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川靖川哒
蝙蝠岛上,最多的便是黑得伸手不可见五指的洞窟,蝙蝠公子就住在里面,而洞窟侍奉的女孩们被蝙蝠公子尽数摧残了眼睛,原来是因为蝙蝠公子目盲,他说“要绝对黑暗”,也是在黑暗中他的实力他的才华才能得到最大化,于是便做出了这样的事。
蝙蝠公子在蝙蝠岛上开过一次次集会(曲泠:不是,你们神经病在海上还真有集会啊),里面什么都卖,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没有的,他把东西卖给上岛的客人,从而掌握他们的把柄要挟他,他所图谋的是什么,沙曼并不知道。
她知道的是,她曾随宫九上过一次蝙蝠岛,看到过那些被摧残
了眼睛的女孩的样子。
饶是在无名岛待了多年的她也看不下去,回来后更是染上了一段时间的噩梦。
她未向曲泠描述女孩们的惨状,曲泠也想象得出来。
江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畜生和人渣,还有神经病。
对比之下,宫主还真纯良起来了。
不能细想,曲泠把纯良女侠宫主甩出脑袋,然后觉得自己亏了:“我不该拒绝的,我该接下他,然后给他药一剂狠的。”
小老头还指望通过她见到老朋友,她把对面药翻了也得给她收拾摊子。正好她还有那么多垃圾,那么多毒药,真是越想越亏。
沙曼却向她说:“我是觉得不要掉以轻心为好,他的武功也算是高强,何况心机深沉。他对他的目盲执念深重到如此,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却有此理。”曲泠琢磨了一下,“嗯嘛嘛……突然想买几个老鼠夹放在家门口了。”
你说这江湖怎么就没有个精神病院呢,把这些个神经病都关进去都好。 。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她和阿飞的生命安全和其它安全,曲泠去主动找了小老头一趟。
奇怪的是,大白天的小老头居然不在家,仆从说他很早就出门了,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
曲泠就还是去再找了一趟沙曼,沙曼教她玩非赌博性质的牌,玩到傍晚再来。
这回不知是为什么,小老头选的谈话地点不再是那颗树下,而是改到室内了。古朴的小客厅里,两把黄花梨木椅,一张小桌子,就是全部。
小老头依旧是懒散地靠着椅背,眯着眼的和蔼样子:“坐吧,小姑娘。”
曲泠有事要和他说,动作就爽快了许多,利索地坐下,还把椅子往小老头那边挪了挪。
小老头笑了:“今天是有事要问我吗?”
“对啊。”曲泠道,“关于蝙蝠公子的,这个人不是上岛来了吗。”
“他啊。”小老头打了个哈欠,“是来谈生意的吧,几条人命的事。”
他把人命关天说的风轻云淡,仿佛和杀鸡杀鸭没有区别。
也许在他们这些人眼里,的确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至于具体的生意,蝙蝠岛的集会上也会卖人命,只要出得起价,蝙蝠公子就会为他们办到。
不过偶尔,也有棘手的时候,这种时候就要来找更专业的无名岛了。
小老头说的生意就是指这个,一两年里,蝙蝠公子找无名岛谈过三次生意,他的集市想必是办得蒸蒸日上了。
这些,在他看来并没有必要跟曲泠说。
“事情谈好了,最晚后天就会走,他怎么了?”
