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海十八
方?脸拿着?酒杯灌了一大?口壮胆,才?压低声音说:“去年的?圣诞前夕,我似乎撞见巴黎圣母院的?那位大?人灵魂出窍了。”
方?脸不敢说名字,在头顶比划了一个主教勒鲁瓦佩戴的?帽子?。
“以往值夜班,最晚九点见到那位下班过桥,但12月20日是晚上零点见到他。大?家都知?道那位大?人的?脾气?一向很好,会与我们主动点头打招呼。那夜他看我的?眼神却很冷,就像是看一件死物,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此话一出,别的?收税员嗤笑起来,“这怎么能算灵魂出窍?那位大?人加班太晚,偶尔心情不好也很正常。”
“别急,听?我讲完。”
方?脸继续说,“12月22日,我下午值班,遇见了那位大?人,他又客气?地和我点头了。我就顺口问了一句,前天零点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们猜怎么着??”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方?脸,等他揭秘。
方?脸:“那位大?人很茫然,听?不懂我的?话。他说自己很好,当天凌晨在家睡觉。”
按照一般逻辑,主教只是一次对?人冷淡,也没必要不承认,顺势推说身体不适就行。
方?脸:“我被弄懵了。如果主教在家休息,当夜我看到的?是谁?我找不到答案,只能想自己是看到大?人的?灵魂出窍,出来巡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莫伦与麦考夫对?视一眼。
去年圣诞节前后,正是纽约怪事频出时间段,巴黎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
麦考夫先问方?脸,“你?真没看错?那晚你?喝酒了吧?”
方?脸讪讪笑了,“是啊,喝酒了。我说不定喝醉了,这事还真说不好。”
*
*
同?一个巴黎,不同?的?目标。
莫里亚蒂在巴黎临时短租的?别墅内盘账。
展会第一天,已经高价卖出了四件伪造的?圣物,这是不错的?开?场成绩。按照这个趋势,顺利完成本轮集资指日可待。
他信心十足地想着?,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是23:35。
检查门窗,确认房屋四周无异常。关紧门窗,上床就寝。
夜很深了。
就在莫里亚蒂熄灯之后,别墅外十五米远的?梧桐树下闪出了一道暗影。
来人穿着?斗篷,藏在阴影里,凝视着?黑暗里的?别墅。
第174章
勒鲁瓦主教判若两人的古怪行为,在收税员看来?是灵魂出窍的诡异事件。
莫伦与麦考夫对此不敢苟同,都认为勒鲁瓦的精神状态一度堪忧。
又多加打听,但没?有第二个人撞见过主教的异常状态,那?夜怪状仿佛只是收税员喝醉后的幻觉。
两人问不出更多线索,离开酒吧时已经过了午夜一点。
这个时间点饶是巴黎的市中心也安静了下?来?。路上难再看到车马行人,绝大多数人已经沉沉睡去了。
“勒鲁瓦主教的异状发生在零点时分。”
麦考夫说,“这件事证明我们之前的推论?九成正确,他与嵌合体存在某种关联,那?种小概率异常事件让他背负了巨大精神压力。”
莫伦:“精神压力容易让人出现失眠问题。捕梦社D先生一派的常规业务中,有一项是治疗人的睡眠困境。”
勒鲁瓦会找谁治疗?
从他的行为习惯来?看,他不信任巴黎人。即便是好友吕蒂,也是常年生活在里昂。
在荆棘冠失窃时,他更是特意去伦敦寻求外力帮助。
那?么在应对失眠等问题时,他也可能舍近求远,更信赖远在纽约的捕梦社。
麦考夫:“寻求捕梦社帮助,是勒鲁瓦获得加勒比海祭祀用具呕吐棒的开始,问题是相关困境是否已经得到解决?他与税收员的对话表明,他很可能不知道?身体里藏着另一个人,这也算治好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
巴黎圣母院主教是唯一有荆棘冠保险柜钥匙的人,如果他的身体里存在第二人格,第二人格就是盗走?圣物的重大嫌疑人。
莫伦:“勒鲁瓦今年五十多岁了,近亲早就去世。除了他自己,只剩他的治疗师了解他究竟在忧惧什?么。”
话是这样说,仍能做一二推测。
“我怀疑勒鲁瓦认为身体有异常情况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他手肘上的烫伤疤痕,说不准本来?是一个胎记。”
莫伦曾经读过一些人类嵌合体的病例。
部分嵌合体与普通人无?异,需要进?行DNA检测才能被发现。
还有一些人有直观的临床表现,比如体内出现两种血型、两只眼睛颜色各异、长了一张阴阳脸或是身上有诡异的胎记。
莫伦给?出大胆猜测,“假设在勒鲁瓦母亲怀孕时,她曾被告知怀了双胎,但分娩时只产下?鲍勃勒鲁瓦,没?见到另一个孩子的踪影。勒鲁瓦后来?听父母提起这件事,而他出生时手肘有着形状怪异的胎记,埋下?了令他不安的种子。”
