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女王 第33章

作者:华泱 标签: 强强 西方罗曼 历史衍生 相爱相杀 正剧 BG同人

  “阿拉伯酒是你给她的吗?”

  离开宴会厅后,他们回到房间,一进门,菲利普便听到玛蒂尔达问他,她没有看他,而是锁紧了眉头盯着自己的手,这个表现让菲利普心中一沉,他同样低下头:“是,她找我要阿拉伯酒,我不了解这是什么东西,因此我找西西里国王要了一些,他不知道我是替她要的。”

  “你为什么答应了她?”

  “我俘虏了她。”更深层的原因他难以启齿,因为他确实对玛利亚存在一种微妙的同情,对她和玛蒂尔达相似的部分,对她和他自己相似的部分,这份同情被她察觉,进而利用,因此酿成了现在的局面,“她的婚事是我和西西里国王促成的,她说她想要一些阿拉伯酒来讨好她的丈夫,我认为我应该帮助她。”他清了清嗓子,仍然试图向玛蒂尔达解释,“玛蒂尔达,这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相信她......”

  “亨利一世的死未必和阿拉伯酒有关,而且事实已经如此,再纠结你的动机已经没有意义了。”玛蒂尔达说,她现在已经从亨利一世死后的短暂怔忪和复杂情绪中清醒过来,重新恢复了理智和冷静,“现在重要的是查清亨利一世的死因,以及如何处理他的死亡,如果他是正常死亡,那扶持他的妹妹或者外甥接替他的地位或许可行,但如果真的是他的妻子谋杀了他......”

  他们同时陷入沉默,如果亨利一世被证实是死于保加利亚的玛利亚的谋杀,那原本已成定局的保加利亚局势将再生变动,有一个非常无奈的事实是,哪怕真的是保加利亚的玛利亚杀死了亨利一世,她所代表和象征的科穆宁继承权和以及三分之一的保加利亚土地也会令他们没办法对她进行贸然处置。

  “还有另一个问题。”菲利普说,对于玛蒂尔达来说,这件事或许更加重要,“亨利一世死了,他没有孩子,谁接替他戴上他的皇冠,他的妹妹,妹夫,还是他的外甥们,他们都没有亨利一世的才能,我们很可能不得不再陷入巴尔干的局势中。”

  如果继续陷在巴尔干的局势中,那他们将无法动身前往耶路撒冷,更何况菲利普和腓特烈都参与了准备酒水,为了洗清他们的嫌疑,他们在处置玛利亚和维护十字军帝国的态度上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退让和怀柔,否则不需要保加利亚人或者希腊人动手,来自十字军内部的不满就会将他们淹没。

  何况他们内部也不是没有分歧,某种意义上,他们现在和腓特烈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但虽然从保加利亚回来后她和腓特烈暂时可以和平共处,但腓特烈是否会配合他们继续在巴尔干奋战可是未知之数。“那位保加利亚公主不能是凶手。”玛蒂尔达很快下定了决心,但她的心绪并没有立刻平静下来,在没有确信亨利一世的真实死因之前,她不能贸然维护玛利亚,否则她无异于给自己平白制造一个把柄,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敲门声,是威廉马歇尔,“西西里国王让您和您的哥哥立刻去他的房间。”威廉马歇尔道,他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但他的目光集中在菲利普身上,“他说,你们的行动隐蔽一些,尽量不要让其他人看到。”

第106章

  和局(中)“如果不能将责任全部推到……

  针对如何处置玛利亚公主和后续一系列问题,他们确实需要和腓特烈商量,至少要试探一下他现在还有没有和他们保持同一立场的意愿,因此当腓特烈提出这个邀约时,玛蒂尔达算是欣然赴约,这个时候,腓特烈也有想要交流的态度至少是个积极信号。

  只是当他们来到腓特烈的房间后,里面的场景着实有些令他们沉默乃至不适,一进去,他们便闻到一股混杂着腐臭和甜腻的古怪味道,有些熟悉,但玛蒂尔达想不出是哪里闻到过。

  “你们来了。”听到动静,腓特烈对他们说,由于是从窗台来到他的房间,他正背对着他们,除了他,他那位亲信的大团长也在房间里,由于他们身影的阻隔,玛蒂尔达没有第一时间看清他们现在的举动,只看到腓特烈似乎正用笔记着什么,“你在干什么?”

