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佰里
水琮越想脸色越冷。
他绝不容许这件事发生,更不容许皇家有丑闻。
皇家所有的脸,都在太上皇身上丢尽了,如今他亲政了,便绝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林瀚跪在下面多的话一句都不敢说,只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吩咐,他轻轻地?,却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凉的空气弥漫肺腑,安抚了他有些慌乱的内心。
水琮手里捏着折子,背着手在乾清宫大殿里来回踱步。
“还有其他的什么……”
“陛下。”
林瀚的身子压的更低了:“微臣临回京之前,英莲曾透露过?一句是?是?而?非的话,只是?微臣不懂是?什么意思?。”
“说说看。”水琮转过?来面向林瀚。
“英莲说,别院那位的书房里私藏了不少画像,只是?画像上的女子很是?面生,但那位却经常端详画像,有时候一看就是?半日。”
画像?
“难不成是?那位甄宝玉的生身母亲?”
林瀚摇摇头:“微臣不知?,英莲询问过?书房伺候的小厮,只是?甄家谨慎,别院奴仆每年都会换,那小厮也是?一问三不知?。”
这哪里像是?护着那位‘三爷’,更像是?软禁。
水琮又思?忖片刻,才摆摆手,叫林瀚先下去了,显然并没有迁怒林瀚的意思?。
林瀚慢慢退出了乾清宫,一直到出了乾清门,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整个背脊都湿透了。
该调查的他都调查完了,至于后续事务,他也就不管了,这皇家秘幸当真?不是?那么好打?听的,虽说得知?了很多旁人不晓得的内容,但触及皇家丑闻,还是?能不知?道就不知?道的好。
擦擦额头的冷汗,讨赏是?没希望了,庆幸吧,至少没被迁怒。
从宫中回了家,刚换了身衣裳坐下喝了杯茶,就接到了老丈人的召唤,显然,今日入宫之事已经传到了老丈人的耳中,老丈人要开始为他开小灶了。
派遣小厮去后院跟顾诗兰说了一声,不一会儿,顾诗兰便带着丫鬟过?来了。
“今儿个晚上怕是?回不来了,你也好久没回去了,正好回去住两日。”林瀚牵住顾诗兰的手,温言说道。
顾诗兰自然满心喜悦,丈夫愿意经常带自己回娘家,再没比这更叫她开心的了,想想她的长姐,夫家也不是?什么显赫人家,仕途也是?靠着父亲多些,反而?迂腐的很,不是?节庆,很少允许长姐归家,惹得母亲时常想念。
夫妇二人回了顾家,刚进门林瀚就被老丈人拎去了书房,顾诗兰则脚步轻快地?去了后宅寻找母亲去了。
林瀚对顾老太师自然没什么隐瞒,只是?更侧重甄家事,那个别院更是?提都没提。
顾老太师听了后,倒是?想到一桩旧官司:“你可知?晓当初保龄侯夫人是?如何到的京城?”
