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自由的山羊/炘光续昼
冬阳:“不敢自省,不敢承认过错的高层才会失去公信力。咒术界的高层一成不变,这难道就是绝对正确的吗?”
更何况失去公信力的是旧高层,而不是冬阳。
换新才是喜闻乐见的事情。
烂橘子的心胸真的狭隘,连与此事无关的高层都站在冬阳的对立面,过失太过严重,涉事高层需要退位以示诚意,他们其实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对的,只是觉得自己才应该是对的,所以火烧到同僚身上时深觉唇亡齿寒,但是没办法,他们无法反驳五条兰惠,因为五条兰惠将事情捅到了政府那边。
政府和咒术界向来相辅相成,虽然高层没有干屠村的事,但也直接影响了村子的灭亡,从他们急切的找冬阳当替罪羊就能看出惩罚力度之大,他们无以承受。
政府因此削减了对加茂一族的财务支持,当年接下这一案子的高层被撤职,顶上的人员是谁,加茂一族不能自己说了算,而是通过举荐,总监部审核,最后任职的流程办,这无疑是政府对咒术世家的一种干涉,多少挫伤了御三家的锐气,可他们却无法强力反驳。
这些惩罚和冬阳无关,她作为举报者,反证者,被污蔑者,得到了政府一方的绝对优待,御三家本身就暗地里针锋相对各怀心思,所以并不会真正的串通一气,至于五条家族这边,则已经完全成了她的一言堂。
没错,一言堂。
家族是一个整体,族人只需要听从一个人的命令就好了,根本不需要什么长老会。
冬阳回来后先把五条千风放了出来,青年再次激动的要上前拥抱,还说,“呀!总感觉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啊,只不过以前我在外面,你在里面,后来我在里面,你在外面,现在又是我在里面,你在外面了!”
旁边的好友吐槽他,“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听不懂的鬼话?”
张开双臂的五条千风收回手抓了下头发,“真是没默契,我……”
他声音顿住,眼睛瞪大,因为冬阳上前一步拥抱住了他。
然后哥俩好的大力拍了拍他的背,力气重到他差点儿把早饭呕出来。
“禁闭室一日游,辛苦你了。”
五条千风边咳边说,“不,咳咳……不辛苦…你没事就好,兰惠。”
人都确保没事后,冬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位。
呆在族地的早春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然后告诉了一众五条。
上位真是熟悉的流程,冬阳在家族即便时间紧迫也拼凑出的隆重仪式下宣布了自己即日起便是五条家主,她并没有搬去五条系城的宅邸,五条家最好的院子给了神子居住,所以根本没有更换的必要。
更何况她本身就不打算在本家久住。
她无疑是五条家最强的人,从血脉上讲,她是五条家的人,从身份上讲,她是六眼的生母,是唯一健在的长老、最高掌权者。以往并没有女人当家主的先例,但是情况早已不同,此时根本没有反对者,反抗的声音已经被她全面压下。
“从今往后没有长老议会,家主之下的职位称为干部,负责协助家主管理家族。”
“在悟接任家主之前,你们只需要听从我五条兰惠的命令——”
女人的生意镇定且有力,她腰背挺直立在众人面前,正午的阳光铺在她的发梢,落进她的瞳孔,那双红色的眼睛便好像有烈火燃烧。
难以言喻的气势在她身上散发出来,瞬间就定住了经过一天内斗混乱忐忑的人心。
族人穿着清一色的族服,站在厅堂前的院子里,动作一致的单膝跪下低头行礼。
“家主。”
家主。
这一声格外的齐整,他们分明没有事先演练。
回来的第二件事,冬阳去地下室见了旧党。
五条延根还没有死,在苟延残喘,距离他被捅过了三十个小时,即便伤势严重,咒术师的体质也能让他撑这么久,他的心腹正在照顾他,其他长老的继承人也在地下室中。
他们看到五条兰惠时,神情出奇的一致。
五条泽之呆滞的看着她,用一种陌生至极的眼神。
“怎么可能……?”
开门的人叫她什么,家主?
男人的眼神几经变换,他好像在反思至今为止的人生,恍惚的看着冬阳,“兰惠……你竟然能走到这一步……”
荒唐极了,他曾经的妻子如今竟然成了家主!