  “计算那个保加利亚公主端给亨利一世的饮料的配方,她索要的蜂蜜、黄油、烈酒都是定量的,根据酒桶的体积,我能算出她到底加了多少阿拉伯酒,现在,这个比例应该接近了。”腓特烈说,他指向房间内的一个巨大的木桶,“是这个,对吗?”

  液体的色泽和气味确实和亨利一世所饮用的非常相似。“如果想要复原这种饮料,你可以直接去问帮她调配饮料的厨师,重点在于她有没有往里面加其他东西,他们首先怀疑的是阿拉伯酒。”

  “阿拉伯酒并没有毒,我和你哥哥也都没有下毒的动机,而且她自己也喝了酒,如果她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她大可不必在亨利一世死后还为自己的‘清白’辩解。”腓特烈说,“也许问题并不是出在饮料本身,而是饮用饮料的方式,在西西里,撒拉森人会同时饮用烈酒和阿拉伯酒,但他们所饮用的剂量远远比不上亨利一世,也很难像他一样添加大量的黄油和蜂蜜,或许那位公主没有说谎,酒里确实没有毒,她心知肚明,因此也不害怕以身尝试。”

  “有这种可能,但你打算如何证明呢?”

  “很简单,复制一遍那位公主的行为,我已经找到做实验的对象了。”腓特烈拿来一只和玛利亚在宴会上所用的金杯大小相若的杯子,从酒桶里将酒斟满,“为了确保你们相信我的猜想,我最好邀请你们一起见证,能请您哥哥过来帮下忙吗,只有赫尔曼一个人或许不够在他拼死挣扎时按住他。”

  他走向房间的暗处,这个时候他们才注意到这个房间里竟然还有一个人,一个强壮的、被绳子紧紧捆绑的成年男子,他似乎在挣扎,但在赫尔曼的钳制下无济于事,玛蒂尔达很快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她难以遏制心头的震惊和惊愕:“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这是一个死刑犯,对他罪恶的生命而言,为知识献身是他仅有的价值。”

  “他做了什么?”

  “奸/杀一个八岁女孩。”腓特烈抬起头,“所有的罪行中,向弱小者施暴是最罪恶的一种,任何国家的法律与任何宗教的教义都无法赦免他,不论这个饮料到底能不能杀死他,实验结束后,我都会杀了他。”

  玛蒂尔达没有再说话,她示意菲利普配合,然后一眨不眨地看着腓特烈接下来的行动。在确保菲利普和赫尔曼能保证他的安分后,他撬开那个死刑犯的嘴,将金杯中的液体迅速灌入他喉管,灌完第一杯后,他立刻又斟满第二杯重复同样的动作,强硬利落不容那个死刑犯有半分挣扎的余地,也就是这个时候,那个死刑犯开始倒气,抽搐,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和亨利一世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

  好一会儿,当死刑犯的身体不再抽动时,他们终于可以观察最后的结果。“他死了。”腓特烈平静地宣布道,他低下头,盯着那个死刑犯的脸,似乎带了一丝感慨和嘲弄,“当这杯饮料滚入他们咽喉时,皇帝和死刑犯没有不同。”

  是的,这个死刑犯和亨利一世的死状一模一样,就连嘴角的白沫都如出一辙。“那个保加利亚公主确实是凶手。”玛蒂尔达缓了口气,说,她没有再看那个死刑犯的脸,这个时候,看着腓特烈反而能让她镇定和轻松一些,“她一直在劝酒,为了满足她的恭维和期待,亨利一世陛下必须快速喝下烈酒。”

  “是的,这个女人比我们想象得更危险,也许把她带回来是一个错误,我犯下的错误。”腓特烈擦了擦手,这时候,他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些犹豫不定了,“那么,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呢,你认为她应该为亨利一世偿命吗?”

