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自由的山羊/炘光续昼
冬阳在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迅速换了身衣服,她对温度的忍耐性很高,身体机能很强,轻易不会出汗,但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她感受不到热,正是七月第一周,适合无袖和工装裤。
她习惯性的在总监部逛了一圈,正好监督一下橘子们的尸体处理得怎么样,咒术师和普通人不一样,有一定几率在死后变为咒灵,虽然她命人在房间里布下了阵式,但也有可能会出现意外。
冬阳下的指令是“全部毁尸灭迹”。
“这个还真是……找对专家了。”梳着绅士发型的青年弯起一个略显浮夸的笑容,如此说道。
小栗虫太郎,异能力,【完美犯罪】。
能够抹消掉所有的犯罪痕迹,就算江户川乱步来到这里,都查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人是冬阳当着所有人的面杀的,但是痕迹这东西碍眼,也为了那丁点儿后患,要处理干净。
总监部之上已经没有人了,首相来了都得和她问好,这场变革做好了万全准备,是一场碾压式的胜利,冬阳盯着在异能力的作用下逐渐变化的屋内,脑海里不停回放着刚才幻视的画面——不对劲。
“他”的状态不对,冷峻,艰涩,脸上浸着寒霜,瞳眸里是一片冰到极致的情绪。他进行的那场屠杀没有激愤的恨意,也没有完成变革的喜悦或如释重负,他就仿佛单纯做了早就想除掉,但一直没选择用这么毫无退路的方式的去做的事,如同走一个终点之前的流程一般。
他的心境已然有了赴死的觉悟,他进行的那场屠杀是留给后人的,并不顾自己。
冬阳情不自禁的低语,思考,“没有同伴接应,做法决绝,是受了什么刺激反叛了吗……不像,反叛为什么要穿那身衣服,如果是平常状态,他会立刻进咒术界的黑名单,但是撇开那一切后续可能出现的问题……”
她的声音渐轻,终于在无数次不同情境的幻视中窥到了疑点,“……我已经杀死的家伙,已经完成的大业,他为什么还要再杀一次?”
那真的是未来吗?
如果就此往前推,不知她身份的伏黑惠,涩谷地铁中对她警惕且茫然的喊出“谁”的白发青年,死掉的杰,重伤悟的甚尔和濒死的少年悟——少年悟没有死。
还有很久之前,她第一次因加茂缝合线预感到病弱残疾的悟,以及杀死加茂缝合线后在她的梦境中变得健康生机的悟。
……哦,还有漏胸装小脚裤切尔西泡妹不良悟。
冬阳嘶了一声。
所有的预知都会牵动她的情绪,她基本不会怀疑她的直觉。
但如果她的直觉迷惑了她呢?
冬阳感到一阵异样的心悸,
……“他”是谁?
“BOSS!”
“嗯?”
“痕迹已经清理完毕了!”
“干得好。”冬阳说着,转头发现小栗虫太郎还在这里,她挑了挑眉,“还有什么事?”
“那个……有时间喝一杯吗?”
房间里正在清理地板碎屑的黑手党们就像被按下定格键般停止了动作,然后一致看向了他。
这位新人……虽然你想得挺美,但是不得不说有种!
冬阳:“今天不行,没空和你们聚了。”
“哎?哎?不是和我们,我的意思是和我……”
“哦,除非你想和我畅聊一下精妙的犯罪手法。”冬阳很有领导风范的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干,正是特殊时期,保不准有人突然搞事,打起精神来,我可不能这么悠闲~”
不能这么悠闲的冬阳顺道去看了眼宫野,他正在办公室里理这次死了多少人,正一脸头大的伏在案前,冬阳站在他门口一分钟了,这人还愁眉苦脸的没发现她。
“你又不需要去和死了高层的世家打交道,摆这么一张脸干什么?”冬阳出声了。
宫野立马一副被吓到心脏骤停的表情。
冬阳:“抱歉。”
宫野:“你走路没声的!你能不能有点儿自觉!”
看清冬阳后,他好像眼睛抽搐了一下,背过了身去,“杀杀杀,你就知道杀!我以为你就杀那么一次!原来你对同为世家的加茂和禅院也毫不客气,你们是真没有一点儿同类情分在啊!”
“同类情?那是什么?”
“总监部的中流砥柱可是加茂……!”
“现在不是了~都是我的人。”冬阳拿起他桌子上的文件扫了一眼,“我杀他们‘名正言顺’,他们不听总监部最高指挥塔的命令,被处死了。”
漫不经心的轻巧语气听得宫野喉中一哽,下意识蹦出了个“你”出来。
冬阳睁着猩红的眼睛凝视着他。
宫野:“……”
宫野:“如果是你这样的理由,那么你为什么处理掉痕迹?”
