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路路
而夜枭只回问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你被跟踪了吗。”
角落里的黑暗之中出现阴影， “他现在知道了。”
血脉同源的男人们说话平铺冷叙，他们穿着各自的制服，望向彼此的目光没有任何情绪。属于成年人们的谈话时间， 达米安屈从于父亲的眼神。
他站在门口，转身瞪着对他关上的门， “啧。”
他轻轻磨着牙， 他本就无意参与他们的谈话， 这纯粹浪费时间……但至少告诉他妹妹在哪儿吧？
电梯口等候的门童对他微微弯腰， “请跟我来。”
*
在纷乱赌桌和人群的尽头，少女落到地上求饶之人上， 而后视线上移， 向他们投出蜻蜓点水的一瞥。好像自那声门响， 她身上的时间才开始流动， 而他们都是随着风涌进来的灰尘，微不足道。
横贯在他们中前的是巨大的傲慢， 杰森几乎要被这目光气笑。侧方响起低沉的风声， 利爪如猎犬们扑过来， 他也就真的笑出声。
提姆抬起长棍挡住利爪的袭击， 金属的撞击声回荡，杰森同时拔出枪，一枪托将后方袭来的利爪击倒在地。
看着他们的武器， 女孩的目光终
于变了，她站起来。
“停手，出去。”她的声音又沉又冷，像块厚冰。
这音色有一点耳熟，如果再柔和点…提姆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
利爪们忠心听从了她的命令，撤离战斗，谨慎后退。
杰森精神一振，敌人的暂时后撤就是他胜利的曙光，而他必然乘胜追击！
他没有放下枪，而是举着继续向她的方向走，“你就是那什么少主？不错，很识时务，来好好聊聊关于这家酒店的事情吧。”
被枪指着的女孩唇角抽动了一下，看上去很想捂脸。她和提姆的目光相遇了，提姆也终于从那求助的一眼里确认了答案。
她反应不大，但是站在她沙发后的红发男人表情不好看起来，可迫于命令，他硬生生压下想举起的枪，“喂，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必须要有人拽住杰森，提姆心情沉重，布鲁斯做不到的事现在要由他来做了。他向杰森伸出手，语气艰难，“杰，你等等，她是…”
他话还没说话，黑影裹挟着一句宣判从身旁疾驰而过：
“——蠢货。”
杰森很放心把后背交给提姆，这来自身后的攻击当真是出其不意，更出乎他意料的是袭击者的身份。
被创飞在地，杰森躺在地毯上，抬腕挡住达米安压下的刀，他勃然大怒，恨不得马上起滚落到一旁的枪，砸破这熊孩子的狗头，“不参与就算了这时候了还给我捣乱？！你能不能看点时间场合！”
“别拿你可笑的枪对着她。”达米安冷冷说。他卸去力道，起身翻转刀背，利落的收刀回鞘。
什么意思？这浓眉大眼的小子被夜枭的美人计腐化了？杰森简直大惊失色，居然能解决掉家里最难搞的恶魔崽子，手段和心机当真是不容小觑！
在心里已经把夜枭和这什么少主的危险等级提至最高，杰森瞪着天花板，还没等他坐起来，视野之中，他的枪被一只纤细的手递了过来。
对方握着枪口，将柄的方向递给他。
杰森循着枪望去，已经取下面具的少女像是被他的目光烫到了，默默别开视线。
那张脸，那碧色的瞳孔，那心虚时不敢看人的反应。
杰森：“？”
*
会员手册像是拍卖会前寄给参与者们的图册，每一页商品都有图片，标明所需金币，甚至还有简短的介绍。
一开始塔米斯只不过是想随便看点什么打发时间，但白噪音的地方很容易进入心流状态，以仿佛阅读论文般的严谨端正态度，她把册子翻了个彻底。
——直到门被踹开的声音把她惊醒。
走进来的两名男性长相陌生，第一眼过去她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虽然发型和身材有点眼熟，但是她很确信没见过他们。
然后她就看到一根标志性的伸缩战棍，黑色，总觉得凑近了还能看到上面刻着R型的暗纹。
塔米斯：“……”