  “你怎么看?”

  “我没有意见。”腓特烈说 ,他看向她,“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所以不管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我都赞同你的决定,并听从你的安排。”

  玛利亚和亨利一世的婚约本就是腓特烈一手策划,尽管亨利一世的死同样打乱了他的计划,但这件事毕竟已经发生了。“你提出了这个计划,但我也没有反对,如果要承担责任的话,我们都应该承担,你大可不必认为这是你一个人的过错。”短暂的沉默后,玛蒂尔达轻声道,“我不会复仇,我也不会再掀起和保加利亚的战争,天亮之后,我去见一下那位公主,我会尽快处理好十字军帝国的继承问题。”

  “如果是想要见那位公主的话,有个东西或许可以帮到你,除此之外,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你也可以告诉我,但现在你们最好还是马上回你们的房间,我得先忙完手头的事。”

  “你要忙什么?”

  “我得想办法处理一下尸体,动作得快些,这个实验结果最好只有我们知道。”腓特烈说,他甚至还朝玛蒂尔达笑了笑,“虽然您现在应该不介意帮我一点小忙,但搬运尸体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

  在亨利一世死后,玛利亚便被软禁在她的房间中,尽管有一部分人愿意相信她并非谋杀亨利一世的凶手,可她毕竟是来自保加利亚的公主,在失去了皇后的身份后,她也很难像安娜皇后一样获得尊重。

  当玛蒂尔达来到玛利亚的房间时,玛利亚正在精心擦拭着一副盔甲,听到动静,她动作一顿,但没有停手,玛蒂尔达也任她继续动作:“我听我哥哥说,这是您父亲的盔甲。”当她终于擦拭完盔甲后,玛蒂尔达才开口,“还有一把剑,您父亲的剑,当王宫被攻破时,您并没有躲在地窖或者塔楼里,您选择拼死一搏。”

  “这改变不了结果。”玛利亚说,她转过身,同玛蒂尔达四目相对,她们年龄相仿,神态也有一些相似,如此面对面交谈时像是投在不同镜面上的两个影子,“结局是我成为俘虏,战利品,和平的象征,而我现在还失去了丈夫。”

  “这对您来说未必是件坏事,或者未必是一件您不愿接受的事,因为我们总要拥立一位新的君主,这位君主大概率不如亨利一世勇武英明,但仍然有同您结婚的必要,这么想来,您是有杀害亨利一世的动机的,他曾是您父亲的敌人,并且不会容许您拥有权力和自由。”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我也喝了酒,或许亨利一世的死只是一个戏剧性的巧合和意外,没有毒药,没有阴谋。”

  “你喝了一口酒,亨利一世喝了两杯酒,也许您幸免于难只是因为您喝的不够多呢?”玛蒂尔达说,“乌戈利诺主教那里还有残余的酒液,去问帮您调制酒液的厨师,他们很快会再给我们一桶同样的酒,您认为饮用烈酒是勇气的象征,而我认为您的勇气不亚于男子,既然这是您母亲家乡的特产,或许您也应该试一试。”

  “不!”玛利亚想都没有想就拒绝道,稍许,她意识到她的反应或许过于激烈,因此她立刻试图补救,“您的意思是是,我的丈夫并非死于毒杀,而是因为他一口气喝了太多酒吗?”

  “喝了太多您调配的酒,也许和里面的阿拉伯酒也有关,在宴会上,您一直在劝他喝酒,您还特别强调您需要足够多的阿拉伯酒。”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玛利亚说,她已经镇定下来,她甚至摆出了一副委屈的神色,“您不能证明我知情,陛下,酒没有毒,糖和黄油也没有毒,而放怀豪饮也是英雄气概的一种,即便真的是我的劝说导致了陛下的死亡,也不能证明是我故意的,我是一个失去丈夫的可怜妻子,我是无辜的......”

