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川靖川哒
他深吸一口气,好像头也开始痛了:“来京城的路上天天出去窜和人说话,不去……涉猎一些江湖知识,你们都在干什么。”
“也没有和很多人说话,聊了很久的就一个带路的老爷爷。”
曲泠很想挽回形象,她也没有那么不聪明吧:“他就跟我们聊了他的工作,说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感悟也越来越多,说他老到这个岁数弄丢了很多人。”
一直旁听、旁听到快要绷不住的苏梦枕适时为曲泠和阿飞说几句话,想改变这种围绕在金风细雨楼的小孩挨批的氛围:“不一定要强求江湖经验,有些事情不知道也不是坏事,听老人家说些人生道理也自是造化……”
他还没说完,曲泠说出了下半句:“他还问我他是不是不适合干带路这行,就聊了这些。”
阿飞附和:“对。”
苏梦枕:?
名为苏梦枕的处理器停止运行了一刹那,缓过来后才确定听到了什么。
而无情:“还要说相声吗?”
曲泠彻底老实了,把“我没有说相声”咽了下去。
死一般的沉默重演,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曲泠咬了一下嘴唇,心里的小人已经开乐队,然后人格分裂解散乐队再复活乐队再大团圆了。不过她还想最后挽回一次,手指搅在一起,道:“那个……”
她试图萌混过关,没有一点底气:“……事已至此,大捕头要不笑笑算了吧。”
无情真的要气笑了。
第70章
晚饭是在金风细雨楼吃的。
无情饭量本来就不大,被他们两个一气,吃的更少了。
坐立难安的两个人只敢偷偷去看无情,阿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害怕,而曲泠清楚这是教务部老师的威压。
她的毕业作品坐在对面,无情周围的气场实在是太压抑,即使是作为他朋友的见多识广的苏梦枕也猜测不出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很沉默的吃完了这顿饭,苏梦枕告诉无情关于曲泠阿飞要在金风细雨楼住一段时间这件事。
很意外又不意外的,无情对这件事背后意味着的曲泠阿飞对金风细雨楼的倾向没有多少在意,他听完苏梦枕的话就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导致苏梦枕以为自己看错了。
无情是实打实的轻松了不少,他不敢想把曲泠阿飞带回去神侯府会是个什么样子。
走前他带着最后一点微妙的不死心再次叮嘱了曲泠(他清楚阿飞估计是油盐不进了),让她长点心,曲泠答应是答应了,具体听进去没有无情暂时不想去想。
就让他多轻松一会儿吧。
他甚至对苏梦枕说了几句软话,大意是麻烦他了,还请他稍微多上点心。
苏梦枕努力抹去心中对无情的小孩家长的即视感——真是怎么看怎么像为了孩子一塌糊涂的成绩气得冒火的杨无邪——他给自己留了三分余地,没把话说满,只说无情托了他他就会尽力而为。
送别无情的时候曲泠的“终于要活过来了”和写出来也没有差别,无情没有再说她,她就转头把刚挨完批的事忘到了脑后,趴在栏杆上挥手:“我一定会去神侯府看你的,大捕头!”
她还要给你治腿呢。
无情并不想要这份关照,只留下一个无语凝噎的眼神。
看着马车离去的背景,曲泠拍着胸口:“好吓人,下次再干了什么也不能让大捕头知道了。”
教务部老师说起来人好吓人啊,话说李大哥会不会也这么凶,他是辅导员来着。应该不会吧,李大哥脾气看起来很好。
她幻想了一下李寻欢凶起来的样子,打了个寒战。
阿飞在母亲死后再也没挨过这么长的说教,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呆滞的状态,被曲泠一捅腰才回过神。
他说:“我们真的还要去神侯府吗?”
他不想去了,不想挨第二顿。
“肯定要去啊,我还有事情要找大捕头呢,嗯,也有礼物要给他。”曲泠说。
无情未必想收。苏梦枕想。
心里的想法刚飘过去,曲泠的视线就飘过来了。
苏梦枕要问曲泠还有什么事吗,曲泠一拍自己的脑袋,就像有一个灵感灯泡亮了一样,可调节式的眼睛再度变得亮晶晶的。
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本子:“差点把这个忘了,苏楼主这个给你。”
苏梦枕问:“这是何物?”