如果有两个人，他们有着和你认识的人同样的发型，同样的武器，那么请问，二者之间画上等号的几率是？
委实说这有些五雷轰顶，为什么杰森和提姆会在这儿？
她只能先让已经战备状态的利爪们先出去，夜枭的黑漆漆的下属们安静时候几乎没有存在感，一有风吹草动就变成了应激黑豹。好在他们足够听话，几乎是她命令的声音刚落，他们就默不作声地停手撤离出了门外。
至于兄长的出现，——塔米斯很早之前就知道，永远不要对刺客出现在任何地方感到意外。在建筑顶端、在下水道，各座城市的刺客接头点经常刻着一个同行之间的笑话：我们和蟑螂唯一的区别在于我们没有两根触须。
杰森好半晌才接过手枪，低声问，咬牙切齿，“什么情况？！”
是啊，什么情况？好多人啊，怎么大家都来了。
完全无法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小姑娘艰难地闭上眼，已经弥漫起淡淡的死感。
房间乱成一片，筹码散落遍地而桌椅倾倒。
现在利爪之中只有灰雕鸮和红角鸮还留在房间里，红角鸮已经用暗语嚎了八百遍什么情况要怎么办，一直守在塔米斯身边的灰雕鸮不动如山，注意到她淡淡绝望的沉默后才弯腰说话。
“小小姐，这里不适合谈话，需要和您的客人们移步到旁边休息室吗？”
如果不需要面对如此可怕的情境，就算是移步地狱，塔米斯说不定也会直接点头说好。
吧台后的休息室当真是穷极奢华，塔米斯一走进去险些被菱纹砖边缘点缀的水晶晃到眼，这样的砖和水晶铺满墙面，水晶吊灯很闪地毯花纹很复杂…总之充满了纸醉金迷的暴发户氛围。
塔米斯很难想象夜枭坐在这里的场景，但灰雕鸮澄清至少他从没有见过Boss来这里。这是专门为在赌场豪掷千金的老餮们准备的休息室，使用价格不菲，但拉上朋友过来谈生意很有面子、能证明自己财产颇丰，所以很受欢迎。
——既然都已经来了休息室，那不去旁边赌几把说不过去吧，这样多来几次，他们就能很快把金币花光，然后被酒店踹出门，老实接任务还债。
很犀利的金币回收计划外加促进人才活跃，轻描淡写的语气背后是鲜血累累，洲际酒店的黑暗正在一步步向她打开。
在评价‘真恶毒’和‘好手段’之间，塔米斯选择沉默，她没什么好说的，她本就是沾满了血与罪恶，自其之中生长的刺客。
“这里没有任何监听监控设备，如果各位有什么需要，请随时按动呼唤铃。”灰雕鸮说，在几位男性的目光下彬彬有礼地退出门外。
他一离开，杰森瞥了关上的门一眼，收着的表情豁然变了，他朝小姑娘扑过去，恨不得猛晃她的肩膀，“少主？小小姐？这赌场什么情况？”
塔米斯眨了眨眼，同样对他说的某个词感到疑惑，“少主？我刚才只是在帮夜枭看场子。”
顺带玩了几局，但这种事情不重要，就还是略过吧。小姑娘挪开目光。
杰森倒吸一口冷气，“我靠，你给他打黑工？！那还不如来我这儿跟我一起黑吃黑啊！”
提姆：“……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以泰然自若的姿态，达米安在主位的沙发上坐下，然后开始以一己之力吸引所有人的火力。
“我要纠正我先前的看法，”他掸了掸衣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个动作更像是在嘲讽什么，咬字清晰而不屑，“红头罩，你的后天病情正向阿兹
海默症加深，不仅连敌友这种事情都分不出来，甚至还妄图骗人入伙你那根本没有前景的事业，真是耻辱。”
说完这句话，他别头看向站在墙边的塔米斯，“下次别找他一起处理任务，愚蠢这种病症会传染。”
达米安现在还认为是她主动邀请的杰森一起行动。
杰森已经默默捋起袖子然后开始往弹夹上子弹了。而这话似乎又打开了提姆某方面的开关，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加入战场，在达米安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你似乎有些太干预她的私人事务了，但又在另外一些事情上过于忽视，我好奇你的判断标准。”
