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番茄酱不是人
咔嚓。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环境里十分明显。女孩停止了哼唱,黑尾铁朗瞬间回神,升起了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紧张与局促。
那一天,他只记得自己在对方转过头的霎那间,也转身逃走了。
那就是他们的初次相遇。
回到家之后,父母已经谈完了的样子,家里仿佛无事发生一样,爸爸妈妈依然那么温柔。
黑尾铁朗回想起女孩子的身影,默默抱起放在房间一角的排球。
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排球呢?
他们是不是能成为朋友呢?
对于当时不擅长与人交际、性格内向的黑尾铁朗来讲,这样的相遇在短暂的紧张之后,便是漫长的期待。
男孩开心地扑到床上,滚来滚去。
好想再次见到她呀!
所以,第二次去往那个公园的时候,他抱着自己最喜欢的排球开心出门了。
只是,那天他刚一踏入公园,就引起了几个高年级孩子的注意力。和他们对视间,黑尾铁朗吓得僵住了,张开嘴不知道说什么,排球也从手里滚落。
咕噜咕噜滚到他们脚边,被人捡起。
“啊,那是我的……”
几个男生捡起排球对视一眼,却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有谁能作证这是你的排球吗?”
黑尾铁朗下意识向四周看了看,除了他们之外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人,他找不到能为他作证的人。
就算有……
黑尾铁朗无措地揪住衣摆,低下头兜帽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难过的神色。
他们也一定不会还给他的。
就在这时。
他听到了头顶的树枝响起轻微的声响,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女孩纵身一跃的瞬间。白色如雪的长发在她身后轻轻扬起,柔顺的发丝反射着夕阳的光泽,是那样耀眼温暖。
一阵晚风吹过,吹动他的帽檐,也吹到了他心底,掀起潋滟。
金棕色的眼眸深深倒映出女孩的身影。
那一眼漫长又深刻,深刻到多年后黑尾铁朗在梦中也能清晰回想起,她头发上反射的光泽,闪烁着坚毅光芒的绯色眼瞳。
“我、我可以作证!”
女孩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他面前张开手臂。
“这是他的排球,还给他!”
只是,黑尾铁朗注意到了女孩颤抖的指尖,她也在害怕。
即便如此,依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意识到这点,那个瞬间黑尾铁朗的心脏像是被一道重力狠狠击中,他无法说服自己,将目光从这个颤抖的女孩身上移开。
一刻也不想。
最后,女孩帮他要回了排球,但是在她转身把排球递过来的时候,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又来了,他僵硬接过排球,大脑一片混乱燥热中,他只能挤出道谢的话,然后再次逃走了。
甚至还撞到了路灯。
真是太逊了!!
慌乱逃跑头顶着砰砰冒着气泡的黑尾铁朗,在心中狠狠吐槽自己。
下次、下次见面时绝对不能这么逊了!
但是,第三次见面的时候,他依然没有多么帅气。
原本看到女孩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树上,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她开心起来,着急地在原地转圈圈时,余光瞥到她坠落的身影,心脏被用力一扯。
比起疼痛,最先到来的是他的行动。
“你没事吧!?”
他不仅没有接到对方,反而还是被拉起来的。
而当想要安慰女孩的时候,他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了把口袋里的糖果递给女孩的办法。
偏偏家里那么多口味的糖,他抓得还是最酸的梅干糖。
幸好——
“谢谢你!”
女孩笑颜如花,黑尾铁朗不自然地别过头。
她喜欢就好。
之后,女孩邀请他作为听众,比起第一次见面时的草率,这一次他更加直观近距离听到了女孩的歌声。
她双手背在身后,双眼轻阖,放声歌唱,晚风吹起她的长发,发丝在风中晃呀晃,晃到了黑尾铁朗的心里。
他金棕色的眼眸迎着夕阳的光,细碎的光在他的眼底动摇地颤动着。
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天的。
只是,越是这样在面对女孩的时候,他便越是没办法平静下来,连名字都没办法好好的告诉对方。
女孩却没有不停追问,而是谨慎地后退了一步。
他心中的失落还没有涌上来,就听女孩又说:“我的名字叫森夏铃音。”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黑尾铁朗看着眼前的小拇指,在强烈的喜悦中,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对方。
“嗯!”
