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自由的山羊/炘光续昼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五条悟挂上了电话,一旁的夏油杰已经忍耐不住好奇心问道,“是兰惠阿姨吗?”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发光,带着某种憧憬和向往,“她在出任务吗?是什么样的任务,很难吗?需要祓除什么样的咒灵?”
一位强大且成熟的咒术师就在身边,她的日常就是夏油杰此时最感兴趣的东西。
“如果祓除的咒灵很有特点的话,我妈妈回来会给我开小课的,因为很多咒灵的术式都有相通点,比如人们常说的‘鬼打墙’。”
但冬阳能教授给悟的经验其实并不多,因为六眼才是这方面的专家,冬阳拿到最强的称号后接到的任务疯长,见识到的咒灵也会超出一般认知,她还会打电话给悟,俗称“场外援助”。
五条悟格外喜欢场外援助,即便那样的机会并不多。
这些经历对夏油杰来说都是陌生的,带着极致的吸引力,他若是拿出此时全神贯注的精神劲,或许考个全年级第一都不是问题,“被咒灵困在‘鬼打墙’的空间里要怎么破解?”
“两种情况啦,要么破坏空间,要么急速前进,跑到空间延展不开的极限,让咒灵不堪术式的构建自行崩溃……唔。”发觉自己又当起老师来的五条悟微妙的看着夏油杰,“你这个家伙……还真是个各种意义上的门外汉啊……”
因为对咒术界的全然陌生,夏油杰虚心请教的桥段几乎发生在他们每次对话中,堪称见缝插针的问,这让五条悟觉得有些新奇,他说,“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积极?”
“什么?”
“你很想成为咒术师吗?”
“是啊,我来到东京就是为了成为咒术师啊。”
五条悟歪了下头,“你不会觉得咒灵很可怕,很恶心吗?”
夏油杰愣了一下,“你瞧不起我?”
彼此心知的特殊身份,以及印象深重的一面之缘,让这两个人迅速成为了结伴而行的“团体”。
新校开学,班里的学生在短短三天内迅速的消除着陌生感,性格鲜明的人展露出头角,小学时便在一起的幼驯染仍然形影不离,班里已经初步形成了某种“势力分布”,而五条悟,是最吸引视线的那一个。
初中部的孩子在人际交往方面还不成熟,他们还遵循着“我喜欢你,我就要和你一起玩”的行动法则,往往会不管是否冒犯到那个人而上前去搭话,五条悟这三天内收到过不少邀约,同龄人的热情令他感到头皮发麻,令他不解且不适,所以每次都会冷淡的拒绝。
“哎…和你一起吃饭?为什么?”
“我放学后还有事情,况且我们的家不在一个方向吧。”
“哦……你好像是叫……宫野光继?”
他的反应给每个怀着热切心思接近他的孩子泼了盆冷水,他们会在悟离开后委屈且不解的互相蛐蛐,“什么嘛,搞得这么酷。”
夏油杰和他走在一起自然而然,并在这三天见识到了这位咒术界的少爷是真的漠视所有人。
他忍不住在悟毫不客气的拒绝别人后跟上来说,“五条,你得和那个家伙先道谢,然后再拒绝,不然会显得太高傲了。”
“哈?”五条悟睁着那双绮丽的眼睛,“我为什么要先道谢,我要感谢他邀请我一起吃饭吗?可是我对他完全没意思哎,麻烦,不要。”
夏油杰张了张嘴,“因为那是礼节性问题,温柔的拒绝能让关系变得不那么僵。”
“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吧。”
“我们是同班同学啊。”
“同班同学?我们?”
五条悟顿了一下,他微微蹙起眉,像是要深入的去思考理解这种称呼意味着的集体性和融入感,但是失败了,“那种东西无所谓了。”
夏油杰以为他傲慢且完全不通人情,不禁慢下了脚步,却听到五条悟的声音从前方淡淡传来,“顺其自然,不懂的东西总可以被时间推着去理解,所有我听过的道理都只是我的衣服,而不是我的血肉,唯有亲身经历才能感悟到其价值。”
夏油杰瞠目结舌。
“你说了好有道理的话啊。”
“干嘛,你在瞧不起我吗?”
他们用三天的时间形成了这样不咸不淡的关系,比别人要亲密,但也亲密不到哪里去。
但是今天不同了,今天夏油杰听到了五条兰惠的名字,只要一和她相关,他便有格外强烈的探知欲,他问,“兰惠阿姨的术式是什么?她很厉害吗?有多厉害?在咒术界的话大概是什么水平?她一周会出多少任务,比我想象得忙啊,这么忙的话你们平时是怎么相处的?”
五条悟微妙的看着他,然后凑近,“你……没有真的喜欢上她吧。”
夏油杰:“…………”
夏油杰猛吸一口气,“怎么可能啊!你这个妈宝!”
五条悟怀疑的看着他,“你提起她的时候眼睛都变大了,你这个小眼睛!”
“哈!我的眼睛怎么了,你才是,白色长睫毛怪!”
五条悟一把将墨镜摘了下来,对着夏油杰狂眨了几次电眼,“你有吗?睫毛?你没有,略略略。”
夏油杰:“……”
夏油杰:“啊——你为什么会是兰惠阿姨的儿子!”
