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川靖川哒
阿飞点头,曲泠上去给姑娘们把脉,迷药的解药她正好有,倒出来给姑娘们喝上。
姑娘们很快就转醒,泪眼朦胧间看到三个人站在眼前,本来该尖叫的,可是她们早没有力气了。
命运的摧残狠狠地折压她们的美丽,她们只能瑟缩,曲泠努力地说清楚发生了什么,她们抱在一起,眼睛里一片晶莹。
她们问:“真的是来带我们走的吗?”
“对。”曲泠对喉咙仿佛被梗住了,她把刺痛感咽下去,“我们会带你们走,你们一定能出去的。”
“我们跟你们走。”
姑娘们流下眼泪,她们一身都是伤,没剩下什么力气,中年男人武功不高,如何带这四个人走是个问题。就算能带出去,也不能从外面大大咧咧地离开。
不仅如此,曲泠还想去一楼销毁关于这几个姑娘的记录,她盘算着,忽然中年男人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说:“我在这里赌博,呃不是,赚钱的时候有注意到一件事。这里的这些六分半堂的人,只要是稍微职位高点的管事,好像都不怎么走暗门出入,他们一楼常待的地方有个暗道。我被抓住第一次想逃跑的时候也是想走那个暗道,可惜才找着位置就被抓回来了。”
“那就走那个暗道。”
曲泠脸贴着门,把门打开一条缝,看见外面不时经过的下人和门口把守的家伙。
“至于怎么去到一楼……”
她买了几条减速带,计上心来。 。
酒喝完了一坛,人还没回来。
何止是没回来,连个人影都没有。
除了雷损,雷滚就没这么等过人,他怒火中烧,高声对外一喊:“去看看怎么回事,不想活了?”
“是,堂主!”他的随从应道。
可是没有然后了,马上雷滚就听见了一阵骚乱声,很多东西摔到了地上,还有人在喊“什么东西,啊——”
再接着就是几声闷哼,很多很多摔倒的声音,彻底乱成了一团。
雷滚站起,第一反应就是敌袭,十有八九又是金风细雨楼的人,真是阴魂不散,让他来对上一对!
结果他才站起来,一股淡淡的香气窜入鼻中,自带的香味太重了但雷滚也绝非废物,还是能闻出来的,可是起效太快了,无知无觉的头一痛,眼前的世界就开始打转,一切天旋地转。
他要是还不知道自己中迷药了,他就是白活了。
哪里来的迷药,金风细雨楼有如此厉害的迷药?他确定药没有下在酒中也没有下在香里,说明这药在空气中也能传得如此之快,究竟是什么东西?
雷滚先用内力化解,好受多了再去稳定心神,可是他才动了一下,脚下明明是空的却绊到了什么,“砰”的摔在地上,又在此时,门开了。
没有看清来人,满满一堆药粉洒在了他脸上,他彻底失去了知觉。
【减速带已被六分半堂五堂主雷滚触发,此人掉落装备一件。】
曲泠是踹开门的,她和阿飞不受迷药的影响,也给其他人提前喝下了解药,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得以行动自如。
系统提示被匆匆扫一眼就抛之脑后,曲泠踹一脚雷滚,马上催中年男人找暗道的机关。
中年男人记得清清楚楚,他转动了几个花瓶,又推动一下衣柜,衣柜背后咔擦一响,阿飞帮忙把衣柜挪开。
一个洞出现了。
姑娘们大喜,黑漆漆的洞却是她们最想看见的阳光。
曲泠再翻箱倒柜,真给她找出来了这个破地方的账本和记录本,她塞给阿飞,然后以阿飞在前曲泠断后的队形,带他们进了暗道。
临走前,曲泠看了一眼雷滚。
陌生的憎恨还充斥在她胸膛里,六分半堂做过的她知道的事件件翻涌在心头,她知道自己不能犹豫,于是指尖一颤,纠结之时,想到了别的把雷滚提上了。
中年男人下的差点跳起来:“姑奶奶你干什么这是,还抓个六分半堂的,乖乖,看衣服估计还是个大人物。”
“当然是有用的。”曲泠把蜡烛给阿飞,让阿飞走在最前面能看清楚路,“我既然救了人,就不如帮到底。”
如果把她们救出来了,她们却还会被抓回去受死,曲泠是绝不愿意见到此事的。
可是要为她们找一个安全的落脚点又很难,她在京城没有产业,也不知道能把她们安置在哪里。这样的情况下,其实最安全的就是让她们和中年男人一起去金风细雨楼。
而她不清楚金风细雨楼是个什么组织,也不知道她毕业作品苏梦枕的人品,那么想让金风细雨楼收下她们,雷滚就是一个很合适的筹码。
一个六分半堂的五堂主,金风细雨楼会笑纳的吧。
中年男人听的咂舌,他不知再想什么,压低了声音:“女侠,你倒是让我想起来一个很多年前认识的人。”
“什么人?”
