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路路
如剑雨一般的金光划过这片惨淡的空地上空,越过苍茫的林间。直升机也发现了向他们袭来的光芒,在半空中歪斜原来的方向,但这只是徒劳,光矛随之偏斜。
轰的一声巨响,在森林后一轮缓缓升起的红日之间,火光翻腾,直升机融化在光中,碎片如雨点般于光中坠下。
太阳吞噬了一切痕迹,森林中寂静无声。恶魔之首突然放声大笑,“这就是卡泰玛姬的魔法吗?真是颇具原始的观赏性。”
他的话语里带着隐隐不屑的意味,莫度很平静,“我曾经的老师隐瞒了最重要的东西没有教给我。”
“没有教会你怎么用魔法优雅的杀人,作为导师而言的确是最大的失职。”雷霄说,“真的不考虑加入刺客联盟吗,对这项精湛技艺,我一向不藏私。”
“我的回答还是和以前一样,尊敬的恶魔之首。”莫度说。
雷霄和他擦肩而过,“是吗,那还真是可惜。”
“这家伙呢?”莫度突然说。
在莫度投掷出那一击的时候,赫雷提克已经倒了下去,失血过多,他的嘴唇已经惨白。
“碎掉的刀只能扔掉了。”恶魔之首漫不经心地说,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这段时间我和他搭档得还算顺手,你的其他手下都像是榆木脑袋,根本听不懂我说的话。”
“哈,看来这把刀你用得很顺手。”雷霄停下脚步,他颇为自豪,“那当然,这可是我费了不少时间才锻出来的一把好刀。”
……但是一旦碎掉,你就不会再往上花费任何心思了,是么?莫度不再说话,再多说几句就有些过界了。雷霄显然是怀疑异教徒是走漏风声的叛徒,他自觉已经能够对那孩子有个交代。
“不过也是最后一把刀了啊。”雷霄忽然有些感慨,他转过身,“算了,就当是——”
他的声音停顿住,某人爆发出的大笑声响彻整个空地,正在打扫战场的刺客们没有任何的异样,做着手头的事情,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莫度扭头往赫雷提克的方向看。
这么重的伤势,几乎全身的血都要流干了吧?他居然还能站起来,带着满身的伤口和血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走来……像是本能的追逐着恶魔之首的背影。
赫雷提克的身体高得像一座小山,佝偻起来的样子看上去削减不少。这样的一个血人,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地从身边经过了,每一步都让人怀疑是不是最后一步。莫度没忍住轻轻啧了一声。
恶魔之手看着异教徒,眼神越发满意。
“不错,不错。”他抚掌惊叹,“改造了这么多次,现在倒是有一点蝙蝠侠的影子了。要是继续下去,你能与他一战吗?”
“……我会……超越他。”赫雷提克低声说,声音含糊不清的像是梦呓。
“很好。”雷霄奥古颔首,他的眼睛绽放出莫度从未看过的精光,“那一天来临之时,我会向你降下应有的奖赏。”
第139章 母亲 靠近权力久了就会生出自己也拥有……
苍茫的森林间树木是最多的东西。其中一颗巨木的树梢
上, 猎鹰绕着塔米斯飞了好几圈。
“你你你你去哪里了你!”
酒神因子相当震撼,家里本来一贫如洗室徒四壁,结果一觉醒来发现房间里堆满了金条大约就是这种反应。更简单的比喻是非酋抽卡结果十连五金…简直是一夜暴富。
“我是根据感应设置了个指引没错, 但没道理这么多啊——你一路把哥谭搬空了?”
