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自由的山羊/炘光续昼
于情绪的感知变得迟钝,匮乏,犹如蜕变剥去了他的少年心性,亦或许经过抽筋断骨般的痛苦才成长到凌驾众人的高度。
“我不知道……”
面前的悟低声道。
他眨了眨眼睛,以往他会阖上眼睑讨巧的蹭一蹭冬阳的掌心,露出孩子气的笑容,此刻却直直的凝视着冬阳的瞳孔,脸上的神情空茫且凝滞。
那双苍穹般的眼瞳里流淌着冰蓝色的华光,就像他此时见到的世界般缤纷璀璨。
“我现在觉得……很奇怪。”
夏油杰微微皱眉,“奇怪?”
五条悟恍若未闻,他像从前无数次迷惘时一样想问母亲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我觉得,很畅快。”
“可是明明,我应该为你难过,我刚刚便在为你难过。”
这种状态在五条悟的认知里是陌生的,有违常理的,本该要抗拒且恐慌的事,他却觉得——真是奇妙。
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眸中神采锃亮,心口迸发的情绪随着血脉流淌,令他的神色逐渐昂扬,有一分别扭,有十分的兴奋。
他的声音也染上了温度,“妈妈,你也会有这种感觉吗?”
你能明白我吗?
你能理解我吗?
他近乎带着迫切。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哪一刻让我觉得如此清晰!
你和我是一样的吗?!
我们的视野是相同的吗?
冬阳舒展开眉眼,她扬起唇角,那笑容和五条悟如出一辙!
轻狂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悚然彻骨的疯意!
“我当然懂——”
不安分的因子热烈的鼓动着,仿佛在亢奋的情绪下不能自已!
冬阳一字一顿,欣喜若狂,
“你看你的力量——”
“排山倒海!”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
咒术高专内。
独独被留下来的伏黑甚尔黑着脸抱臂等在传送阵的入口,他的手边放着一个对讲机,只不过到现在也没有声音传来。
他的任务是守家,用兰惠的话说就是,“大本营可是很重要的,只有家里有足够强大的人镇守,我们才能在外安心拼搏嘛。”
她说这话时语气促狭,完全没有备战的紧张感,或者说就算紧张她也不会表现出来,不会传染给别人,反而会用格外洒脱活泼的姿态逗得大家放松紧绷的神经,伏黑甚尔想抗议时,还会收到一个珍重的信任眼神。
信任的眼神也不行,伏黑甚尔能顶住这一套了,他在一屋子天才面前,臭屁又轻狂的说:“我才是最强的。”
然后房间里顿时开始了一场乱战,堪称一石惊起千帆浪,谁都要争论一下最强的名号到谁的头上。
冬阳一边哈哈笑着给这个场面添乱,乱过之后就给争论做总结,她说,“你们都是最强的。”
在没有严格定义的对决机制下,伏黑甚尔能打得悟措手不及,五条悟也能把甚尔困住,一发苍决定战局,其他人同理,在冬阳看来,每个人的强项用到极致,都会是王牌。
悟站在杰身边抗议,“妈妈你端水!‘最强’是具有唯一性的。”
冬阳说:“假如这是一场战斗匹配游戏,我们每个人都有相应的战力数值,那么的确可以排出个最强,但是每张人物卡都有自己的突出数值,还有可能在某个时机爆种反杀……嗯,这个比喻算贴切吗?总之,你们在各自的术式领域里——都强到了无人能敌啊。”
很奇异的,一堆人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不是因为她的游戏数值论,而是……五条兰惠,这个被他们长久的当成师长看待的角色,十年来都站在他们前方的角色,如今突然回头,一句又一句的承认他们的“强大”。
那感觉太奇异了,比他们自己争辩谁是最强更让人心潮澎湃,珍贵的肯定打得他们猝不及防,于是一下子变得安静且乖巧。
伏黑甚尔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守家。
不过他并不是在家里闲躺着,而是在高专与总监部的交界处,身穿上紧下松的战服,缠着塞了一肚子武器的丑宝,身周的空气危险且冷冽,确保能拔刀就杀。
然后,他在无事时发散着思维回想起冬阳站前的那番话,突然开窍般意识到,
“啊,这该不会是唬人的吧?”
什么“你们都是最强的”,什么“你们无人能敌”,这些话被兰惠说出来总感觉格外顺耳,但细听明明就像哄小孩子,而他们确实被哄得团团转,对这次分明能称得上是严峻的事态没有什么负面情绪,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一定能大获全胜。
五条千风他们的反应好像更平淡一些,回想起来,他好像还跟兰惠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伏黑甚尔捏着下巴思索,“这不就是‘战前动员’吗?”
完全没有唱衰之意的,悄无声色的鼓舞所有人的‘战前准备’。
倏然,伏黑甚尔眼神一冷,转头看向鸟居的方向。
对讲机里过了半分钟才传来指令,是高石的声音,“甚尔!有人来了!”
