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山乱晓山青
没有回复短信的原因，知道了。
“厉害，好厉害。不愧是哥哥，技术还是那么精湛，清月你刚刚注意到了吗！那个精妙的长传……”从比赛开始到结束，糸师凛一直处于高度亢奋中，搭在大腿上的手掌紧握成拳，他简直想立刻冲上去与哥哥并肩作战。
“看来你们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论起哥控程度，糸师凛比起郁弥要严重得多。
正在抒发心中激动的凛一下子卡了壳，他想起了自己跪在地上批判清月高高在上的落魄样子，而且就技术和身体素质而言，哥哥虽然也很厉害，可距离清月似乎也还有不小的差距。
糸师凛搓了搓裤子：“嗯，如果没有清月的帮忙，我估计现在依旧在和哥哥闹别扭。”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糸师凛掏出手机一看，眼睛顿时一亮：“是哥哥的电话。”
“你接吧。”
“嗯。”凛点了点头后接通电话，“哥哥。”
“嗯嗯，好。”他连忙点头。
放下手机，糸师凛却突然变得有些忸怩，眼神闪躲，声线也比平时压得更低：“哥哥说他那边已经收拾好了，问我们要不要过去，见上一面。”
糸师冴在他的心中占据了非常重的份量，甚至父母加起来都远远及不上这位哥哥。他很想促成清月与哥哥的见面，想将自己喜欢的人介绍给自己最崇拜的哥哥，只是，他也不想让清月觉得不舒服，将主动权让给清月。
“你想去吗？”清月平静看向他。
“我想去，就可以吗？”糸师凛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为什么不可以？”
糸师凛腾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握住少女的手带着她起身，声音都因为激动而颤抖：“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清月有幸近距离见到这位足球瑰宝。
青年应该粗略冲洗过，发梢末尾有明显的润湿痕迹，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味道。
对方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简单停顿了片刻，主动向少女做自我介绍：“你好今川同学，我是糸师冴，凛的哥哥。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说完他朝少女伸出了左手。
糸师凛这才意识到，他现在都还没有松开少女的手，像是突然被烫了一下，撤开手指。
清月不急不缓地伸出手与对方握在一起：“今川清月，请多指教。”
点到即止，两人很快松开了手。
糸师冴此前建立起的少女印象全部来源于弟弟的叙述。在凛的讲述中，少女是他见过最美丽，最聪明，对小孩子极其富有耐心，除此之外还有着无与伦比足球技术的完美人类。
他只当是弟弟青春期恋爱，看人叠了八百米的滤镜。一再想劝弟弟冷静一些，不要因为恋爱荒废练习，辜负了你的天分。但考虑到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有了缓和，克制的没有多说什么。如今真正与人接触后，糸师冴承认，凛也许并没有过于夸张。
糸师冴收回发散的思绪，真诚地向清月表示感谢：“关于我们兄弟间的事情，谢谢你。我当时说出那番话时，的确有失考虑。”
清月道：“不需要道谢，我也只是做了一件小事。”
“我也有错，没有考虑到哥哥的处境。”糸师凛也在一旁赶忙补充，“我只觉得哥哥可以在更好的俱乐部发挥自己的才能，却没有想过……”
“凛，别说了。”糸师冴淡声打断了凛的絮叨，他的队友就在不远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蹦出来。
“说说你们的事情吧？今天应该不只是来看我的比赛，有想好等会儿的安排吗？”
被自家哥哥正面提到这种事情，糸师凛脸颊虽泛起红晕，却有模有样地模仿起糸师冴的样子，端出成年人的稳重来：“打算看完比赛后去看电影。”
清月之前并不知道等会儿的安排。今天出门这一趟，她便想着糸师凛无论要去做什么，她都陪同。少年很喜欢恐怖电影，她手机里不下五十条的观影简论可以作证，此刻听到这个计划也不奇怪。
“嗯，不错的安排。”糸师冴一本正经地点头，完全分辨不出，他这到底是认可还是敷衍。
兄弟俩又就家庭的事件聊了几句，糸师冴就告辞离开：“我等会儿还需要参加队内会议，就不和你们多聊了。凛，今川同学再见。”
“哥哥再见。”
“冴先生再见。”
国立竞技场不远处就是一处商圈，两人步行过去，沿途看见了不少奇异的风景，穿着各色奇装异服的coser大大方方地行走在大街上，时不时就会有情侣，好朋友冲上去与他们一起合影。Coser们来者不拒，笑容灿烂地摆好姿势。
糸师凛也看漫画，不过他的审美极端单一，只青睐恐怖系漫画。对于街道上的帅气角色，提不起半点兴趣。他只是很认真地注视着清月，捕捉少女表情上的细微异动，想要借此来增进对少女的了解。
清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一直盯着我是怕我会突然跑掉吗？”
糸师凛还来不及辩解，少女就主动抬起手：“那要牵着我的手吗？这样我就算逃跑也是拉着你一起。”
“……”清月简直太会作弊了，她今天提出的没一个要求都是他拒绝不了的。
这一次糸师凛没有再露出过于激动的表情，神色高冷，与糸师冴的表情有九分相似。此刻他也不再是恋爱新手糸师凛了，他要学习哥哥的处变不惊，不过就是牵个手而已？！
糸师凛握住少女温凉的手指，下意识又紧了紧手指，握得更加牢固。
清月静静看着少年的表演，然后任由着人拉着他在密集的人潮中穿行。
恋爱不是什么必须进修的课程，有着明确的入门，进阶，高级，结业的划分。
真心换真心才最重要。
马上就要到中午时间，糸师凛将少女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好让距离更加亲近：“清月有什么想吃的吗？”
“凛有什么推荐吗？”
“茶泡饭怎么样？”糸师凛试探开口，鲷鱼和茶堪称他的安定剂，一个星期必需摄入足量份额，可他再一次担忧起，要是清月不喜欢怎么办。