林瀚蹙了蹙眉:“恍惚间?好似听说是?逃难来的。”
“对。”
顾老太师点头:“确实是?逃难,却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那文大人当年官居一品,正是?你兄长如今的位置,乃是?江南河道总督,治理河道是?一把好手,老圣人那时候极其宠爱甄妃,便想为甄妃娘家兄长增添一份功绩,便将甄应嘉塞了进去,那甄应嘉真?才实学没多少,却是?一副钻营性子,本就是?江南人士,与当年豪族官场勾连甚深,文大人为人刚直,不屑小人行径。”
“你乃江南人士,江南官场的水有多深想必你更清楚,听闻你兄长曾做过?巡盐御史,那个要命的位置最?能体会江南商会林立,官商勾结的无?奈。”
林瀚点点头。
确实,当年林如海在面对徽州商会时,确实很是?无?奈,尤其江南税收款项巨大,还是?太上皇的钱袋子,林如海当初的身份在江南更是?寸步难行,不知?多少次被商会拿捏,若非后来有了妹妹在宫中获宠,说不得林如海当初能死在任上。
“文大人的性情只适合去修理河道,着实不适合为官,甄应嘉做事圆滑,江南本就贪腐成风,他上下打?点过?后,修缮河道的银子自然就少了不少,文大人主?持阶段用?料富足,很难再次塌陷,可甄应嘉嘛……”
顾老太师捋捋胡须,剩下的话不用?明?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为了抢夺功劳,亦或者是?为了不会东窗事发,文大人巡视河道之时掉入河中一命呜呼了。
只是?甄应嘉自己也没想到,斩草除根的举动会因为文大人老家突然的地?龙翻身,而?流民逃难而?失手,那对可怜的母女一路上京,最?后投奔到了保龄侯门下。
保龄侯史鼏当初半死的身子就没想过?娶妻,后来为保文氏平安才迎娶进门。
谁又能想到史鼏还有痊愈的那天呢?
“只能说世?事无?常。”顾老太师捋着胡须感叹。
林瀚见?顾老太师说起当年事,心下不由一动,问道:“说起来,小婿在江南也见?了桩奇怪事,那甄应嘉的幼子竞和荣国府那位宝二爷长得极其相似,最?叫小婿觉得奇怪的,这二人不仅长得相似,还都叫宝玉,只不过?一个叫甄宝玉,一个叫贾宝玉,这真?真?假假,倒叫小婿昏了头。”
“岳父大人,您说,这天底下真?的有长得十?分相似之人么?”
十?分相似……
顾老太师的手一顿,目光落在林瀚的脸上,然后点点头:“自然是?有的,至少老朽便曾亲眼见?过?。”
林瀚愣住。
“你可知?晓是?谁?”顾老太师上下打?量了一番林瀚。
今日的谈话可算是?谈到正题了。
林瀚诚实的摇摇头。
“此事我只告诉你,你记在心里,万万莫要与他人言。”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与今日在乾清宫中时感觉差不多,背脊不由冒出一层冷汗来,但面上却还是?一脸郑重地?点头。
“老朽为官整整四?十?五载,十?二岁开始科举,十?年间?六元及第,初入朝便深受圣人信任,一路平步青云做到太师之位,座下弟子无?数,宫中皇子也尽数听过?我讲学。”
“但……要真?论做我的学生,却只有先太子一人,就连当今圣上,我也只不过?短暂的为他启蒙。”
“先太子自出生起便定下我为太傅,所以我自然是?见?过?太后,也就是?圣人的元配皇后。”
林瀚不知?为何,手指都开始变得麻木起来,甚至都忘了呼吸。
他意识到,顾老太师这是?真?的要开始教他为官之道了。
当官的,有几个没秘密的?
“太后命薄,早早病逝,陛下悲痛欲绝,后来宫中一女官与太后面容像了六成,便被陛下养在了身边,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也香消玉殒,再后来,便是?如今的甄太妃,她的面容与太后相似有八成,这才得宠多年,还育有两个皇子。”
女官?香消玉殒?
林瀚蹙眉,总觉得这个信息有点儿模糊,还有点儿不对劲。
第117章 红楼117
太上皇虽然妃嫔不?少,正儿八经的宠妃却只有那几个。
一个皇长?子生母宸妃,一个当年早亡的元后?,一个后?来?的甄太妃,这些?都是公开的宠妃,且都为太上皇生下?了?皇子。
那个所谓的女官……却还是头一回?听说。
是因为没有诞下?皇子么?
还是说,受宠时间太短,所以没有得到名分就失宠了?。
亦或者……这个女官的身份特殊,太上皇根本就不?敢明目张胆的宠爱?所以只能私下?里偷偷宠幸,白日里还要装作道貌岸然的模样。
至于为什?么顾老太师会知晓这些?,恐怕还是因为他?乃是太上皇的心腹,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为太上皇办事,一直到陛下?亲政,才?致仕回?家。
可?是……
林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边的顾诗兰却睡的极为香甜,也是,这里是顾诗兰的娘家,是她长?大的地方?,又怎会睡不?着呢?
