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竹con
“……生死攸关的大事,我对你又没那么多感情。我根本不认识你。”
“太对了。”你赞成,“那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请你,好好地,继续,不认识我吧。”
“唉……你等等!”他这么一个爱面子的人竟然也能在搓成球的时候说这么多话了,由此可见社会化对灵体夏油杰改造的没有100%成功也能算半成功。
你因此透露了一则好消息:“检方决定撤销对祢木利久的起诉,并且他不用回家面对双亲了。不知怎么的,我们盘星教也是有了收养的资质,这下你可以没有遗憾的闭眼了。”
“……我是说……”
你没听他要说的内容,在地上画了一道法阵,吟诵咒语,大地因你而准备一条通路。灵体夏油杰并没怎么得罪你,除了言语上的冒犯。你在完成系列简易的准备工作后,还又抚平了他的褶皱,让他恢复原状。
“不管怎么说,很不高兴认识你--再见。”你松开手,把他丢进了通往另一重历史的深渊:“记得给自己找个身体~”
但在最后,你听见的从通道里发出的回响,并不是抱怨或者无意义的字句。灵体的夏油杰说的竟然是“谢谢。”这下你反而有点想听他想说什么了。
可惜,你很难知道了。
你耸耸肩,在离开之前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的夏油杰,他还在沉睡。你亲吻了他的额头,启动了他们家的扫地机,抹除证据。悄悄离去。
晚上,你和五条悟,你们在高专的教师宿舍附近散步,昏暗的环境和中天的月昭示你的伴侣工作时间过长。现在高专又一次把你的咒力录入访客系统,你又能不惊扰警报地进来了。
在又一次的确定关系后,五条悟目前处在回忆往昔的重要阶段中,据说是为了防止【再次分手】。
他在今晚给了你阶段调查结果:“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是因为你。”
“哦?因为我?”又怪你啊。你得听听这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你隐瞒了太多,不想透露。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每次都是因为你隐瞒!”五条悟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逐渐变得咄咄逼人。“你要保证以后什么事情都不准瞒着我和杰,至少要让我们中的一个人知道。”
他补充:“最好是我。”
“你这么说话我很难委以信任…”因为五条悟握紧你的手,又扭头瞪了你一眼,你收回这句话,转而说:“有的时候事情实在太多了,不想打扰你们。再说你从高专时期到做了教师,有什么闲暇处理他人事务的时间么?”
结果,说到这里,他提起07年的旧事:“说起来,我们确实都不算清闲,但那个时候,你就是那种时候还能和我表白?”
是你和他表白的么?你怎么不记得。这家伙记性还真是忽好忽坏。教职工宿舍门口,一盏孤灯下,你冷漠看他。
“好吧好吧,但我们确实在那个时候交往了……算是我要求的,你也是竟然有时间。”五条悟悻悻自己又开腔。
后来,你们在夜空下……
你终于能毫无保留地和他说之前的事情了,这是他想听的,而你也有吐露的欲望。
你向他说起了另一重历史,说起灵体夏油杰今天被你毁尸灭迹--也不算,被你丢回去了。你还说起了另一重历史的他。你在新宿和高专各曾见过一次的熟悉的他。
这起初是一桩玩笑话:“我见过那个你,第一次他没关注我,可能把我当成难民;第二次,他看我的眼神很陌生。对我来说很新奇。”
可能那个五条悟想干掉夏油杰连带干掉你--这个你也说了。
他小声嘟囔,你能从中听出一点得意:“哦?那是因为他根本不认识你。幸好他不认识你,不然抢你的人又多了一个。”
“对啊,就是这样才神奇。”你就把它当成恭维全都收下,其实你不信。你接着微笑着说起了五重历史的传闻:“至少有5个司辰统治的世界,这是我们目前已知的,但如果科学世界的平行世界说也真的存在,那就还有千千万万个你。那么多人中,那么多五条悟和六眼,只有你才是认识我的。”
“我们可不仅仅是认识哦~”他语调轻松,但握紧你的手诉说完全不同的情绪。
你还在和他开玩笑:“那他们总归也有自己的人生,你不觉得奇妙么?”
“奇妙?我可不觉得。”
“我曾经在图书管理员的身上见到过另一个我,我又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她可能完全不会说日语,也不回来这里,更不会认识你和杰……”
五条悟听不得这些,直接打断你:“我可不想听见你做这种假设!”
“但是实际不就是这样吗?”
“哪样?”他哼你。
“会有很多个你,很多个我,你会和不同的人在一起,就像……小说里千万种可能的结局。就像天上的星星。”
“比如呢?”
你以五条悟随便举了个例子:“比如……你认识了一个女孩,她很漂亮……”
“那她叫什么名字?”五条悟也做出兴致勃勃的样子。
你的思绪拉远,等到回来,你点点自己的鼻尖,假设说:“唔,比如,真帆?”