  “这不重要。”玛蒂尔达平静道,“公主,我想您弄错了一件事,您是否无辜不取决于真相,而在于我们是否需要您来承担这个责任,在这个前提下,亨利一世的死因可能是您唆使的大量饮酒,也有可能是您往酒里加了某种神秘的毒药,那么,您认为我有将您指认为唯一凶手的动机吗?毕竟如果不能将责任全部推到您身上,需要为亨利一世的死负责的人,可就包括我的哥哥和丈夫了。”

第107章

  和局(下)“我不原谅背叛,尤其是亲……

  因为亨利一世最后喝下的饮料中含有阿拉伯酒,而阿拉伯酒确凿无疑是腓特烈和菲利普弄来的,某种意义上,只要确定亨利一世的死因是因为饮用了含阿拉伯酒的饮料,帮助准备了阿拉伯酒的腓特烈和菲利普就必然需要承担责任。

  为了帮他们洗清嫌疑,将亨利一世的死定性为纯粹的意外符合所有人的利益,如此一来,他们还可以回避可能连带产生的保加利亚领土纠纷,至于玛利亚到底是不是凶手,那更是无甚必要关心的事,如果不是腓特烈的实验,他们可能连亨利一世的真实死因都弄不清楚,毕竟残余的酒液确实是无毒的。

  哪怕确信了亨利一世的死因,只要玛利亚一口咬死她完全不知情,结合她此前的恭敬、此后的悲伤,她也许真的可以把自己定性为和腓特烈与菲利普一样的不知情者,但如果如玛蒂尔达所言,将亨利一世的死定性为玛利亚添加了拉丁人所不了解的东方毒药,那玛利亚会顺理成章地被指认为凶手,对亨利一世的亲属而言,这也是一个能够接受的结果,至少在情感上。

  “这对您而言没有必要,陛下。”玛蒂尔达的神情仍然平静漠然,但玛利亚的笑容已经呈现出了一丝勉强,她尽可能压制这一点,“我没有杀害皇帝陛下,这样的安排对我不公,如果我死了,你们会再次与保加利亚开战......”

  “有什么关系,领土和王冠本就是靠战争得来的,通过联姻确保和平是我丈夫的建议,我只是接受这个结果而已。”玛蒂尔达说,“他们可以攻破大特尔诺沃第一次,我就可以攻破第二次,这一次我可不会给你的母亲和表兄割地投降的机会,出于为皇帝陛下复仇的目的,十字军会支持我的决定。”她的目光移到那副盔甲上面,“他们会踏破你的故国,包括你父亲的坟墓,从前他们愿意看在你的份上对卡洛扬一世保持尊重,但现在他的遗骨应该会重蹈鲍德温一世的命运,到了那一天,或许你可以用你父亲的头骨再斟一次你为亨利一世调制的酒,你准备喝几杯呢?”

  “够了!”玛利亚终于忍无可忍,她的心咚咚直跳,她感受到一阵恐惧和无力,这些光鲜美丽的拉丁人好像也没有如他们标榜的一般文明和公正,“不管我做过什么事,这都和我父亲无关,他是保加利亚的英雄,他本该让我成为君士坦丁堡的主人,而不是作为一个战利品被押送到这里,如果是你,你会心甘情愿嫁给你父亲的敌人吗,你能忘记你的身份和血统,顺从地接受敌人为你安排的命运吗?你根本就做不到,但凡你还有一丝骄傲你就做不到,我是我父亲的女儿,如果你想要亵渎我父亲的尸骨,就把我的头也砍掉吧,我早在我父亲去世时就应该和他一起死去!”

