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佰里
往常都是跟着婆母进宫,前头有婆母带领,身边有妯娌陪同,还?不似这般紧张,今日独当一面,当真是心肝都跟着颤悠。
从室外到室内,原本的燥热被凉爽替代,宫娥手持大蒲扇站在角落的冰盆边扇风,哪怕风朝着贵妃的方向吹,坐在前排的文氏等?人,也?是舒适了不少。
阿沅见她们拘谨,不由笑?道:“今儿个主要?是陛下带孩子们出来?走走,日头大,天气热,本宫不耐的在日头下陪着他们熬油,咱们坐着说说话便是了。”
话音落下,一群宫女又送上了茶水与点?心。
文氏与珍贵妃见过多次,又是在场夫人中品阶最高的诰命,自然承担起?了与珍贵妃交流的主要?任务。
她先是道了声谢,才?继续开口?说道:“臣妇与云儿许久未见,心中实在想念,便从家中带了些云儿与玉儿喜欢的,还?给她们二人做了几件衣裳,身量放大了不少,她们这年岁长的快,到时候若是有不合身的地方,还?需麻烦娘娘身边的姑姑们给改一改。”
“不妨事,陛下心疼庆阳,在凤鸣阁给养了几个针线宫人,到时候吩咐下去叫她们改一改便是了。”
阿沅笑?笑?:“两个孩子确实长大了不少,这岁数正是长个子的时候,等?下晌她们来?了,你好亲眼看看。”
文氏惊喜不已,本以为今日主要?任务就是陪珍贵妃了,未曾想还?能见到自己的女儿。
“多谢娘娘体恤。”
“你也?是慈母心肠。”阿沅安慰完了文氏,又看向其它几个夫人:“你们也?是,等?到了下晌,陛下肯定会叫哥儿们过来?请安,夫人们也?且安心等?待。”
那几个夫人自然又是一番感?谢。
阿沅跟文氏说了几句,又询问?起?了其它几个夫人家里的情况,话赶话的,便说起?了京城里的八卦来?。
先是荣国府……这是京城大漏斗,家里的围墙基本围不住任何一件事。
“……说是长房的二奶奶有了身孕,如?今正忙着安胎,无力管家了。”
“哦?”阿沅来?了兴趣。
荣国府长房二奶奶不是王熙凤么?她能舍得放下管家权?
那妇人见阿沅有兴趣,说话越发详细风趣:“如?今她腹中的胎儿可是块宝,一点?儿闪失都不敢有,只因为她家二爷被她家老爷给弄了个外派的官职,如?今外放去了,轻易不得回来?,这孩子可不就成命根子了么?”
阿沅疑惑地看向文氏。
文氏轻咳一声解释道:“是跟着邹郡马去了庆阳府了。”
原来?如?此。
不过……贾琏去庆阳府?
胆子不小!
那地儿可不似京城繁华,这一去也?不是三两年便能回来?的,说不定扎根在那里,得待上个十年八年的。
王熙凤在这当口?怀孕,想来?是不能随行,自然会格外看重腹中胎儿。
只是,若她没记错的话,这孩子该是个女孩儿,也?就是日后被刘姥姥救了一名的巧姐儿。
那妇人还?在说呢。
荣国府的八卦太多,三言两语说不清,这会儿已经说道大老爷崛起?,在家里闹着要?分家,贾母又被气的病倒了。
这一次是真病倒了,据她探病回来?的婆母说,原本富态慈祥的模样消瘦了很多,如?今面相都变了。
变得有些刻薄了。
“那老太太本就刻薄性子,如?今算不得面相变了,顶多算是暴露真容。”
许是氛围太和?谐,另一个小妇人开口?就是吐槽,吐槽完了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赶忙跪下告罪。
阿沅自然是十分温柔地免了她的罪。
“都是妇道人家,说说话罢了,哪里谈的上告罪。”
那个慌的块打摆子的小妇人这才?松了口?气。
大家伙儿也?不敢说荣国府的事了,干脆换了一家,说起?了南安王府的事。
好家伙,阿沅顿时更来?了兴致。
“……她家的小郡主年岁不小,刚刚回京,也?想着寻两个伴读在身边陪着,只不过要?的都是些小官商户之女,好讲究个姿容貌美……”
这话就有意思了。
这到底是给郡主找伴读?还?是给未来?的郡马培养妾室呢?
南安王府给小郡主找伴读的事,阿沅是知道的,老太妃亲自进宫跟她请示的。
按理说,这一年薛宝钗该进京城来?参选,然后住进荣国府。
只是如?今薛蟠已死,大房母女依附二房,就薛直那个谨慎性子,肯定不会允许薛宝钗入京参选。
所以荣国府自然也?就传不出什?么金玉良缘来?。
这般一想……
她好像无形间将贾宝玉的几个姻缘线全给剪断了。
林黛玉和?史湘云在宫里出不去,薛宝钗被薛直管着也?进不了京,贾宝玉如?今岂不是无人问?津?
