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佰里
林焕气么?
自然是气的,自己的亲儿子,过几日都?要?成亲了,他才知晓自己快有儿媳妇了。
可他再生气又能如何呢?
人?在姑苏,被隔房的堂侄管的死死的,妻子马氏为了娘家,这几年?巴结林如海还来不及,哪里敢仗势欺人?,两个儿子都?被他早早的送走了,小女儿倒是定下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只是这个小女儿从小心高气傲,哪怕丈夫再好?,也比不上皇帝,自从大女儿成了贵妃后,这些年?郁郁难解,如今虽才十几岁的姑娘,却生生自苦仿佛二十多岁的人?。
所?以他不能气,不仅不能气,还得帮着圆谎。
这不,身子骨向来好?的他,如今也得装作苍老虚弱的模样,马氏是个不消停的,前几日刚流露出想要?拿捏儿媳的心思,昨日下午贾敏来了一趟,回去后不久马氏就病了。
不是装的,是真病了。
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那?屋子里的药味儿就冲的人?头疼,马氏更是昏昏沉沉,只留下个吃饭的力气了。
“老爷若是不想去县学那?便回来,正好?老二老三年?岁也大了,刚成婚生子了,过几年?有了小辈,老爷就又得忙了。”林瀚笑?着与林富说话,却不忘挥了挥手,叫丫鬟服侍顾诗兰上轿。
都?知道?自家这位大奶奶出身显赫,是一家子都?得供着的那?种,林家的下人?们服侍起来也更加小心谨慎了。
等顾诗兰上了轿子,船上的行李也运上了板车,林瀚上了马,这才往家里赶去。
姑苏林府里早几日之前就忙碌开了,先是将东边最大的院落收拾出来,那?便是大爷的院子,只是早些年大爷和大姐儿在家里不如小的受宠,院子虽大却很破败,后来大爷去了扬州读书,这院子更是长年?累月的锁着,可自从大爷考中了进士后,家里就修缮开了。
断断续续修缮了几年?,如今大爷成了婚,终于带着大奶奶回来了。
顾诗兰的轿子直接进了后院,一群丫鬟婆子也跟着进来了,排场很大,叫原本林家的下人们看了都咋舌。
林瀚则是先去前院见了林瀚,父子二人?相顾无言,举止生疏。
做父亲的看着气势愈足的儿子心底发虚,只语气弱弱地道?:“你那?院子修缮许久,如今里面已经焕然一新,你妹妹的院子也早已落了锁,轻易不叫人?进去。”
“娘娘的院落更要?紧,修缮打扫需一日不落才行,如今陛下龙威鼎盛,难保日后没?有下江南的时候,若到时候娘娘说要?回来看看,家中却是一团乱,想来陛下心里边定是会?不悦的。”
林瀚声音淡淡的,提起阿沅更是十分尊敬。
他看了林焕一眼:“老爷且不能再这般称呼娘娘了,视为大不敬。”
林焕噎了一下。
随即就是长长地叹息一声,身子都?佝偻了几分:“为父知道?你们兄妹二人?心里恨我,只是你们却不知晓,当年?的京城有多么的危险,为父只是个普通人?,皇家威严,为父能将你妹妹……娘娘平安带回来已是万幸,为此为父还折了前程,一辈子只能做个小小教书匠。”
“你母亲……马氏她出身虽富贵,可到底底蕴不足,为人?轻狂,为父已经约束她了,再如何,她也伺候了为父这么多年?,你们兄妹如今住在京城,轻易不得回来,为父这辈子也是死守姑苏,日后也不叫你两个弟弟踏足京城,不给你们添麻烦。”
“好?歹叫马氏好?起来吧。”
说到最后,林焕都?哽咽了。
虽是继妻,可到底多年?情分,马氏多年?如一日的爱慕他,他是个普通人?,更是个男人?,岂有不动?容的道?理?。
“等我们离开姑苏吧。”林瀚冷漠地应了一声。
马氏与林焕感情好?不好?与他有何干?