  她的情绪平静了一些,她发现玛蒂尔达似乎也有一瞬的怔忪和怅然,她轻声道:“只要不是嫁给我父亲的仇人,那谁都行,只要他有值得我付出的价值就行。”玛利亚心一震,想要去深入探究她的情绪,但那丝情感很快被淹没在她垂下的睫毛里,“那你的仇人呢?”她问她,这时候她显然已经回笼了神智,重新恢复那副平静漠然的神情,“你不愿嫁给你父亲的敌人,那你是否愿意宽恕你父亲的仇人,或者说,你的仇人,杀害你父亲,使你陷入不甘和愤恨中的仇人,这个人仍在人世。”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马上就懂了。”玛蒂尔达说,她拿出了一个瓶子,玛利亚眼神狐疑 ,而玛蒂尔达放下瓶子,认真地看着她,“你能想到利用阿拉伯酒置人于死地,但你的母亲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从你外祖母哪里,她掌握了许多神秘的希腊毒药,杀死你父亲的是其中一种。”

  “你父亲是如何死的,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血管爆裂,对吗?这种症状和服用这种毒药后的反应一致,你母亲告诉了我丈夫这种毒药的存在,并承认她依靠这种毒药毒死了她的丈夫,而希腊人的库房里确有储藏,至于她所说的是真是假,我的丈夫建议我去找个死囚实验一下,但我认为由您亲自见证或许更加合适。”她看向玛利亚,“那么,公主,您要去观看这个实验吗?”

  玛利亚嘴唇颤颤不愿说话,事实上,在玛蒂尔达精准地描述出卡洛扬一世的死状时,她就已经信了大半了。“母亲杀死父亲,妻子杀死丈夫。”她喃喃道,她忽然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悲泣道,“所以这是我的命运吗,我要重复她的命运,她对我最大的诅咒就是让我重复她的命运,她不会放过我,命运不会放过我,你是来提醒我这件事的吗?你要我清楚我永远不可能是母亲爱着的女儿——”

  “你为什么还把她当做母亲?”

  玛利亚一愣,而玛蒂尔达的神情仍旧漠然,甚至有一丝不耐:“我不原谅背叛,尤其是亲人的背叛,当他们背叛了我,他们也不再是我的亲人了,对你来说也是一样的,如果你真的认为‘父亲的女儿’是你唯一的、永远的身份,那就为你的父亲复仇,哪怕联合你的敌人。”

  “你的父亲曾和十字军为敌,但他是施加仇恨的一方,对你而言,十字军是你可以利用和求助的对象,如果你真的曾被你的父亲当成他的继承人,那他或许教过你,朋友和敌人并非绝对,他们都服务于利益的需求。”她朝她摊开手,“像现在,我固然因为你杀害了亨利一世愤怒,但我不打算立刻为他复仇,所以暂时性的,我会和你合作,替你隐瞒你的谋杀行为,但你也需要配合我,不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惹麻烦。”

  “你要我做什么?”

  “和亨利一世的外甥结婚,并且不要在我收复耶路撒冷之前又搅乱帝国的局势,我在这里花费的精力已经足够多了。”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就这么相信我的承诺吗?”

  “我当然不相信,所以我才要告诉你你父亲的死亡真相,在你完成对你母亲的复仇之前,你不应该招惹一个能够毁灭你的敌人,尤其是一个已经看破你伪装的敌人,这意味你再也不会有复仇的机会。”玛蒂尔达平静地说,“这是我现在的立场,我会帮助你隐瞒你的凶手身份,但不打算帮你更多,至于之后我的立场会不会有变动,那就要看你还能不能在科穆宁血统和保加利亚公主的身份之外,再表现出其他值得我重视的价值了。”

第108章

  荒谬(上)“如果这不能让她满意的话……

  对玛利亚而言,她从成功要到了阿拉伯酒后就已经将菲利普和腓特烈以及他们身后的玛蒂尔达拖下了水,事实也确实如此,不论是从大局还是私利,他们都有保下玛利亚的必要,在乌戈利诺主教和亨利一世的亲属面前力陈她的无辜。

