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咖喱怪兽
名古屋的队长终于及时赶到，一把按住了池田林檎的脑袋，强迫她九十度弯腰鞠躬道歉。
林檎艰难地挣扎了两下，扭曲着脖子维持笑容，继续对花音宣告：“决定了！我暂时还是继续打网球吧。我们以后一定还会见面的，到时候要和我比赛哦。”
空井花音望着她被拖走的背影，在夏天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努力平复身体的战栗，感觉被人悄无声息地扎了十四针。
*
“然后在初一的春假之前，池田就转到冰帝来了。在初二的时候和我组成双打，又在初三的春天转学去了北海道。”
空井花音垂眼盯着桌沿看：“她算是现在泛滥成灾的十项全能型选手，所以什么都想尝试。只是恰巧在学习网球的时候遇见了我，否则玩过那阵应该就会去试试别的项目。”
花音在初一的全国大会之后稍微了解了一下池田的事情，她因为转学的频率较高，看起来又是相当危险的打扮，所以没什么太熟悉的朋友，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没什么执念。
于是在社团里看到池田林檎的时候吓了一大跳，第一时间宁愿相信那个红毛是向日岳人性转。
她们的磨合之路也并不是一帆风顺，在空井花音成为部长之后更是如此。
毕竟池田林檎性格恶劣、爱捉弄人、对胜利有着恐怖的执念、不读空气……等一下，怎么越描述越像濑尾结月了。
空井花音抖了抖鸡皮疙瘩，再一次用距离感洗脑般美化了一遍过去的搭档。
她长舒一口气，由衷地感慨：“即使有些时候会想念她的存在，但是能不在一个学校还是太好了。”
“……那个，空井同学。”井上和大和交换了一个眼神，在一阵互相推辞之后，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了，“你还记得我刚才说的校新闻里，有一条是关于……转校生的吗。”
空井花音回忆了一下，确实她有提到，什么隔壁班的不良转校生——总、总不会这么巧吧？！池田林檎也没说过自己又转校了啊？
她急忙打开手机邮箱，翻到上一次林檎发来的邮件，是在八月中旬的某天，大致内容是：“我要给你一个惊喜。”附带一个欠嗖嗖的笑脸。
空井花音那时候在学习开直升机，事后忘了回复，现在终于感到不安。
走廊上传来一阵骚动，其中夹杂着似曾相识的哭泣声。井上立马分辨出了这是同属一个后援团的同伴的声音，下一秒，与转校生同班的、眼里含泪的有栖川跌跌撞撞地摔了进来。
“谢谢你给我带路，空井是这个班的吧！”爽朗的女声从门外传来，红发不良少女大步走进教室，对着哭哭啼啼的有栖川指指点点，“说什么‘太害羞了不敢找空井’呢，看着麻烦死了。所以空井呢？……嗯，好像不在啊？”
裙子很短的辣妹站起身，走向裙子巨长的不良。空井花音干咳一声，在表情逐渐放空的池田林檎面前站定，严肃地要求她对同学道歉：“你真是一点也没变，池田。”
池田林檎缓慢地抬起头，从层叠的泡泡袜、裸露的大腿、腰间的毛衣、松垮的领带，一路打量到晶莹的唇釉、夸张的假睫毛、闪亮的眼影和耀眼的金发。
“你谁啊？”她疑惑地发问。
第33章 第33章显而易见的结局
池田林檎觉得不可思议，那个留着十年如一日的黑色短发、被问到护肤品牌子会理直气壮地说自来水、制服永远如宣传册般标准的空井，居然会变成现在这副辣妹的模样。
空井花音觉得不可思议，她明明只是按照池田的建议去买了一系列时尚杂志，从中艰难挑选出和自己差别最悬殊的设定，并且像对待其他事情一样认真去实现了而已。
这个家伙现在竟然敢大言不惭地说出“我只是在开玩笑”的话语，不可饶恕。
前野觉得不可思议，一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看见空井花音初中时的照片，虽然听说了一些传言，但图片上的这个优等生到底是谁。
二是池田林檎作为亲密的搭档，竟然到现在才知道空井的转型吗？她经常发一堆夸张的自拍到SNS稳固人设的啊。
“啊，这个我知道。”空井花音举起手回答，“池田大约是一辈子都只会使用功能机的昭和作风，应该没有SNS账号。”
她也不可能脸皮厚到在邮件里附上自己的照片，其他人估计也在震惊一段时间之后，忘记了有人可能对此一无所知：而且既然池田已经知道空井花音不打网球了，大约也知道她变成了辣妹——于是就没人记得提醒她这件事。
正在接受后援会同伴们安慰的有栖川抽了抽鼻子：“难怪池田同学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在黑板上写了这么大的夜露死苦……”
大家还以为是特意制造的复古笑点，在隔壁有货不对板的辣妹的前提下，都认为池田是个幽默风趣的人。
有栖川不这么认为。他初中是在不良和暴走族之风浓郁的千叶读的，凭借着朴素的锅盖头、厚瓶盖眼镜和畏畏缩缩的气质，没卷进什么争端。
他现在虽然打造出一副东京时尚高中生的外表，但性格依旧比较内向，内心对不良敬而远之；又忙着帮空井花音设计选民调查问卷和宣传成本优化，也就没去加入好奇新同学情报的包围圈。