“好。”
“真的吗？”糸师凛又追问了一句，“清月真的喜欢吗？”他不再像第一次，清月同意后就傻傻带着人过去，然后看着清月根本不怎么动勺子。虽然由清月亲手投喂的提拉米苏非同一般的美味，可是他不想清月为了迁就自己，迎合他的喜好。
少年的再一次询问让清月意识到少年并没有那么好糊弄。
“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因为我此前并没有尝试过茶泡饭。”她在翻阅食谱的时候，也注意到这类料理是日本的典型特色。不同于华国简单粗暴的汤泡饭，有着较为细致的制作流程。
这个回答似乎出乎了糸师凛的意料，他眨了眨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大抵可以翻译为，这世界上居然存在没有吃过茶泡饭的日本人？！
“凛似乎很喜欢茶泡饭，那我可以尝试一下。”
糸师凛踌躇一下，选择暂时答应下来：“那就先试试？”
没走出几步，他就克制不住心底的感受：“清月平时吃什么呢？”
“早上起来熬粥，煮面，或者是其他面点。要上学的话，中午吃食堂，有炒菜拉面西餐之内，放学回家，晚饭也一般都是炒菜搭配米饭。”
“难怪清月的厨艺这么好。”凛由衷感叹道。接着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止住脚步。他住在家中，无论是早起还是晚归，妈妈只要不太忙都会准备好饭菜，太忙的话会给他钱让他在外面解决。可是在清月的叙述中，回复的每一条短信中，一次也没有提及到父母。
而且，他回忆起两人的第二次见面。他向少女倾诉了全部，在提及到父母角色缺失的时候，少女露出的奇怪表情。
“你想到了什么？”
“对不起。”糸师凛赶忙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
“我……”糸师凛脑海中有太多要倾诉，却碍于嘴笨，此刻一句逻辑清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再一次重复对不起。
清月注视着少年的不安表情，结合自己刚才说出的话，心中了然，淡声安抚：“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你并不需要为此道歉。”
糸师凛能够理解，父母的不闻不问，乃至偶尔生出的厌烦，会给孩子带去怎么样的灾难体验。可他还有哥哥，清月有吗？
没有哥哥的话，少年双手握住银发少女的手，体温在此刻完成了传递，少女原本带着凉感的手指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我会陪在清月身边保护你。”
清月想，少年的思维一定是转过了九曲十八弯才能绕道这里。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在听见这句话时，很高兴啊。
“好啊。”清月弯起眼睛回答。
可糸师凛钟爱的茶泡饭最后也没能吃成。
经过一家快餐店时，清月止住脚步。她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有很多，没有看过电影，那会影响学习。没有吃过汉堡与披萨，那对身体不好。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个多月，明明各种高级餐厅五星级酒店都去过，唯独路边随处可见的快餐店一次也没有进去过。
“我临时改主意了。”清月指着醒目M记标牌，“今天中午吃汉堡吧。”
糸师凛并没有因此感到失落，毫无立场地点头同意。
等待汉堡端上桌，凛留意到清月并没有立刻开始，而是拿起汉堡认真观察起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蔬菜在里面吗？”
“不，我真的不挑食。”清月说完又补上漏洞，“很特别的食材除外。”
“那是为什么？”
“第一次吃，所以想多观察一下。”清月诚实回应。
糸师凛愣住，再一次认识到他对清月的了解竟然如此浅薄。
清月已经咬下一口，认真咀嚼起来。以美食家的口味来评价，这顶多算可以入口，能够精进的地方还有许多。但这本就是快餐，不应该过分苛求。
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清月注视着，手中拿着汉堡半晌没有动作的糸师凛：“又开始走神了吗？”
糸师凛回神，低着头，声音带着明显的失落：“我发现，我其实一点也不了解清月。”
清月并不觉得有什么：“算起来，这也不过是我们第五次见面。不了解是正常的。”
糸师凛抬头，脸上有着不忿：“要是清月和我是同学就好了。”这样就不至于认识几个月，只有五次见面。
“关键不在于见面。我们每天都有联系不是吗？”
“可是……”糸师凛试图争辩什么。
“我只是很少向你透露我的爱好。”清月笑了一下，下一秒说出的话让糸师凛眼皮狂跳，“你了解的我，只是片面的，经过你无数次美化后的我。你从来没见过真正的我，你的喜欢……”
“我的喜欢，我很确定！”糸师凛强硬地打断了清月的话，“你可以觉得我踢球技术还差得远，性格也不好。但只有这个，你不能否定。”
清月脸上的笑意淡去，她定定地看着糸师凛。后者毫不避让，认真与他对视。
还是清月先一步移开视线：“先吃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糸师凛迟疑片刻，才轻轻应了一声。
下午的电影果不其然是恐怖电影，但或许是因为中午的小插曲，这场电影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荧幕中的鬼怪诡异、可怖，遭遇灵异的演员们声嘶力竭，可荧幕之外的两个人，各自有各自的思量。
临近分别时，清月向凛发出了邀请：“下个星期六，冰帝会有校园祭举行，你方便过来吗？”
“我一定会准时到的！”糸师凛回答得很肯定。
“你的公交是哪一路，我先送你去公交车站。”
“我先送你回家吧。”
“只是叫一辆出租车的事情。”
“那我就先送你上出租车。”
糸师凛替少女拦下一辆出租车，替人打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