如果他们没有离婚的话,现在成为家主的就是他!
大概情绪太过激动,他把这句心里话说了出来,引来了两声嗤笑,五条千风站在冬阳身后,用嘲弄的语气说,“就算你没有跟兰惠离婚,如今成为家主的也还是她,谁说因为你是丈夫就能享有妻子打下来的成就,做梦的话还是说给自己听吧,惹得人笑话。”
五条泽之脸色苍白,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大难临头,“我会怎么样?”
作为旧党,按理说是要抹杀的。
“你知道你接下来会迎接什么吗?”冬阳凉薄的弯起唇角。“我不会处置你。”
五条泽之一愣。
随后,他的心中燃起希冀,希冀之中又是两分不屑,哈,果然,果然!五条兰惠还是会念及旧情,是优柔寡断的女人!
冬阳说,“我把你和延根,及其他几位合谋者做的那些事都报给政府了,他们说会专门设置一个调查科——你知道这是什么吧,顾名思义,是对高层的监管部门。”
五条泽之刚刚牵起的笑容僵在脸上,失眠而通红的眼睛木偶一般转向兰惠,他觉得天方夜谭,“那是什么?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千风说,“怎么不可能,一个村子都因为高层的疏忽灭绝了,那是几十口人,遏制社会舆论都花了一些功夫,首相非常赞同这个提议,说到底,咒术界的高层如果什么都没做的话,这个调查科就是个摆设。”
作为御主和从者,政府一直不希望咒术界过于强大,只是碍于情势,他们没办法敲打,没办法插手咒术界的权力架构,但是咒术界的势力却能在政府的地盘盘根错节,比如经济贸易,地区管辖。
“你应该会被枪决吧,其余人视情况而定。”
五条泽之不可置信,枪决?咒术师竟然会被枪决?
“御三家呢,两外两家怎么会同意这种鬼东西存在!”
“他们同不同意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我同意了,我同意他们对五条的人动手,那么这个部门就会存在,因为它拥有了实质效益。”
五条泽之看到那个女人露出了恶魔一般的笑容,
“怎么能让你轻易的死呢?你们不仅要死,还要身败名裂。”高层最爱颜面,冬阳要一个一个踩碎,“曾经我说的话没人信,因为他们更愿意‘相信’你们,现在我的话就是真相,你们可以准备准备遗言,整理‘遗容’了。”
***
大概就在冬阳忙着演复仇剧的时候,五条悟帮禅院甚尔收拾了行李。
神子在黑发少年郁郁的神情中开口,“五条家你是待不下去了,在外面也要吃好喝好啊,甚尔。”
第119章
在冬阳去见旧党的时间内,禅院甚尔一直被早春勒令呆在房间里不要出去。
这是对他的保护。
这里是五条兰惠的院子,只要呆在房间内,一直对他抱有敌意的五条便只是在门口骂骂咧咧的叫嚣,却怎么也不会跨过那条安全线,禅院甚尔还凭借良好的听力听到他们忌惮的低语,“喂,别进去,这可是兰惠大人的家,万一不慎爆发冲突毁坏了什么东西,兰惠大人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兰惠,五条兰惠,只要有她罩在头顶,就没有人敢动禅院甚尔。
五条兰惠宣布上位的时候在前院,禅院甚尔就站在门口看着,所有人都注视着前方的女人,无人发现身处他们背后的黑发少年。
禅院甚尔直直的凝视着厅堂前的人,某个瞬间他和那双红色的眼睛对上了,只是女人的眼神太过匆忙,禅院甚尔并没有意会到什么意思,他又不是什么蕙质兰心的人。
五条悟站在冬阳的身边,雪白的发丝洁白的族服,看上去清冷矜贵一尘不染。
统一的衣服,相像的气质,站在同一列,就像密不可分的家人。
在人影晃动人群尽散时,禅院甚尔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他安分的呆在自己的安全区。
“甚尔,兰惠大人去地下室见旧党了,很多人都在关心那些人如何处置,接下来她还要选定各部门的负责人,拟定名单,接手上任家主在位时的权力……不过现在粉碎了长老制度,集中了权力,反而更忙了。”早春从远方走来,忙前忙后的,此时的精神头却异常的振奋,“虽然家主换了,但是家族仍然在运作,之前的职能部门因为大换血进入了瘫痪,描述的就像是什么公司组织一样,虽然管理方式是一样的啦……”