有胎记不等于是嵌合体。
另外,以如今的医疗技术,没?有B超等检测手段,极难精准判断母体中孩子的情况。
假设某位医生诊断勒鲁瓦母亲怀了双胎,也不一定是发生了双胞胎消失综合症,更大概率是医生依照经验判断后的误诊。
医学上弄不清的事,到了实?际生活里,人们有时会给?它蒙上一层迷信色彩。
莫伦:“ 勒鲁瓦常看的书是《养蜂研究》,而不是《柳叶刀》或其他医学期刊。他不一定知道?嵌合体的概念,只是认为自己在母体里吞噬了双胞胎兄弟姐妹。把这当成无?意识杀人,才会精神压力过重。”
麦考夫微微颔首,这样的推测符合逻辑。
“从这个角度推论?,他与双亲的关系不一定和睦,更可能没?有得到对方的认可。甚至他的父母说过如果出生的是另一个孩子就好之类的话。”
与勒鲁瓦有限的接触里,他不是一个善于倾诉的人。
这种性格的形成源于他的父亲教育他不要轻易与人交谈,以免被留下?话柄。这种与人相处的方式,难免也会导致家庭关系冷淡。
“十五年前,勒鲁瓦的父母相继去世,他还不是主教。等到七年前,他成为主教,复杂的政治局面让为他带去新的压力源。”
麦考夫继续推导,“日?复一日?积压许久的负面情绪,让他濒临崩溃,不得不寻找捕梦社的帮助。他进?行了加勒比海原住民的某种宗教祭祀,试图在颠倒迷离的梦幻世界中寻求药方。”
捕梦社开出的药方管用吗?
至少截至三个月前,勒鲁瓦仍然存在第二人格。
莫伦想到前捕梦社客户的爆料,D先生曾经通过清醒梦等方式去治疗精神或心疾病患者。
清醒梦,顾名思?义在一种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做梦,通过自主意识去主动构建梦境。
如果勒鲁瓦主教在患有严重心或精神病症的状态下?,通过清醒梦的方式进?行治疗,很难说是否会适得其反,加重病情。
莫伦:“前两次接触,主教没?有明显精神异常的表现,但谁敢说能够操纵脑域呢?”
麦考夫:“等天亮,再去一趟勒鲁瓦家。当面对他说出这些推测,看看能否刺激他做出反应。只要他有反应,我们就有抓住线索的机会。”
月沉日?升。
巴黎渐渐苏醒。
阳光透过窗帘缝,照到了大床上。
勒鲁瓦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眼皮下的眼珠在急速转动着。
他眉头紧锁,脸色煞白?,额头更渗出一层虚汗。
“不!我没?有杀你!你本来?就不是活人,我只是把你送去了另一个世界!”
勒鲁瓦惊恐地尖叫出声。
伴随着叫声,他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
是噩梦。
梦里看到了一张完全相同的脸,正在控诉他的灭杀灵魂罪行。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勒鲁瓦习惯性地摸了摸手肘上的烧伤疤痕。
昨天上午接待两位伦敦调查者之前,他对疤痕的来?历已经记忆模糊,只记得是烧开水时烫伤的。
刚刚过去的一晚,情况却发生骤变。
莫伦与麦考夫的问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某扇他不愿意触碰的大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好阅读《养蜂研究》。昨天再翻阅一遍,只觉这本书写得太?一般。
睡着后,开始做梦。
梦境压抑又絮乱,有三个人频繁出现。
他、与他长相一样的双胞胎弟弟,以及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似乎是在进?行某种祭祀仪式。
勒鲁瓦揉了揉眼睛,醒后记不清梦的细节,只有零星的碎片残留。
最后一幕是双胞胎弟弟在控诉他,他是一个刽子手,他将弟弟亲手杀死了。
开什?么玩笑,他是家中独子,根本没?有兄弟姐妹。
令人感?到恐惧的不只是梦里片段模糊不清,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遗失了现实?生活的某些记忆片段。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勒鲁瓦披上睡袍,立刻前往书房。
昨天,莫伦提到希望将那?只古怪摆件作为酬金时,他下?意识地拒绝了。
这玩意也出现在梦里,它到底有什?么神奇的?让他反常地不愿意送人呢?
取出这根棍棒造型的摆件,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所以然,只记得是在西班牙购入此物。
“西班牙、西班牙……”
勒鲁瓦念叨着,想到家里还有一件来?自西班牙的贵重物品。
准确地说,是西班牙在美洲殖民地时期设计制作的珠宝,一枚海螺珠胸针。
拿来?装着胸针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