他只知道?他与妹妹相依为命的那?些年?,林焕对马氏对他们的磋磨视而不见。
若非怕顾诗兰名声有瑕,他说不得能叫林焕与马氏一起病。
林瀚起身就往外走,临出门前又顿住脚:“打着娘娘的名义相看亲事我不管,但日后求到门上来,我却是不会?理?会?,还有,若家里有谁仗着娘娘的势胡作非为,无需他人?动?手,我亲自来大义灭亲。”
说完,不理?会?林焕那?忽青忽紫的脸色,直接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顾诗兰在院中等了许久,丫鬟们进进出出收拾正房。
因为林瀚身负密旨,他们借着探亲的名义回姑苏,实际上却是为了调查甄氏一族,他们不仅要?调查清楚那?个传说中的义忠亲王庶长子,还要?调查清楚到底谁才是庶长子的儿子。
贾元春说了,那?个孩子被甄家人?抱回去自己养了。
水琮想,可能那?孩子身上还藏着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他们必须在太上皇发现之前,将这个孩子找到,然后想办法将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给取走。
多一个郡主可以,多一个王爷便算了。
甄氏富贵,多年?敛财家资颇丰,日后尽数留给那?个孩子,叫那?孩子做个富家翁即可。
“母亲病了,等下晌我陪你去看望一下便可。”林瀚回来便捏了捏顾诗兰的手,安抚她慌张的情绪。
顾诗兰听说马氏病了,手指颤了颤:“那?可需我去侍疾?”
婆母病了,儿媳侍疾是常事,不在病床前侍奉才是不孝。
“若外人?说起,你只管说是妇人?病便可。”
若说有什么病不需要?侍疾的,也就是妇人?病了,这种病一般人?都?羞于启齿,哪怕同为女子,婆婆得了妇人?病,也是轻易不好?叫儿媳妇来侍奉的。
顾诗兰点点头,心下不由叹了口气。
丈夫跟公婆的矛盾不可调和,她这个做儿媳妇的,则是夹在孝道?与夫妻情中间?,若顾家长辈在这儿,定会?叫她侍奉婆母,尊敬公爹,但这不是顾家长辈不在姑苏么,她这初来乍到的新媳妇,陪伴丈夫才是应该的吧。
顾诗兰越想越理?直气壮,最后干脆自己出去指挥起了丫鬟婆子。
大奶奶的架子拿的足足的。
用?了午膳,睡了午觉,到了黄昏时分,林瀚才带着顾诗兰去拜见婆母,马氏病的人?事不知,大夏天的身上还盖着厚厚的杯子,面容憔悴苍白,看起来便是一副病入膏盲的样子。
两个人?自顾自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便算是全了礼数。
晚膳夫妻俩是跟林焕一起用?的,一起出来作陪的还有那?个定了亲的小女儿林汐,她长相随了马氏,脸有些长,不笑?的时候有些刻薄,与那?位貌美?的珍贵妃姿容相差太远了。
林汐不喜欢林瀚,自然也就不喜欢这个嫂子,可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低着头一个劲儿的用?膳。
意识到小姑子的不喜,顾诗兰脸上的笑?也浅了些,用?完晚膳回了院子,夫妻俩又说了半宿的话才沉沉的睡去,次日一早,林焕带着小夫妻俩去拜访林如海。
林家人?少,请族谱都?不需要?大操大办。
早已准备好?的林如海很顺利的将顾诗兰的名字给登记进了族谱。
林瀚也不客气,直接在祖宗牌位跟前说道?:“待几年?后两个弟弟各自娶妻成了家,还请堂兄做主,为我们兄弟三人?分家。”
林焕脸色骤然变了。
“父母在,不分家!”
“那?便分宗。”林瀚语气生冷:“我与娘娘一宗。”
他目光凛然地看着林焕:“只是届时谁为大宗,谁为小宗可就不好?说了。”
总不能叫贵妃娘娘出身小宗。
林焕顿时心如死灰。
他知晓这个儿子是离了心了,偏他还不敢疏远,他不怕这个儿子,大不了上告不孝,但他怕宫里的女儿,那?丫头是个左性的,他丝毫不怀疑,他要?是做的太过分,那?丫头真能送整个林氏全族去死。
林如海点头应了,心跟林瀚一样冷。
祠堂里闹了不愉快,以至于林瀚悄悄将密旨给了林如海,林焕居然都?没?发现,有林如海联系卫若琼,很快,整个江南府的密探都?动?了起来,甄府也渐渐地生起了波澜。
阿沅还是在小半个月之后才知晓林瀚回了姑苏。
她很有些可惜地对水琮说道?:“早知道?兄长要?回姑苏,臣妾便早些准备些东西,叫兄长带回去给父亲了,臣妾进宫多年?,父母又年?迈,想来这辈子是难以见面了。”
“这有何难,待过几年?战事结束,朕带你下江南。”
水琮伸手牵住阿沅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膝上坐着,也不知道?这女子是怎么长的,早几年?尚且不显,如今却颇有几分冰肌玉骨的意思,夏日里肌肤清凉如玉石,久抱也不会?出汗,倒叫他有些爱不释手了。
“届时你也好?回家看望父母。”
阿沅闻言自是高兴不已,身子一转,便面对着水琮,双手吊上他的脖子问道?:“早些年?圣人?下江南都?是住在哪里的?江南府也有行宫么?”