曲泠跟他说:“宫九和我说,蝙蝠公子想找我治眼睛。”
“你拒绝了吧。”小老头笑着道,“治他不是你这种好姑娘会做的事。”
这个好姑娘说的还是很微妙,话落后笑意马上又消失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他的漠然不是针对曲泠,曲泠可以感觉到,她不由得一纳闷,那只能是针对蝙蝠公子的了。
再说一遍,要理解神经病真是太难了。
小老头的手指敲在木椅上,他若有所思,在过了一会儿后,出言道:“此人,他如果敢在这里掀起什么大风浪……那我也倒佩服他。以武功而言,你也不必担忧,你和你的朋友,要赢他不算太难。
“何况你也无需注意他,宫九同你说了的,小姑娘,你过段时间就可以离开了。”
曲泠只觉得讽刺:“那真是很快了。”
小老头却有意去曲解,不理会曲泠的阴阳怪气,他的太极功力真是一流:“当然了,想再待一段时间也行,你的那个朋友是个杀人的好苗子,我倒是不介意之后教他一些东西。”
“不用了。”曲泠替阿飞果断拒绝,“他有他自己的缘分,也会有自己的造化,就不劳烦了。”
小老头呵呵一笑:“那真是可惜了。”
他喝了口桌上的茶,但是这一口喝空了,原来杯中已经没有了茶水,只有茶叶而已。
这场谈话在蝙蝠公子的事情上没能给曲泠更多线索,只加深了她的疑惑和反感。小老头的话,非但让曲泠更没有底,还叫她有了更深的疑惑,她还是感觉到小老头有话没说。
然而,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
再尬聊也聊不下去,她随便扯了个借口就回去吃饭了。
离开时,小老头又关心了一遍宫主的情况,曲泠只说明天就能活蹦乱跳,没给出具体的彻底康复时间。
回去的路上,她走的越来越快,思绪百般运转,最后定格在小老头的茶杯上。
也算是有个好消息,神出鬼没还要去干活的宫九,内力高深看不出异常的小老头,她分辨出来哪个是病人了。如果真像侍从说的,小老头一天都不在,那他的茶杯里就不会有茶水喝尽后的茶叶。
那还是醒神茶,现在再细思小老头的神情,他也许是才醒了没有很久。
这个岛上的病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那么,如果武功最高深的人是病人,宫主还没缓过来,宫九不在……
不行,没有船,现在不是跑路的好时机。而且小老头一开始是自己透露的病人的消息,他总会还有后手的。
而且小老头要等的人,很快就要来了。
最多就一两天,她就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小老头身上和她身世有关的那一部分,也会展开。
至于蝙蝠公子,曲泠在这些事上无限相信自己的坏运气,事情能有多坏,她就做多坏多准备。
决定了,真去折腾点“捕鼠夹”吧,抓老鼠抓蝙蝠,也差不了很多吧。
第88章
原随云,最近血压很高。
这整件事该从好几个月前说起,那时他还在为了蝙蝠岛的事情不暴露,跟自己的父亲打太极,想把事情瞒过去。
但如果要说清楚,那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原随云,出生于无争山庄。在六分半堂、金风细雨楼、迷天七圣盟还未崛起之前,无争山庄被称作天下第一庄。
三百年前,他的祖先原青山创无争山庄,在当时的江湖,无人能与他一争长短,于是天下群侠为他赫上无争二字作为山庄名号。
这三百年中,无争山庄人才辈出,英雄豪杰如过江之卿,直到近五十年来,才逐渐没落,但即使如此,无争山庄也是余威尚存,在京城那三大家未打破天下格局之前,仍是江湖第一。
当今的无争山庄庄主,名为原东园,是原随云的父亲,他深居简出,江湖上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实力,有人说他天下一流,有人说他不过是抱病的书生,但无论如何,也没有人敢去在无争山庄试他的实力。
薛衣人不敢,木道人也不冒犯……在它还没失去天下第一庄的名号前,无争山庄就是有如此实力。
原东园作为庄主,一生可谓顺遂,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儿子。直到了五十多岁,那时江湖的格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天下第一庄的名号也已经离去,那一年,原东园才有了一个儿子,便是原随云。
因此,他对原随云算是极尽宠爱,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原随云也没有辜负无争山庄的名望和父亲的厚爱,他自小天赋异禀,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样貌也出挑,引人称赞。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令人惋惜的就是,在原随云三岁那一年,一场大病夺走了原随云的视力——他失明了。
这是何等的打击,老天爷给了原东园一个天才儿子,让他看到无争山庄再起的希望,又夺走了他儿子的视力。悲痛之际,原东园也不敢表露,只因原随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还想让他的儿子好好活下去。
但旁人的言语是不可杜绝的,原随云自小就在旁人的惋惜声中长大,他知道的就是如果他没有失明,他就能成一番大业。他在黑暗中成长,也许是天性如此,也许是别的原因,他走上了一条违背先祖的道路,一条黑暗得彻彻底底的道路。
欲望和邪念支配了他,他找到了一片岛,给这里起名叫蝙蝠岛,给自己起名叫蝙蝠公子,他要在这里开展他的伟业,他要证明就算他是个瞎子,也能支配江湖。
他将他的所有天赋都用在了蝙蝠岛上,这里黑暗、毫无怜悯;这里没有温情、只有地狱。
原随云什么都卖,他做了所有人能想到或想不到的肮
脏生意,只为了拿到更多人的把柄,去扩充自己的势力。作为无争山庄的继承人,他背弃了无争山庄。
但是原随云不后悔,他只恨不能更快,更快!