“他姓沈,品行也端正的不像话,不过我也只在我老庄家旁边见过他。”
“姓沈?”曲泠无意探究,只是在走路说几句话消磨时间,“总不能叫沈浪吧?”
中年男人笑而不语。
曲泠随口再问:“话说你有什么家产,能有把握让金风细雨楼收下你?”
“就一家老庄家让我看着的成衣铺,不过我说的家
产不是这个,要是把成衣铺交出去了老庄家回来我就完蛋了。“中年男人说,“我说的是老庄家留给我的东西,都是有大用处的。”
提到自己的铺子,他就笑了,一拍曲泠的肩膀:“不过几天没回去,铺子一直关着也要打扫。对了,你猜猜我那成衣铺叫什么名,可有意思了!”
曲泠搭话道:“能叫什么,朱颜坊?”
“这名字可忒老土,我取的店名有意思多了。”
中年男人神气的一甩脸:“就叫‘这里不是一家成衣铺’,怎么样,天才吧?”
曲泠觉得不好说,曲泠说:“你有这个心思不如放在戒赌上,赌博不中啊……等一下!”
曲泠抓住他的衣领,她心中一动:“你老庄家,是不是叫王怜花!千面公子王怜花!”
第68章
金风细雨楼的暮色总带着血锈气。
自前段时间与六分半堂在河边一役后,那座朱漆剥落的七重楼阁便浸在残阳里,飞檐上悬着的青铜风铃叮咚作响,细听竟似刀剑相击之声。江湖人说这是苏公子为金风细雨楼注入的灵魂,他身患重疾仍不改英雄之姿,风姿凛然在诸位楼中兄弟眼前,折服之下故连风铃都有了金风未动蝉先觉的警兆。
曲泠也听过这个说法。那时她还在花家,偶然和花满楼还有花父聊天,也是一个和今日很相似的傍晚。
一样的桔红烧在天边,一样的女孩痴痴望着天空,不同的是纵使花草初开,金风细雨楼也大有百花杀去之慨,被楼身吞去一半的夕阳不再光辉四耀,唯有波光粼粼的天泉湖水是万物所汇,金色的辉羽造就金风细雨楼自己的日轮。
当她扶着栏杆,一眼望去,还会看到天泉湖半月牙似的的形状,竟然在有一瞬间,让她想到了日月同辉。
金风细雨,金风细雨——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让她如现在一般,仅仅是站在这里,就大有风雨欲来,一朝万事休矣,一朝百世流芳之感。仿佛什么都做得成,仿佛除了心中所想什么也不重要。
“苏楼主必然是要做出一番丰功伟绩的。”花父曾这么说。
苏楼主是绝然会做出一番丰功伟绩的。曲泠现在这么说。
单单驻足远眺,她就感叹不止,不禁在想,真是登高一见,才知金风细雨,天下绝景,她也算是一览众山小了。
连绵的山脉还在天际线起伏,她却已登临到最高处,浮云还在遮掩双眼,她却已确信自己下一秒就能将它们全部看破?