  而一旦玛蒂尔达等人前往耶路撒冷,君士坦丁堡内的这些贵族在毫无戒心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对玛利亚有所提防,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身在耶路撒冷的玛蒂尔达等人必然鞭长莫及,无论她做出怎样的选择,她在事实上都能达到搅乱十字军的目的,或许这才是她一开始的目的,她不想嫁给父亲的敌人,也不愿放过父亲的敌人。

  耶路撒冷不得不去,十字军帝国的内部局势也不得不稳固,因此他们只能想办法先稳住玛利亚,腓特烈告诉她的有关卡洛扬一世的真实死因就是一个可以改变玛利亚立场的存在(虽然她也很好奇他的耳报为何如此灵通,但他确实没有骗她),让她被动地和十字军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至少在他们从耶路撒冷回来之前。

  当然,仅仅是库曼的安娜这个复仇对象还不够,除了亨利一世的亲属,君士坦丁堡还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安娜皇后,正好她还曾经是阿莱克修斯二世的皇后,由她暂时作为联合拉丁人和希腊人的代表也不是不可行。

  在亨利一世去世后,十字军帝国的继承权自然顺延到他的妹妹约兰达夫人身上,约兰达夫人的长子与玛利亚年纪相仿,但尚在西欧,故而她的次子康特涅的罗伯特最为合适,和玛利亚与安娜皇后分别谈过后,玛蒂尔达便准备通知约兰达夫人他们的安排,他们会在君士坦丁堡再停留一段时间,直到英诺森三世为玛利亚和康特涅的罗伯特提供婚姻赦免。

  但出乎意料的是,约兰达夫人极为抗拒这个安排,当着玛蒂尔达和腓特烈的面,她在听到这个安排后立刻果断拒绝:“这不合适,陛下,她是亨利的妻子......”

  “他们还没有圆房,换而言之,婚姻并不成立,只需圣座颁下赦免令,没有人会质疑他们的婚姻。”玛蒂尔达耐着性子道,实不相瞒,她心中也有些愧疚,毕竟他们知道亨利一世的真实死因,却不能告诉他的亲人,“他们必须结婚,为了皇冠,我们只能这么做......”

  “但我们家族为了这顶皇冠已经牺牲足够多了!”约兰达夫人忽然情绪失控,瞪着玛蒂尔达和腓特烈,她几乎是声泪俱下地道,“鲍德温死了,玛丽死了,现在亨利也死了,如果罗伯特娶了那个公主,他会不会是下一个?”她看向腓特烈,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惊疑不定道,“这是诅咒吗,陛下,您曾说我们犯下了罪行,我们对基督徒施暴,我们给圣座献上黄金并不意味着他宽恕了我们......”

  “或许是,夫人。”腓特烈静了静,他看向约兰达夫人的目光多少带了些怜悯和怅然,以及警告意味,“但夫人,您不能将之宣之于口,哪怕您信任我们。”

  在来之前,他们没想到最后会因为约兰达夫人的态度陷入僵局,但向英诺森三世请求赦免令已箭在弦上,十字军迫不及待想要朝圣地进发,他们不能再拖延下去。“你打算怎么办?”暂时安抚住约兰达夫人后,腓特烈问她,玛蒂尔达没有看他,她只若有所思道,“他们家族的命运确实不幸,圣座宽恕了他们,但上帝没有。”

  “也许这和圣座没关系,和上帝也没关系。”腓特烈轻声道,在发觉玛蒂尔达没有立刻反驳他时,他才继续道,“他们握住了与曾经的地位不相匹配的权柄,但鲍德温一世并没有足够的能力,亨利一世也不过是延续了兄长同卡洛扬一世的仇恨,只是因为他们自己内心也不认同他们曾经的行为,他们现在才会恐惧,认为这是他们应当付出的代价。”他轻叹一声,“某种意义上,放弃皇冠确实是个合适的策略,可皇冠属于他们,他们亲自接过了它,恐惧也好,享受也好,他们都需要在承担荣耀的同时也承担代价。”

  “但你不恐惧,对吗?”得到腓特烈的肯定默认后,她似乎放松了一些,“所以我们还有一个办法,既然约兰达夫人不想要这顶皇冠,就把皇冠给其他更合适的人。”她说,她直勾勾地盯着腓特烈,腓特烈本能地觉得不妙,但玛蒂尔达显然决心已定,“我们离婚,然后,你和她结婚。” ,

  “这是否有些太荒谬了?”