“或许。我只是沿着路走。”塔米斯斜坐在树干上, 低头把布带往手腕上缠, 一圈又一圈。
腕带能在战斗里起到一定的减震作用, 她仍保留着武士的习惯。
酒神因子停在她旁边,昂着胸脯翅膀一挥,简直是神采飞扬, “好大个惊喜,今天我们发达了, 你想怎么造就怎么造……想让那男人怎么死就怎么死。”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 明明是滑稽的姿态, 可偏生掌握着生杀予夺般的威严。
塔米斯轻轻“嗯”了一声, 表情淡淡,依旧没有过多的表示。
酒神因子知道要这女孩多说几句话有多难, 对无关紧要的人她理都不愿意理。可偏偏现在他每一句白烂话她都会应, 这种情况要么你是她很爱的人……或者最恨的敌人。
一夜之间就从一个极端变为另一个极端, 它竟有些不习惯, 当真是要感谢韦恩送来的好大一个助攻。
她拿出一颗青色的野果,那是先前在森林里随手摘的。
天空轰然乍响, 惊得群群鸟雀从林间飞起。一时间森林里甚至失去虫鸣鸟叫的声音。
“哇, 白日烟花。”酒神因子抬起头惊叹。
塔米斯朝声源的位置抬起头, 火光消弭之间, 无数黑色的碎片四溅飞射,其中一些正朝她的方向袭来。
她微微歪头,一块匕首大小的碎片擦过耳际, 深深钉进身后的树干里。
“是爆炸的飞机。”她神色如常,低头继续咬着手里青色的野苹果。
皮厚肉薄,又酸又涩,吃太多大概会把胃酸都吐出来吧。她把苹果核反手扔进后面的树洞,里面有只小松鼠因为不速之客的惊扰在瑟瑟发抖。
栖息的树一阵抖动。灰色松鼠抱紧头降的果核,从树洞里探出头,树洞外郁郁葱葱的绿叶在光中晃动。
一片叶子飘下树梢,飞旋着落上额头。
丧钟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睁开眼,全身被车来回碾了几遍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吧。但还活着就是好事。无降落伞跳机当真是刺激惊人,下方仅有层层叶蔓用作缓冲,砸下去那一秒你只有祈祷你的脑袋别撞到什么石头。
但突然之间,他脸色变了,因为他突然发现此刻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手指头。
收回活着就是好事这句话,要是他真瘫痪了,那还不如直接死。死在刚才的战斗里也比躺上一辈子好。
“别乱动,你身上大面积骨折,我花了十分钟才把那些地方固定好。”一道年轻的声音说,冷凉有如夏日溪水。
丧钟眼睛瞪大了,忍不住脱口而出了句脏话。他极力往声源位置翻动眼睛,入目所至绿叶和天空碎片掺杂在一起,棕色的树干也出现在视野。
等他眼睛快扭回眼眶了才看那个女孩。她在叶幕的背景下低头看他,表情平静得一如从前,像是雕塑刻出来的那样。但放在被救了的这时候,丧钟愿意赞她简直是他妈的雕塑天使!
他现在这眼睛委实像是人临终前的翻白眼,塔米斯仔细端详他,“眼睛抽筋了么?还是要死了?”
“都不是,能说点好话么?”丧钟双眼一瞪,“在这种危难关头应该说点鼓舞人心的东西才对,比如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怎么在这儿之类的——”
霍然拔出的长刀横在他脸上,丧钟闭上嘴。不愧是某个女人的孩子,当真是如出一辙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说起来这刀是不是有点眼熟。
刀刃悬在眼前倾斜了个角度,丧钟马上明白这并非是突然发难,而是小朋友让他通过刀刃反光看现在的状态。
旋即丧钟陷入沉默,刀身倒映出来一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树枝人。他的双腿和双臂被藤蔓牢牢绑在两根被削掉枝桠的长树枝上,就像是黏在筷子中间的年糕或者被烧烤架上串起来的鹌鹑。
这就是他动弹不得的原因。
“正确的跳机姿势救了你,只是上下肢骨折,非开放性。”塔米斯说。
处理骨折的第一步是用夹板固定伤势避免二次伤害,在这种环境里她只能就地取材。
“很好,非常有创意且有效的固定方式,很高兴你的急救课没有白上。”丧钟盛赞,“我的背包里应该还有点肾上腺素和吗啡,给我来两只,以及——你他妈怎么在哥谭?我说怎么那家伙突然之间就没信了。”
塔米斯沉默了一下,她从记忆里翻出一个贱兮兮的影子,在那座高塔后她再也没见过他。
“……你现在的说话口气和一个人很像,他死了,抱歉。”
丧钟突然有些沮丧,倒不是因为那家伙死了,事业遭遇滑铁卢之际,被靠谱贴心的晚辈说他和一个满嘴跑火车的二货很像,委实让人觉得难受,像是身上爬了蚂蚁。
妈的,好像真的有蚂蚁。
他长叹一口气,“或许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是我堂弟,别担心,就算世界毁灭了那家伙都不会死。”
塔米斯点点头,“所以你找到他们了,是么。你的刀,一直以来,谢谢了。”
难怪不得这刀这么眼熟!丧钟眼角抽搐,他一直以为这刀只是遗失在了战斗里。
她还是没有回答他先前的问题,但这时候还刀,丧钟懂了她的意思,他咂舌,“就当是送你了,拿着吧——但不是让你抄着刀上去送死,接下来的事可不是小孩子能掺和的,我的直升机直接被光矛干爆了,那玩意儿还自带追击,真是去他妈的魔法,情报说老不死的旁边有法师我还以为是那种沽名钓誉之辈……结果还真有两把刷子。”
他叹气,“总之你先带我先下山让我摇人……”
在他说话的时候,塔米斯把什么东西塞进他的手心里。
“你给我塞了什么玩意儿?”丧钟一愣。
“追踪器。”
“……谁的?”