“池田同学的爱好是什么呢？”
“如果说一直以来的兴趣的话，应该是收集特攻服和改装摩托车。”
这不是彻底的不良吗。
“欸——听着好个性。话说你是从北海道转来的，现在住在哪里呀？”
“足立区，社交活动比较方便。”
呜哇，那是不良的聚集地吧。社交活动……是他想的那种吗？！
“是出去玩的话也要叫上我们哦！不过池田同学手腕上的膏药是怎么回事啊，莫非你也是体育部的，训练受伤了吗？”
“啊，昨天稍微用了一下棒球棍，人类的头骨比想象中的更加坚硬嘛。”
——好恐怖！！你们别露出一副“真有趣”的样子哈哈大笑了，那个家伙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对了。”在他眼里已经双手沾满人类鲜血的可怕女人环顾四周，若无其事地抛出问题，“你们知道一个叫空井花音的人吗？我听说她在这个学校。”
有栖川颤抖着摸出手机，他的羞耻之心尚未愈合，还是无法直接爬到隔壁班让空井同学快逃，但还是能请求井上或者大和转达情报。
他不清楚不良找寻空井的用意，只是凭借过去的经验觉得不是好事，初中时期有人说出这句话之后大家就该麻利点四散而逃了。
“空井？啊，池田认识空井桑吗？那我们班可是有开学就向她表白的勇士存在哦！”
有栖川从未这么清晰地感知到语言的威力，那把利刃干脆地劈开人群，给池田林檎分出一条直接通向他座位的道路。
他打字的手不由自主地僵硬，在按下信息发送键之前，涂着银色指甲油的手指抽走了他的手机。有栖川的视线颤巍巍地上移，看见一张嚣张的笑脸。
“有空吗？”池田林檎和善地问。
*
空井花音一掌按在池田林檎的后脑勺上，强迫她向有栖川弯下腰：“快点道歉。”
“我早就预料到以你的死板程度，肯定会连着行为举止一起变化调整……但是你好歹先说教两句吧？！怎么现在一上来就直接动手啊。”林檎被压得一个踉跄，险些撞到有栖川身上。
见他又一次惊恐地后退两步，空井花音连忙出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池田她只是看起来可怕，性格像胖虎，做事相当自
我，但本质上不是坏人。”
空井同学，为什么要用这种介绍野生动物的语气，而且你确定性格像胖虎的不良不是坏人吗。
“最主要的是她力气不大，过去一起打球的时候是以速度和技术为主要武器，就连我都能轻松按住她，所以破坏力也就一般。不用客气，直接细数她的罪恶吧。”
在这种时候提破坏力根本不像安慰，反而是证明了池田根本不是能正常沟通的类型！……不过打包票的人是那个如天照大神般光明磊落的空井，大约真的能好好相处吧……？
有栖川鼓起勇气，在后援会朋友期待的注视和前野学姐无所谓的目光中，列举了短短十分钟内池田林檎的冒犯：“重复我的个人隐私（指对花音表白）并爆笑三分钟，强迫我当众还原当时场景，出于看戏的想法逼迫我一同来找空井同学，被拒绝后干脆利落地选择动手——”
“哈啊？！”不良少女凶恶地斜眼扫了过来，有栖川老实闭嘴：“什么都没有，我原谅你了池田同学！”
“——所以我们和好了，如何呢部长大人。”池田林檎瞬间变脸，嬉皮笑脸地拍了拍空井花音的肩膀；后者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提醒她别喊错称呼：“我已经不是部长了。”
“好嘛，但如果选举胜利，接下来就该喊会长大人了。”池田林檎挽起衬衫袖子，“果然转来和你一个学校是正确的选择，我之前在北海道的时候加入了宣传委员会，肯定能在选举里帮上忙。
其实我这次原本想去篮球社的，前几天在街头篮球场遇到了很有趣的人，不过她看着有点眼熟啊，好像叫濑……”
“打住。”空井花音手动让她闭嘴，不想听见麻烦的人遇到麻烦的人的故事，“你还加入学生会了？我以为你还会打一段时间的网球的。”
毕竟她们的双打在初二那年可谓所向披靡，接近空井花音过去的单打成绩。若不是池田再次转学，也许初三那年冰帝女网……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
“嗯，之前突然觉得做海报和页面设计什么的好有趣啊！然后就突然成为了宣传部的中流砥柱。”
她非常自然地拿起空井花音桌上画了一半的海报：“啊，这是花音君自己画的吗？你果然还是和过去一样呢，那这个我等会丢去可燃垃圾桶哦。”
然后在其他四人敬畏的【居然说出来了、还做出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情】的注视下，把稿纸干脆利落地扔到一边，接着被面无表情的空井花音掐住脸颊往外拉扯：“痛痛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抱歉做出了对你劳动成果无礼的事情。不过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花音君你专心准备演讲就行！”