从头到尾,没有提一句禅院甚尔的结果。
他应该是最要紧的吧,因为是他开了暴力内斗的头,拿下了第一血。
禅院甚尔不敢去见她,带着闯了大祸不知道怎么收场的心虚,带着不敢得知结果的逃避,更何况兰惠现在无暇顾及他。
那是当然的,她刚上任,肯定很忙。
在踏入族地的那一刻,五条兰惠便被闻讯赶来的五条族人围堵,到哪里都会被簇拥,正是换代继任的时候,人心躁动,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抉择,她的存在就是一份强效的稳定剂,这种时候把正渴望她仰慕她需要她的族人推开未免显得太过冷漠,高傲,不近人情,和五条兰惠一直以来的作风并不相符,她向来给人热烈开朗又可靠的感觉。
禅院甚尔盯着院子里的小池塘,景致一如既往的典雅精致,空中时不时传来风铃的声音,却莫名有些冷清。
算了……
何必再给她添麻烦,与其让她在上任后被迫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他,还不如他主动离开。接下来他会去哪儿?难道要回禅院吗,别开玩笑了,只要一想到他会回到那个垃圾场就感到作呕,反正他已经离开禅院几年了,干脆永远离家吧。
禅院甚尔环胸倚靠在房间门口的梁柱上,微微弯曲着脊背,早春觉得他像一只蔫哒哒的团成一团的黑豹。
她忍不住安慰道,“甚尔,不要担心了,你……”
禅院甚尔忽然说,“早春阿姨……谢谢。”
声音又低又哑。
“……哎?”
早春怔然的看着他,就见禅院甚尔猛地起身,回屋拉出了行李箱,开始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那箱子还是冬阳为了他上学给买的。
“等等,这是做什么?你要离开吗?也太急了吧,兰惠大人正在……”
“甚尔?”
不远处,五条悟噔噔的跑了过来,在门口看到屋内的景象后从早春与门楣的缝隙中身形灵巧的钻了进来,早春心中一喜,“悟少爷,你已经得空了吗,正好,甚尔正在……”
“你在收拾行李吗?我帮你!”
五条悟立刻加入了收拾行李大队,禅院甚尔动作一顿,然后不发一言的继续整理,五条早春震惊的看着两人,“你们在闹什么脾气吗?兰惠大人都没有说甚尔的结果呢,现在旧党已经被处理了,兰惠是家主……衣服!衣服要叠的,还有鞋子!你们怎么能把裤子和鞋子一起乱七八糟的堆放在一起,这和狗窝有什么区别!有好多灰尘的要用隔离袋啊!”
早春骤然提高的音量和粗鲁的语气让两个孩子齐齐抖了一下,僵硬的转过了头,早春眼尖的看到了他们手里的东西,“那是内裤!贴身衣物要单独放在一个袋子里——”
别看禅院甚尔比五条悟大几岁,实际上还是个DK,在生活自理能力方面和悟少爷不相上下。
禅院甚尔把手里的内裤藏在身后,脸色有些微妙,“早春阿姨……”
五条悟几步上前将早春往外推,在即将关门前对着早春摆了摆手,“早春阿姨,这里是男孩子的房间,你不可以随便进……”
“哎?哎??”早春坚持的喊道,“不要把衣服胡乱塞进里面,要叠起来!叠起来!”
整理行李的过程太过忙碌,禅院甚尔甚至没有精力感怀,他复杂的看着五条悟一把将行李箱利索的立起来,并拍了拍对他道,“我叫了车送你,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五条家你是待不下去了,在外面也要吃好喝好啊,甚尔!”
禅院甚尔:“……”
两人很快走到了鸟居,一路上禅院甚尔还有些不真实感,行李箱的声音聒噪且持续,直到视野内出现了公路上停放着的黑色轿车,他才停下脚步做起了短暂的道别。
早春被这突然的发展搞得措手不及,真情实意的潸然泪下,“甚尔,你还这么小,出去后可怎么生活啊……”
那语气仿佛禅院甚尔出门便会被社会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