这样的前情下,好几个月前,他听说了江南花家七公子花满楼的眼疾被“小菩萨”曲泠治好的消息。
那一瞬间,他的欲望又被点燃了。
原随云穷尽一生的扭曲都与他的失明有关,现在这个机会真来到了他面前,他做尽一切坏事都不会放弃。他立刻就行动了,用无争山庄少庄主的身份去请,可是他是下了蝙蝠岛之后才知道的这个消息,等他赶到花家时,曲泠已经离去了。
更坏的是,他后来又生了一场大病,病得起不来床,所有的大夫都说他要死了。
病中,原随云的憎恶达到了顶峰,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他总是不如意?
越是如此,他越是要应做尽做!
老天爷还是没有收走原随云这个祸害,他从阎王手中捡回来了一条命,病好后他再去请曲泠,却只拿到了曲泠在金风细雨楼为四大名捕制首的无情治腿的消息。她要专心诊治无情,闭门谢客,除了她的好友,谁的信也不收,什么人都不见。
他不信这个邪,再亲自去京城,曲泠又离开了。
至此,原随云的脾气坏了起来。
正儿八经见得了光的手段请不到吗,他就用他最擅长的,见不了光的。
他留意了曲泠的动向,查清楚曲泠进了太平王的领地入住了客栈后,立刻制定计划要下手——
然后就被无名岛抢先了。要不是他来谈生意,都不知道曲泠是被无名岛“请”走了。
宫九说曲泠是客人,可以帮他传达请求,不保证为他办到,结果就是,他第四次被拒绝了(曲泠:你们这种人的心理为什么如此,我没有四次喂我花生)。
原随云恼了。
他知道小老头武功高深,知道宫九宫主都绝非善类,知道就连岛上的沙曼都是剑术好手,即使这样,他也等不下去了。
他要治好自己的眼睛,他什么都愿意去做。更何况现在也算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宫九不知为什么出航了,宫主又自称得病了,而小老头……
原随云听说宫主曾杀了一个西方魔教的重要角色,小老头为她收尾碰上了西方魔教教主玉罗刹。二人的交手是个什么情况没有人知道,但小老头必定受伤了。
他决心要动手,至于曲泠本人的意见,压根不重要。
他先观察了一天一夜,谨慎地选择了行动。
夜色如墨,是原随云最习惯的时刻。他一袭夜行衣,真的就像是一只蝙蝠。
他游走在夜里,找到了白天抓了人然后审问出来的曲泠的住所。
很整洁的小院,都快要到午夜了,灯还没熄。原随云指挥好带带人隐藏好,他看不见,却能敏锐的听见里面的细小动静,他耐心地等待,等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灯光没熄灭了,声音也还在。
这两个人在干什么?原随云使着轻功,踏在了屋顶上。他掀开一片瓦片,把耳朵贴过去,侧耳倾听。
他听到了一句:“阿飞,阿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