  听到腓特烈转述玛蒂尔达的提议,赫尔曼的眉头几乎要绞成一团,他几番欲言又止,而腓特烈看着他,表情也相当无奈:“对,我也觉得很荒谬,不过除非是她自己写信,否则是没有人敢向圣座如此提议的。”

  是的,这个荒谬的方案必须由玛蒂尔达提议,并且由她单独一人提议,否则这个故事很有可能演变为腓特烈和玛利亚产生私情,进而休妻再娶,甚至就连亨利一世的死也不是不能拿来再做文章。“那您打算怎么办?”赫

  尔曼问,直觉上,他觉得腓特烈不会同意,否则他现在不会是这样的态度,“您打算拒绝吗?”

  “我能以什么理由拒绝,我对英格兰女王情深似海、如痴如狂,哪怕她想要离婚我也不离不弃吗?”腓特烈说,他下意识想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但以赫尔曼的观感,他的笑容不是那么自然,他心口忽然一动,思忖着腓特烈的真实想法,但在此之前,他打算先给他挖一个小小的陷阱,“所以您打算答应吗,和英格兰女王离婚,然后和那位保加利亚公主结婚?”

  “我不太想。”短暂的沉默后,腓特烈如实说,而赫尔曼看着他,不打算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他甚至带了些逼迫的意思,“为什么呢,陛下,至少您和英格兰女王离婚了,这不是您一直以来的心愿吗?”

  他如愿以偿地看到腓特烈脸色一变,好一会儿,他才别过头,自言自语道:“我现在不想离婚,至少我不想在离婚后马上结婚。”他的眼珠有些飘忽,好一会儿,他才正色道,“我曾经认为英格兰女王是最坏的妻子,不过和那位保加利亚公主比起来,她还是可爱得多,至少她不会以杀害丈夫的形式让自己恢复单身。”

  “但她很难伤害您,不是吗,您不会重复亨利一世的结局,除开您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以外,您现在正站在您的表兄威廉二世梦寐以求的未来面前,您将统治整个地中海东岸,比起去夺回奥托四世头上那顶,东方的这顶皇冠得来更容易,至少英格兰女王绝不会与您为敌,她甚至会帮助您。”

  “你好像有点说服我了,不过,亲爱的赫尔曼,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那就是有关保加利亚的一切纠纷都是我挑动和完成的,甚至亨利一世的死也有我的原因,如果这件事的结局是我继承了亨利一世的皇冠和妻子,你觉得英诺森三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认为是我策划了这一系列的阴谋,在一开始给他写信劝他支持我远征保加利亚时就将他玩弄,到时候,他会怎么看待我?我还打算再做一段时间教廷的好儿子呢。”

  “那您打算怎么办?”赫尔曼问,他现在是真的猜不出腓特烈的想法和打算了,腓特烈似乎也在沉思,好一会儿,他忽然笑出声,“我想到该怎么办了。”

  他来到书桌前,开始写信,由于背对着他,赫尔曼不知道他到底写了什么,只能观察出他的笔速越来越快:“您想干什么?”

  “给圣座提供一个解决问题的建议,当然,听从与否看他,我们只是需要给那位保加利亚公主找一个丈夫而已。”腓特烈搁下笔,将信认真地封好,他盯着玛蒂尔达房间的方向,忽然长长叹息一声,“如果这不能让她满意的话,我只能把我的头割下来送给她了。”

第109章

  荒谬(下)“既然如此,不妨由女王的……

  英诺森三世现在不是很清楚他应该怎么看待他发动的新一轮十字军,尤其是他相继收到了那几封信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