阿沅哪里知晓,贾宝玉岂止是无人问?津,他身边连个正常的丫鬟都没有,全被换成了嬷嬷,只留下了一个长相平庸的花袭人,在他不发病的时候,反倒十分受宠爱。
只是老太太出马,下手狠毒,在发现二人猫腻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将花袭人给弄晕了灌了下红的药,直接断了她当娘的可能性。
又说了一会子话,阿沅便叫宫女带着她们下去了,毕竟要?待一整天,穿着诰命服多难受,贵妇人出门都会随身带几套衣裳,阿沅便叫她们去换上一身轻便的,用了午膳,小憩片刻后再回来?说话。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屋子里,瞬间只剩下文氏和?阿沅两个主子。
室内依旧凉快,二人说话却比刚才?随意多了。
先是再次聊起?了贾琏之事,毕竟人是保龄侯做主送走的,她得报备一声才?行。
说完了这些,文氏才?试探着开口?,想询问?庆阳府的消息,谁曾想还?未开口?,金姑姑就急急忙忙进来?了。
“娘娘,宫里出事了。”
文氏一听,头皮都有些麻了,赶忙起?身告辞。
这样的宫闱密辛,当真不适合她来?听。
等?文氏走了,金姑姑才?继续说道:“皇后病重,怕是不行了。”
“怎么回事?这不是才?半年么?”
阿沅给皇后定的日期可还?有一年半呢。
“是……因为饮酒过度。”
金姑姑也?觉得这事儿着实离奇,皇后便是昏了头,被迷了性子,也?该知晓自己的身子骨是什?么情况。
她怎么敢喝着么多酒的呀!
“赵太医如?今正在坤宁宫守着呢,不过……”金姑姑蹙眉:“按理说,紫珊用了技能后,皇后的症状不该这么严重啊。”
那个技能时间是两年。
便是病入膏盲了,这个技能也?能保证这个病人奢靡度日,最后当着至少五人以上的面喝下毒酒而亡。
“难不成酒里有毒?”皇后坚持不住了?
“不可能,赵太医只说醉的厉害。”要?是酒里有毒的话,赵太医不可能不传消息出来?。
阿沅抿嘴:“去看看,陛下可曾得到消息呢,若是没有,便先去告知长安。”
金姑姑点?头:“是,娘娘。”
出门时心里头也?有些慌乱。
皇后如?今虽有荒唐奢靡的意思,可在水琮心目中的形象还?不至于?很差,如?果皇后现在死了,日后难保水琮会经常念想。
所以,皇后不能死!
至少现在不能死。
她可不想给水琮培养出一个白月光来?。
第122章 红楼122
皇后饮酒过度导致病重,消息既然传到?阿沅跟前,就证明皇帝已然知晓了。
文氏见宫中有事,当即也不再多留,而是起身告辞。
阿沅也不留人,叫宫女?送文氏去了厢房换衣裳,自己则是在屋里默默等待着皇帝的安排,连身上华贵的宫裳都没换,防止水琮突然通知要回宫。
水琮确实派人来了。
只不过却不是通知回宫,而是让她安心待着,别管宫里的事。
当然,传话自然不会这般直白,只是言语中还是透着不耐,显然,水琮对皇后日渐‘作’起来的性子,已经没那么信任了,譬如这个饮酒过度导致病重的缘由,当真叫水琮觉得可笑且愤怒。
一国皇后!
饮酒过度!
便是在普通人家,也没有这般荒唐的当家主母,更?何况是一国之母?
水琮确实心情不佳,宫中消息传来时,他?正带着儿?子闺女?种地?呢,一群半大小子扛着锄头,穿着布衣,头戴草帽,跟个普通农户似得走在田埂头,只不过比起那些因为繁重的农活而被压得有些微微佝偻的身躯不同,他?们哪怕扛着锄头,也是腰板挺直,眼睛清亮。
一看?就是没吃过苦头的公子哥们。
尤其他?们露在外头的白嫩皮肤,比起闺阁小姐也差不了多少,更?别说他?们因着日日在太?阳下面习武,自认为皮糙肉厚。
可当真与农户家的少年站在一起,就立即显得他?们白了几个色号。
用庆阳的话来说:“瞧着好?似抹了脂粉似得。”
大皇子水圣遗传了阿沅的白皮肤,这会儿?在太?阳下面白的发光,再加上身体好?,唇红齿白的,哪怕穿着褐色布衣短打,也不像个农民。
一群半大小子本?就热的厉害,这会儿?又被公主调侃,脸皮薄的脸蛋都是通红的。
偏庆阳还是个不知羞的,眼神?大胆且肆意?,不停盯着自家皇兄的伴读看?,看?的几个小子羞的背过身去,有几个还算坚挺的站着的,不是天生黑皮,就是一脸正义凛然的木讷相。
伴读们只觉得这位当皇子养大的公主着实胆大,没有当下女?子的贞静娴雅,可随即又一想,这位可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是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养成什么样?的性子都是应当的。
可只有水圣知晓自家妹妹的目的。
“你可别乱伸手,这些都是我的伴读,可不能陪你去庆阳府。”
庆阳‘哼’了一声:“皇兄你伴读这么多,予本?公主两个又如何?”说着,她抿嘴笑笑:“我瞧着那两个没背过身去的就挺合适。”
“若我没记错的话,那黑脸大高个好?像是严都统的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