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路路
如同十字军战士在出征时承蒙圣恩降临，伤口，疼痛，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所有感官都在呼唤一句话，都在渴望一件事情——
他骤然喘笑起来，嘶哑声音渐渐染上疯狂，“我当然会将胜利献给主宰。”
即便是在黑暗里，他也锁定了卢瑟的方位，朝着他冲去，挡在路上的一具又一具赛博格被击毁。
卢瑟的脸色变得难看，十指不停往控制板输出命令。
“我本来不想用压箱底的东西。”他冷冷说，“感到荣幸吧，能死在初号机们的手里。”
他话音落下，无数红光如蜘蛛的复眼一般在四周的黑暗中亮起，每一道视线都朝异教徒投来。
红色光束迸射而出，在黑暗之中切割出灼热的网。数个角度封锁他的一切路径，无论转向何方，他都避无可避，激光会将他串成筛子。
而赫雷提克未往周围再看一眼。离弓之矢心无旁骛，瞻前顾后者绝无法奉上胜利的果实！
仿佛已经看到了敌人被串成筛子的下场，卢瑟叹息着，“这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赫雷提克。但是到此为止了。”
随着话音落下，噔地一声响，漆黑的中井亮如白昼。上空原本只是硬币大小的光源骤然扩散，蔓延到整片穹顶。“这可不在我的程序里，系统？！”
卢瑟的声音变成无谓的背景音，赫雷提克的脚步仍然不停。
时间如丝般拉长，每一根射线的轨迹都变得分明，红光映照进眼瞳，激光擦过腰腹，掠入手臂，温热液体如箭迸射，他只是向前。
但袭来的激光在减少，他抬眼一瞥，忽然愣住了。
在天井的纯白光芒里，一片影子在视野之中逐渐扩大。微小浮尘在光中漂浮，而她乘着光朝他飞来，斗篷在身后如翅膀飞舞。
……什么？
思维空空如也。在呆滞之中，降临的天使将他拥抱。
*
把赫雷提克扑出攻击圈。塔米斯回头一看原地，激光已经将钢制地板融出一团黑烟，就连围攻上来的赛博格都被击中。
被她按在地上的赫雷提克一动不动，渗出伤口的鲜血很快淌湿地板。他面具下的绿瞳看着她，没有半点光。
第一次见面时也是相同的视角，但那时他的眼睛中只有对暴怒和生的渴望，会为了生存挣扎，而不是像这样。
到底在搞什么？塔米斯绷紧下颌，头也不回地朝身后扔出几枚蝙蝠镖。在滴滴作响的倒计时里，她朝着卢瑟冲去，只留下一句话，“处理好你的伤口。”
这下她可暂时抽不出手把人拖去找医疗了。
EMP炸弹扫除挡在路上的几个赛博格，塔米斯踩着它们还未倒下的躯体高高跃起。以敌人的头颅为踏板，她直直冲向正在操作台上十指如飞的卢瑟。
即将按下完成的编译键，卢瑟忽然觉得肩膀一重，然后是有力的一个锁绞——他一个趔趄，天旋地转，居然就这样被扑摔在地。
他抬起头，看到带着兜帽的娇小影子正把手按上操作台，“取消先前所有指令。”
【验证通过，欢迎回来，卢瑟先生。系统正在执行您的命令…】
“……他是卢瑟，那我他妈是谁！”卢瑟支起身子，忍不住爆了粗口。
命令起效，围上来的赛博格停止运动，塔米斯扔下操作台，旋身一脚踹上卢瑟的胸口，把人砸回地面。她居高临下的俯视，兜帽下唯一露出的碧色眼瞳冷得像冰。
“莱克斯卢瑟，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没有感情的低哑嗓音压下来，“向我展示你所有的研究内容，或者像条狗一样趴在这里，亲眼见到我把你的所有资产碾碎。”
“好吧，好吧，另一个卢瑟。你都窃取了我的权限，我还能说什么呢。”卢瑟扭动着胸口，微笑维持一秒，大声咆哮，“系统！开启安全协议！”