“父皇的乳母孙氏便是嫁去了金陵甄家,早些年?……父皇便是住在甄家的,后来便再没?下过江南了。”
那?残废的双腿,残破的面容,他是绝不会?下江南的。
“那?咱们下江南也要?住在甄家么?”
水琮摇摇头:“不会?,届时自有人?安排。”他向来不愁住处,只要?他透露个口风,江南那?边一夜拔起一座行宫都?有可能,毕竟江南富庶的很,只不过他不愿劳民伤财罢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啊,前线战事还需好?些年?吧。”
水琮低低地笑?了一声,伸手将她揽紧,两个人?一起倒进了帐子里。
这个问题属于前朝事,他自然不会?回答,但只看他最近的心情,便也该知晓,前线一切顺利,水洛已然占领了半个真真国,如今之所?以围而不打,不过是震慑罢了。
真真国因皇室争斗而陷入混乱,几十万大军陈兵于皇城周边城池,对皇城百姓的威慑太大了,一旦有人?心理?防线坚守不住,主动?打开城门迎兵入内,那?么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真真国皇城,也就指日可待了。
第93章 红楼93
贾元春的后宫争霸路走的很不顺畅。
先是出师未捷,指望着?用义忠亲王的消息换一个妃位,结果皇帝抠门只给了个答应位份。
她有心争取却不敢惹的龙威震怒,只想着?待侍寝后努力争宠,好早日为陛下诞下皇儿,到时候哪怕只是个嫔位,有皇子在手,荣国府也算是稳了。
满心壮志地住进了钟粹宫,满心期待能够侍寝,结果左等右等,等了小半个月都没接到侍寝的传召,不仅她如此?,整个钟粹宫竟都是如此?。
这座前后两?进的宫殿,住着?六七个主子,甚至还有个生了公?主的贵人,半个月内竟无?一人侍寝,贾元春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儿了,这钟粹宫简直是一座被皇帝遗忘掉的孤岛。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日子总归是能过的,至少比延庆殿的日子好过,可渐渐地,她发?现身边的宫人开始受到排挤,每日送到耳房来的冰也都是一些碎冰,甚至经常听见有人在窗外指桑骂槐。
住在后殿的钱贵人只一心养育三公?主,对外面?事情只做充耳不闻,贾元春曾想过请她出来做主,却不想那钱贵人却是个明哲保身的,话里话外都是‘我并非钟粹宫主位,没资格管教各位妹妹’这样的意思。
“主子,你快瞧,这是今日早晨刚送来的冰。”晴儿指了指墙角处的铜盆,语气中满是焦急。
贾元春过去一瞧,只见前两?日还都是碎冰呢,今日竟只剩下半盆水里面?泡着?一些碎冰块子,如今天气这么热,这些冰顶多?只够用半个时辰的。
耳房本就闷热不透风,再没冰……贾元春只觉眼前一黑,头都跟着?晕了起来。
“欺人太甚。”贾元春歪在美人榻上,手攥成拳,重重砸在了榻上。
“主子,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总要想办法多?要些冰才是,不然得话,主子你得身子可怎么受得了。”晴儿急的都快哭了,自家主子自小金尊玉贵的长大,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贾元春哪里不知晓该想办法?
可问题是,她压根没办法!
她去找了钱贵人,钱贵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有三公?主,不仅穿衣打扮十分?简朴,就连后殿摆设都十分?粗糙,丝毫看不出竟是公?主的生母。
这几日晴儿她们几个也与其他?答应们的宫女闹过,抢过,可人家一句‘你主子还没侍寝呢’,就叫晴儿她们矮了三分?。
贾元春本以为在赤水行?宫为奴为婢的日子已经够苦了,没想到真进了后宫,成了妃嫔,日子竟然比当女史?还要苦。
好歹行?宫能避暑啊!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她可还记得呢,当初临离家的前一个晚上,老祖宗与她一起睡,曾拉着?她的手说道:“宫里的珍贵妃娘娘当年入宫,咱家也是出了大力气的,这些年虽不太来往,却也不会轻易拂了荣国府的面?子,你若有难,上门去求一求,她想来也会拉拔一把,只是这人情债用完即止,求了一次万不可再求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