可?是前些?时候林焕的话却一直在脑海中回?响。
结合今天顾太师的话,他?总觉得林焕所说的‘君夺臣妻’,夺的那个‘妻’正是顾老太师口中的那个女官。
只是……宫中伺候的女官皆是未婚女子入宫,又哪里是‘臣妻’呢?
不?,不?对。
还是有一种人会是臣妻的……那边是宫中皇子公主的乳娘。
只是正是为了?防止发生这样的丑事,宫中乳娘都是生育过至少三胎的产妇,年岁也都不?小了?,若太上皇真的对乳娘动手动脚……是否有点儿太饥不?择食了??
倒也不?是说生育过几胎的妇人不?够美丽,只是宫中妃嫔繁花似锦,与她们?相比,乳娘也着实在年岁身段上,都差了?不?少。
除非……那个乳娘有什?么地方?是太上皇一见便不?能放手的。
林瀚越想越多,翻来?覆去的冒了?一身汗,最后?干脆起身披上衣裳坐在了?廊檐下?面,仰头看着皎洁的月亮,心中沉甸甸的。
他?既想查清楚当年母亲去世的真相,又担忧妹妹在宫中的处境。
他?已?经有些?后?悔了?,早知道真相如此不?堪,他?就不?该告诉宫中的妹妹,而是自己慢慢调查,总归,二十多年都等下?来?了?,也不?介意再等上几年。
“怎么了??睡不?着么?”
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顾诗兰也披着衣裳出来?了?,走?到林瀚身边坐下?:“是今日陛下?说了?什?么?”
“没有,今日只是述职,陛下?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此次去到姑苏金陵,看到了?不?少事,如今想来?心中多少有些?不?宁,这才?睡不?着。”
顾诗兰抿嘴点了?点头,身子一歪便靠在了?林瀚的肩头:“江南富庶繁华,阴影处依旧藏污纳垢,我知晓夫君心中报复,奈何世情如此,夫君不?必太过自伤,以免劳及身心。”
顾诗兰所以为的与林瀚所烦忧的相去甚远,倒是将林瀚想的格外伟大,叫听到这话的林瀚都忍不?住汗颜。
他?着实不?是这般清正之人。
他?所思所想皆为功利,为了?林家,为了?妹妹,为了?宫里的三个皇子,废太子的前车之鉴还在,林瀚无法?想象,若这般事情发生在自家妹妹的皇子身上,他?的妹妹会有多痛苦。
所以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十分自然地叹息点头:“只这一晚上,明日便不?想了?。”
第二日确实容不?得林瀚胡思乱想,因为早上去上早朝,所有官员都能感受到那沉闷的氛围。
明明皇帝陛下?还没出现,但进来?太极殿的官员们?,脑袋上那根危机雷达已?经在疯狂颤动作响,所以一个个的缩着脖子,耷拉着脑袋。
与前几日进了?门还在叽叽咕咕,交头接耳的景象完全不?同,今日一个个的都很老实。
仿佛已?经意识到了?,今天宫中要有大事发生。
的确。
水琮昨晚上睡的很不?好,几乎到了?深夜才?来?了?永寿宫,只简单梳洗过后?便爬上了?床,哪怕阿沅已?经睡的迷迷糊糊。
进了?帐子他?便将脑袋塞进阿沅的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叫额角的胀痛有些?许缓解。
阿沅自然做好解语花。
这一夜阿沅是抱着水琮的脑袋睡的,她半靠着,像抱着个孩子一般,将水琮的头贴在自己的心口,给他?满满的安全感。
水琮睡的很香,可?他?就是觉得自己睡的很不?好,哪怕神清气爽,也依旧觉得睡的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