【声纹通过，正在投放…】
中井将重物朝操作台的位置投掷而下，不再管卢瑟，塔米斯跳离原地，挡在站起的赫雷提克前。
烟尘缭绕，她抬起头，中井一圈一圈亮起红灯，清晰映照出四周圆环上陈列的东西——穿着超人衣服的赛博格。刚才的激光显然就出自他们之眼，两种型号，怎么看都像是某对大都会父子。
沉重的脚步声迈出尘埃，卢瑟狞笑着，“第2回 合，现在看看谁会更像狗？！”
他装甲胸口的倒三角S型装置发着光，周围超人涂装的赛博格缓缓飞下圆环。此情此景，塔米斯有一瞬间的思维短路。
虽然做调查时知道卢瑟对超人很沉迷，但眼前的一幕还是很震撼…这就是所谓的…狂热粉丝吗？
她默默收起手机，顺便把想从头发里冒头的酒神因子按回去
*
乔纳森双眼无神的看着黑板。
在课堂上，人虽然还活着，但总是恨不得已经死了。但鉴于据说上课有助于开发脑子，乔纳森痛定思痛，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但手机忽然传来震动，他低头一看，来自某个从未设想之人——他瞳孔地震，迫不及待点开短信 。
【你的超级狂热粉丝，或者同乡。
附图：穿着氪星标志的狞笑光头，身后站着超人父子手办.jpg】
乔纳森：？？？
【不是！这是我家宿敌啊！塔米你在哪儿啊啊啊！】
“老师我肚子痛请个假——”乔纳森冲出教室。
*
通道里，塔米斯走在前方。
赛博格的优缺点都很明显，只需要一片湿滑的地面再割断电缆，就可以麻痹一堆敌人。蛮力在面对钢铁造物时可不太好用。
【下个路口左转一直到尽头，你们应该可以看到一扇安全门，我会为你们远程解锁。】提姆说，【我听到了脚步声…有个人一直跟在你后面，异教徒？】
“哦，谢谢提醒，我还以为他又跑了。”塔米斯面无表情。
赫雷提克跟在她后面几步远的位置，沉默得像是会动的雕塑，听到这话，他的脚步默默放缓了。
余光瞥到这一幕，塔米斯眯起眼睛，拽着异教徒胸前的束带，把人扯进旁边的房间。
房门紧闭，她在黑暗中和赫雷提克对视，红光从门上竖型的玻璃中滤过，超人赛博格追了上来。
太靠近的姿势，存在感如此强烈。赫雷提克的喉头滚动，等到那抹红光从她眼中消逝，他别开脸。
“就这么不想看到我？”他的掌控者平静问，松开手。
“不——”他急切回答，但在说出完整的话之前，冰凉的手指向上勾住他脖颈的束带，重重扯下。
他已经是两米高的男人，他的力气大如钢铁，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挣脱脖颈的束缚，但他只是急躁又焦虑地顺着力度主动将头低下，屈服于不可违逆无法阻挡的引力。
缺氧的窒息感攀升，酥麻顺着脊柱窣行。而他的主宰者只是轻声说，“看着我回答。”
回答，啊，是的，他应该回答。可又被她拯救的痛苦揪住心扉，搜肠刮肚的词汇派不上用场，只有几欲落泪的冲动，“…雷霄已经死了，我杀了他。我知道你在找什么…很快我就能…如果在梦里我可以再警惕一点，你就不会…”
喉咙里挤出的破碎软弱让他自己都想扼住，可他必须说下去，可他越发说不出任何话。他愿意溺毙其中的碧瞳看着他，温度渐渐冷却。
一瞬间明白了他想做的事。塔米斯放开他，退后两步。
他粗略包扎了身上的伤口，但血仍往布料外渗透。伤痕累累，疲惫不堪。
“你差一点就死了，赫雷提克。”她的声音低下去，“想为我解决这件事情…所以就连生命也可以舍去？”
“我愿意。”他贴着墙，慢慢的屈下膝盖，最后跪在她身前。
他取下面具，抬起想要触碰她的手都小心翼翼。明明是身形壮若野兽的高大男性，此刻他却如小动物一样温顺屈服，轻轻将侧脸贴进她的掌心。