崇拜的目光们又一次转移到空井花音身上，她松开手，对着眼泪汪汪的池田林檎讲解起目前人员的工作分配、准备程度，以及自己唯一的竞争对手。
“只有一名竞争对手？”林檎愣了一下，完全没预料到事情会这么轻松，“那要不我们把那个木兔光太郎打——”
她被轻飘飘地一瞥，瞬间闭嘴转变话题：“那订点装饰怎么样？我记得冰帝学生会竞选时候满场都是玫瑰花。”
那是迹部景吾的审美，她空井花音看起来像是迹部那样的人吗。
池田林檎没了脾气，她觉得空井好点麻烦。既然想要超过空井明暗或者迹部景吾的得票率，即使辣妹学生会长的设定很有新意，对于古板的、或者先前对她没什么了解的人来说还是优等生的样子参与竞选会更有优势，那要不要换回初中时的打扮呢？
“争取第一印象分吗？也是合理的策略之一。”空井花音沉思片刻，放心地摇摇头，“不过没关系，对面的木兔前辈也是打扮完全不符合校规和常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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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在选举的当天，她对着优等生打扮的木兔光太郎沉默片刻，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最终还是化作一句茫然的询问：“你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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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兔，已经快到演讲的时间了。再过一会儿我们参选副会长的人也要去准备，所以你快点出来。”木叶秋纪耐着性子敲响了厕所隔间的门。
里面传来了人类的动静，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我不要。”
这次换上猿杙大和：“木兔今天的打扮超帅的，我听到还有女生交头接耳问‘这个学长是谁’，想来要你的号码呢。”
隔间里的人狐疑地反问：“但是空井隔壁班那个红发的女生笑得滚到地板上了。”
“这件事完全是那位池田学妹的错，空井不是也让她向你道歉了吗，还夸你时尚。”
“是啊。“木兔得意了一瞬，又变得沮丧，“但是在这之后，她转头认真打量了一阵后说，这样一点也不适合我。”
小见春树接下这个沉重的责任：“你想想空井的绘画水平、p图风格和私服配饰呢？也许她的不适合是比时尚更完美的称赞哦。”
对不起空井，其实你审美也没这么差劲，但是这是必要的牺牲，明天我会给你上供饮料的。
木兔光太郎陷入了思考，他似乎快被说动了，但是小孩子脾气还是占了上风：“总之我也感觉这样打扮很奇怪！我不要出来了，反正也不可能赢得了吧！对不起，我是差劲的王牌。”
鹫尾辰生默默地感受了一下隔间大门的厚度，他觉得要不一脚踹开得了，本来被迫参加副会长竞选就烦。
“真的要放弃吗，木兔前辈。”同样被迫参与此事的一年级生赤苇京治突然开口，他举着外放的手机贴近隔间，“空井同学可是一直在听。”
木叶先一步大惊失色：“空井，你居然在听吗？！我们可是在男厕所！木兔你都做了些什么，把赤苇都逼成这个样子了！”
“……不，就这件事来说我觉得也许不是木兔的错，赤苇本来也有点奇怪。”小见默默地退后几步，把舞台（厕所能叫舞台吗）留给电话里的空井花音和隔间中的木兔光太郎。
“木兔前辈要在这里放弃吗？”空井花音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即使听完了一场厕所直播，她也没有丝毫动摇，“就算和同伴们一同努力了这么久，却在最后的决战之前退缩，真不像你的风格。”
“……空井你，根本不明白吧。我学习了很多东西，包括什么让学校变好的策略、说服他人的手段、演讲的技巧。
果然这些完全不适合我，而我现在连外形都变成了类似木叶的样子。这样的我，已经没有勇气站上演讲台了。”
（“木兔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啊！是在看不起我吗？！”木叶秋纪在背景音里奋力大喊。）
“那就丢掉所有的伪装，抛开只为了得票的演绎，除去压抑自己的限制。”空井花音轻笑一声，“变回真实的木兔前辈，让最纯粹的你来和我见面，来一场一生只有一次的比赛吧。”
毕竟木兔明年就高三了，枭谷的学生会换届在每年的九月中旬进行，所以他也没法再参与下届学生会竞选，严格来说这句话也没什么问题。
（“空井她说了些很像主角的话，但是声音是由站在男厕所里的同班同学的手机播放的，好像有点搞笑欸。”小见春树在背景音里默默吐槽。）
“不论如何，”空井花音说，“我期待着你的出现。”她在这种时候还是不忘礼貌，与企图假装不存在的众人一一道别。
厕所内安静一片，隔间的门猛地打开。幸亏站在最前方的是赤苇，若是别的小个子肯定会被扇飞。