约好了。
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
“搬家?”
黑尾铁朗嘴中重复这个突然的字眼,他茫然又不安地看向比自己年长的姐姐,姐姐的眼眶红红的,接收到他的视线之后,姐姐将他拉到了房间里。
姐姐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她说:“爸爸妈妈已经离婚了,铁朗跟着爸爸一起,我和妈妈一起。爸爸决定搬往东京,妈妈可能要去国外。”
“我们不能再在一起吃饭了吗?”他呆呆问出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姐姐却再次红了眼眶,张开手臂抱住他。
“当然可以了。”她吸了吸鼻子,“不过没办法每天在一起吃饭了,但是铁朗如果想我和妈妈的话,就打电话吧,我们一起吃饭。”
“铁朗,爸爸就拜托你了。”
小孩子的成长或许就在一瞬间。
姐姐是,他也是。
明白了分别是既定的事实,他也红了眼眶,伸手回抱住姐姐,学着姐姐的口吻:“嗯,妈妈也拜托姐姐了。”
妈妈在当晚离开前,抱了抱他,眼里也是浓浓的不舍:“想妈妈的话,就打电话给妈妈,不管在哪里,妈妈都一定会来到铁朗身边的。”
“嗯。”他没有忍住眼泪,落到妈妈手心里,被妈妈耐心擦去。
父母的分别并不是因为什么巨大的变故和错误,只是两个人已经没办法再继续走下去了。
继续勉强下去也没有意义,所以父母以最为平和的方式告别了彼此。
搬家的时间定在后天,黑尾铁朗第二天立马跑到公园。
却没有在公园找到那个身影,看着天色,他安慰自己,现在是白天,铃音说不定下午就会过来了。
他要在这里等她。
等到太阳落山,天色渐沉,她也没有出现在公园。
黑尾铁朗来到他们约定好的树林里,两人的欢声笑语还历历在目,却在眨眼间变成眼泪滑落。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再勇敢一点?
如果再勇敢一点,他就能告诉铃音自己的名字了。
他一定会被讨厌吧,像他这样胆小,没有勇气,还失约的家伙。
逃避犹豫,一直错过,最后他吃下了自己种下的苦果。
苦涩在他的嘴中蔓延,那是即便吃下和那一天同样的糖果,也无法消退的苦涩。
坐在车上,黑尾铁朗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熟悉的景色一点点远去,他低下头,擦去了眼角的湿意。
来到东京之后,他有了能够一起打排球的好朋友孤爪研磨,也在附近结交了很多的朋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直到升入初中那年,黑尾铁朗和父亲提出了要回一趟老家。
大人是不会让一个小学生自己做电车去那么远的地方的,所以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提出了这件事。
父亲同意了。
回到老家,黑尾铁朗走在曾经年幼时经常走过的小路上,一切好像没变,都又变了。
公园早就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各种器械都缠着老旧的铁锈,那片树林也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地。
黑尾铁朗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有多久,直到眼睛酸涩,他才转身离开。
他来到音驹,加入排球部,一年又一年从青涩的新生成为正选、成为部长。
高三开学前,他陪同来东京玩的姐姐一起去附近的寺庙祈福。
这些年他们都过得很好,如同分别时说的一样,不管在哪里,只要互相思念,他们就会去见对方。
一切似乎都向着最好的方向进展,但只有那一件事……
“铁朗不许愿吗?”
姐姐打趣地用手肘捅了捅他:“比如许愿今年能谈一场恋爱什么的!”
“那种事情就算拜托神明也没用吧。”黑尾铁朗无奈扬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