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佰里
“到底是你?的前?程重?要,还是这几家的姻亲重?要,你?可要想清楚了才行。”
第135章 红楼135
水溶不是傻子,更何况忠顺亲王提醒的这般直白?。
他心乱如麻地回了府。
北静郡王一如当年老北静郡王还在时的模样,老北静郡王是个武将,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院落屋舍皆走的粗犷风,反倒是演武场和跑马场修建的很大。
这样的风格与?水溶喜欢的精致奢华风相差甚远。
甄太妃出身江南,当初宁寿宫所住的院落就修成了江南园林风格,一步一景,水溶便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自然?不喜北静王府的武将风格。
他想过重建,可修一个园子动辄数十万两银子,他一个被过继出去,又没实权差事的皇子哪里能拿得出来数十万两,北静郡王府的账面上倒是有不少?银子,却也?不够修建一个园子。
更何况老北静王妃尚在呢,他也?不好?贸然?动土。
心情愈发烦躁,水溶回了后院去,因着?还没大婚,他也?不好?明面上纳妾,便只?养了几个房里人,没有正经的名分,府中下人也?只?以‘姑娘’称呼着?。
挑了个往日里最老实本?分,不多嘴多舌的去了厢房,发泄一番后才叫她走了。
唤来小?厮沐浴一番,回了正房躺了下来,身体疲惫,精神却很亢奋,这一夜里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脑海中不停地回响着?那句‘到底是你的前程重要,还是这几家的姻亲重要’。
前程当然?重要……
可若他真的将姻亲给交出去了,就真的会有前程么?
水溶头疼极了。
甚至有些怨愤甄太妃,为何要奢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明明父皇早就将皇位给了陛下,却偏偏不信邪,总在背后搞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以至于他如今举步维艰。
当然?,这样的情绪一闪而逝。
无论如何甄太妃都是护着?他长大的母亲,这么多年来的筹谋都是为了他,若再这般怨愤,未免也?太过白?眼狼了。
次日一早,方才破晓。
一夜未睡的水溶起了身,往东平郡王府上去。
既然?下定决心要动那些勋贵老亲,自然?不能自己一个人干,水涵这傻小?子自从?过继后,便一直不冒头,反倒是东平郡王府那个庶出子一天到晚在外面蹦跶。
他虽不是个好?人,却是个好?兄长,自然?见不得自己的亲弟弟挨欺负。
要干大事也?得带着?亲弟弟一起干,日后兄弟俩共同入朝为官,也?好?相互扶持,免得独木难支。
水涵在东平郡王府过得其实还行?,老东平郡王宠妾灭妻,只?与?爱妾留下一个庶子,本?想着?庶子承爵,却不想太上皇釜底抽薪,直接过继了个皇子过来承爵,老东平郡王直接大病一场,一命呜呼了。
东平郡王妃吃斋念佛许多年,对老东平郡王所作所为眼不见心不烦,突然?太上皇塞来一个八岁的小?皇子,叫老东平郡王的想法落了空,她顿时大喜过望,也?不吃斋念佛了,只?将水涵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疼爱。
甄太妃虽说有两个儿子,却更看重长子水溶,水涵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少?年,被东平郡王妃的母爱糊了一脸,直接就躺平享受了。
所以当野心勃勃的哥哥找上门时,水涵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皇兄,咱们?安分守己不好?么?”
水涵一脸疑惑,很是不解地看着?水溶:“你瞧瞧这偌大的郡王府,再看看你我如今在京城中过得日子,若陛下当真追究当年母妃做的那些事,我俩还能这般悠闲么?”
“既然?陛下都不追究了,你我踏踏实实的,日后娶妻生子,等孩子们?长大了再入朝不更好?么?咱们?又何必去惹了陛下的眼呢?”
难不成立在朝堂上,时不时提醒陛下当年母妃做的糊涂事么?