那么,这样一片土地上,黄昏暮雨的摇曳中,走来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苏梦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不能不想这个问题。
她也问出了口,问的是同样靠在栏杆上的中年男人,他刚和曲泠对完身份,向曲泠打了包票会把信送出去,又为了几个姑娘应付完人,正是身心俱疲之际,甩甩手满不在乎地道:“谁知道这个,你不如出去抓一个人问问,他们包清楚的。不过很有可能被怀疑就是了。”
曲泠不去看他,她的视线还在泉水上,轻轻地:“我倒觉得不会。”
她向着水做的日轮,张开了自己的五指,仍然还有光在缝隙中飞来。
“来到这里的人,不会有人不去想这个问题的。”
她想到杜甫的诗,想到王安石,又想到范仲淹,岳阳楼记如袅袅炊烟拂过她的面颊,至此彻底一发不可收拾。她咬着每一个字:“登岳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登斯楼也,则有一系天下,遍览英杰,会当绝顶,憾然而……愤者矣。”
最后一个字眼消失在风铃背后,曲泠的五指重新收回,夕阳的余温还未消失。
她就此定格片刻,恍然间有风离去,在这样的一个黄昏,夜色或许立刻就成雨吹来,她转身,已然有所感。
衣着红衣,眼如寒星,眉目疏秀。
曲泠弯腰拱手:“医女曲泠,见过苏楼主。”
苏梦枕巍然不动。
因为久病,他比阿飞还消瘦的多,皮下没有多少血肉,全是精气神在撑起身体。在如此颓境之下,眼眸中还能看见一团滚烫的,在燃烧的红火,好像永远也不会熄灭。
苍白的皮肤,病气的肢体……一切何足为虑?
“曲神医不必多礼。”
苏梦枕淡淡一言,从脸上看不出他听见了多少曲泠的话。
又进来一位金风细雨楼管事模样的人,请走了中年男人,再拉开三张椅子,一一摆好茶壶和茶具,上好的白瓷也变成了被烧过的淡黄色。
苏梦枕先落座,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曲泠阿飞彼此相视,挨着坐下了。
他似乎并不心急,管事为三人倒上茶,清冽的茶水萦绕着上升的热气。在热气散开之时,管事退出会客室,至此房中只剩下曲泠阿飞,与苏梦枕三人。 。
这架势实在是太不一般了,然而也是曲泠踏入金风细雨楼时有想过的,她毫无铺垫地带着六分半堂的五堂主做上门礼,请金风细雨楼护下几个孤女,冒然行动会有多少揣测她都清楚。
只是真到这种时候呢,在斜阳余火里,总有种要谈大事的紧迫。
她心里没底,但莫名的很沉静:“苏楼主所来,意下如何?”
曲泠说的是她提出的交易,金风细雨楼是否愿意接受。
乍一听像在装傻,苏梦枕会做的选择当然就是接受,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不死不休,宿怨里不差这一桩庇佑孤女,就算是把“此处快活不羡仙”的锅也背在身上,也没有任何不合适的。
前日六分半堂才烧过金风细雨楼的铺子,重量级的回敬一次,还合了苏梦枕的意。不费吹灰之力就抓到了雷滚,是梦里才有的好事。
他放下茶杯,说道:“如果曲神医说的是那几位姑娘的安置,我随时可以安排下去,要庇佑她们不过举手之劳。”
曲泠松了一口气,轻松了不少:“太感谢苏楼主了,苏楼主侠胆义肠,莫不敢忘。”
“不敢当。”苏梦枕再言。
他摆出这样的架势,不可能只是为了说这么简单的几句话,苏梦枕不是爱拐弯抹角的人,单刀直入:“只是我也有一问。曲神医为何会踏入六分半堂的地盘——为了救人?”
“啊……这个……”曲泠有一种黑历史要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读给班主任听的羞耻感,没想到还好,一想到她就开始脚趾抓地。
好好的气氛全部都没有了,真的就要说出口吗,走错了然后大闹一场这件事,听起来就好丢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