“好几个人的。”
“谢谢你诚实的回答,孩子,但不妨展开说说,我现在不缺这点时间。”
丧钟深深吸了口气,太过用力,以至于血腥气从受伤的肺腑一路窜进气管。
你正在重伤,获救的希望是个三无面瘫脑回路清奇的小朋友,而对方此时塞过来不知是敌是友的追踪器。
这种无力的感觉当真让人绝望。
“再见。”塔米斯说,她的脸从视野中消失了。
当真是说走就走,奥古家的女性都这样雷厉风行吗?!
“你现在的口气更像是说永别。”丧钟舔了舔嘴唇,他放缓了声音,“听我的,别去。因为你,你的母亲正在做一件大事,最关键的时刻就要到了,你也不想去打扰她吧?”
他话音落下的好几秒后空气里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鸟雀的啾鸣。不会真走了吧?丧钟心里泛起不安。
视野中一只猎鹰突然从天而降,棕黄的爪子大张像是要抓瞎他的脸。丧钟瞳孔一缩,但那只鹰很快就被一只手拽住了翅膀。
“……什么意思。”她的语气第一次有了波动。
“脑子不清楚的老东西应该在棺材里,而不是还坐在宝座上霸占权力。我想了很久要不要告诉她在蒂华纳看到你还活着这件事,最后的决定是什么都不说。她在离他最近也是计划最关键的位置上。联系得越多,暴露就会越多。”他低声说。
那个晚上本该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夜晚,但是丧钟一推开门就看见女人站在房间的窗前转身对他颔首,真是好一个不速之客。丧钟摸不准她的来意,但她问有一大单生意做不做。
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单子,解决什么人或者造成点小破坏,所以一开始丧钟的态度还很随意。但几句话之后他就
开始想夺门而出了,塔利亚开门见山,说的话如刀锋般直来直去。
‘糟老头子使美人计来钓鱼的吧?’丧钟满脑子都是诸如此类的念头。
作为雷霄最宠爱的女儿,手里还养了个雷霄最爱的孙子,没有人认为她会背叛他的父亲。
而塔利亚也只用了几句话就打消了丧钟的疑虑。
“我的女儿,你见过她。她死了,因他而死。”她说。语气稀松平常,像是提起路边一株枯萎的植物,但是蜡烛架上燃烧的火光跃进她的森寒凌冽的眼睛。
“靠近权力久了就会生出自己同样拥有权力的错觉,让我忽略这种东西还是切实独属于我才行。”她轻声说,“没想到是用血来明白了这个道理,真是相当宝贵的一课。”
丧钟当时忍不住后退一步,他本来想安慰她,搜肠刮肚了很多话,但是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因为那一瞬间他面对的不是失去孩子的母亲,而是一头暴怒的狮子。
和才失去幼崽的狮子是说不通话的,这时候你要么马上眉飞色舞地抄起刀告诉她‘很好我想这样干很久了’,然后跟着漂亮威武的狮子去干一票大的,自此吃香喝辣;要么就是马上成为她果腹的食物。
这时候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回答已经焊死在YES上了好吗。
想到塔利亚丧钟就忍不住想要苦笑,他盯着天空,“但我也有私心。我怕她得知之后就不愿意继续计划。抱歉。”
塔米斯抱紧酒神因子,猎鹰本来剧烈挣扎着,但不知道是因为她抚摸羽毛动作很温柔,还是因为丧钟的话。它渐渐停止挣扎,最后换了个姿势,温顺地在她怀里窝了下来,优雅地用喙梳理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