五条悟却猛地收敛起了表情,“我为什么不会是她的儿子。”
夏油杰怔了一下,他在五条悟骤然冷下来的表情里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歧义,或者说触到了听者的某个雷点,那本身并不带有任何的侮辱色彩,只是因为五条悟的性格和他的母亲相比显得有些跳脱难搞,让他情不自禁的惊异感叹。
如今的夏油杰不是十五岁,而是十二岁,蜷缩了多年,对外界充满了警惕的十二岁。
他也没有和神子熟络到成为挚友。
他不会圆滑又嚣张的调笑说,“因为你这家伙性格真是恶劣啊~”
而是——
“抱歉,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夏油杰立马道歉,小声道,“因为兰惠阿姨看上去很稳重很成熟,还很……”
“很……?”
夏油杰脸色微红,“很温柔。”
“……”
五条悟眯了眯眼,“我问你,你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
“哎?”
“你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
五条悟一直生活在单亲家庭中,他的家庭成员构造里只有母亲没有父亲,但这显然和大众不同,“你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的话,是什么感觉?”
那是他一直不曾在意的问题,即便五条悟其实好奇过。
夏油杰停顿了好久。
他没想到要和五条悟聊父母这么私密的话题,但因为他似乎一直在问对方的母亲,便斟酌的回道,“我的父亲…是一个公司职员,母亲是家庭主妇,因为我能看到诅咒的关系,他们两个人便经常带着我奔波,换住址,我的生活就是这样。”
“……没了?”
夏油杰干巴巴道,“昂。”
“不是,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五条悟皱了皱眉,“有没有更细致一点儿,就像家庭氛围,比较典型的生活案例之类的。”
“……”夏油杰觉得他形容的太抽象了,“你想要什么样的细节?我有爸爸和妈妈,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他眼神微妙的看着五条悟,突然想起了对方一直在提的,——“你是不是喜欢我妈妈?”
啊……
这个问题会在什么样的情景下出现呢?
“五条……原来你……没有父亲吗?”
第130章
“那种东西有没有都一样吧。”五条悟伸手在虚空中划了一圈,语气散漫道,“以前我是好奇过,但也只是好奇他是什么样的人而已,后来就无所谓了。”
他对父母这一名词的最初认知是看到五条其他族人的家庭结构出现的,他发现同龄者有父母,随后直接问侍女,老师,而五条延根对他说,“悟,你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但是没有关系,我们所有人都会是你的父母,我们能给予你的比父母要多得多,你不会缺少任何东西。”
长老有意淡化他对亲人的情感需求,而人若是没有体验过某些感受的话,大脑对它是有盲区的,所以也便不会渴望,那些渴望最初只是由浅薄的好奇心驱使,往后便会在理性和压抑中渐渐被遗忘。
夏油杰脑补了一堆苦大仇深的情景剧,“为什么无所谓了?”
“因为有我妈妈了啊。”
五条悟扭头,咧唇笑道,“你也发现了吧,她超——级强,不只是实力还是地位。”
夏油杰点点头,不置可否,“她看上去甚至不像有过婚姻的人。”
“你这句话很怪哎。”
“是那个…她看上去没有被束缚的感觉。”夏油杰组织着语言,“不是有句话吗,婚姻就是坟墓,结婚典礼上明明大家都挂着笑脸祝福着新人,背地里却在诅咒着他们过上每日争吵不断地糟心日子。”
“啊?那是什么啊。”五条悟说,“结婚的话果然还是因为两人相爱才在一起吧。”
“不,也有因为合适才走在一起的,到了适婚年龄就会被家里人催婚,然后迫于压力找一个各方面条件都能入眼的人解决这人生难题。”
“不不不,NO,那样的话结婚也太可怜了吧,完全把自我葬送进了牢笼不是吗?所以为什么要迁就,不喜欢就逃走啊。”
“逃走?”
“比如离婚。”
夏油杰吸了一口气,“离婚的话要受到更多的非议。”
“非议?”
“……因为人活着的时候会听到很多外界的声音…而他们向来喜欢在人前表演幸福,即便是关系再差的夫妻在外也会举止亲密,而离婚,无疑在说他们过得不幸福,是生活一团糟的证据。”
“真麻烦啊……”五条悟睁着那双璀璨绚丽的眼睛,“拒绝令自己厌恶的现实,去追求真正想要的东西,竟然都成了一种负担。”
两个连大牙都没有换完的人在这里讨论起了婚姻观,夏油杰眉宇抽动,他讲道理时喜欢从现实出发,而五条悟则是一个完全自我主义的家伙,他不屑一顾,面对那些不合理的,讨厌的观点便否认,并不想去融合或者宽恕,夏油杰故意叹了很长一口气,“总之就是这个意思,她可能很强,强到完全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吧。”
“喂,我问你,你为什么会觉得婚姻是坟墓,这是什么新鲜潮流吗?”
夏油杰无语的看着悟,“很显然,目前的主流媒体和杂质花边上都没有传播过这种思想,但是——”
为什么会有这种认知——因为夏油杰跟随父母参加结婚典礼时,亲眼在那个经常举办仪式的教堂里看到了诅咒。
一只站在牧师的礼台上,皮肤犹如树干般苍老褶皱,头戴白纱颈系领结,咧着嘴唇在笑的诅咒。
它的笑容不怀好意,像是眼看不幸发生于是欣喜若狂,扭曲且狰狞。
因为那只诅咒,夏油杰从头到尾都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可那只诅咒的声音却能清晰的传进耳朵里,
【“真可怜啊,以后就没有自我了。”
“又有两个人踏进婚姻的坟墓了,哈哈。”
“新娘以后要好好听丈夫的话,成为傀儡喽~”
“接下来是不是就要闹离婚了呢,毕竟结婚前的恩爱誓言都是假的,结婚后的才是新人真面目啊,希望到时候她不会哭得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