锡儒居然也喜欢用这两个字。
武常在先是脸色一白,随即又心下一松,咬咬牙说道:“能长?大就好,烦请周大人开方子吧,只要对公主身体好的,我都愿尝试,哪怕药引子要我的心头?肉,我也心甘情愿。”
阿沅见她如此,不?由劝道:“哪里就需要心头?肉了,周大人既然说了能治,想来已经有了办法,你也别着急。”
武常在僵硬地笑笑,缓过来的语气再次变得谄媚。
她明白,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后宫里,谁不?知晓永寿宫的门难进?今日她既有机会进了永寿宫的门,自然就要想法子攀上?这艘大船,不?为旁的,只为二公主能继续得周太医的治疗,她都得努力?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来。
她不?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做出催产的事来。
但她却是个狠人,否则也不?会喝下来历不?明的催产药。
乳娘抱着睡着的二公主去了偏殿,周锡儒去了花厅写方子,偌大的内殿只剩下阿沅与武常在两个主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寂静。
突然,武常在站了起来,走到阿沅跟前,噗通一声跪下。
“娘娘,婢妾这几?日在东六宫发现了一件天大的事,婢妾位份卑微,不?能随意出寝宫,今日得娘娘召见才能够来求见娘娘。”
阿沅看着武常在那?张满是坚定的脸,不?由来了兴趣:“哦?天大的事?你可知晓你在说什么?一个不?好可是欺君之罪。”
毕竟事情太大的话,她肯定要禀告陛下的。
武常在攥紧了拳头?,到底耐不?住那?股子野望,又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头?:“婢妾不?敢胡言乱语,实在此事叫婢妾夜不?能寐。”
“你且说来听听。”
“婢妾发现,景仁宫的柳贵人好似换了一个人,那?张脸虽然很相似,但绝不?是以前的柳贵人。”
柳贵人?
阿沅蹙眉,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总是垂着脑袋,缩在人群后头?,轻易不?开口?的纤细女子。
第84章 红楼84
她……想不起来柳贵人?长什么样?子。
也怪她不太?跟东六宫的妃嫔来往,别说柳贵人?了,便是其他?几个?贵人?,她其实也不太?能够分得清,所以对武常在所言的柳贵人?换了个?人?,阿沅虽然不太?相信,但?心底还?是存了个?问号。
周锡儒很快给二公主开好了方子。
武常在拿着方子喜极而泣,她不得宠,连累的公主也不受重视,之?前虽有太?医为公主调理身子,可那太?医如何能跟周太?医相比?
“承蒙娘娘恩德,婢妾发誓婢妾所言绝非信口开河。”
武常在的宫女跟着周太?医去太?医院抓药去了,她自己却是没回宫,而是留下?来再一次说起这件事。
她性情着实莽撞,一门心思想要上这艘大船。
所以她说的斩钉截铁,一脸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