水涵是真不理解自家哥哥的脑回路。
明显当今陛下是个小?心眼子,睚眦必报的那种……这时候不夹着?尾巴做人,等日后侄子上位再冒头,非要立到人家眼前去,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水溶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不求上进的人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水涵缩了缩脖子,被瞪得有些不敢说话。
“如今陛下膝下子嗣不丰,唯三的皇子皆是一母所生,珍贵妃出身民间,两个兄长皆是清流砥柱,与?勋贵之流本?就地位对立,如今勋贵势弱,陛下又是铁了心的要对勋贵们?下手,你我不趁着?这股东风往前迈一迈,难不成要眼睁睁地看着?勋贵消弭,等着?日后孤掌难鸣么?”
水溶气的额头青筋直冒。
这会儿他只?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是个傻帽!
“顺势而为你可懂?”
那么大的功劳在眼前做饵,难不成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功劳远去,他们?停留原地一事无成么?
水涵缩着?脖子点头:“懂了懂了懂了。”说着?对着?水溶抻手作揖,深深鞠了一躬:“弟弟愚钝,一切听从?皇兄吩咐便是。”
他就是个打手,只?出力,不出脑,干活儿就行?。
水溶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回,才算是将快要突口?而出的骂声给咽下了。
拉了个帮手,水溶便忙活开了。
八个国公里面没了两个,剩下的六个功劳必须全部都是他的!
水溶将六个国公写下来,最终手指往宁荣二?府中间的位置重重一敲,对不住了您二?位,谁叫荣国府出了个好?二?太太,收了甄家的金子却又对甄家落井下石呢?还没有保护好?甄家的子孙,叫他意外暴毙了。
虽说甄家犯了罪,死有余辜,可到底是他母家,他本?就该迁怒的。
既下定了决心,水溶就行?动了起来,不仅派人下了江南去搜查贾氏族人的罪行?,还亲自出马,上街碰瓷了出门探访花袭人的贾宝玉。
贾宝玉是个颜控,见了北静郡王就挪不开了眼睛,当即便将花袭人给忘却了脑后,北静郡王借着?看通灵宝玉的借口?,将随身的鹡鸰香珠赠予了贾宝玉。
这鹡鸰香珠是之前阿沅查看乾清宫水琮私库时,见到的一串重要道?具,后也?是促狭,便将这鹡鸰香珠放在了去岁年底赏赐之中,送去了北静王府。
于是这鹡鸰香珠兜兜转转,再一次去到了命定之人手中。
只?是如今林黛玉远在深宫,贾宝玉这鹡鸰香珠便没了可赠送之人,回家之后禀明了贾政,父子二?人将这鹡鸰香珠供奉了起来,毕竟是御赐之物,水溶敢轻易送人,贾宝玉却不敢随意待之。
水溶则是看了通灵宝玉之后,回去就给荣国府罗列了个‘不臣之心’的罪名。
口?衔宝玉而生!
这样的大造化怎么能是一个五品官嫡子能有的呢?
简直大逆不道?!
宫外水溶正在为了扳倒勋贵们?而努力,忠顺亲王则是观察了一段时日后,心情很是复杂地进了宫,将此事禀告给了水琮。
水琮听了后也?是沉默。
毕竟做到这份上,也?着?实是很努力了。
“既如此,此事便交给他去做了,若做的好?,朕重重有赏。”水琮大手一挥,便对水溶委以重任了起来。
当然?,也?因为勋贵们?后继无人,纨绔子孙们?小?辫子一抓一大把,近年来也?是日薄西山,水溶又惯来与?勋贵关系密切,去调查罪证自然?也?能事半功倍。
这也?算水琮给予水溶的一次考验。
若他当真没有违逆之心,自然?会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到时候便是重用几分又何妨呢?