忽然,他摆正你的脸,在星空下指着天。温柔地抬起你的下巴:“也许确实像天上的星星,但我能控制住的只有我自己。太遥远的事情我根本管不到。可是,我对你保证,对于我而言,我只喜欢你,星夏。硬要说的话,你是我唯一的星星。”
你愣住了:“……”
“也许很多个世界有很多个我,但那些名为五条悟的个体其实与我迥异--他们没人和我经历过相同的事情,如果他们有,他们也都会爱上属于他们自己的星夏。”
“至于我,我的灵魂是因为你而存在的。”他在你耳边温柔絮语。
“什么嘛……”你想偏开头,但他不让:“所以别做那种假设,如果我们没见面也就算了,但我们既然遇见了……你应该假定我们会相爱,而不是相顾不识,默然擦肩。”
“我爱你。既然我们有无限的时间,那我也会没有期限地爱你。永远爱你。”
你长久的安静让他几乎是一个人对着月亮告白,他摇晃你的肩膀:“给点反应啊,我唯一选择的星星?”
“……”你终于还是强硬的低下了头,声音变得冷淡缥缈:“请记录下我反应是悲哀,终于还是沦落到被【选】的一天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你在倔什么?我和杰被你挑挑拣拣的时候可没抱怨这种事情。”
“这不一样,你们还年轻,而我么……”你彻底停了下来。
五条悟像是收到什么刺激一样,大声问你:“你不会想说你受不了双向选择的感情吧!!”
“那倒不是。”你偏过头,头发挡住他底下来的视线,可能是你的双重标准:“我确实不太习惯这样……我觉得很庸俗。”
你的思绪跳得太快了,幸好五条悟也不慢,而且你小声说的话都能被听见。
你不是很有条理地说:“可能是难为情,也可能……比方说大家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然后到最后一集准备he的时候再费个无伤大雅的一点镜头接吻,然后他们就过上幸福的生活。我以前很讨厌这样,我以为我会讨厌的。”
这太仓促了,突然就爱来爱去的,有朝一日这样的恐慌竟然也让你身临其境,你觉得这很不好,不对劲。你甚至可以这么说,你感觉自己认识五条悟,2006年的夏天,好像还是在昨天。太短暂了--
但其实呢……他听出来你一点也不讨厌了。
没人不喜欢听别人说:“我毫无保留爱你”这种话。
不适应……而且这也完全相悖你的价值观。你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直立,手臂上方瘙痒,现在你对五条悟的触碰过敏。
“我不爱看这类剧情,我也不喜欢……”说到这里,要袒露难为情的事情了,你有点懒于开口。但你还是说了:“我想说,如果这个时候女主角再说一句【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过话,承诺我,爱我】,那我真的会关电视的。可能还会呕吐。因为他们总是会让女人这么说。”
“这不是很感人么?”五条悟凑近了看你:“他说,她听,然后他们幸福地抱在一起。而且你说得好像男人不这样似的,我和杰--我们哪一个不是先爱上你?”
这倒是把你说懵了。好像,疑似,五条悟说的不错。
你艰难地发表你在巧妙言辞遮掩下的及其的真心--它,老实说这是一个简陋的观点:“总之我就是觉得……很不对,因为实际上所有人都是不幸的,这只是电视剧里的骗局--告诉观众恋爱了就好了……之类的?”
天哪,说完你就感到一阵辩白后的无力以及肇事的悔恨。你为什么要说起别的历史的话题?你就……这分明只是一个普通的晚上。
早知道你今天不来高专了!
“其实,没人对你说过这些话,你很不习惯,是么?”五条悟突然领悟了一切,因为他也是这么过来的,他曾经也别扭过,疑虑又惊惶,算是独到的体验了,后来他接受了这份心情,然后他爱上了你:“但我确实经历过这种事情,在你第一次帮我说话的时候--虽然那个时候你还只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后辈,然后是我的17岁生日。”
那这也太稀松平常了,你撇嘴,你的经历可就复杂得多。
“但你可以和我说的,星夏。如果你和我说那些话,我也会告诉你,我永远爱你,就像我今天晚上在这里说的一样。【既然我们的生命可以永无止境,那我对你的爱也不会停息。】试试吧,星夏,我会一直这样做的。”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你觉得他说这句话饱含深意。
你没说话,因为听了这种煽情的内容你竟然产生了要掉眼泪的冲动。你并非一个念旧的人,然而他就一晚上的通俗爱情的话,加上一阵晚风,竟然让你回想到了过去。
这很不妙,你的心脏揪成一团,控制住无关舒展也用了一些力气,但你的经历丰富,浪潮在脑中和胸腔翻涌。
表现在外在就是你明显地吸了一下鼻子,现在你鼻腔湿润,太湿润了。你的眼眶也是。
要从何说起呢?