曲泠不大好意思地笑了,是减速带从雷滚那颠掉的物品:“是雷滚身上掉出来的,本来刚才就该给你,但是光顾着挨批我忘记了。”
光顾着挨批忘记了。
这话听得苏梦枕都忽然觉得他们有些可怜,但是站在无情朋友的角度又觉得无情可怜,总而言之不好评价。
没有想太多,他拿过本子翻动了几页,立刻就被本子的内容抓住了注意力。苏梦枕快速的翻动,上面的内容一条条映入眼帘,无数信息重叠在一起,让他换了心情。
再抬头,苏梦枕不愧是那个英明的金风细雨楼楼主,当机立断道:“这是六分半堂的一部分账本,曲神医愿以此相赠,实在是礼重情深。”
金风细雨楼在六分半堂有卧底,职位不低,分辨真假账本的信息源苏梦枕还是有的,所以他更清楚手上轻飘飘的账本究竟有多重,也清楚务必要拿到手。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看来今日唯一一个完全受益的人居然是他了。
曲泠一腔好心要送,苏梦枕绝不能就这么收下,他做不出这样欺负人不知世事的事,竟是当即便说:“今日我在此许诺,只要曲神医开口,就可为曲神医做一件事。”
六分雷,四分苏,这个诺言是极重的。
曲泠没想到会得到苏梦枕如此郑重的承诺,没有加前提的诺言运作范围有多大她也是知道的,首先就要推辞:“倒也不必如此,苏楼主心意到了就可以。”
苏梦枕断然拒绝,他素来是这样的人,心意已定则不能为任何所改变。
曲泠还想再辞一次,毕
业要求浮现在了眼前。
她心里的小算盘悄悄地打了起来,念头冒了个芽。
“那苏楼主的好意,我就不推辞了。”
曲泠一扬脑袋,笑吟吟地:“其实正好我有一事要想求……”
女大学生,对自己的毕业之路踏出了第一步:“我可以给苏楼主看看病吗?” 。
俗话说的好,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
而学生的遭遇也是相似的。
曲泠阿飞在上面挨骂,金风细雨楼的另一个角落,有的学生也没闲着。
他比曲泠更惨的地方就是他的老师是他的爷爷,对他期望很高、本身成就和技术也双双过硬的爷爷。老师在说学生的时候也许会嘴下留情,但爷爷绝对不会。
自打薛家庄的宴席上道心破碎后,树小大夫就开启了被他爷爷摁在房间恶补医术的监狱生活。
别人囚犯起码还知道个死期,他连自己什么时候能出门都不知道,鼓起勇气去问爷爷树大夫,树大夫只会告诉他等他的医术能在外面不丢脸了,能追上比自己年纪小的姑娘了,就可以出门了。
树小大夫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告诉爷爷来龙去脉,这还不如自己找个房间把自己关起来当蘑菇。
更可怜的是,学了没多久,就传来了被拿来和他对比的、别人家的孩子曲泠治好了江南花家七公子花满楼眼睛的消息。
乖乖,这真的是他能追上的吗,不是,纯天赋怪了吧,他记得爷爷十多年前也给花家七公子看过眼睛,也是说的药石无医啊,怎么就治好了?
得知别人家的小孩擅自进化的他那几天简直是食不下咽,他这辈子还能出去吗?
树小大夫很想知道答案,但是他怂怂的,怕被爷爷拿拐杖抽,不敢问。
有一次好不容易,学到实在是受不了了再学就要吐了,想着被打也要为自己争取出去的机会,走到爷爷跟前,一问曲泠治好花满楼这事,就看到爷爷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除了对后辈的欣赏,似乎还有一股并不针对曲泠本人的不服气,还有回想起什么的十足不爽,最后都变成了恨铁不成钢。
树小大夫的雷达告诉他,再不跑拐杖就要伺候过来了,喊着什么“我马上去学”“我最爱学医了”就跑了。
再听说曲泠治好了任慈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只有绝望了。
有天赋的卷王能不能不要踏上学医这条路啊,很伤人啊!
愤恨的树小大夫用毛笔戳在宣纸上,然后因为墨把药方染黑了挨了一顿骂。爷爷的脾气在曲泠出名之后就变幻莫测,他也不好问以前是不是又发生过什么,只能一个劲的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去凑论剑的热闹。
也许是越不想看见谁,谁就越回来,在今天这个他一日复一日想自挂东南枝的日子,听到了曲泠来了金风细雨楼的消息。
树小大夫一个弹射起步就翻出了房间,被爷爷发现了挨揍就挨揍吧,他一定要去跟曲泠吵一架,再不济也要让曲泠和他爷爷谈一下,他真的不想再学了。
结果更不幸的发生了,明明他在知道曲泠和苏梦枕在一块儿都不能阻挡他去找人的决心,却惨痛的败给了现实——
天杀的,谁能告诉他,他爷爷马上也要过来了。
他不要成为最速被抓包传说啊!
树小大夫第一反应就是要撤,管事已经传达了苏梦枕的话:“树小大夫,楼主让您也进去。”
然后下一句就是:“树大夫,您这么快就过来了啊。”
树小大夫汗流浃背。
他好像听见了爷爷的冷哼,但他不敢回头,只能当鸵鸟。
树大夫不说话,也不好当众收拾自己的孙子,和管事寒暄了一下就揪着树小大夫进去了。
别人家的孩子跟着她那个小男朋友(树小大夫不确定,但是估计应该是)坐在一边,楼主坐在对面,杨无邪也在。
树小大夫心里打起了鼓,这是什么架势?
他好像又干了错事,他不该在这里,他该回去看书。
树小大夫一句话不敢多说地跟在爷爷屁股后面,把自己当成了鹌鹑。
他注意到爷爷盯着曲泠的脸有一点点出神,随后出神又变成了看着自己孙子的恨铁不成钢。
树小大夫更不自在了。
他尽力让自己忽视爷爷,而爷爷也并没有过多关注他,树大夫向苏梦枕一点头,杨无邪站到了苏梦枕身后去。
苏梦枕挽起袖子,他的手腕接近枯瘦,犹如将死枯枝,难以想象他病成了什么样,经受着多大的痛苦。
“曲神医请。”苏梦枕说。
曲泠往前挪了挪,手指搭上苏梦枕的脉博。
树小大夫差点把眼睛瞪出来,不是,
第二回见面你就给楼主看上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