水琮自认是个十分大度的皇帝,对水溶兄弟二?人也?是多有包容,于是跟好?哥哥忠顺亲王下了半天棋,下午忠顺亲王出宫的时候,腰背都有些佝偻了。
跟皇帝下棋……苦啊。
不能赢,也?不能输的太难看,当真是苦的很。
水溶受苦,水琮开心。
晚上回永寿宫的步伐都是极轻快的,刚好?碰上几个儿女来请安,便顺势考校了一番,大皇子与?大公主两个一如既往的优秀,再加上最近二?人的骑射师傅不约而同地对他们?夸赞有加。
水琮考校过后,亦是满心喜悦。
拉着?阿沅的手就夸赞道?:“爱妃为朕生了一对好?儿女。”
“陛下可千万别这么夸,你瞧瞧他们?,尾巴都要翘上天了。”阿沅笑?着?将庆阳拉进怀里,虚虚地揽着?,又捏了捏她身上的衣裳,关怀道?:“如今才刚开了春,天儿还冷着?呢,你怎的穿这般单薄的衣裳。”
“母妃放心吧,儿臣不冷,暖和着?呢。”
说着?,将自己的手塞进阿沅的手心:“您摸摸看,时不时暖融融的。”
庆阳长了双富贵手,掌心充满了肉感,十指却是纤纤如青葱,不过因着?骑马练武的缘故,指腹并不细腻柔润,反而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
阿沅摸了摸,立即心疼的招呼金姑姑:“将今早晨内务府送来的玉肤膏尽数收好?了,等会儿给庆阳送去凤鸣阁去。”说着?,又回头睨了一眼庆阳:“好?歹疼爱些自己。”
庆阳憨笑?一声,回头就凑到了水琮身边去痴缠道?:“父皇,什么时候儿臣才能去庆阳府看一看儿臣的公主府呀?”
“不是说了十五岁?”
说起这个,水琮的情绪也?有些低落了下来。
如今庆阳距离十五岁也?没几年,距离她前往庆阳府也?没几年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女儿,也?是最疼爱的一个女儿,只?要一想到几年后她就要离开京城前往庆阳府,心情便沉重了起来。
“儿臣就是想看看儿臣的公主府造的怎么样了嘛。”庆阳心里痒痒的,有点儿想要亲眼看一看的冲动,毕竟是自己以后要生活几十年的地方。
水琮捋了捋她脑后的长辫子,笑?道?:“邹卿此去负责督造公主府,便是在原本?宫廷基础上进行?的改制,真真国虽说民间苦楚,皇室却很是奢靡,所以庆阳莫要担忧,你的公主府必定是独一份。”
阿沅听了不停点头。
那可不,毕竟是皇宫改造的呢,比起这个皇宫也?不差什么了!
“那儿臣还要个大大的跑马场,父皇可别忘了叮嘱邹大人。”庆阳仰着?头看向?水琮的眼神里满是濡慕,叫水琮看着?都有些心酸。
不过好?在很快双胞胎就来了。
如今他们?已经四岁多了,长了腿,能跑能跳,而且面容相似,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很快就能开蒙读书了。
愁绪被打断。
水琮干脆带着?三个儿子和大闺女去了小?花园遛弯消食,阿沅则是坐在了凉亭里,一边煮茶一边看着?他们?父子几人。
这一派岁月静好?,叫水琮回头望向?凉亭中的倩影时,心中都充满了安定。
娇妻幼子在怀,朝堂中便是天大的事,此时也?不能叫水琮乱了脚步,一夜好?眠,次日神清气爽的上了早朝,早朝过后,将林瀚留了下来议事。
等到了中午,一道?圣旨发往江南。
在江南任江宁织造多年的卫若琼起复回京,担任户部侍郎。
而江宁织造的人选则早早去了江南,一直隐于暗中,直到卫若琼被调入京城,其他人才知道?,新任的江宁织造是一个名为薛直的人。
再一查,这薛直不是旁人,正是曾经的紫薇舍人薛舍人的后人,紫薇舍人向?来为皇帝爪牙,名义上是皇商,私底下却是探查江南官场内情,当年的薛舍人可是一个少?有的酷吏,江南官场因为他可死了不少?人。
后来薛舍人故去,下面的子孙便不那么出色了,到了这一代?,两个儿子更是一个早亡,一个身体差,尤其长房独子前些年还因为打死了人被斩首了,如今只?剩下二?房一个独子兼祧。
薛直身子差,可自从?大房母女投靠二?房之后,他反倒是挺了过来。
这些年躺在病床上,有了足够的思考时间后,他也?算明白?为什么薛家渐渐日薄西山,便私下里投靠了卫若琼,成了卫若琼的手下。
明面上只?是个病入膏盲的薛家家主,私底下却再次跟随老祖宗的步伐,做了朝廷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