伏黑甚尔嗤笑了一声,“你的反应也太慢了吧。”
高石的舌头打结了一下,“抱歉,我一时没注意,来人看服装猜测应该是……军警。”
政府一派,只不过,来人更确切的说,是政府打造的异能军队——猎犬。
“我知道我知道,兰惠给我讲过。”伏黑甚尔一把抽出游云,咒具的尾端成锋利的尖刺状,威风凛凛,“她聪明到能预测其他组织的动向,但是这种家伙来这里做什么?看上去可不是来帮忙的啊。”
高石顿了一下,再出声时,嗓音多了丝古怪的低沉,“我猜测是因为悟。”
“?”
“起因是这次咒力溢出被异能特务科监测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咒术界的辛秘突然闹得上头人尽皆知,内阁那边忽然要我们将悟交给他们,他们原话是说悟的能力出众他们很看好,但鬼都知道他们揣的什么心思。而我们没应,军警过来多半是探总监部虚实的…监视和警告……”
后面的话,伏黑甚尔几乎没有耐心听进去。
他的大脑自听到悟的名字后便轰得一声炸开了,就像积压的火气猛然被点燃。
“哈!”天与暴君似怒似讽的笑了一声,“哪里来的虫子,也敢打悟的主意!”
他眉眼间的郁色黑沉且阴翳,“我保证别说总监部了,他们连高专都进不来——”
相比起咒灵,天与暴君其实更擅长和人类战斗,人类对上他时就像遇到了无解的命题。
“以及,战况怎么样了?你们一点儿消息都不透露给我,让我自己在这儿喝茶吗?”
高石僵硬的蜷了蜷手指,脸色有些苍白。
“那个……兰惠碰上了两面宿傩,监控突然被毁坏,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现场的咒术师汇报,兰惠生死不明……”
“咔嚓!”
对讲机突然传来了诡异的声响。
然后这个坚硬的,被当作战中传输机的设备,被伏黑甚尔一掌捏烂了。
高石:“喂?啊?!不是!我还没说完呢!!”
高石:“只是当时生死不明啊!只是当时啊!很快就有转机了!喂!!”
他一拳捶上桌子,激动的冲着对讲机徒劳大吼,期望断线是单面的,“你这烂脾气!听老子把话说完啊——!”
“……”
“那个……”
高石的部下轻声道,“高石先生,我们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北海道那边吧……”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就像看到了极具冲击力的,不可思议的景象。
“虽然监控没了,但是实况可以由现场咒术师拍摄完成,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你跟着兰惠大人工作了十年,应该……”
“啊?”高石瞅了他一眼,转头盯住大屏,“什么东……?!”
他愕然的瞪大眼,喉咙发紧,失声了。
摄像视角是万丈高空,被烟雾缭绕的城市面貌呈现在画面里,中央是一块醒目的圆形废墟,边缘处有一道清晰的分割线,那是被领域遍及的空间——这并不是最令人震撼的,重点是,这片空地上方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符印,就算是在咒术界工作十来年,自诩见多识广的宫野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立马问御三家,“这是什么!”
加茂沉声道,“似乎是某种催化结界,细节和记载的有出入,但总体效果或许只增不减。”
“结界?催化什么的?”
加茂的喉咙里像是扎了几根针一般,声音艰涩,有些吞吐,但没有保留,“记载来自于多年前的……邪恶诅咒师…加茂宪伦的遗留手账,如咒词吟唱,乐声伴舞一般,可以将中术对象的咒力增幅到双倍以上,但寻常咒术师是承受不住也掌控不了这样的咒力的,超负荷的咒力溢出大概率会形成……”
“——糅杂了万象的诅咒。”
禅院嘲讽道:“你怎么这么熟悉?这种罪恶的东西不该被销毁了吗,偷偷试验过?”
“……”
“但这是什么?!”宫野颤抖的失声道,“咒力的糅杂体会是这幅形态吗?!”
展露在他们面前的,是长身赤目的——“龙”!
比有记载的特级咒灵“地龙”还要庞大,它真如神明一般盘踞在天上!半截身体浮于雾气之中,吐息能够刮起巨风,口中能够吐出吞噬一切的黑色能量球。
“奇点!”
异能特务科的人骇然的惊呼道,“是异能奇点,但比那还要诡异,异能数值持续上升,长官!”
“龙彦之间在那里,我们不能派异能者去。”
“可是如果没有龙彦之间,北海道早就变成灾区了!受害者无法计数!”
种田长官皱紧眉,脑海里几乎本能的滑过了一个名字,以及绝对能在此时挽救局面的人——
港口mafia的首领,冬阳。
当初在她的影响下,龙彦之间变成了对异能者的洗礼,但异能特务科内,真正战胜了自身异能从而免疫雾气影响的异能者只有十人,且他们并没有屠龙的实力。
港口mafia有。
他当即想联系冬阳,屏幕上却突然跃出了两个影子——其中一个不管是身形还是战斗姿态,都怎么看怎么眼熟。
夏油杰游荡在雾气之上,魏尔伦坐在他的虹龙上,压低了帽檐,遮住了自己惹眼的脸,整个人突然变得低调且内敛。
“那个是什么……”他惊愕的注视着“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