冬阳:“啊~那个啊~因为是秘密处刑,所以只有高层内部知道,其他咒术师,辅助监督,窗,都只会认为是总监部深明大义,暗地里替这个世界剔除了毒瘤,摆平了一切~~~”
宫野:“……”
宫野腿软,扶着额头道,“你别这么说话,我害怕。”
冬阳微笑,反讽道,“总监部档案部和政府监察机关都是这么记载的。”
只不过处刑者和被处刑者的身份转换了一下罢了。
议会通过了取消议会和权力集中政策,紧接着独揽大权者惩治“反叛者”,这在历史档案里是多么光明磊落的事件。
宫野低喃道,“……这是什么霸王条例……”
“盯紧御三家的动态,他们如果试图从你这迂回周旋,整理下来告诉我。”
叮嘱完,冬阳转身离开。
她听到身后的人自言自语,“……这整理的不会是新一轮暗杀名单吧……”
谁知道。
反正工作告一段落。
冬阳快步离开总监部,奔去了高专。
她习惯性的打开圆,意料之中的,感应到了悟的气息。
他在休息室。
千风和硝子在其他方位,这些人罕见的没聚在一起。
因为那个幻觉里的青年悟怎么看怎么糟糕,冬阳现在急于看看悟补脑。
“怎么每次见‘你’都没什么好样。”
要么满身血,要么累到呼吸急促,要么神情冷峻。
察觉到悟的气息很平缓,冬阳悄无声息的推开了休息室的门,踏上地板。
地板发出的声响就像一粒砂砾滚动了。
五条悟正坐在一张椅子上。
他面前的桌子上敞开着甜品包装盒,还有未喝尽的汽水。
他靠在椅背上,脑袋无意识的偏向肩膀垂下,柔软的脸颊被挤出一团来,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双手规规矩矩的交叠在腹部,墨镜要落不落的挂在鼻梁上,漆黑镜片下的睫毛浓密卷翘。
冬阳微微凑近他,观察他的脸。
她这一刻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想了。
比如这张脸的主人是什么时候长成这么大只的,从趴在她胸前安睡的婴孩变成四肢修长的少年。他机敏,活泼,乖巧又叛逆,肆意且张扬。他的灵魂如此鲜明,比他的眼瞳还要闪耀。
“其实即便没有我,你也会很优秀……”
倏然,五条悟的呼吸变化了一瞬。
但他没有动。
冬阳失笑,她轻轻拿开了悟歪歪扭扭的墨镜。
那双美丽的苍天之瞳含着些许困倦的水汽睁开了,却满是笑意。
冬阳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完整的自己,这个少年全神贯注的盯着她,用明朗的嗓音唤道,“妈妈。”
他揉了下眼睛,“我等了你好久,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所以现在几点了?”
“还有……”
“老子好像做噩梦了,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超~奇怪的话?”
第267章
冬阳揉了下他的头发,帮他清醒,坦然的解释了自己刚刚的话,“我是说,如果没有我,悟也会长成很优秀的孩子。”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假设啊。”五条悟微微眯起眼,语气有些低,他蹙起眉,似乎在不悦,“听起来像是你要离开一样,或者你要对我的脑袋施一个‘一忘皆空’魔法咒。”
“我在夸你嘛。”冬阳拉过一旁椅子坐下。
五条悟顺势懒散的趴在桌子上,将脑袋枕在手臂看着她,“我不觉得这是赞赏哎。”
他说,“我觉得这是诅咒。”
“……”
“已经到诅咒这么恶劣的地步了吗?”
“把我拥有的夺走,然后再称赞我的独立坚韧和成长性,完全是恶趣味。”
“我的错我的错。”冬阳道歉。
“毕竟妈妈你存在的意义并不是让我变优秀。如果要我达到众人期望中的‘成功’的话,你只需要像泽之一样把我交给族里照顾教育就好了,然后我的生父生母享受着生下我后获得的荣誉和地位,和我过着互不干扰的生活……”
他描述着那样的可能性,语气冷静,冬阳忽然发现他好像第一次这么客观坦然的称泽之为生父,以前的悟会因为讨厌他而抗拒到连他的名字都不念,更别提众人心知的泽之身份,但他现在已然将那点儿芥蒂也抛开了,因为讨厌的家伙不值得他专门区别对待。
“可是妈妈你从一开始就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你连婴孩时期的我都不愿意‘让’出去。”
“嗯?”冬阳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什么婴孩时期?”
枕着手臂凝视着她的少年忽然眨了下漂亮的眼睛,他拱起身子赖赖的往前挪了挪,“我其实是有‘你要死了’这样的恐惧印象的。”
冬阳回忆了一下,“什么时候?和你出任务的时候我顶多面临危险或者受伤?”
“妈妈你忘了,你在雪山上漏气了。”
这个形容具体又抽象,别人听不懂,冬阳秒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