“私人事务。”达米安重复那词汇，投过去的目光冷若寒冰，而他嗤笑，“别多管闲事，不存在什么私人事务。”
“那夜枭呢？”提姆说着，仍没有扯下人皮面具，湛蓝色的眼睛瞥了一眼塔米斯，她正在被杰森按着头说什么，他低声说，“你选择信任夜枭的原因是什么。突然出现的好心人，还是血亲，——别告诉我你相信这种故事，偶然极有可能起源于处心积虑。”
提姆不相信偶然，因而当杰森找到他提起这件事时，他的第一反应也是质疑。在询问布鲁斯后，提姆得到了‘正在处理’这种答复，但他仍无法放心，所以选择和杰森一起行动。
塔米斯和达米安共享着绝大部分过去，但她在亲人的事情上却表现出一种近乎纯粹的天真。——如果说达米安是因血缘之爱和实力捆系的纽带而尊敬大家长，那么她则纯粹出于爱，连带着对其余人都抱有她那纯洁而又赤诚的爱。
——如果有人利用这一点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不可饶恕。
第204章 维持现状 然后吃汉堡。
两个人的脸上没有表情， 沉默与时俱增。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场谈话，只能是就是公事公办。他们心照不宣，以制服和面具会面， 足够说明很多事情。
没有温情， 夜枭的态度比蝙蝠侠想象中还要更加冷漠， 就连小托马斯这个名字， 他都仅在谈及相关故事时提起，就像是在提及另一个人。
提到“布鲁斯”这个名字有片刻柔和，但他说， 我追寻着死去已久，仅存在我心中的幻影。你不是他。
他看得太通透了， 已经直面了所有的残忍。所展露的意思非常明确：他不在乎。
不在乎这个世界如何， 他已在自我的世界超脱。
言语苍白寡淡， 音节终了坠入沉默。他们站在落地窗前， 俯瞰华灯闪烁的城市，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后良久无言。哥谭的夜晚喧嚣而明亮， 蝙蝠侠知道， 即便在建筑物的最顶端， 在离地千尺的高空， 依旧能听到上旋的车流喧嚣。
蝙蝠侠不认为一座苍白无言、绝对静默的城市是他的哥谭，犹如夜枭未曾对这座城市产生任何归属感。
“即便在这之后？”他说， 停顿片刻， “阿尔弗雷德问你要不要来庄园喝茶。”
“你该去接她了。”夜枭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后又是沉默，“对她耐心些。”
蝙蝠侠没有想要得到答案。
他离开了，夜枭一个人站在窗前。
玻璃将霓虹和杂音阻拦在外， 空洞，离去已久的空洞重临空气，他再度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孤独。
今夜云层遮空……无雨无星。
*
蝙蝠侠悄无声息的潜入孩子们所在的楼层，蹲藏在角落中的利爪们盯着某扇门，见他出现都转动头颅。
从沉默的眼神中穿过，他面无表情。
他尊重夜枭的选择，然而心中的沉郁始终无法得到平息。
整整一个世界的距离横贯在他们中间，敏感多疑的夜行动物难以彼此信任，顽固而又拒人千里之外。即便有一方主动伸出手，都已经太迟了。
心情沉重，他推开房间门，——抬手接住飞来的蝙蝠镖。
嗯？
蝙蝠侠看着房间内的场景，陷入沉默。
无法分辨刚才那一镖是谁扔出来的，门一打开所有被掩盖的战斗声响都倾泻而出，房间里整一个大型斗兽场，孩子们正在物理意义上打成一片。
瞬光飞驰，画框中的少女即将和抱着的白鹅一分为二。塔米斯默默挪了一步，拔刀挡在画前。达米安直直要划过去的刀锋凝涩片刻后转换方向，从横扫转为竖劈，咣当一声，暴躁地砍在提姆的长棍上，朝对方低吼，“你无权置喙，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杰森狞笑着从后面扑上去，“哟，有人这就急了？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