温热的水滴淌过手心，他哭了。
塔米斯低头看着他，抽出手。
——啪。
清脆的耳光声。赫雷提克的头别过去，额发凌乱的垂下额头。
“那我和你的主人有什么区别？”她冷冷问。
在他要急切的回答之前，塔米斯捏住他的下颌，好让那双眼睛再度充斥她的倒影，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雷霄，我不需要为我付出生命的下属。你是我的哥哥，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
赫雷提克呆呆看着她。
柔软指腹抚过他肿起的脸颊，拭去他再度滚落的滚烫泪水，塔米斯将面具戴回他的脸上，“而哥哥，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为自己而活。”
说完这句话，塔米斯扭头去打量门外的情况了。赫雷提克什么话都没有说，好一段时间的沉默。
做过奴隶的人怎么会继续想当奴隶？塔米斯无法理解。在费解之中，她蜷了蜷手指。
有点用力了，手好痛。而力是相互的，赫雷提克还好吧…？
吵完架之后只剩不知所措的尴尬。小姑娘表情平静，但内心已经翻腾起绝望。
而耳麦里幽幽传来声音，【我现在能说话了吗？你们最好尽快撤出来，超人和超级小子来了，现在是撤离的最佳窗口期。】
塔米斯默默闭了闭眼…坏了忘记提摩西了。
“我们频道里没有其他人吧…”她喃喃说。
【目前是没有的…我会保密刚才的通话，以及你的手痛不痛？从声音来判断计算，你刚才…】
怎么会有计算一耳光做了多少功的计算公式啊！塔米斯差点被口水呛到。
而在她即将要拉开房间门之前，难以想象的巨力忽然从面前袭来，连她带着门板一同击飞，直直飞向后方。
清脆的爆裂声响起，背部好像撞碎了一堆玻璃器皿，湿淋淋一片，有什么东西扎进皮肤，塔米斯嘶了一声。
她抬起头，赫雷提克挡在她的身前。
而在他们对面，莱克斯卢瑟穿着装甲，一拳砸开墙壁上的灯光开关。在开关被他砸得稀巴烂的同时，室内霎时光明一片。
试剂架倒塌一地，而他裂开嘴笑了，“哟，原来蟑螂们在这儿啊——”
第244章 试剂瓶 怎么回事呢！
塔米斯躺在试剂架的废墟里， 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形容刺客是蟑螂，这个比喻有点新奇。
但鼻尖满是化学试剂的挥发性气味，看着被不知道被什么溶剂打湿的手套， 有种不妙的预感划过她的脑海。
现在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 赫雷提克挡在她面前， 看上去很想扑上去和卢瑟再大战个一百回合， 焦躁和暴怒几乎要溢出偾张的肌肉。
“赫雷提克。”她晃晃脑袋，试图把晕眩甩出去，“撤退。”
在抱起塔米斯之前， 赫雷提克看了卢瑟最后一眼，眼中沸腾着灼热杀意。
强壮有力的手臂从后背收紧， 另只手绕过膝弯， 赫雷提克两手抱着她。
“这种姿态非常不利于应对敌人。”倚着他的胸口， 塔米斯如此提醒。但铁面具的下颌纹丝不动， 她得到的只有越发收紧的力度。
“我知道。”他的声音闷闷的，沉郁的杀意丝毫不掩饰，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好的， 有想做的事情是好事。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被卢瑟大军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