1913年,或者14年,那个时候你还很小,而伦敦的路很冷。你为什么知道呢?因为你躺在上面睡觉。你听见马车的声音咕噜咕噜转过去,听见马蹄嗒嗒作响,你听见警卫的脚步,不怀好意的人的脚步,还有居民的脚步、他们都从你头上越过去。
因为你很小,虽然看上去是个讨人厌的流浪者,灰扑扑的,但不是所有的治安官都会让你滚回贫民区。这里的地上粪便和痰液总比那少,所以环境更好,遇到有点闲钱的好心人概率也更大。
所以呢,你听见所有人从你身边,从你头上跨过去的声音。他要抢劫,他要升职,他要跟银行借钱做生意,他要参军,要让这个国家以自己为荣。你还听见女权主义者的列队,游行。妇女理应拥有投票权,理应有和男人一样站在蓝天下的权力。德国和俄国正在策划一场危机,东方的珍贵馆藏即将运往博物馆……
他们所有的声音说的都对,所有人都在说一场关于未来的你听不懂的谜语……但你在这个巨大世界的阴影中。也许未来世界会变得更好,也许世界会变得更坏--不管如何,这都不是属于你的世界,是好人和坏人的世界。
你只是芦苇是草芥,到了那个据说是未来的时间点,你又会身在何方呢?你不思考这些问题。
--你更想要一个面包,沾了脏手印和污水的也行。这样你就不用思考自己什么时候会死这种事情了。
后来你经历骤变,再后来你失忆了,总归你成了比这些女士们先生们更能活的人,一战结束了,二战结束了,女人能投票了,欺负你的人被你干掉了……
作为一个长生者,现在是具名者了,你觉得自己的过往其实也可以被遗忘。漫宿有很多丢失的记忆,你可以像他们一样,随时抛却不必要的东西。
但没有的,过去从未过去,五条悟一条吊杆,上面只是轻飘飘挂一句有理性的人坚决不能信的第一句话【永远】。然后你的情绪就像几百年没吃饭的鱼一样上了勾。
你抿紧嘴唇,咬住牙关,睁大眼睛,结果鼻子还是先有了鼻涕。
要从何说起呢?
一种莫大的悲哀和在它之前就产生的幸福感包裹住你,你的眼泪还是默不作声地流下来了。你根本不想说的,甚至你极度想要否认,但其实你的第一个想法还是电视剧和书上讲烂的那一行字:从前从没有人和我说过这种话。
听起来像是个有心理创伤的小姑娘,渴望着被一个男人安抚拥抱。
然后不管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在你的真爱面前,你永远永远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你说:“庸俗。”
你的第一滴眼泪落在手心,因为你低着头,它垂直地落下了,像雨。
也像雨,开始了就不会轻易停。
五条悟要看你,你推开了他的脸。
他嘟囔:“什么嘛,说我庸俗,结果自己还不是掉眼泪了。”
你越来越没有办法止歇,夏天的雨就是像海上狂澜一样不消停。
你想到了自己的不幸,想到你本来就知道的,也习以为常了,结果终究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你根本不是在说五条悟庸俗,你说的是你自己。
现在你也没空再多评价自己两句不争气了,你光顾着流泪。五条悟拥抱你的时候,你就在他肩膀上流泪,他想抬起你头看你的脸的时候,你就低下头,在他手上哭。你被自己悲哀的过往伤到了,不管怎么说,这种一百年前之前的事情……你想过你会饿死,病死,老死,抱着滔天的恨意死去,或者后来你要淡然的活,长长久久的活,大差不差的活。但从没假设过像夏天的暴雨一样流泪,把自己淹死在情绪中。
你已经失去了言语,连听觉和思考的功能差不多也要暂且消失。过往的默然,屈辱,小小的一道创伤横跨几万个日夜,你也离开了几万个日夜,但这个小小的伤口还是漂洋过海,藏在了五条悟的话里,他给你开了一道口子,伦敦的地下污水混着你隐没旳哀嚎就都从皮肤里流脓一样出来了。
在人类不会说话的时候,它们还不会做梦,但它们会流泪吗?它们会为自己短暂而且无知的一生感到悲哀吗?这种几十万年前的事情没人想得到。
但你以前活得像个野人,像个金丝雀,像个傻瓜--现在你在为她哭泣。
这不是你私心里想做的事情,你只是控制不住了,你只是呼吸颤抖。
在你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五条悟将你抱在怀里,拍你的背,他从没见过你这样:“好了好了,没事了。”他这样说。你更伤心了。后来你开始打嗝,一边打嗝一遍流眼泪,可能还流了点鼻涕。当他铺开纸巾帮你擦鼻子的时候你又觉得有些幸福。
然后你又更悲哀了。
你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幸。
他没问你为什么哭,他就算问你也没空回答他……或许他其实也问了吧,你记不清,但你在幸运和不幸,干净和脏污的空气里大口呼吸,生怕被沉入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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